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鬼樓案（八）
霧裏看花怎麽也看不清楚，何況這些事沒頭沒腦，就算想将他們聯系在一起，卻始終少個東西。
小妹想起一事，“為何那白衣女子突然就不去看金蝶了？”
這事還是金蟬說起，說是自從風寒之後那白衣女子便沒再來過。
如果小妹不問，金訣壓根想不起這事來，此時被提起了，道：“我問過一次，但那女子只說，緣分到了。”
“緣分到了？”小妹琢磨着字眼，難不成她們見面還有因由的？
小妹此時正撐着下颚看窗外，一眼就瞧見從城外回來的周大一行人。她趕緊起身，“師父回來了，我去問問他有沒有什麽線索。”
她說着轉身就走，雷震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就只覺一陣風似的面前就沒人影了。
周大正帶着人往府衙去，旁邊茶樓裏就沖出來一人。
“師父！”小妹風風火火過來，頭上還插着那楓樹葉子，看上去十分滑稽。
“大呼小叫的什麽樣子！”周大皺眉，但眼裏卻無半點不快。
小妹問：“道觀有消息？”
“有。”周大倒也不瞞她，兩人并肩一路走一路道：“金家請的就是城西的道觀，那裏道士不多，基本有點本事的都被請去了。我問了幾個留守的小徒弟，聽說金家花了大價錢，說是驅邪驅鬼。”
小妹背着手邊溜達邊認真聽，周大繼續道：“據說金家給的香油錢很多，那小徒弟還留了個心眼，這些富貴人家有事沒事總是會去求求平安，看看風水什麽的，以後能一直到他們那裏去也是好事。可這麽一留心倒是發現個怪事，金家每個月都會找幾個道士去做做法，倒也不看風水什麽的，也不多說，就去花園裏亂比劃一陣。”
小妹聽得稀奇，停下腳步道：“每個月？”
“可不是。”周大也挑眉，“我也覺得奇怪，還特意問過，确實是每個月，不是最近才開始的。”
小妹皺起了眉頭，這事金訣可沒說起過，難不成他還瞞着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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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接下來卻說了更讓人吃驚的話，“我下山前只是随口問起楓樹林的事，問那小徒弟那裏的風水好不好，小徒弟說他還不會看風水，不過楓樹林他師兄也常去的，那裏有戶人家常找他師兄去看看。”
楓樹林？
小妹還伸手比劃了一下，“不是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南嗎？城南外面我記得也有道觀。”何必去找更遠一點的？
随後她便想起了之前在楓樹林裏看到的那棟老宅，“他說沒說主人是誰？”
“說是個男子。”周大道。
“男子？不是女人？”
周大有些吃驚，“不是啊，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小妹想起那樹下埋的屍體，難道那是屋子主人？怎麽會死在那裏……如果楓樹林裏只有他一個人，難不成自己死了還能把自己給埋了？
小妹簡略的将自己知道的告訴了周大，周大立即回頭吩咐幾個衙差，“你們帶個仵作去。”
“是！”
随後兩人回了府衙，柳甫在看卷宗，見人回來就問：“怎麽樣了？”
小妹攤手，“莫名其妙。”
随後周大将所有事情串聯了一下，将他們所能知道的事情攤開在面前，可這樣看來，全都是七拼八湊，更加讓人摸不着頭緒。
“如今連金家本身也有問題。”小妹攤在椅子裏，“那個經常去楓樹林的道長呢？”
