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可惜我們都不是故事裏的純真
晚風習習，徐若桃望着身邊這個本應該賊眉鼠眼的天使面容，心情多多少少有些抑郁。她在被子裏攥緊拳頭，歪頭發問：“我知道你的臉皮有萬裏長城那麽厚，但是，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你是不是應該回避？”
“為什麽？這些天，我都是睡在你身邊的。”齊昂的睫毛長長地投下斑駁的樣子，像小扇子一樣緩緩扇動。
徐若桃深深呼吸，打算不再理會他。但是，身邊的人卻變本加厲地把手伸進了她的被子，然後慢慢地滑過膝頭，停在小腹上。這種不要臉的色狼動作，着實讓腦門上的青筋蓬勃發展。她捏住他那步步侵略的手，提起丹田裏的怨氣嚷道：“你給我放老實點，小心我剁了你的爪子。”
他扁扁嘴，抽出手揉着手背，眼角卻停在徐若桃汗津津的額頭上。他轉過身，圈住她的腦袋。
“你昏迷不醒的這幾天，我每天都是這樣抱着你入眠的，托你的福，做了很多光輝燦爛的夢。”
徐若桃已經沒有力氣做過分的掙紮，她只是厭惡地斜着眼睛，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喂，既然睡不着，幹脆咱們聊天吧。”他的手撫上她的腦門，幫她拭去氣出來的冷汗。
“你是什麽時候穿越的？果然還是女孩子比較好運啊，随便傍一個國王，就一生輝煌了。”
徐若桃別扭地窩在齊昂的懷裏，疲憊的眼睛早已經支持不住。她有些體力不支地小聲道：“麻煩您看在咱們都是穿越人的份兒上，行行好，讓我安安靜靜地睡覺吧。”
聽到懇求，齊昂彎過頭，不解地瞪大眼睛，反問：“哦，實在對不起，我一時激動，忘記你是死裏逃生的人了。你睡吧，我幫你喂蚊子。”
“請您松開抱着我的手好嗎？這樣很影響我的呼吸和心情。”徐若桃聳聳肩，蹭開他的臂彎。
“好的，好的。既然你身體不适，我也不能欺負死人嘛！”他松開手，把腦袋稍微拉開一些距離。
感覺到身邊的溫度降下去了，徐若桃果斷地閉上眼，結束了交流。短短一天的相處，她已經深刻地認識到，身邊這個完全是無賴性格的家夥，雖然長着一張帥到掉渣的臉，卻有一個黑到不見五指的心。簡單來說就是一個腹黑毒舌僞紳士，這種玩味的性格，居然也可以在這個3000年前的世界活下來。他才真的是一個奇跡……
想着想着，睡意更濃了。徐若桃終于在郁悶的情懷裏滑進了夢鄉。
這一覺還算安穩，早上睜開眼睛的時候，視線裏是一張耐人尋味的大臉。齊昂手托下巴，繞有興致地欣賞徐若桃的睡臉。
他伸出手，在空中比劃着：“你的哈喇子有這麽長……嗯……應該是這麽長……”
徐若桃翻了個身，随意摸摸嘴角，臉蛋不自覺地蹭上了弄濕的枕頭。這樣在睜開眼睛的瞬間發現不是一個人的日子好像過去了很久，記憶随着清晨清爽的陽光定格在穆爾西裏的早安吻裏。他從來都是想什麽就做什麽，即霸道又不講理。可是現在想想，愛情，總需要一個人主動。
齊昂見徐若桃沒有反駁，頓感無趣。他直起身，滑下大床，随後站在窗邊遠眺。視線裏依舊只有郁郁蔥蔥的樹木花草，院子裏寂靜得可怕。
“今天身體感覺怎樣？有沒有輕松很多？”他轉過身，笑容像融化冬雪的陽光，澄澈透明。
徐若桃不禁打了個冷戰，雞皮疙瘩瞬間崛起。她厭棄地甩甩頭，對于面前這個表裏不一的家夥一陣反胃。
“我去給你做點米糊吧，反正你也不能吃東西。看看你的臉，蒼白的像僵屍。”
說罷，齊昂轉身，閃進旁邊的儲物間。
他說過，因為以為徐若桃已經死了，很多侍女對這間屋子起了忌諱，都不願意出現在這附近。再加上齊昂治病的怪脾氣，更是讓周圍的人忘記了徐若桃的存在。
