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吉兆

感謝這頓飯, 讓氣氛變得輕松許多。

回到房間,溫瓷聽到他開始處理這些天耽誤了的工作。

至聖他已經全盤交到方經緯手裏,手裏瑣碎的全是海氏的事。

海氏原先的老板着實有趣, 去海外定居以後任底下人争權奪利,好像什麽都無所謂。現在業績起死回生, 他又拿着錢想贖點股份回來, 說要投資擴大産業。

今非昔比,現在這股票可不是原先的價了。

低價買進高價賣出本來就在薄言的藍圖中,就是沒想到會回到原來的冤大頭手裏。

按着時差, 現在跟薄言通話的應該就是那個冤大頭。

他用英文同對方流暢地交流着, 時不時往她這裏瞥一眼。

待到通話結束,他胸有成竹:“答應你的第二條金礦,到手了。”

溫瓷挑眉:“這麽快?”

像想到什麽,薄言忽然問:“好久沒去公司了,明天我送你回去?”

“你呢?還留這邊嗎?”

只想了幾秒, 他就決定:“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 我可以一起回。”

溫瓷釋然:“反正我沒急事,跟你一起。”

薄言深看向她, 半晌:“好。”

當天很早就熄了燈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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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天的疲倦攢到一起, 睡意不需醞釀就來了。

溫瓷只覺得自己睡了個昏天暗地。等到醒來時,遮光窗簾拉着,房間裏仍然黢黑一片, 分不出白天黑夜。

她轉為側卧, 觸碰到熟悉的溫度後整個人更為安心。

薄言這幾天更累, 幾乎沒合過眼。這會兒呼吸綿長, 應該還在深眠。溫瓷不由地放輕呼吸, 在黑暗中細細描繪他的臉。

無論看多少次都會覺得時光優待于他。

她忍不住伸手, 用指尖輕輕掃過他冒出了一層青灰的下颌,現在心情好了一些,控制不住就會想,怎麽會這麽性感。

倏地,她的手被握住。

男人睜開眼,尚未清明的眸光從她臉上掃過,慢慢聚焦:“不困了?”

“嗯,剛睡醒。”溫瓷一點沒有被抓包的尴尬,如實回答。

他啞着嗓音問:“幾點了?”

“還不知道,我看一眼。”說着溫瓷撐起身,去夠床頭的手機。被褥從肩頭滑落,漂亮的真絲睡裙展露無疑。

“十一點二十八。”溫瓷扭頭,朝他晃晃手機。

白光刺眼,從黑暗中一閃而過,很快又熄滅在桌面上。

薄言揉了揉還在快速跳動的太陽穴,重新閉眼片刻,再度睜開:“嗯,到家得下午了。今天還要去海氏嗎?”

“那邊有小吳,哪天去影響都不大。”溫瓷意味深長地說。

薄言嗯了一聲,難得看到心思不在工作上的她。

“開始躲懶了?”

“薄言。”溫瓷環抱住他,“我昨晚上忽然在想,我們是不是還沒談過戀愛?”

她說的話很新奇。

去年夏天結婚,到現在一年半有餘,然後他們要進入談戀愛的階段?

她把臉也貼了過來,短發因為冬日裏的靜電微微翹起,有幾縷很調皮地一直在撓他的癢癢。來回數次,格外磨人。

薄言伸手,将她那捋頭發撫平,語氣平緩地問:“談戀愛?”

“你談過嗎?”溫瓷明知故問。

薄言垂眸看她,意有所指地說:“差一點。”

差的那點在哪溫瓷自然心知肚明,她猛地擡頭,額頭差點撞到他下颌。

兩人就着這樣的姿勢對視數秒,溫瓷服軟:“所以是我欠你的呀,繞這麽遠你還是得跟我談。”

他的語氣像在談一樁公事:“那談吧。”

溫瓷開他的玩笑:“薄總要不要起床寫份計劃書?”

