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鬼樓案(七)
那處房子在背陰處,遠遠看上去是有些死氣沉沉。
房子不大,前面圍着籬笆院牆,前院翻過土,看起來原本是種着什麽東西,後院則空蕩蕩的,牆角放着幾只水缸。
水缸裏的水在這寂靜中波瀾不驚,半點掀不起漣漪,牆角還破着個洞,大概能容一只小狗通過。
灰黑的瓦片,灰白斑駁的牆,正面開着窗口,門也是敞開着的。
三人在院牆外看了好半響,金訣道:“你們誰去看看?”
小妹嫌惡地看他,“這種時候不是該自告奮勇嗎?”
金訣倒是笑得舒坦:“這種時候應該襯托咱長安城神捕的厲害。”
小妹搖搖頭,擡腿就準備往前去,卻被雷震反手拉住。
“我去。”他将小妹順勢往後推開,自己踏進了屋,左右看看,又進了那黑洞洞的門口。
小妹皺眉,“他是這樣的人嗎?”
金訣打了個哈欠,“什麽人?”
小妹張了張口,最後也沒說出什麽來。在她的印象裏,雷震其實很冷漠,他不見得會那麽好心去幫助誰,也不會對誰的事有過分的好奇心,更不會像現在這樣,自告奮勇。
過了會兒,雷震從門裏出來了,“什麽也沒有。”
小妹幾步奔過去,推開門四下張望。這是一間十分普通的屋子,沒有那麽陰沉和可怕。屋梁上有蜘蛛網,中間擺着木桌,椅子還缺了一根腿,角落是一張普通的木板床,下面放着個黑木箱子。右手邊木框定在牆邊形成一個門的樣子,裏面是廚房。
碗筷什麽的都有,米缸裏卻是沒有半顆米,旁邊還放着個布袋子,裏面是早就爛掉的白菜。
小妹走出來,見金訣捏着鼻子皺着眉頭,道:“你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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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訣往外走,“你們沒聞到什麽味道嗎?好臭!”
小妹奇怪,雷震也是不解,兩人努力嗅了嗅,還是什麽都沒聞到。
金訣咂嘴,“奇了怪了,我可聞到很臭的味道啊,像是……什麽爛掉馊掉。”
小妹問:“味道從哪裏出來的?”
“說不好,感覺這一片都是。”金訣松開鼻子,但又馬上捏住了,“我的娘親,我快吐了,你們真的什麽都沒聞到?”
雷震似乎想到什麽,先沒說話,将自己腰帶上刺繡精致的香包取下來扔給金訣,道:“拿這個将就一下。”
金訣趕緊接過來捂住鼻子,臉色和緩許多。
“我看那個位置比較濃。”他指了指屋子右下角,一顆大楓樹的下面。
小妹抽出背後的劍,幾步過去,拿劍在下面捅來捅去。
“你幹嘛?”金訣詫異。
雷震道:“說不定是埋了什麽。”
小妹的劍突然不動了,道:“确實埋了什麽。”她抽回劍,看了看劍身,上面沾了些深色黏糊糊的東西。
金訣臉唰得白了,躲到雷震身後去,“不會是……是……”
小妹和雷震也想的和他一樣。小妹道:“要挖開嗎?”
“也許是條線索。”雷震慢條斯理道。
小妹挽起袖子,将劍回鞘,轉身就去找身邊有沒有能用的東西。
雷震和金訣走得遠了些,金訣确定自己聞不到什麽味了,其實也可能只是麻木了,所以嗅覺稍微習慣了一些。
“為什麽你們聞不到?”
雷震沒說話,遠遠看着那頭一個小點跑來跑去。小妹在屋子裏翻箱倒櫃,最後還真找出一個鏟子,她扛着鏟子就來了樹下,三下五除二挖了個洞。
金訣在遠處看得直咂嘴,“這姑娘,這輩子怎麽嫁得出去啊。”
雷震好笑,“指不定就有人喜歡這樣的。”
“嗯,那種人肯定是被她追着滿街大,最後迫不得已娶她。”
雷震勾了勾嘴角,自言自語,“這樣也很有意思。”
“啊?”
那頭小妹挖了不一會兒,就露出下面的屍體來。看衣着應該是個男的,屍體腐爛造成看不清長相,但能确定死了沒多少日子。
等挖出這東西,小妹也覺得奇怪了。這麽近的距離,她依然什麽都沒聞到。
雷震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們靠近這屋子時,就中計了。”
小妹皺眉,“什麽意思?”
“你可知道有一種內功,可以針對有功夫的人來封住他們的五感。”雷震看了眼金訣,“他沒有功夫,也沒有內力,所以才沒有事。”
說着,他拿了金訣手上的香包,湊到小妹鼻端下,“聞聞,能聞到什麽嗎?”
