第25章 ☆、臨戰之前

千無雙出征已經十三天,短短十三天竟已走了大半的路程,她與士兵同吃同住,共迎風雨,十三天,徹底收服了這一千士兵的心。

一個老兵說她,如果不是看她滿手的粗繭還有早聽說過她的威名,他完全想不到一個十九歲的少年,根本還是個孩子,竟有如此堅韌魄力。

千無雙回答他,六年前她第一次出征的時候的确是個孩子,六年血腥的成長,她已經沒資格再說自己是孩子了。

那天晚上下雨,下得很大,天黑路滑使他們無法再繼續前行,那裏很偏僻,找了很久也沒有找個人家住戶,幸好找到了一個山洞可以避雨,山洞再大終也裝不下一千號人,安排了沈莺莺和海棠,以及那些年長年幼、身子較虛的士兵進山洞避雨,身子壯的就在洞外随便找棵大樹底下避避忍一夜就算了,千無雙身為将軍自然躲在洞裏,但她沒有,而是和一幹士兵共同坐在樹下,任由雨水打濕她的衣衫。

士兵們一慌,趕緊請她回山洞裏。

她笑着拒絕,她說你們豁出了命陪我走這一趟,我是你們的将軍,你們卻是我的再生父母,哪有父母在外面淋雨,自己在山洞裏躲雨的道理。

士兵們一聽,大笑着說是,也放開了上下級的拘謹,在大雨中豪邁地唱起軍歌來。

長刀所向,直指那北方的疆土;

殘陽如血,流淌在南下的征途;

旌旗獵獵,召喚着東進的戰鼓;

黃沙漫漫,擋不住西征的腳步......

歌聲回蕩在雨中的山谷間。

看着她在雨中高聲歡歌的模樣,沈莺莺微微一笑,若有所思。

海棠坐在山洞的角落裏,望着山洞裏生起的篝火,有些出神。

經過這一夜,她與士兵們的心更加貼近了,趕起路來也有了往常三倍的效率。

率先通知赤比城的小兵回來了,風塵仆仆,臉因為呼吸不順還帶着潮紅,見到千無雙單膝跪地行軍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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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樣?赤比城的将領怎麽說?”她記得赤比城的将領叫什麽來着,哦,對,劉猛,據說他和他的名字一樣,很猛。

“劉将軍說......”小兵有些支吾,“他說沒聽過什麽千面将軍,也不信什麽不敗神話,說将軍您就是個奶娃娃,想讓他把赤比城上下交到你這個奶娃娃的手裏,簡直是做夢!”

“這個劉猛怎麽這樣?咱們特地趕來救他,他還不領情!”沈莺莺不滿,複又問那小兵,“西涼那邊有什麽消息?”

“據屬下觀察,西涼那邊蠢蠢欲動,随時有可能會攻擊赤比城。”

西涼那邊之所以還不敢妄加攻擊,是因為聽到了會有援兵的原因,如果他們知道援兵只有一千人

外加三個女子,怕是早就迫不及待地攻打赤比城了吧。

千無雙斂下眸子,對手下吩咐,“放出消息,說是本将軍懼怕西涼百萬天兵,領着援兵逃了。”

那名士兵有些訝異,不敢應聲,一個月來的相處,将軍不是膽小怕死之人啊。

千無雙笑得自信,“另外派人去購買白色布料和金屬,趕制成軍服,共兩千套。”

那名士兵的嘴巴越長越大,足夠塞下一枚雞蛋了,将軍要幹嘛?他們只有一千人,為什麽要做兩千套軍服?

“即日起,我們要加速行軍,早早地在赤比城外面等着。”她吩咐完最後一件事,笑得越來越張揚,別有深意。

一向最了解她的沈莺莺也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莺莺,”她轉頭看她,嘴角還是止不住的笑意,“看天氣,不久後怕是要起大霧了。”

行軍打仗,不止要懂得兵法謀略,也要懂得根據天時地利,勘探天氣,為做最小的犧牲。

“嗯。”雖然不明白,沈莺莺還是點了頭,看樣子那霧會很大,并且會持續幾天。

見她點頭,千無雙笑得更加狂妄。

是夜,月明。

定北侯府。

玉蘭花早已經謝了,枝幹上長出了一片片油綠的葉子,葉子圓圓的,脈絡很清晰,一片一片的,還不是很密集,像是把綠色的小傘,簇簇挂在枝頭。

看過手中探子傳回來的密信,玉傾言用力一握,紙張已經變成了極碎的碎片。

放假消息,制作軍服,她要做什麽?

思忖了會兒,他忽然會意地笑了,赤比城在南方,地勢較低,加上四季潮濕,看最近的天氣,未來的幾天應該會起大霧。

果然是千面将軍,不容他小觑啊。

懸了多日的心,終于放下了。

“更深露重,侯爺獨自一人在院中賞月,真是好興致啊。”還是酸儒的語調,随着折扇打開的聲音,一抹青色人影姍姍走來,“可是侯爺賞月,叫在下來幹嘛?這三更半夜的,擾人清夢可是不道德。”

一捋鬓發,玉傾言可不認為他會這麽早睡,但也沒有多說什麽,将手邊的茶盞推至他面前,請他用茶。

軒轅安用手探了探茶盞的杯身,還很燙,應是剛沏了不久,石桌上也沒有擺放茶具,那就應該是沏好了再端過來的,這個如玉公子,竟算好了他會這個時辰來嗎?

