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海島

不出一周, 那對貪心夫婦果然帶着合同回來了。

最開始還抱着僥幸心理,不知廉恥地說他們不貪,所以回去想了想只要世教新村的房子, 國外的資産就算了。

律師拿出熱乎的合同往面上一放,叫他們出三十三萬六的違約金, 他倆又抵賴, 說當時沒看清內容,不承認合同。

那天會客室的攝像頭可記錄得清清楚楚,包括兩人是怎麽愉快地點頭, 愉快地簽下協議, 愉快地回家都一一記錄在內。

見沒法回轉,那兩人又說,大不了都不要了,算自己倒黴。

說着罵罵咧咧準備離開。

白紙黑字簽了合同的,怎麽能随便放人走。

保安将人一攔, 随意讓倆人大鬧。

怕鬧到訴訟強制執行, 這對夫妻又是哭又是求的,好一通撒潑。

最終還是執行了合同內容, 男的割肉痛苦, 嘴上不饒人,一直罵罵咧咧說老娘養的狼崽子不得好死。

這話委婉了百倍才傳到薄言耳朵裏。

他沒什麽所謂地哦了一聲,問:“還有別的嗎?”

小吳捏了把汗:“沒。”

那筆錢到賬不到十分鐘, 分文不少捐給了夕陽紅慈善機構。

溫瓷得知此事, 鞋尖抵着地面将老板椅轉了大半圈, 假裝同情地說道:“我打聽過。那家男人一年工資加獎金六萬五。簽了個字的事, 薅了他五年不吃不用的積蓄, 可太為難了。”

薄言問:“你沒事打聽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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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人家還不出錢撒潑, 給你惹麻煩呀。”

“這點麻煩不至于。”

溫瓷也不是真的把這事放在心上。

如薄言所說,不至于。

她看了一眼手機上顯示的日期,提醒:“馬上周六了。”

“嗯?”

薄言看她,“你要去海氏?”

“我不去。”溫瓷的聲音輕飄飄的,帶了點兒驕矜,“你忘了?我們計劃好的。”

本以為她說的談戀愛只是一時興起,這兩天她也确實沒再提起……

溫瓷所謂的計劃就是那天在他車上臨時列舉的1、2、3、4等等事項,到周末,他們要按計劃進行情侶間的約會。

再提,她一定是有想法了。

好在周末他本來就沒安排其他工作。

他把資金部的單獨小會往後推了兩天,再擡頭:“準備去做什麽?”

“我們出海吧。”果不其然,溫瓷早就想好了,“王可前幾天去的,說最近天氣都不錯,很适合海釣和沖浪。”

當然,她藏了點內容。

王可還說,這個季節帶男模去海島簡直人間天堂。

她想到薄言衣衫下極有手感的腹肌,心念直轉,哪兒比男模差了。

提前讓小吳申請好航線。

周六一早他們便飛機轉快艇,抵達海島。

這裏是溫家早年拍到的一處資産,老太太不是個喜歡讓子女自由放縱的人,于是只花錢養島,來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一上島,空氣中的熱浪撲面而來,同前一晚出發時的料峭春寒截然不同。

有個自稱向導的健碩男子戴着花環迎接上來。

巧克力狀的腹肌在眼前毫不顧忌地亂晃,溫瓷只看了幾眼,手心驀然觸碰到另一個人的溫度。薄言長腿一邁,下了游艇,目光淡淡瞥過來:“做什麽?”

“我在——”溫瓷迅速拐向其他方向,“看海。”

“好看嗎?”薄言問。

溫瓷挺坦誠的:“還行。”

島民顯然很想向這座島的金主表現出友好,見溫瓷看幾眼就興致恹恹,立馬換了另一位身形與前一位相比沒那麽健碩的,穿着倒是同樣清涼。

這位更熱情,二話不說将花環摘下要往溫瓷脖子裏套。

溫瓷穿了件吊帶連衣裙,漂亮的鎖骨和肩膀都露在外面。她摘下墨鏡,剛要受禮,花環從中一轉手,忽得到了另一邊。

在她的注目下,薄言随手将花環套進自己脖頸,用英語道了謝,随之轉過頭,面色平靜地問:“海釣?沖浪?”

明明聽着像是讓她選擇先玩什麽。

溫瓷怎麽覺得自己從中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這就是你說的海釣?沖浪?

又不是她安排的接島服務……

溫瓷假裝聽不懂。

在度假別墅的花園淋浴沖了個涼,溫瓷換上泳衣。

上一次在他面前穿泳衣還是夏威夷,那天的回憶有些美好的,也有些不算美妙的。溫瓷知道自己奇怪的癖好,以前想同他親近時總是藏着掖着引誘他發洩,後來破罐子破摔,她就直言不諱了。反正薄言總是順着她。

想到此處,她在鏡子前默默轉了一圈。

因為肋下傷疤,她不穿比基尼,櫃子裏都是連體泳衣,各有各的美妙。今天這件是寶石藍的,照樣不帶裙邊,直截了當地露出雙腿。

那雙漂亮的腿出現在薄言視野時,他剛游完一圈。

二十米的露天泳池,他來回一圈很快。

看到她過來,薄言扶着池邊将自己撐坐而起。嘩啦一下水聲驟響,他坐在泳池邊緣,頭發還在滴滴答答淌着水,落在身上蜿蜒而下。

溫瓷用幹燥的手掌貼過去,眼神上下一拐。

确實,不比男模差。

将她這番表情看在眼裏,薄言擡眸:“喜歡剛才那兩個?”

