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全是為了利用
青陽子趁着陳酒兒再次開口之前将她拉進裏屋。
分離已久的師徒二人第一次單獨說話,居然是這種時候。
一進裏屋,本就心有不滿的陳酒兒便一把甩開了青陽子,和他隔開距離,冷冷道:“我不是淮陽王之女,師父你為何要說謊騙他們?京城一行,我絕不會去!”
就算所有人都認為陳酒兒是郡主,當今聖上都認定了這個事實,陳酒兒卻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是。
她是七歲的時候被青陽子收養的,七歲以前,她還是有一些零星記憶的。
她記得,自己有個弟弟,父母只是普通百姓,後來遇上了饑荒,家裏窮得吃不起飯,所以她被賣給了青陽子……
這些事她都還記得,就算記憶模糊,但她一直知道自己就是沒人要,才會被青陽子收養。不可能是風湛言口中那個金貴的郡主!就是因為小時候被父母抛棄過,所以青陽子突然失蹤過後,她才會急着找到青陽子,想知道青陽子是不是也把她抛棄了……
現在,這不什麽都清楚了嗎?
緊握的雙拳,指甲嵌入掌心的肉裏微疼,讓陳酒兒回了神,抿着唇将自己的思緒收回。那些很久以前的事,要不是今日突然提起,她根本不會去回想。
青陽子的臉色有些難看,“你就當幫為師這個忙……進了南陵藥谷可以躲着江湖中的人,可當今聖上下的命令,我要是不從,這輩子都不能安寧!”
“麻雀怎麽可能變鳳凰?師父你既然承認了自己救走郡主,那便去尋真的郡主回來吧!我去京城有什麽用?”陳酒兒已經極力的在壓抑自己,盡量溫和的和青陽子說話。
她可不覺得師父讓她這個時候進宮,是為了讓她去享福。
“我要是找得到郡主,自然不會讓你去了……”青陽子提起這事,就一臉無奈,“當年淮陽王對我有知遇之恩,所以我才會趕去救他,誰知去晚了一步,到的時候淮陽王府已被血洗,只救下了那小郡主。小郡主親眼看見自己爹娘慘死,小小年紀就滿懷恨意想要報仇,可那幕後黑手就算是我都不敢招惹,小郡主見我無替她報仇之意,竟趁我沒注意的時候偷跑了……”
“不是你弄丢的?”
“當然不是!”青陽子沒好氣道,“我本來隐居過得好好的,前段日子江湖中居然又翻出了當年的事,說我私藏了淮陽王的寶藏,攪得人不安寧!此事來得蹊跷,說不定就是當年逃走的小郡主所為,想要引出當年殺害王爺的兇手……”
青陽子斷斷續續的,講了很多當年的事,說了很多他的推測和猜想。
總而言之,他就是在告訴着陳酒兒,希望她幫他假扮郡主,引出真郡主,這場事件才能得以平息。
陳酒兒一直安安靜靜的聽着,也在腦海中飛快的思考着,聽青陽子這麽一說完,這段時間困擾着她的疑問都得到了解答。
可她的心裏,卻是越來越涼。
等青陽子說完了,她這才淡淡問:“師父,你就那麽确定我假冒郡主就可以引出真郡主?”
“确定!”
“何來确定?”
不等青陽子的回答,陳酒兒便笑着搖了搖頭,苦澀道:“說到底你就是為了有個安寧日子,所以把我推到了風口浪尖……”
他從清風鎮落荒而逃的時候,還要偷偷透露給江湖中人他就在清風鎮的消息,然後那些人就找上了陳酒兒。陳酒兒成了他的擋箭牌,在她腹背受敵被算計的時候,青陽子正在南陵逍遙快活。
他很不希望陳酒兒找來南陵的。
這不,陳酒兒誤打誤撞的找來了南陵,還帶來了魔教和朝廷兩派大勢力,于是青陽子又把她推到了風口浪尖,故意說她就是郡主。只要把她拱手讓出,朝廷的事就算平息了!
真郡主找不找得到,這重要嗎?
不重要,重要的是青陽子又可以過安寧日子了。
或許自她被青陽子收養的那日起,就是為了今日的利用。
唉……
這樣的事讓陳酒兒如何不覺得透心涼呢?
青陽子被她拆穿了真實想法,也并不準備解釋什麽,沉默了半響,也只是點了點頭。
“徒弟。”他少見的這麽稱呼她,語氣似央求,“我們相依為命這麽多年,這次你只是去京城走個過場,要是不想待了直接走人就是,就幫幫為師吧……”
要是以前的陳酒兒,肯定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的。
因為青陽子是她的師父,養了她這麽多年,就算知道是利用,她也會去做的。
可是現在,陳酒兒的內心極力的在反抗着這件事,她的心裏有一個聲音在嘶啞着呼喊:不想去!不想去!不想去!
如果她尋來南陵的時候,師父能夠親切的呼喚她,還拿她當徒弟看待,與以前無異,那她覺得他們還是有師徒之情的。可是青陽子沒有這麽做,他從見面那刻起就在他們中間劃上了一條線,她只是他的擋箭牌。
君衍告訴她,想要什麽不想要什麽都要直接說出來,不說出來誰懂呢?
陳酒兒沒頭沒腦的被利用了這麽久,這次真的不想繼續了。
“砰——”
膝蓋落地,發生細小的悶悶的響聲,陳酒兒跪得幹脆,膝蓋疼得厲害,她卻忍着疼,把背脊挺得直直的。
“你……你這是幹什麽?”青陽子心裏已經隐隐察覺到了什麽,連忙伸手去将她扶起。
陳酒兒推開了他的手,在地上磕了一個頭,她用的力氣不小,只是磕了一個頭,她的額頭已經滲出血絲。
“師父!徒兒不孝!”
說完一句,她就磕頭一次。
“明知師父有難,徒兒理應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可是徒兒不敢去幫您做事,徒兒有錯!”
“明知有錯,徒兒還是不想改,是錯上加錯!”
“您養育我數載,我卻連這點事都不肯幫你,徒兒慚愧……”
“……”
青陽子臉色鐵青,眼睜睜的看着陳酒兒在地上磕了一個又一個的響頭,青石板的地上都沾了血跡,他就是不叫停。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養了這麽多年的乖乖徒弟,從來都是以他馬首是瞻,雖然偶爾頑皮了點,可卻一直拿他的話當聖典。
這才短短數月時間,她怎麽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