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一樣

周嘉麒總能很快将一件事扯到另一件事上,何光耀皺眉,說,“怎麽又說這個?”

“錯過了我會覺得可惜。”

“有什麽可惜的?”

周嘉麒笑,并沒有回答何光耀的問題。

“對了,你怎麽知道許輕寧要報複你?”

“她不是一樣把你們周家甚至亞宇搞得雞犬不寧?”

這句話讓周嘉麒很能感同身受,過了片刻,他才說,“你不和她解釋,畢竟你不是有意要将她哥哥害死的。”

“一來,我們還沒有機會碰面,二來,她活着的目的就是同我報仇,你覺得就算我把真相告訴她又有什麽用?”

已經魔障,周嘉麒點頭,看着自己面前的那個酒杯,他逐漸察覺出何光耀言語中的異常,說:“你找人跟蹤許輕寧?”

“怎麽?”

“要不然你怎麽知道她要報複你?你未蔔先知?”

但如果何光耀确實找人跟蹤許輕寧,他就應該知道自己和許輕寧的關系,剛剛看何光耀的反應,他顯然什麽都不知情。

一時之間,周嘉麒只覺得哪裏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纰漏,看向何光耀的眼神不由得有些深沉。

裏面包含着許多的懷疑,何光耀用手指戳着面前的酒杯,有些詫異周嘉麒敏銳的洞察力。只是自己該怎麽說?他曾經經歷過一次?還被許輕寧害的非自殺不可?

何光耀面上保持一貫的冷靜,過了片刻,他才笑出來,說:“可能是因為我活的太過謹慎。當年即便我無意要害死許輕遠,但他确實因我而死,如果要說我曾經得罪過誰,那人又在世,那麽除了許輕寧,我不覺得還有誰。”

“何光耀,你謹慎到讓人恐懼。”

語氣中有些感嘆,何光耀笑,說:“你可以離我遠一點。”

“那怎麽可以?我好不容易遇見一個讓我一見傾心的人。”

說話間,他臉上的笑容就變成了從前的那種樣子,略帶點不正經,彷佛什麽都不被他放在心上。

還說自己謹慎過分,他自己又何嘗不是?

一樣戴了一副漫不經心的面具在臉上,不願旁人看出他真實的性格。

不說話的何光耀讓周嘉麒時常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沉默了片刻,他站起來,說:“走了。”

“去哪裏?”

“吃飯,說了這麽多,我已經很餓了。”

何光耀點頭,說:“想吃什麽?”

“都可以,關鍵你在我身邊就好了。”

何光耀其實很不喜歡聽到別人說出這種動聽或肉麻的情話,但因為對方是周嘉麒,他也沒有表現的太明顯。

周嘉麒有輕微的胃病,喝了這麽多酒,又被何光耀自己腹部上狠踢了一腳,此時站起來,只覺得那裏隐隐作痛,他看着何光耀的背影,不由得加快腳步從身後一把将他挽住,見何光耀一臉疑惑的朝他看過來,他做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說:“光耀,我傷勢嚴重,需要你的攙扶。”

說話間,他差不多将自己挂在何光耀的身上。

想着自己剛剛那腳确實用力過猛,因此何光耀也沒有說什麽。

從那間酒吧走出去的時候,兩個人已經恢複如常,好像是到了這種年紀才知道訴苦沒用,很多的事,你可以抱怨,可以發洩幾句,但最終,這一切的問題依舊需要你自己解決。

只是有的事堆積在心裏太久,當你把傾訴給某個人聽到時候,心裏那種沉重的感覺會因此減輕不少,何光耀是,周嘉麒是。

看着周嘉麒臉上略顯明媚的笑容,何光耀想,他說不定也和自己一樣,第一次把這種話說給別人聽。

相比較那種追求與被追求的關系,兩人間的相處模式更像一對不錯的朋友,不過多詢問對方的私生活,見面的時候也能随心所欲的聊天。

何光耀不覺得自己短時間還能接受誰當自己的戀人,所以這樣剛剛好。

“何光耀,若是許輕寧對你做了什麽事,到時候記得一定要告訴我。”

兩人剛上車,何光耀就聽見埋頭系自己安全帶的周嘉麒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他臉上的笑容逐漸變得有些玩味,說:“怎麽?你要保護我?”