看他神色認真,仿佛真有要這麽幹的打算,溫瓷趕緊打住:“想什麽呢,談戀愛又不是談投資。”

薄言要笑不笑地發出哼聲:“那還是投資容易些。”

新的一天到來,過去的遺憾理應被甩在腦後。

在他身上取了會兒暖,溫瓷爬起來,光腳踩在地毯上去拉窗簾。

嘩啦——

刺眼的白光争先恐後往黑暗處湧。

溫瓷偏開頭的瞬間也止不住地眯眼,等再次睜開,她驚喜地回眸:“薄言,下雪了!”

在她宣布要偷懶談戀愛的第一天,雪花漫天。

“這算不算一個好兆頭?”溫瓷好心情地問。

順着她的驚呼望出去,高樓往下素白一片,昨晚的雪下得無聲無息,又紛紛揚揚。離他們最近的高樓樓頂是一層還未被破壞的幹淨的雪,和她裸露在外的肩頭一樣無暇。

薄言慢條斯理地一顆顆解開睡衣紐扣,露出精壯的胸膛,語氣不疾不徐:“聽說過瑞雪兆豐年,不知道還兆桃花。”

溫瓷自然不服:“還說是學霸呢,知道的可真狹隘。”

換下睡衣,他順手把她的衣服拿過來,整整齊齊擺在沙發沿上,擡眼:“那你跟我說說出處?我重新學學?”

“出處就是……”溫瓷眼神一定,“我自己會穿啊,你把這個拿過來做什麽。”

擺放整齊的最上層,俨然是她的內衣。

溫瓷盯着他:“你怎麽還不去刷牙?”

“等你一起。”薄言好整以暇地答。

他們的作息不重合,很少有一起起床的時候。

即便是有,家裏的更衣室那麽大,她完全可以獨自享用,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杵着,等他進洗手間自己再換。

溫瓷一手搭在肩帶上,眼睛灼灼看着他:“真等我?”

他言簡意赅:“等。”

溫瓷又去看他的耳朵,十年前隔空耳朵紅的技能似乎已經被隐藏。

她一眨不眨地直視他,先撥開右肩的肩帶,絲質睡衣瞬間滑落一半,再去撥左邊的。眼看那團高檔料子要落在地毯上,薄言伸手擋住,扶住她左肩一轉。

溫瓷只看到眼前的景色從他的臉變成白雪皚皚的景,一晃,她已經穩坐在床邊。

“在這兒換。”他聲音低沉,“靠窗那麽近也不怕冷。”

全玻璃式的酒店大樓,透氣窗設置在與玄關相連的起居室,室內換氣全靠新風系統,哪裏來的涼不涼。

多半是占有欲作祟,即便知道外邊看不見,也不想讓她在窗邊褪下睡衣。

溫瓷偷偷彎唇,背對着他也知道身後目光灼灼。

她的肩線又平又直,肌膚白玉無瑕。所有人都擁有的骨骼,在她身上卻更顯高貴。擡起胳膊去穿那一小件的時候可以看到不經意間洩露的春-光。渾圓的弧度,白得誘人。溫瓷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刻意放慢手上的動作,想探探身後的反應。

一秒,兩秒,三秒……

她在心裏默默念數。

在即将放棄計時的那一刻,他的手如願覆了上來,只不過位置很偏。

左肋的疤痕捂在他掌心,他的聲音從後湧來,不含一絲情-欲:“疼不疼?”

溫瓷怔愣。窗外飛舞的雪花跟她淩亂的心一樣。

“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她說,“你要是真這麽介意,不是說美國有幾家不錯的醫院可以祛疤麽?我去試試?”

