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人和人不是客客氣氣就能相處的
隆冬的天氣室外冷得一塌糊塗,尤其是沒什麽保暖設施的3000年以前,在這個到處都是石頭的城市,能夠吸收熱量的不僅僅是肉體,還有一部分是石頭。就像此時此刻,已經縮成一灘的徐若桃早就面色慘白。
她仰起臉,求饒:“放我回去吧,我不想和你比體能。”
穆爾西裏矗立在她面前,嘴裏呵出的哈氣騰起片片白霧。他雙手抱胸,饒有興致的觀賞即将凍死的可憐之人。
“殿下,您的惡趣味還真多,我的命遲早有一天會被你折騰殆盡。”她垂下頭,将手心捂在嘴裏呵氣,寒風刺骨,空氣凜冽。
穆爾西裏慢慢蹲下身,與她的視線持平,有些幸災樂禍地問:“現在,你是覺得我的懷裏溫暖還是石牆溫暖?”
“你是想讓我撲進你的懷裏對吧!”地上奄奄一息的人翻着白眼,問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
他點頭,順勢張開雙臂。
徐若桃猶豫了一下,老老實實地靠了上去。
所謂,好女不吃眼前虧。對于穆爾西裏這種沒有道理可講的家夥,還是順着他為妙。
感覺懷裏沉下一團冷氣,他低下頭,抱起她的身體走了兩步轉到荷花池前,把她的身體懸空,瞅着還未完全結冰的池水問:“說吧,為什麽躲着我?”
徐若桃望着身下的水池,心情徹底凍僵。什麽柔情似水,都是騙人的。眼前這個毫無原則的男人注定是她的劫數,躲不掉也逃不了。她悲哀地閉上眼,滾下了他的手臂。
“噗通”一聲,徐若桃來了一個漂亮的入水。噴濺的水花在空中凍成了冰晶,美麗的樣子一覽無餘。但是,相比池水的美麗,落入池水中的活人在與池水親密接觸的瞬間殘存的體溫也已經消失,她就這樣狼狽的失去了知覺。
遙遠的天空傳來風的呼喚,冥冥之中灼熱的痛感蔓延開去。徐若桃活動筋骨,只覺全身火熱。她猛地睜開眼,卻看見穆爾西裏半閉着的睫毛。
是的,她再次□地躺在他的懷裏,沒有絲毫懸念的□畫面。本以為自己掉進水裏會引來侍女的圍觀,以自己的知名度一定會被華麗麗地擡回自家寝室。到時候只要慢慢地取暖蘇醒就好,但是,她忽略了最淺顯的事實。最後一刻留在她身邊的不是某個會慌了手腳的小人物,而是一個什麽事都敢做的狂放之徒。
她敗了,所以安靜了。
當身邊的人睜開眼睛,嗅上她的臉呢喃:“你醒啦!”的時候,徐若桃只能穿上無所謂的僞裝回答:“恭喜,你的乘虛而入又得逞了。”
穆爾西裏攬過她的腰緊緊地貼在自己的胸膛上,似乎在确定體溫。
“暖起來了!”
被強大的力量圍困已經使她忘記了掙紮,反正接下來的一舉一動舉動超不出固定模式。
但是,情況逆轉了。
他真的只是單純地摟了她一下,然後松開了手,徑自穿衣服去了。
徐若桃吃驚地瞅着他的背影,晃神般問:“你不會撲過來索取你的戰利品?”
聽到她耐人尋味的話,他笑眯眯地轉頭,不懷好意地問:“你想要?”
她讀懂了他眉間的挑釁,裹着毯子蹦下床尋找自己的衣物,若隐若現的後背,漏洞百出。
“別找了,我讓人扔掉了。”穆爾西裏披上長袍,停到她面前,帶着居高臨下的威嚴警告:“沒有衣服,我倒是要看看你還能去哪兒!”
“你怎麽這麽幼稚!”徐若桃生氣了,幹脆扯着他的衣領咆哮,“你以為我是織女被搶了衣服就要給你生孩子,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牛郎的潛質,真是不可理喻。”她氣喘籲籲地喊完,卻突然發現對方很迷茫。牛郎織女的故事,3000年前的赫梯人怎麽會知道?
徐若桃垂下頭,委屈地溜回床鋪,瞅着自己凍傷紅腫的腳趾。
穆爾西裏像觀賞耍猴一樣,目睹了一個盛氣淩人的女人從瘋狂到卑微的全過程。他伸出手,拽住她的胳膊,以勝利者的姿态反問:“你剛才是在罵我嗎?我怎麽聽不懂!”
“滾,馬上滾!”徐若桃扯着嗓子喊,并且狠狠地咬上了他伸過來的手臂。
大概是因為咬得是別人的胳膊,她的力道遠遠大出平常。一口下去不再僅僅殘留斑駁的血印子,而是直接流出了鮮血。她擡起臉,瞅着潺潺的血液,表情散了一地。
穆爾西裏捧起胳膊端詳着,卻沒有絲毫痛苦。他瞅着她得意地問:“現在,我也算是傷患了吧?”
