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謝黎能察覺到過來的是兩個人,雖然對方故意收斂着氣息,但仍不難猜。然而出于私心,她忽然不想再把韓娅還給她們,她想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韓娅都能是在她的庇護下好好的,而不是借旁人之手。她更清楚,當解決了外憂之後,方才答應她帶走韓娅的老太太會很快把目标矛頭指向她。
沒有血獵會答應自己的族人和血族在一起,就像沒有血族會接受血族和血獵這種禁忌的組合。
可當她拉着韓娅的手想要從另一邊離開的時候,韓娅卻掙脫了她的手,靜靜的望着棺中的女人不願離開。
“我們先走!”謝黎急道。
“我不想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裏。”韓娅微紅的眼睛看着謝黎,“如果來的人會傷害她怎麽辦?”
“不會的。”謝黎搖頭。
“你怎麽知道?”
老太太當然不會傷害自己的女兒,可謝黎不想說來的人就是程顏和老太太,說了韓娅就更不可能走了。也許韓娅覺得有她在,可以說服老太太不去傷害謝黎,可她永遠不會知道天敵之間的仇視力量。那是背負在身上,卸不去的使命感。
對方的腳步很快,就好像黑暗對她們來說完全沒有阻礙。謝黎不想再多解釋,只是當她再次想要強硬的拉起韓娅的手的時候,一束強勢的力量迎面襲來,以至于她不得不立刻松開韓娅的手,出于自衛向後疾退好幾個大步。
韓娅在猝不及防的疑惑中想要沖過去擔心謝黎,只是老太太和程顏出現在視線裏的時候,她又忍不住停了下來,“外婆?”她半路調轉的方向,讓謝黎湧現出一股無名的失落。韓娅看着好好站在面前的老太太和程顏,心裏大大松了一口氣,雖然兩人風塵仆仆,頭發淩亂,衣服也髒兮兮的,可來回打量了幾遍,好在是除了疲憊,并沒有受什麽傷。
除了程顏被割破的肩膀。謝黎犀利的眼眸輕松地洞穿了那傷口的深度,哪裏用得着韓娅這麽緊張?!
謝黎的視線始終落在韓娅的身上,眼神中飽含着太多的色彩,夾雜在一起一如她複雜的心情。而後直到老太太危險的目光讓她找回神思,因為韓娅而遲鈍的神經讓她不由懊惱。
“你是怎麽進來的?”老太太皺着遍布着皺紋的眉頭,緊緊的盯着已經漸漸恢複了常态的謝黎。顯然,眼前的這個情況然老太太難以接受,并且相當的憤怒。
“外婆,我們也是無意發現了床上的那個密道……”
“我問的不是這個!”老太太中氣十足的聲音将韓娅的話打斷,她指了指看不到的結界的位置,“除了知道解封咒語的人,還有流着蘇韓兩家血液的你,沒有其他人能進來這裏。”她狠狠的瞪着謝黎,“除非……”
韓娅莫名的有些心虛,“除非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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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轉過頭,看着韓娅,“除非她吸過你的血,而且不止一次。”然而這并不是唯一的可能,老太太深深的緩了一口氣,拳頭不由得捏起,在韓娅要沉下心的前一刻繼續道:“或者,她對你做過那種,水乳相容的事情!”