外面的世界，已經成為了一個謎。
徐若桃望着窗子的方向卻不知道應該替誰擔心，穆爾西裏如果知道自己死了，一定會非常生氣，萬一一氣之下把地塔納砍了，豈不是鬧出了國際問題？她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戰争，打來打去，死傷那麽多人。生命是多麽不容易的存在，怎麽能随随便便浪費在沒有意義的事情上呢！
她仰着頭，柔和的臉部曲線在陽光下沉浮。齊昂端着碗走出來的時候，眼睛也為之一亮。
他總是好奇徐若桃的能力，在看過地塔納抱着她的屍體哭得昏天暗地的情景後，他不禁想要看看，眼前這個沒有什麽特質的女人究竟通過何種辦法虜獲了那些男人的心。在她的世界裏，愛情似乎是最容易的事情。
“齊昂！”徐若桃喊了一聲，随即板起臉問：“我大約什麽時候可以下地走路？”
她嚴肅的臉有些冰冷，剛才淡雅的神情已經不複存在。齊昂愣了一下，伸出指頭胡亂數了一通，回答：“大約一，二，三個星期！”
“到底是多長時間？”徐若桃提高嗓門，喊出心底的不滿。
“嗯！”他走過來，把碗放到桌子上，“穿越之前我是個外科醫生，所以手術的技術還是比較好的，但是吧，這個地方手術器械實在是太差了，不曉得你有沒有要命的後遺症之類。”
“我在問你幾天可以下床走動。”徐若桃再次大喊，但是聲音已經明顯小了很多。她的身體，确實是死裏逃生的狀态。
“都說了，不知道啊！”齊昂無辜地眨眨眼，随後再次端起碗，準備喂她吃飯。
“你就不能發發善心做一次好事，幫我到外面看看情況？或者說，你帶一個活人到我這裏來我當面問他？”徐若桃吞下遞過來的不明物體，食不知味地吞了下去。胃裏卷起溫暖的波浪，力量似乎瞬間就充滿了全身。她張大嘴，詫異地問：“你放了什麽東西在裏面？”
“秘密！”齊昂的右手食指抵在唇畔，俏皮地做起了鬼臉。
徐若桃當場打住自己的好奇，轉而狼吞虎咽地吞下他遞過來的東西。要知道，只有了吃飽了才能有力氣罵他。
簡單的早飯很快結束，齊昂幫她蓋好被子，然後歪頭思索，突然嚴肅地說：“我覺得，你有更年期提前的跡象，難道最近都沒有覺得自己的眼角長皺紋了？”
“扯淡！老娘正值青春年華，你眼睛瞎了！”
果然是有了力氣，徐若桃馬上擺出地痞混混的架勢，斜着眉毛瞪他。
被她的氣勢吓住的齊昂只好退到窗邊，望着窗外不再說話。
似乎過了許久，他回過頭，瞅着已經進入夢鄉的睡臉嘀咕：“喂！敘利亞的小國王來了……”
徐若桃已經沉進了夢鄉，她根本聽不見他的話。所以，當厚重的石門被推開，風風火火的地塔納走進來的時候，她依舊在夢中徜徉。
地塔納望着她閉緊的眼睛，扭身瞅着窗邊懶散的家夥，不禁問：“不是說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保證能治好嗎？現在是什麽情況？”他撲過去，揪起他的衣領。
地塔納雖然沒有齊昂高，但是氣勢卻貨真價實。他生氣地瞪着眼睛，臉上的火氣熏得齊昂睜不開眼睛。
齊昂幹咳一聲，扒開他的手，還沒有來得及解釋，就聽到身後相對虛弱的聲音割斷了他們之間一觸即發的決鬥。
“地塔納！”徐若桃驚喜地瞪圓眼睛，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個不停，笑容猶如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她努力支撐起身體，向他伸出溫柔的手。
地塔納扔開齊昂飛快地撲過去，二話不說就把她攬在了懷裏，迎面而來的沖擊力讓徐若桃覺得天旋地轉，她暈乎乎地僵着身體，感受風塵仆仆的氣息。