看出他心中疑問,玉傾言置若罔聞,凝視着滿地的白色花瓣,眉間那點痣透着自信的俏紅。

軒轅安挑了挑眉,石桌前只有兩個石凳,他本想坐那個離他較近的石凳,奈何上面放着一把古琴,他只好坐在那個稍遠的石凳上。

他的琴平日都放在輪椅椅背後的背

囊裏,即使要彈也可以放在腿上或者石桌上,放在石凳上太矮了些,彈起來很不方便,又不太禮貌,這不像如玉公子會做的事,除非......

“這個位置,可是千面将軍的?”

玉傾言端起茶盞,修長的手指輕握住杯,用杯蓋輕輕撥了撥茶葉,微抿一口,雍容華貴,他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甚至喝茶的動作沒有停頓半分。

“傳言千面将軍與定北侯爺交好,是真的......”

像是不可置信,軒轅安單手只着下巴輕喃,良久,他放下手,臉上雖然在笑,笑意卻冷了三分,他也端起茶盞,極盡書生之儒氣地喝了口茶,然後繼續打開折扇開始搖,“侯爺找我來,是喝茶,還是賞月?”

他放下茶盞,正色道:“有事相求。”

“我不答應。”不用他說明他也知道要求什麽事,軒轅安噙着笑,斷然拒絕,“皇上不準你去幫千面将軍,你抗旨不遵,可我沒必要趟這趟渾水,再說她有你這個軍師就夠了,不需要我做她副将。”

玉傾言微微一笑,溫潤的笑容足以令滿天繁星黯然失色。

“以先生之才,軍師副将兩樣兼可,有先生一人,勝百萬雄師。”

“過獎。”他搖着折扇,眯着眼睛眺望前方,臉上可沒有半點謙虛的意味。

理了理衣服的袖口,玉傾言斂下眸子,“先生何不與玉某賭一場,我賭千面将軍必定是先生的伯樂。”

冷哼一聲,軒轅安不以為然。

玉傾言繼續道:“先生來考文武狀元,無非是為了一展胸中抱負。”

“但我沒必要跟着千無雙那個将死之人。”

“眼下君國之內,除了千面将軍,先生可還能找到第二個明主?”他一笑,略帶嘲諷,“再說有我玉傾言在,再加上先生幫忙,千面将軍不會是将死之人。”

軒轅安沉默了,似乎在認真思量。

“她命主紫薇。”他有些猶豫地說出口,“如玉公子不會看不出來吧。”

深吸一口氣,他拾起一片落在他肩上的玉蘭花瓣,望着它出神,“我知道,我會看緊她,不讓她作出大逆不道的事。”

“這我相信,她看起來很聽你的話。”軒轅安有些不懷好意地笑出聲,飲盡最後一口茶,他站起身,“好,我明日就跟你走這一趟。”

擡頭看他,玉傾言更加相信自己沒有選錯,自己還沒開口,他就知道自己打算明日就出發,果然是稀世之才。

軒轅安看着空了的茶杯,突然佩服起玉傾言來,他算準他什麽時候來,什麽時候走,一杯茶剛剛好。

有些無奈地嘆了口氣,臨走前他說了句話。

他說,千無雙真該慶幸有你這個知己

,得如玉者的天下。

“什麽?吓跑了?”

赤比城的城宮裏,劉猛一聽千無雙被吓跑了,當下火冒三丈,一腳踢開身旁的小兵,怒氣沖沖地就要拔刀,一身彪悍堅硬的肌肉緊繃起來,魁梧的臉幾乎要扭曲了,果然他和他的名字是一樣的,無論是性格還是長相。

“媽的!老子早就知道那個奶娃娃靠不住,你們還說她是所向無敵的千面将軍,看看,人還沒來呢就被西涼那幫蠻夷吓跑了,真是欠宰的東西!”劉猛氣得握着刀的手都止不住發抖,兇狠地瞪着一旁的幾個副将。

那幾個副将不約而同地低下頭,因為愧疚和懊惱。

“傳言說那個千面将軍,從十三歲第一次上戰場就沒打過敗仗,怎麽這次會......”有個叫李大山的副将不死心道,他早就聽說過千面将軍的名號,總不至于是假的吧。

“傳言傳言!傳言那麽可信,你們都去放傳言好了,還打什麽仗!”劉猛用力一揮刀,身前的矮幾被從中間劈斷,發洩完他又頹廢地跌在地上,雙目有些無神,“本還想着那奶娃娃會不會膽子大些,好歹把援兵帶來,這下好了,西涼蠻夷還在城外守着,等霧一散他們就要攻進來了......”

幾個副将從來沒見過劉将軍這個樣子,不禁在心底狠狠地咒罵千無雙。

經過多日的圍困,城裏的糧草不多了,又沒有援兵,他們只能等死了。

只能,等死了。

千無雙說的沒錯,之後的一連幾天都在起霧,霧非常大,幾乎是伸出手都看不見自己手指頭的那種,西涼那邊也因為這場大霧不敢貿然攻擊,在赤比城外圍徘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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