薄言曲起手指,指腹在凸起的粉色疤痕上撫過,有發顫的痕跡:“我沒介意這個。我介意的是,你疼不疼。”

以前從沒在他面前說過實話,可是這次,溫瓷卻說:“疼的。”

停頓數秒,她又道:“差點刺穿脾髒。”

呼吸聲倏地加重,和她心跳一樣趨于混亂。

這才是關于這道疤,最坦誠的一句話。照片上的猙獰果然不及當時的萬分之一。因為當地醫療條件的欠缺,連夜飛機送回國內醫院才是最兇險的一環。

那天晚上,溫家長輩齊聚一堂,差點都在醫院過夜。

等溫瓷體征平穩,老太太第一件事就是着手去封鎖消息,把她認為的“醜聞”扼殺在萌芽之中。

說到這事,溫瓷還能開起玩笑來,無辜地說:“小孩子下手沒輕沒重,早知道這麽兇險,我就不慫恿他了。”

捂着她傷疤的手驟然收緊。

溫瓷輕柔地拍開:“反正最後沒事,你別提啦。”

沉默半晌,薄言從後擁住她:“抱歉,讓你受這麽多苦。”

“你就算沒去美國也沒辦法呀。”溫瓷道,“我總要和老太太鬥一鬥的。”

薄言安慰說:“現在你贏了。”

溫瓷嘆了口起:“也不知道回去有什麽爛攤子等着我。”

話是這麽說,溫瓷心情還是好的。

這場雪下得很是時候,仿佛所有過去都将覆蓋塵封,雪融之後春天變會重回大地。她穿上衣服,遮好傷口,同他一起對着鏡子刷牙。不用那麽顧及形象,鼓起滿嘴泡沫,而後趁其不備,偷偷把剃須泡沫抹在他鼻子上。

兩個人都沒什麽形象,她卻哈哈大笑。

笑聲戛然而止,有人很不要臉地頂着泡沫兜頭吻了下來。

最後分開時,溫瓷也沾了滿臉。

等到回程已經是下午,外邊雪停了,路上有些濕滑。

溫瓷坐在副駕駛座上慢慢翻閱最近遺漏的信息。

在她不在的時候,集團先宣布章合泰卸任。他離開溫家後,失了溫家的庇護,先前盜用公司資金的事再度被提起。溫家不打算替他壓着醜聞了,瞬間翻臉作為苦主,一趟又一趟的報案傳喚。

章合泰醜聞纏身,被弄得焦頭爛額。

連鎖反應下,溫氏集團的爛攤子也擺到明面上來。

老太太偶爾從醫院傳一兩次變動指示,人卻不見,到底壓不住陣。她又嘗試着用手裏的股權變更協議來蠱惑溫瓷,只不過這些天鐵了心不管,溫瓷一條消息都沒看。

她關掉信息,開始在手機上打打停停。

中間有一段很長的間隙,應該是在思索什麽,好久才繼續往下輸入。她寫得認真,完全沒注意到駕駛座飄來的目光。

在某個堵車的間隙,薄言瞥了眼屏幕上狀似條理分明的1、2、3、4、5……

“不是說要偷懶?”他道,“這麽快又忙回工作了?”

“是啊,畢竟這事我也沒經驗。得認真點。”溫瓷說着停下手指,還是将手機畫面轉向他。

白紙黑字清晰的一行又一行。

1.約顧律、對婚前協議及其補充做出調整。

2.邀請至聖進駐集團資金部,參與內部投資。

3.回香樟豪邸後禁止進行工作交流,每天抽1-2小時溝通生活

4.周末有機會包括但不限于看電影,滑雪,踏青,出海,中短途旅游等。每周達成打卡。

5.遇不可抗力可挪至下周,但總體頻率不得少于一月一次。違者……

越往後越生活,越瑣碎。

薄言揚了下眉:“違者?”

溫瓷把早晨對他的嘲笑抛之腦後,滿眼認真地說:“我也沒談過,所以想了想,還是……得列個計劃。”

作者有話說:

【小劇場】

深更半夜,香樟豪邸的燈還亮着。

兩人穿着清涼湊到一起。

對即将實行的戀愛計劃進行批複修改的第二次會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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