“……聞不到。”小妹捏了捏自己的鼻子,“有這種功夫?我還頭一次聽說。”
“只能暫時封住,但拖到我們離開是肯定有效的。”
小妹懂了,“是為了不讓我們發現這裏有東西……”
她看了一眼金訣,也不知這是天意還是什麽,如果金訣沒跟來,自己和雷震兩人一定不會發現這裏有東西,說不定轉了一圈見沒什麽可發現的,就這麽離開了。
小妹想起床下的那個黑木箱子。
“我去拿那個箱子出來看看。”她跑進去,隔了會兒将箱子推了出來,看起來有些重的樣子。
箱子上上着鎖,雷震一看就道:“這鎖是新加上去的。”
小妹一看,果然!箱子看起來很陳舊了,甚至鋪着厚厚的灰,可鎖卻很新,甚至沒什麽灰塵。
小妹抽劍,用起內力就劈砍下去。只聽當的一聲,那鎖斷成兩節落地,小妹正要去開箱子,卻被雷震拉住了。
“小心有暗器。”
三人繞到箱子後面,從後面往上擡起蓋子。還好的是,并未有什麽東西出現。
金訣都準備好有毒煙什麽的了,他縮了縮脖子,見沒什麽,又好奇繞到前面去看。這一看,他就咦了一聲。
小妹也繞過去,也跟着咦了一聲——裏面什麽都沒有,是空的。
“空箱子卻上一把新鎖?”小妹搖頭,“不可能有人這麽無聊。”
雷震看了看那箱子,蹲□,四面敲了敲。
右側的角落處,聲音有些空。雷震眉頭一揚,袖子裏落出那把鐵扇來,手腕一翻,拿着鐵扇桶了下去。
嘭的悶響,那處的木塊随即碎裂,裏面居然有一個小洞。
小妹突然道:“如果不加這個鎖,這箱子反而是個藏東西的好去處。”
雷震淡淡道:“這就叫做賊心虛。”
雷震拿出洞裏的東西,是一個小巧的刻章,白玉的,上面還趴着一只老虎,十分威風。
“這是什麽?”小妹看來看去,“我沒見過長安城裏有這種刻章。”
“我見過。”雷震眯了眯眼,面色凝重起來,“這和我大哥的虎符很像。”
“啥?”金訣驚了,“那不是調動兵馬用的嗎?”
小妹也發現了這事的嚴重性,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雷震将刻章揣起來,“先離開再說。”
三人回了城內,尋了個茶坊,要了二樓的位置上去坐着。
小二很快端來茶水瓜果,小妹道:“這事有些奇怪了,失蹤的女屍、失蹤的金蝶、埋在樹下的男屍、像虎符的刻章……”
怎麽想這事也串連不到一處去。
金訣道:“也許我們是誤打誤撞。”
也就是說,本來這刻章和這案子是沒有關系的,也許是另一個人的陰謀或者是其他什麽,卻被他們誤打誤撞的發現。
雷震也有些遲疑,他又找小二借來紙和印泥,将刻章拿出來壓了壓,往紙上一印。
“這是!”金訣瞪大眼,小妹也愣住了。
雷震看着上面的字,面色凝重卻又疑惑,“這是仿冒的虎符,可到底什麽人會做這種事……”
虎符乃是宮廷專刻的,外面不可能會有第二個。這東西有個贗品絕對是大災難,誰也說不清楚會不會用它去假傳指令。
小妹道:“這事又和你雷家扯上關系了?”
雷震苦笑,“樹大招風。”
金訣摸了摸下巴,“那個宅子和那個埋起來的男人,會不會和這個刻章有關系?”
“就算真有關系,如今卻也沒處可查了。”雷震将紙拿起來,找來火折子燒得一幹二淨,随後将刻章收了起來。
小妹撐着下颚看着窗外人來人往,總覺得事情哪裏不太對,或者說出現的矛盾和線索太多了,反而讓他們莫名其妙。
最重要的是要将事情都理順,不能這麽漫無目的去查,到頭來連自己要查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想到此,手指敲了敲桌沿,一邊想一邊說:“我們從頭理一遍。”
金訣和雷震都看向她。
小妹壓根沒注意,她已經沉浸到自己的世界裏去了,“首先是那白衣女子,金少爺見過她幾次,她有說什麽嗎?”
“不過是尋常聊天。”金訣道:“她說我聽,或者我說她聽。”
“她有說為什麽找金蝶嗎?”
“只說是偶爾碰見,一見如故便成了好友。”金訣道:“她不喜歡見人,所以大多時候都是晚上才出現。”
小妹道:“不喜歡見人,是因為有誰會認得她?”
金訣想了想,“她那麽漂亮,有人記得也很正常。”
小妹皺眉,又道:“如果我和你見的是同一個人,我沒感覺出她身上有功夫,但感覺不出只有兩種可能。”
她豎起手指,“一是她真的沒有功夫,二是她功夫太好,好到我察覺不出。”
随即幾人就想起林子裏被封住的嗅覺,此時已經恢複了,鼻端下能聞到淡淡的茶葉香。
“我見過她之後,第二天便有人看到她的屍體,但很快那屍體又不見了。”
雷震突然道:“如果她功夫真那麽好,有一種功夫也許她能做到。”
小妹顯然也想到了,兩人異口同聲,“假死。”
但是為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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