“不,這叫關心,再說她是我們共同的敵人,為了将來,我們應該互相幫助。”

“你說我們合作?”

“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而且這樣的話。”說完周嘉麒已經湊過來将何光耀的安全帶一并系上,低聲說:“我就可以有更多的借口去找你了。”

兩人間的距離很近,又是這樣一種密閉的空間,聞到周嘉麒身上那種近在咫尺的若有似無的香氣,何光耀撇開自己的臉,說:“我盡量。”

周嘉麒和許輕寧存在利益上的關聯,如果自己和他合作,何光耀覺得利大于弊,一來他可以知道許輕寧的動向及早做出防範,二來他可以在适當的時候給予許輕寧迎頭一擊,讓她不必想前世那般嚣張。

周嘉麒在車裏放了一張黑人的雷鬼樂,重複單一的音節中,何光耀将身邊的窗戶打開,手支着下巴看着窗外的夜景發呆。

周嘉麒的話讓他想到了曲莊,上一世,活的春風得意的曲莊被爆出因為設計才能遇到瓶頸期的抑郁症自缢家中,那時候何光耀就覺得奇怪,以後是他也落入一種凄慘的境地,許輕寧才一臉得意的說出曲莊并非自殺的事實。

如同自己父母的車禍,何光耀想起許輕寧那張明豔卻又混雜着扭曲快意的臉,想那時候的許輕寧已經和她想象中的自己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別。

曲莊是在自己遇襲後過世的,雖然許輕寧出現的時間提前,但何光耀覺得事情說不定還會像上一世那般重複。

即便曲莊為人可恨,但何光耀一定不想再看見許輕寧露出那種得意的表情。

“光耀,想什麽?一晚上都漫不經心?”

兩人吃西餐,裝潢簡潔大方的餐廳稱得上熱鬧,何光耀看着窗外的海景搖頭,想自己等一下該如何同曲莊打那個電話。

“真是,怎麽總是這麽多的心事?”

說話的時候,周嘉麒已經起身湊了過來,就在何光耀以為他要做什麽時,周嘉麒臉上略顯寵溺的表情,伸手用拇指擦拭了一下他的嘴角,說:“我好不容易可以和你約會,你能不能專心一點?”

他的語氣和表情讓何光耀臉上的溫度不由自主的上升,過了片刻,他才低聲道歉。

餐廳裏有一盞由水晶制造張牙舞爪占據着整個天花板的吊燈,柔和的光線中,周嘉麒說:“不是還有我嗎?以後即便我不能為你做什麽,但我一樣不會害你。”

依舊是漫不經心的模樣,說完這句話他就低頭切自己的牛排去了,何光耀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心尖那裏略微腫脹的感受。

确實,很多問題都是需要自己解決的,別人也幫不了了什麽,但當何光耀已經形成一定的思維模式,将自己逼到一個孤立無援的位置時,周嘉麒這樣的話無疑就變得非常的動人。

察覺到何光耀一動不動的看着自己,周嘉麒立即臭美的擡頭,說:“怎麽?何光耀,喜歡上我了?”

随着時間的延長,周嘉麒好像已經有了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似乎已經不介意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真實的樣子,何光耀看着他笑,但最終沒有說什麽。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從那間氣氛不錯的西餐廳出去的時候,時間已經很晚,周嘉麒因為遇見熟人站在門口與人寒暄,何光耀因為擔心曲莊,最終還是給他打去了一個電話。

曲莊的聲音透着疲憊,最近的一段時間,何光耀聽說他已經找到一家不錯且可以維持合作關系的紡織廠,也沒有再聽到太多人說到他性格執拗一類的問題。

想到他終于能活的清醒一些,何光耀在心裏嘆口氣,将許輕寧的事給他說了。

何光耀已經恢複記憶,曲莊又聽說他受襲,因此很快點頭說:“我很小心。”

“不,這件事比你想象的要嚴重一些,許輕寧已經今非昔比,而且她一直痛恨我們兩人……”說到這裏,何光耀停頓了一下,說:“她是想要我們二人的命。”

曲莊呆呆的看着手中的設計稿,想起從前的那些事,有些艱難的說:“光耀,這件事我會找她說清楚。”

何光耀冷笑,說:“你以為她會信你的話?”心裏一種煩躁的感覺,說:“總之,你自己小心一點就行了。”

曲莊還想說話,何光耀已經挂斷電話,看着手中的手機,曲莊不知道怎樣的一種感受,難過,緊張,悵然,但更多的,卻只是不舍。

大概是自己偌大的公寓始終透出一種冷清的意味,曲莊覺得如果不是何光耀這麽快挂斷自己的電話,那他說不定就會說出什麽會讓自己後悔的話。

“何光耀,你是不是太濫好人了一點?”

