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初嘗相思意
第二天一早,兩人梳洗完進了前院,就發現陳映竹已經給他們做好了飯,正往外端。
崔略商連忙過去端住,笑道:“娘,我來吧。”
“哎。”陳映竹連忙應了一聲,又說道,“應該讓三六來才對。”
三六正在一旁擺碗筷,崔略商笑了笑,說:“現在我也是您兒子,還是三六的大哥,這種事自然要讓兄長來。”
陳映竹笑起來,将案盤遞給他。
崔略商表現得略有些殷勤,但陳映竹活了這麽多年,看人還是會看的。崔略商态度确實誠懇,對她十分敬重,看三六的眼神也十分溫柔憐愛,不像是裝出來的。再想想對方作為神侯府的神捕,吃官家飯的,也不會圖謀她這清貧人家什麽。要是三六是個姑娘,她倒是還會想對方是不是對三六有意思,但既然是個兒子,自然就只是投緣吧。
看着崔略商話也不多,比較沉穩,怕是三六性子和他合得來,關系自然就好了。
陳映竹這樣想着,放寬了心。
三六一直一個人長大,也不愛亂跑,好動生事的同齡孩子都不愛和他玩。長大了又變得有些死板,說話不懂得圓滑,更是得罪了不少人。現在有了個陪着他還能保護他的哥哥,也挺好的。
“來,吃飯,特意為你們做的。”落座後陳映竹和氣地招呼着,又對崔略商說道,“略商啊,早上沒來得及問,準備的都是三六喜歡的,你喜歡什麽也跟娘說,娘中午給你做。”
崔略商有些感動,他固然有些小心思在裏面,但自小沒娘也是事實,從小他就沒嘗到過娘親的溫暖,這會兒見陳映竹招呼他,心裏覺得十分溫暖。
他誠懇地笑着,點了點頭,也沒客氣,說道:“好。”
早上一頓也不會準備得特別多,魚皮餃子小馄饨,配碗清粥和小菜,簡單的花樣。但陳映竹手藝好,餃子皮薄餡飽,馄饨香,連小菜也是十分有味道。
三六吃得十分高興,雖然跟着崔略商也是頓頓好吃的,但是娘做的東西,總是不一樣,什麽時候都會比別處的香。
吃完飯,三六幫着陳映竹收拾,等到打理好重新回到院子裏坐下時,才摸出一直放在裏衣裏的錢包,問道:“娘,您一直說要三六保護好的錢包,跟三六的身世有關系嗎?”
“唉。”陳映竹接過錢包,伸手摸着上面的繡花,嘆了口氣說道,“這錢包是當年我與他的信物,原本是為了以後有一天讓你與他相認的,但是也沒想到他是因為跟劉夫人的兒子沒有了才來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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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垂下頭,神情有些凝重,過了一會兒才問道:“娘,您希望三六與他相認嗎?”
陳映竹對他笑了笑,說道:“娘說過讓你自己拿主意。其實你一直不知道,這些年經常幫我們買米修牆,還經常補貼一些銀兩的華叔,其實是劉家的人。”
“華叔是劉家的人?”三六瞪大眼。
陳映竹點點頭,接着說道:“他回到京城的時候,是帶着已經成親了的劉夫人一起來的。後來找到我,卻見我帶着一個小娃娃,就是才兩歲多一點的你。他不知我當年懷了他的孩子,我也告訴他我已成親,只是丈夫已經去世了,你是我和我丈夫的孩子。他信以為真,不再來找我,但還是讓華叔來接濟我們。”
三六說不出話來。
陳映竹又看着他說道:“三六,娘不怨他。但他确實是虧欠了你的,你從小就沒有爹,也常為此被別的孩子欺負。所以娘不勉強你認他。”
三六沉默半晌,終是說道:“娘,讓我想想。”
“嗯。”陳映竹點點頭,又看着手上的錢包。
三六慢慢地回到自己的院子,崔略商正坐在院中一顆桃花樹上喝酒,見他面色不對,跳下來問道:“怎麽了?”
三六擡起頭看他,問道:“略商也覺得三六應該與劉老板相認嗎?”
崔略商抱住他,撥了撥他的劉海,柔聲說道:“你不用與他相認,沒有人會勉強你。”
“但是娘還對他有情。”三六從陳映竹看錢包的神情中看了出來,縱然這些年吃了這麽多苦,娘竟然還是愛着那個男人。他不太理解,憤然道,“他當初為何要抛棄娘另娶他人?”
“想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劉家是大戶人家,想必娶劉夫人也是他父母的主意。”崔略商到底比三六長了幾歲,又常年流落在外,這樣的事情早就看得多了。他曾見過一位富家姑娘,和一個書生相愛,但最後姑娘的家人強迫她嫁給一位所謂門當戶對的富家公子,姑娘怎樣都不同意,想着法子逃家與書生相會,最終還是被綁了塞進花轎裏,擡進了對方家門。
書生最終是上京趕考去了,幾年後再回去,姑娘已為人母,帶着兩個小娃娃在院子裏玩耍。最後書生也終究是娶了他人。
崔略商對這些事看得極開。
三六卻不一樣,聽見崔略商的話,已經想到了一直被他忘卻的問題。
他該如何向娘說,他要娶崔略商的事情?