短短幾個字卻将老太太的憤怒暴露無疑,吓得韓娅茫然不知所措,她不敢說,不管是血還是身體,都已經和謝黎有了扯不清的關系。而如果這件事放在以前,她可能完全不在乎老太太的看法,然而現在這位老人卻是她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外婆……”
“你說!”憤怒中的老太太完全不想去聽韓娅的解釋,她直指着面前的血族,想要取她的命。
而被威脅着的某血族,這時卻異常鎮定起來,她沉着眼眸回視着老太太,坦然的承認,“如你所說,我不僅要過她的血,也要過……”
“你找死!”看似木質的權杖重重的磕在了地面上,無形的力道讓人險些要站不住腳根。
對于祖輩的思想已經在腦海中根深蒂固的血獵來說,被一個血族侵犯亦或是飲血都是一種最為恥辱的亵渎,而對于這樣的血族,她們連多一刻存在于世上的必要都沒有。所以當老太太的憤怒到達峰值的時候,她幾乎不能控制自己的對謝黎出了手。
“外婆!”一瞬間扭轉的事态讓韓娅驚慌失措,寬敞的石室裏正經歷着毀滅性的對抗,所以當她想要沖過去拉架的時候,程顏毫無商量的将她攔住。“你們別打了!你放開我!”韓娅費盡全力的拉扯程顏的手臂,甚至不惜惡劣的掐咬,可結果始終并無改善。
謝黎被咒術的力量狠狠地砸在了石壁上,後脊的骨頭幾乎要被撞得扭曲,而後順從着重力的吸引,她無力的摔在了地上。
或許對于只有幾十年壽命的人類來說,修為上與血族是無法相提并論的,然而她們卻掌握着最有效的手段,以及拿捏着血族最精準的弱點。盛怒中的老太太,可怕的她無法抵擋。
“謝黎!”當看到謝黎嘴角的紅色時,韓娅覺得自己要瘋了。就算她曾經許多次想要殺了這個難纏的血族,可那到底是過去。如果先前還不知道自己對謝黎是什麽感覺,那麽現在就有點太過清晰了。看着自己的親人給予謝黎的傷害,沒有比這更讓人痛苦的事情了。
謝黎平靜的望着韓娅,而後掙紮着站起身來,就算再怎麽處于劣勢和落魄,她都不願意失去自己一貫的驕傲。她擡手擦了擦自己的嘴角,而後把目光移回正準備給她致命一擊的老太太的身上。
此時的謝黎有點遺憾,她覺得如果自己一定要死的話,韓娅動手會讓她更容易釋懷一點。
然而那個唯一能讓她感到釋懷的女人,在老太太最終出手之前,拼了命似的掙脫了程顏的束縛,沖過來擋在了謝黎的跟前。
刺眼的灼熱感一縱即逝,邊上的石臺碎了滿地。
“小娅!”老太太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讓韓娅不敢直面,而身後驚愕的謝黎生生捏了一把冷汗。韓娅的速度很快,一瞬間她腦中試想着如果老太太并沒有那麽及時的收手,那麽現在躺在她懷裏的便是一具沒有任何活路的屍體。
而後韓娅突然轉過身來,背對着老太太,緊緊的抱住了謝黎。
“外婆,你如果想殺她,就先殺了我吧。”韓娅向來怕死,這句不輕不重的話大概可以稱得上是她有生以來最有骨氣的一句話了,雖然說出來的時候她打定了主意老太太是不可能對她動手的。
但她的堅定卻無關這個,她想讓謝黎活,自然不能只是口頭說說。她摟住謝黎的手又忽然緊了緊,嘴唇貼在她的耳邊小聲道:“你不是要和我立契約麽,我答應你,就現在吧。随便什麽契約都行,只要有一屍兩命這個作用的。”
“你瘋了?”謝黎吃驚的将她推了推,伸手捧住韓娅焦急的臉,此刻的韓娅陌生卻讓她更心疼,忽然便覺得剛才收的傷好像都值了。謝黎搖搖頭:“沒有那種契約。”
“你騙人,怎麽會沒有?”
“小娅你讓開,你面前的是一個血族,你難道忘了你是個血獵,你的父親母親都是血獵……”
“外婆!”韓娅搖頭打斷,“我只知道剛才是她保護我,她救過我的命。”
“那都是有目的的,你不懂麽?就像人們飼養動物,好吃好喝的供着,其實只是為了填飽自己的肚子。身為血族,血液就是填飽他們肚子的食物,你們本就是不共戴天的異族,這是不争的事實!”
不得不說,老太太說的确實是謝黎原本的初衷。現在說出來,還能引起韓娅絲絲的共鳴,所以當時她想了很多辦法要從謝黎的別墅逃出來。
可現在,短暫的分開卻讓她更深刻的認識到一些事情,不管是身體的需求還是精神的想念,謝黎都已經成為一個特殊的存在,在韓娅的心裏揮之不去了。
甚至直到方才的那一刻,當謝黎承受着生命的威脅時,韓娅想過許多種可能,她覺得自己很可能會因為謝黎的消失而變得一蹶不振。
她發現自己已經離不開這個不茍言笑的血族了。就算不能在一起,也好歹得知道她在好好的活着。
于是想到這裏的韓娅忘記了要回老太太的話,其實是知道說也是說不通的。她忽然放開謝黎而抓住她的一只手來,随便挑出一根手指,在謝黎抽回手之前沖着指腹一口咬下去。
她記得以前謝黎說過,只要飲下她的血就行,這會也顧不上什麽細節問題,韓娅想着死活就當活馬醫吧。
韓娅的速度很快,然而更多的原因是,在場根本沒人想到她會突然這麽做。老太太的反應其實已經很快了,不過饒是她從震驚中回神去阻止韓娅的時候,謝黎的手指已經疼了一會了。
韓娅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吸了好幾下,謝黎推開她的時候,還有點意猶未盡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