這個曠世擁抱持續了太長時間，以至于地塔納忘記了說話。他摟着她的腰，沉沉地呼吸激起斷斷續續的嗚咽，搞得徐若桃一頭霧水。
她的手漸漸撫上他的後背，安慰道：“我沒事了，你放心。”
面前的人拼命點頭，然後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兮兮地瞅着她蒼白的臉。四目相視，滄海桑田。
這麽好的氣氛，齊昂覺得喘不上氣來。他走過去，抱胸站在他們身邊，恬不知恥地發問：“陛下，您的承諾還算數吧，答應我的事情是否應該執行了？”
徐若桃挑起眉，扔了一顆烏雞白鳳丸給他。随後換了一種近乎透明的晴朗表情，拉住地塔納的胳膊問：“你見過穆爾西裏了？他說什麽？”
聽到側重點不同的話，地塔納欣喜的笑容立刻凋零，他垂下頭，聲音變得很小：“他要我把你的屍體還給他……”
“然後呢？還會打仗嗎？”徐若桃有些着急地搖晃着他的肩膀。
地塔納慢慢擡起眼，水波還在眼睛裏滾動，他搶過她的手，牢牢地在手心裏攥緊，悲哀地低語：“你用自己的生命阻止這場戰争，我怎麽能……”
徐若桃簡單地思考了一下他這句沒頭沒尾的話，不解地擰着眉。
身邊的齊昂再次不合時宜地插話，調侃道：“哎呦！真是為天下貧民着想的女英雄啊！”他諷刺的鼓掌，笑容不屑。
徐若桃穩定了一下情緒，為難地盯住地塔納的臉，像害怕齊昂聽見一樣小聲問：“什麽叫我用生命阻止了這場戰争？你們不打了？”
“你不是在用自殺要挾我和赫梯王嗎？我們怎麽能辜負你……”地塔納後面的話陡然被風打散，他猛地直起身，恍然大悟般瞪大眼睛：“難道是傑西卡騙了我？”
徐若桃已經聽出了端倪，這場陰謀原來都是預謀已久的。她垂下頭，手掌撫過平坦的小腹。真的有人願意用親骨肉的生命來阻止戰争嗎？她從來不曾這麽偉大。
一直在旁觀的齊昂突然爆發了哄笑，他抖動的肩膀裏沁出濃濃的不屑：“我就說嘛，你們被那個女人耍得團團轉。”他的話被地塔納揮過去的拳頭遏制，他輕巧地躲開攻擊，退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再次沒有眼色地補充：“小陛下，您不要拿我撒氣啊！要不是我，您搶來的愛情已經入土為安了。現在，您的當務之急是把您的愛情留在身邊，而不是對您的恩人發洩不滿！”
他的話雖然邪惡，卻非常現實。徐若桃憎惡地瞪了他一眼，卻不知道應該罵他什麽。說到底，那個無賴撿回了她的性命。
地塔納當然也被他的話提點，臉色頓時回歸平靜，好久不見的面癱臉再次浮出水面。他調轉身，望着床上的人影。
徐若桃害怕他說出什麽刺激到自己的話，幹脆搶先開口：“傑西卡現在在哪兒？”
地塔納沒有回答她的問題，持續一言不發地望着她的臉。
徐若桃覺得自己的立場有問題，只能轉換了一種策略，拐彎抹角地說：“我知道你擔心我，相對的我也擔心你啊。傑西卡遠遠沒有咱們想得那麽簡單，她不僅騙了你，也同樣騙了我。所以，我害怕她再出來興風作浪。”
“不會了！”地塔納走過來，強硬地把她塞回被子，“她在赫梯王那裏，不會回來了。”
徐若桃的心一沉，表情也漏了一拍。她拉住他的手，懇求：“放我回去，我不能坐視不管。”
“你先養病，身體好了再說。”地塔納駁回了她的懇求，轉身瞅着看熱鬧的齊昂，冷冰冰的語氣幾乎可以凍掉人類的鼻子，“謝謝你的醫術，本王定不會失言。現在，你只管照顧好她。”
齊昂微微點頭，笑容卻是冷淡地嘲弄。兩個男人之間，竟然燃起了沒有理由的戰火。四目之間也是若隐若現的電光火石。
徐若桃望着眼前這兩個揪心的男人，心情低落。地塔納不會放她回去，齊昂也不會幫助自己。這樣一來，只能孤軍奮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