三六皺起眉,很有些苦惱。
崔略商也未打擾他,只是靜靜地抱着他。
兩日後,三六和崔略商再度向陳映竹辭行。劉酩這兩日并未過來,想必見三六态度強硬,知道難以說動,另外想別的法子去了。
陳映竹這三個月原本就給三六做了幾件衣裳,這兩日又趕着給崔略商做了一件,給他們包好,看他們背上,就笑着送他們離開了。
三六和崔略商一起回到神侯府後山上的屋子裏。他在這裏也可以看見陳家,要是劉酩再過來,也可以很快趕過去。
神侯府最近不太平靜,自從他們抓了燕飛後,安世耿的動作就更多了起來,燕離倒是并未如他們所想送上門來鬧事,也抓不到什麽把柄。
兩邊明面上關系已難維持,私底下更是鬥來鬥去。楚離陌來到神侯府後,冷淩棄與她關系日益親密,姬瑤花因此失落,竟然不知為何去了安世耿那邊。安世耿更是清楚他們之間關系,每次都讓姬瑤花過來與他們交手,冷淩棄和諸葛正我都覺得十分難辦。
崔略商有時候也會忙起來,偶爾也需要連着幾天都去外面。但好在三六現在對輕功的方法已經基本掌握了,剩下的也只是自己勤奮練習。
并且不管多忙,崔略商每日一定會回來一次,和三六說幾句話。
就這樣又過去了三個月,三六終于能飛上山頂,不需要崔略商的幫助,也能自己從山腳下回到小屋裏。
三六這一天非常高興,崔略商此刻還未回來,三六飛到山頂上又飛了下去,然後又試了一次。但是這一次,快飛到山頂的時候,踩着借力的石頭卻忽然松動了一下,三六腳下一滑,身子往後掉了下去。
即使他中途死命攀住山壁還是在落地時摔了一下,然後就覺得腳踝處一陣鑽心的痛。
但這是後山,又是崔略商的住所,平時很少有人過來。
三六雙手抱着腳,坐在那兒痛苦地□□。
崔略商回來看到的就是這麽個畫面,他吓了一跳,飛快地湊過去,問道:“摔到了?”
三六已經痛得有些麻木了,他也讀過一些醫書,知道自己這是骨頭錯位了,不算嚴重,但就是特別疼。他擡頭看了崔略商一眼,眼裏有些委屈。
崔略商小心地抱起他,飛回了小屋裏,将他放到床上,正欲起身拿藥時,三六卻抱着他的脖子沒有松手。
很疼。
三六的眼睛裏寫着這樣的字眼。他的眼睛很漂亮,大而有神,漆黑的眸子清澈透亮,平時都是帶着點單純的笑意的,但是此刻,隐隐有些水潤,寫滿了委屈。
崔略商知道是自己不好,抱抱他,在他耳邊說道:“對不起。”
三六卻仍然看着他,微微撅着嘴。
崔略商明白他這個動作,看了看他的腳,有些遲疑,但還是在三六委屈的目光中親了過去。
三六的唇上有一點點破皮,應該是剛剛痛極咬的。
崔略商有些愧疚,十分溫柔地□□着。
這種溫柔的親吻終于讓三六漸漸安下心來,他知道崔略商有要做的事情,他現在跟去也幫不了他,只能添麻煩。他從來不說什麽,一個人的時候只是更加努力地練着輕功;也會坐在屋頂上看着陳家的院子,有時候娘會在院子裏縫衣裳;也可以看看書,崔略商給他弄來不少書放在屋子裏。
他其實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只是今天終于能飛上山頂的時候卻沒有人來分享,掉下去的時候也沒有人飛過來接住他,摔傷的時候更沒有人來抱着他。
他坐在那裏一直等到晚上,看着夕陽慢慢地落下去,直到徹底消失不見。
天黑了,他還是一個人。
他第一次覺得,他是如此地想他。
少年讀遍前人詩,不知此情是相思。
三六終于放開他,崔略商扶他在床上坐好,從櫃子裏拿出藥酒和幹淨的布條,回到床邊,對他說道:“我幫你把骨頭正過來,會很痛,你忍一下。”
三六點點頭,手扶在他背上。
崔略商彎下腰,一手握着三六的小腿,一手握住他腳掌,猛然用力。
“啊!”三六下意識地痛喊出聲,瞬間出了一身冷汗。但是很快,就覺得疼痛緩解了下來,不再是先前那種難忍的劇痛,而是有些腫痛感。
崔略商很快給他抹上藥酒,再用布條纏起來。
“待會兒沐浴不方便了。”三六看着腳說道。身上全是汗,不洗實在是忍受不了。
“我幫你洗。”崔略商摸摸他的頭,溫柔地說道,“我先去拿點食物上來,你應該也沒吃。”
“嗯。”三六對他點了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