半跪在床上的人愣愣地點頭,不明白他為什麽這麽問。
“我和爺爺說自己身體不适需要借用你幾天,現在好了,省得我自殘。”說完,潇灑地轉身,甩下一串奸計得逞的大笑。
徐若桃僵在床上,呆若木雞。
縮在被子裏不知多少個小時,門外終于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羅德西亞殿下,您的午飯。”
“馬赫!”徐若桃撲到門上,隔着厚重的石板喊,“幫我聯系一下西貝兒,好歹拿件衣服給我。”
“對不起,殿下他……”
“我只是要件衣服,又不會逃跑,他到底是對自己多沒有信心……”話音被豁然打開的石門吞噬,涼飕飕的風鋪面而來,徐若桃抖了一下,仰頭望着穆爾西裏的腦袋喊:“你給我适可而止,不要逼我不要臉。”
穆爾西裏大約好久沒有見到她發脾氣,被罵了反而心情大好。他合上門,将午飯遞到她面前,袅袅的香味已經證明,盤內的食物正好是徐若桃最喜歡的烤羊腿。
她沉住氣,走回床鋪,端坐于駝毛之上,緊了緊身上的毯子。
“我再問你一遍,到底要我來做什麽?”
“陪我。”
他回答得斬釘截鐵。
徐若桃卻被嗆得啞口無言。
兩人相互對望,卻并非你情我願。
還好打破沉默的饑餓奏鳴曲識時務地響起,徐若桃蹦下床搶下穆爾西裏手裏的盤子,直接用手指抓取食物,其豪邁程度讓人咋舌。
“幾天沒見,你吃東西怎麽變得這麽粗魯。”他坐到她身邊,觀察着她的一舉一動。
依據嘴被占着的原則,徐若桃保持咀嚼的動作,根本不理會身邊的語言和眼神。
他覺得無趣,幹脆伸出胳膊擺在她面前。早上被咬的傷口已經愈合,殘存的死肉□在外面沒有任何處理。
徐若桃放下羊腿,嚼着飯嘟囔:“好歹叫人包紮一下。”
“你來!”他拱了拱胳膊。
“我的手上沾滿油,你想感染啊!”她作勢攤開手,鮮亮的油花在陽光下若隐若現。
穆爾西裏搖搖頭,不滿地朝門外喊:“端洗臉水進來。”
徐若桃瞅着自己的手指,不解地問:“幹嘛非要讓我動手,你這裏的醫生連包紮都不會?”
“我只要你來!”他說得堂而皇之絲毫沒有理會旁邊明顯嫌麻煩的哭臉。
“剛才我和馬赫說得話你聽見了?”徐若桃洗幹淨手,接過品種齊全的消毒水,在穆爾西裏的手臂上塗塗抹抹了一陣。嘴裏卻還在回味羊腿的香味,“我不會逃跑,把衣服還我吧。”
“扔掉了。”
“你家沒有新衣服?你那二十幾個老婆總會有吧,借我一件能死?”徐若桃停下手裏的動作,推開他的手,別扭地扭頭,不再看他。
“現在是三十個!”他扳住她的肩,直勾勾地擒住她的眼神,嘴角得意的笑反倒酸溜溜的,“昨天叔叔送給我十個美女,都是巴比倫的舞姬。”
徐若桃恍然想起昨天晚宴上的疏忽,原來蒂內裏真的掌握了穆爾西裏的好色本性。她撇撇嘴不以為然地回應:“這不是正合你的心意?以後夜夜笙歌,要是身體吃不消我到是可以幫你開幾副大補的良藥。”
似乎預料到她會有這種冷淡的表現,穆爾西裏也沒有在意,我行我素地挑起她的臉吻了上去。
真是百試不爽的爛梗,徐若桃推開他,不耐煩地嘟囔:“你要是想吃羊腿我可以幫你烤一個。”
“我就是把你當做羊腿對待……”
徐若桃擋開他逼近的臉,縮進毯子抱怨:“真不知道你腦子裏裝了什麽,現在局勢這麽動蕩,只有你一個人悠閑自在。我問你,你到底要不要王位?”
“我争取了。”他反握住她的手,把她壓在床上。兩個人的呼吸糾結在一起,散發着不同的熱度。
“什麽時候的事情,結果呢?”徐若桃挂着冷淡的笑,完全不理會他那張越來越清晰的大臉,反正習慣就好。
他無趣地停下漸漸靠近的臉,失望地問:“你關心的是我還是王位?”
“我只關心自己!”她別開臉,熟練地躲過他的偷襲。
撲空的穆爾西裏回味話裏的沉重情緒,不禁皺了眉,紅了眼。
“你到底想要什麽?”
“自由!”
簡單的一句話已經足以摧毀他的興致,他長嘆一聲,倒在她身邊,和她一樣盯着石壁發呆。
總算渡過一劫,徐若桃心情自是輕松了很多。她歪過臉,有些火上澆油地補充:“你能給我嗎?”
身邊的穆爾西裏沒有動,只是低低地呢喃:“你想得到的東西我也沒有。”
兩個人靜靜地沉默,已經沒有了交流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