想來周嘉麒在旁邊聽了一會兒,何光耀剛剛挂斷電話,他已經湊過來從身後抱住他,背後溫暖的觸感,周嘉麒落在自己耳旁的鼻息帶着一種暧昧的感覺。

時間已經很晚,餐廳門口也不見太多人走出。

何光耀不動聲色的後退一步,說:“我不喜歡這樣。”

是自己表現的太過肉麻了?想起從前何光耀說過的,感情一類的事一旦說出來就會變質,周嘉麒看着自己落空的懷抱不由得笑出聲。

就像只驚弓之鳥,總能因為一點很小的事就會變得異常的防備。

周嘉麒看着夜色中那抹略顯孤寂的身影,心裏略顯心疼的感覺。

何光耀沒想到何宇榮和何李素蓉會坐在客廳等自己,想着此時已經是深夜,他拿着錢包鑰匙的手頓住,說:“發生了什麽事?”

“應該是你發生了什麽事。”

何李素蓉一張永遠沒有太多表情的臉,每次看見她這樣,何光耀就會感覺氣弱或者心虛,他老實的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坐下的時候不忘偷偷打量了一眼何宇榮的表情。

兩人同仇敵忾的模樣,何光耀舉手,說:“我說,我被人襲擊了。”

“知不知道是什麽人?”

何光耀搖頭,何李素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說:“我會派人将那人找出來的。”

語氣不見得怎樣的特別,但落在何光耀的耳中,卻讓他感覺溫暖充實,或許是習慣了依賴他們,再者這件事事關重大,他們知道可能更好一些,何光耀點頭,笑着說說:“謝謝爸爸,謝謝媽媽。”

何宇榮一臉的無奈,想着每次何光耀看見他媽媽都如同老鼠看見貓一般老實,就不由得為自己感到悲哀。

房間裏沒有傭人,何李素蓉又喝一口面前的紅茶,說:“光耀,予朝……他有沒有同你說他要同何家斷絕全部的關系?”

何光耀點頭。

“你怎麽想?”

“他已經成年,這樣做或許對他有好處。”

何李素蓉靜靜的看着他,眼神帶着某種審視的意味,在何光耀快承受不住的時候,她才說:“何光耀,你真正不喜歡予朝的原因是什麽?”

又是這個問題,何光耀苦笑,說:“我只是不想看見他,至于你們是否同意他與何家斷絕所有的關系,決定權在你們手上。”

“光耀……”

“爸,我知道你們是因為擔心我才問我這樣的問題,但我不知道怎麽說,也不想說。”

何宇榮還想說話,何李素蓉已經伸手将他攔住,她看着何光耀,過了一會兒才說:“等到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們好了。”

何光耀如釋重負,說了聲謝謝,又說:“你們呢?你們什麽時候複婚?”

何光耀的話讓何宇榮猝防不及,被雷劈了一般,他呆呆看了何光耀一眼,又有些遲疑的看向何李素蓉。

“爸,說句道歉的話怎麽了?原本當年是你犯錯在先,再說了,你和我媽年紀都不小了,還要繼續這樣耗下去?”說完何光耀嘀咕一句:“明明都這麽關心對方……”

見兩人都不說話,何光耀起身,說:“我上樓了,你好好同我媽說一下。”說話間,何光耀有些猶豫的看向何李素蓉,說:“我媽雖然看起來這樣,但其實很好說話的。”

何光耀一直有些怕何李素蓉,說完這些略顯大膽的話,他也不敢看她,只是三步并作兩步的上樓。

口袋裏的手機響了幾次,原本何光耀以為是周嘉麒打來的,但看清楚手機上的來電顯示,他又變得有些遲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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