故意說反話。

溫瓷哼笑出聲:“第一個太壯,第二個太瘦。還是你的好看。”

薄言神色泠然:“不是說看海麽?”

還一環接一環給她下套?溫瓷愕然,随後摟着他的脖子親上來,哄騙着說:“看海時順便看到了。”

因為她的親近,薄言感覺到自己色厲內荏,每次這樣一下,他就迫不及待想投降。鬼知道剛回國的那會兒,靠着多強大的毅力,才讓自己沒那麽快心軟。

他反制着親吻她的耳垂,說:“一會出海,就我們倆。”

“那個帥哥不是說給我們做向導麽?”溫瓷故意道,“而且他不去,誰開船?”

“我。”薄言道。

溫瓷問:“你什麽時候學會開船的?”

“在美國的時候。”薄言扶着她的腰讓她站穩,“為了個case,花了點時間緊急學了一下。好在人家願意賞臉。不過前半段并不是我開的,後來在海上臨時出了點狀況,我接的手。”

“第一次正式駕駛就出海了?”

“是啊……”薄言難得拖長尾音,仿佛陷入回憶,“還很不巧,碰上暴風雨。”

那必然是很兇險的。

溫瓷對她未知的那些過去充滿探索欲,從泳池到海灘的一路上,她都在詢問那場暴風雨。游艇引擎轟隆作響,她還未把故事聽全,拉大嗓門:“我聽說浪潮大的時候,連游輪都不一定能掌控方向。”

他坐在駕駛艙,游刃有餘地打了把船舵。

游艇緩緩離開岸邊。

等确認離開暗礁區域,薄言才分散注意力,點了點頭:“是很難控制,有幾秒,我記得都快放棄了。”

船舵被浪潮沖得像瘋了一樣亂轉。

那位已經屈服于風浪的船員無頭蒼蠅般雙手合十,向上帝禱告。

狂風暴雨就在一手之隔,甲板上的男男女女都尖叫着躲進了唯一還算安全的玻璃船艙,那時候他們臉上的驚恐和普通人無異,任誰也看不出數百億和數千億身價在電閃雷鳴面前有什麽區別。

薄言強忍着船體搖晃帶來的不适,上前死死握住舵。

可能是他幸運,命不該絕。

船身快要被風暴卷得徹底解體之前,風雨止了。他帶着滿船狼藉駛回港口時。船艙裏的人都慘白着一張臉,驚魂未定。

那位他想要拉攏的權貴雷霆大怒,把那天提前探查海域的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并當場解雇船員,但轉向他、看到他手心被船舵磨出的鮮紅時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

薄言那時便知道,這樁生意非他莫屬了。

再次一起出海,他已經是作為對方的合作夥伴出席了。

那位權貴時常拍着他的肩,一邊開玩笑一邊同其他人介紹,“這位Eddie先生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上帝派來我身邊的使者。把他帶在身邊,我的命和我的生意都很安心。”

薄言講到此處還笑了下:“勞倫斯,光憑我也是拿不下的。”

溫瓷皺着眉:“你說的那個人幫你了?”

“金錢和權力的社會,我再有能力也不可能一下子吃下那麽大的蛋糕。”薄言側過頭,注意到她的眉梢:“是位六十多的老先生,眉頭擰那麽緊做什麽?”

“我不是吃醋。”

過了好一會兒,溫瓷才道:“之前跟打手打架肋骨挫傷的也是你,你怎麽這麽不惜命,生意要這樣去拼。”

駛離海岸一段距離,薄言将游艇引擎關了,停在一片寬闊的海面上。

陽光碎金般地灑下來,船體跟着海浪輕輕搖擺。

他倦懶地說,“那時候還沒學會惜命。”

風雨飄搖才過刀尖舔血的日子,他那時候生活應該沒那麽煎熬了,唯一要把自己逼這麽狠的原因,大概率還是因為恨。

溫瓷彎腰,收拾好海釣的工具,替他一起搬到甲板上。

在他第二次下船艙,取了她的沖浪板回來時,溫瓷用腳尖輕輕踩住。她踩在這一頭上,腳趾瑩白-粉嫩,他的手還在另一頭沒放下。

兩人在半空僵持數秒,溫瓷問:“薄言,你真的放下了?”

她好像在說這塊沖浪板,又好像在說別的。

薄言手一松,“放了,很徹底。”

溫瓷若有所思,腳趾順着沖浪板上滑。在她有下一步動作之前,薄言也同樣問了一個糾纏自己已久的問題。

“這些年我一步都沒停止過往前。”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所以我們之間的差距,縮小了嗎?”

作者有話說:

淺發一輪紅包。

兩本預收的封面都好好看啊(捧臉.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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