“我留了信，讓對方看到信就來衙門。”周大道。
柳甫畢竟是辦案多年的老官員了，雖然最近出的事情都和平常小案差得甚遠，但依靠辦案的直覺，還是能隐隐發現其中關聯。
“所有事情都和楓樹林有關。”柳甫首先找出第一個關聯，“這個楓樹林又牽扯到一個白衣女子，而這個白衣女子和金家有關。”
小妹坐起身子，随着柳甫這樣娓娓道來，似乎有些東西突然清晰了。
“金家又和道觀有關系，而道觀最後也跟楓樹林有關。”柳甫拿起毛筆，在宣紙上畫了個大大的圈，“我們看似回到了原點，但其實并不在原來的點上。”
柳甫道：“有人故意給我們許多線索，為的就是混亂我們的視線。”
周大也覺得有理，“如果暗中有人計謀，不管是那白衣女子還是金家，他們既然知道我們在查，就能在暗中給我們使絆子。”
他們在明，對方在暗，說起來這個案子從一開始就很是蹊跷。
柳甫道：“楓樹林離這裏很遠，我們的人平日不會過去。可偏偏出事的前一天，小妹就被帶去了那裏，第二日就有人發現屍體，而那屍體偏生還不見了。”
柳甫看向小妹，“若是之前你沒聽到金訣的聲音，更沒見過那白衣女子，此時我們查案會做何想？”
小妹皺眉，“在樹林裏四處尋找那屍體，問周邊的人，如果找不到也只能不了了之。之後就算金家報官說金蝶小姐失蹤，我們也只會認為是兩個不同的案子，卻不會連到一處去。”
“沒錯。”柳甫往椅子後一靠，喃喃自語，“有人故意讓我們參與進這個案子，甚至是暴露了對方的目的。”
暴露對方的目的？小妹想起查到的線索，金家？金家有什麽目的？
随即她又想起了雷震，雷震知道這件事嗎？還是他和金訣是一夥的？兩人都故意隐瞞她？又故意将她往錯誤的方向帶？
——不要那麽早下定論？嗯？
雷震戲谑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小妹趕緊甩頭。不行不行，這回她一定不能再犯錯，要有充分的證據才能判斷一個人。
“既然對方有意誤導我們，不如我們幹脆打亂他們的計劃，也許反而能看到破綻。”小妹突然道。
柳甫看她，“你打算怎麽做？”
“不如就說……找到金蝶小姐了。”小妹眼珠子一轉，突然惡作劇般地笑了起來。
周大前去調查新從安陽搬來的那一家子，畢竟最初帶小妹去楓樹林的便是那家的小娃娃。
調查肯定要偷偷摸摸，比如他們在來之前，在安陽是做什麽的，又為何突然搬離。還有那第一個發現屍體的下人，也必須調查清楚來歷和背景。
而小妹，則帶着人去了楓樹林裏的那棟老宅，布置了一下現場，裝了些陷阱。這回去的時候，她就聞到了刺鼻的腐臭味，果然第一次來的時候被算計了，但這麽一來，豈不是那人一直跟着他們？
當時他們是從金家出來的……
小妹撇了撇嘴，臉上閃過一絲不服氣。
“算計本小姐？不加倍還回去我就不姓柳！”
阿嚏！
府衙裏，柳甫打了個巨大的噴嚏，頓時頭又痛得更厲害了。
仵作給出的結論是，這具屍體是個男子，死了不足半個月，死因是腦袋被重物擊傷所致，其他部分因為屍體腐爛太厲害，很難看出還有沒有別的傷痕。
屍體被衙差帶走，小妹親自去了金府，但她并未求見金老爺或者陳氏，而是直接告訴了一個下人。
“你們家小姐找到了，在楓樹林最深處的一棟老宅附近。”
那下人驚喜道：“當真？我立刻去通知老爺！”
小妹道：“府衙的人已經去接她了，大約晚上就能回來，讓你們家老爺好好準備飯菜吧。”
“是是。”那下人趕緊關了門往後跑去了。
小妹随即轉身就走，看樣子是往楓樹林去，可走到半路，前面來了一大撥的人，這些人推着糧車的有，挑着菜筐的有，幾個身子高大的擋住路，小妹左拐右拐，一時半會兒就不見了她的身影。
等到這群人過去之後，才看見那身影又在前頭出現，溜溜達達的，背着劍，身邊跟着幾個衙差往城外去了。
可這一切不過做做樣子。
小妹從一旁的巷子裏探頭探腦，她已換了一身布衫，帶着帽子，看上去不過尋常百姓。
她又背着個小竹筐，裏面放着些小白菜，低着頭，匆匆朝反方向而去。經過金府時，她左右看看，閃身去了金府後面的巷子。
很好！沒人跟蹤！
她背着背簍，搓搓手，輕而易舉翻過了牆，随後又貼着牆走，躲到花園的假山石後面。
這是金府的側花園，前面走廊有幾個丫鬟端着木盤說說笑笑的過去了，她跟着轉動身體，一扭一扭地轉到那邊人看不見的地方。随即偷偷摸摸脫了衣服，又從背簍裏拿出一套金府小厮的藍色布衫來，套在身上，系了腰帶，将黑發全部盤起來，帶上一定黑帽子。
嗯，完美。
她嘴角一勾，将脫下來的衣服塞進背簍，又将背簍藏到假山後的草叢裏。
低着頭，她轉出假山，微微弓着背，一路朝金蝶的院落走去。
路過金鵲院落門口時，裏面有說話聲，聽起來是陳氏和金鵲在閑聊。
金鵲道：“聽說姐姐找着了？”
“誰說不是呢，我已吩咐下人燒水做飯，只希望蝶兒沒被吓壞。”
“這麽快就找着了，那柳姑娘果然厲害。”
陳氏笑了幾聲，不知道什麽表情。不過小妹卻是沒心思搭理，她輕手輕腳進了金蝶的院子，裏面空空的，一間房一間房看過去，小妹突然覺得不對勁起來。
這書房裏的東西基本被搬空了，還有卧房也是。
看起來仿佛不打算再住人。
這是怎麽回事？不是要迎接她回來嗎？難不成在大掃除？
她這邊看看，那邊瞅瞅，正奇怪，突然聽身後一把聲音響起。
“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小妹心裏一緊，卻是不動聲色，裝出害怕的樣子轉身低頭，“小、小的只是想看看……”
“看什麽看！”那聲音近了，聽起來有些熟悉。
小妹一愣，這不是金羅嗎？完蛋了，他認得自己的。
好在金羅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并未仔細看她低着的臉，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在想什麽，以為這院子廢了，會落下什麽好東西可撿？你若是被老爺抓着，仔細了皮！”
小妹趕緊道歉，她裝得興起，壓低了聲音似乎要哭了一般，“求，求總管別說，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不，不能被趕出去啊！”
“得了得了！”金羅不耐煩，“我如今也沒空管你這勞什子，這屋裏沒什麽可拿的，你趕緊走！”
“是是！”小妹趕緊弓着身子要溜，那頭金羅又道：“等等！”
他幾步上來，挨得很近，說話聲幾乎貼着小妹耳朵，“你去西房嗎？”
小妹眼珠子一轉，“去的。”
“那你是知道了？”
“知道！”
“既然如此，今兒個的飯你去送。”金羅說完就走，還道：“今兒個是最後一次了。”
“是是！”
小妹偶爾笨了點，但不該笨的時候她卻是絕對不笨的。這種話一聽便是有貓膩，好在自己回答的幹脆利落，沒有讓人起疑。
她立刻去了廚房，壓低聲音要了飯食，說起西房的事。那邊的人居然立刻懂了，小心給了她一個食盒，看起來還很精致。
小妹提着那食盒一路觀察着去了西邊，那裏居然有個廢棄的小院子。之所以說是廢棄，因為雜草已經長到齊膝，周圍也沒有下人。
院子裏冷冷清清的，就聽隐約有琴聲撥動。這音調倒是和在楓樹林裏聽到的有些相似。
她循着聲音一路找過去，待看清天光裏坐的是誰的時候，手裏的食盒差點砸到地上。
那竟是被口口聲聲說失蹤了的金蝶！
作者有話要說：這篇文不是日更就是隔日更，更新時間不會太慢~~抽出空咱就會雙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