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太上忘情唏
“我原本就不同意你們的婚事。”劉酩繼續說道,“現在親也成了,等酒廠的事情安頓下來,我自會再為他尋一門妾室。”
崔略商垂了垂眼,只是淡淡說道:“三六他不會同意的。”
“我知道他現在喜歡你。”陳映竹終于開口,看着崔略商心情也有些複雜。原本把他當成三六的哥哥,陳映竹也是滿心歡喜的,能多個可靠的人照顧三六,她也安心很多。但現在突然變成了情人,就沒辦法以平常心去看待這件事了。
“但他現在還小。”陳映竹說道,“沒經歷過太多事情,也沒個玩伴,你教他功夫對他好,他自然就喜歡你。以後見得多了,遇到的好人多了,自然也會喜歡上別人。”
崔略商沉默了。
“我也不是要拆散你們。”陳映竹又說道,“我和老爺既然讓你們成親了,自然也是認了你這名分。只是你也應該明白,香火對劉家的重要性,你和他既然無法生下後代,自然還是要找人進來為劉家延續香火的。”
崔略商擡頭看她,說道:“三六的性格,你們強迫他納妾,只會讓他想離開劉家。”
“混賬!”劉酩怒拍桌子,“什麽叫離開劉家!你要是敢這樣教唆他,我馬上讓他寫休書休了你。”
崔略商摸了摸鼻子,站到一旁。
陳映竹拉住劉酩,撫了撫他的背,拉他坐下,安撫道:“不要生氣,三六不是這麽不懂事的人。”
陳映竹對三六還是有些了解的,雖然有時候有些固執,但還是很孝順,向來都很聽從她的話。他也不是不明事理之人,既然認了劉酩當爹,就不會說離開就離開。只是若在他和崔略商還在一起的時候逼他納妾,想必也不會輕易妥協。
“我們不會強迫他,但是也不會讓他跟你去鹹陽。”陳映竹看着崔略商,緩緩說道,“你自己去鹹陽,三六留在家裏。三年後你歸來,若三六仍未變心,我和老爺都不會再阻攔你們。”
“您能保證這三年之內不強迫他納妾?”崔略商問道。
劉酩哼了一聲,陳映竹說道:“我只能答應你不強迫他納妾,若是他自願的,我們肯定也不會阻止。”
崔略商沉默片刻,說道:“好。”
就欲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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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映竹卻又補了一句:“若是這三年中你變了心,那到時候交到你面前的,就不是他,是休書了。”
崔略商頓了一下,還是離開了。
他離開後,劉酩仍有些不放心,說道:“要是三年後他們兩個真的都不變心,那劉家的香火……”
陳映竹不答,只是問道:“老爺知道三六為何不能喝酒嗎?”
“呃……”劉酩想了想,眼前一亮,猜測道,“莫非……”
陳映竹靜靜地點了點頭。
崔略商回到房間裏,三六仍在睡着。
他坐在床上,伸手細細地摸着三六的臉。
睡夢中三六動了動,臉往他手上蹭了蹭。
崔略商笑起來,解了衣裳在他旁邊躺下,擁着他睡了。
***
第二天三六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
他從床上坐起來,發覺身上是幹淨的,穿着裏衣,一套新衣裳放在床邊。
崔略商不在房裏。
三六穿好衣服,出了房間。
今天是個好天氣,太陽照進院子裏,透着暖意。
三六伸了個懶腰,有家丁過來跟他問好。
三六對他們點點頭,等他們端來水洗漱後就去了陳映竹院子裏給她請安。
陳映竹正坐在院子裏,仍在縫衣裳。
三六現在是劉家的少東家,穿着打扮不能再像往常一樣了。但陳映竹還是喜歡自己給他做衣裳,外頭的成衣店做得再好也沒有她做得合身。劉酩便讓人買了上好的料子和絲線,讓她來做。
“娘,早。”三六給她請了安,又問道,“略商呢?出門了嗎?”
“嗯。”陳映竹應了一聲,平靜地說道,“一大早說回一趟神侯府,侯爺有事找他。”
“哦。”三六聽了,便說道,“那我去找他。”
陳映竹也不阻攔,只是說道:“記得中午回來吃飯。”
“是。”三六應道,三兩下飛上屋頂,往神侯府的方向去了。
幾個家丁并未見過他施展功夫,此刻一見,都驚呼了幾聲。
***
三六到了神侯府裏,諸葛正我正坐在大廳裏喝茶,見到三六有些意外。
“侯爺早。”三六對他行了一禮。
“早。”諸葛正我應道,有些奇怪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但三六沒有察覺,只是問道:“略商呢?”
難道回小屋去了?
諸葛正我更加驚訝了,答道:“他今天一早就已經出發去鹹陽了,雖然是一個人來跟我辭行的,但我以為你是在劉家等他。”
三六愣住了,沒有反應過來,只是站在那裏看着他。
諸葛正我倒是明白過來了,走過來,拍了拍三六的肩膀,說道:“你回他住處看看吧,或許有什麽書信留下。”
“哦,好。”三六點點頭,向他告辭。
***
回到後山的距離很近,三兩下就可以到了,但不知為什麽,三六只覺這次步子有些不穩,竟然中途換了好幾次氣才飛到。
山依舊高高地挺立在那裏,三六仰着頭,看着山頂上的小屋。
他突然不敢飛上去。
但不管他動不動,小屋都安安靜靜地在那裏,并沒有人出來。
三六咬了咬牙,終于還是提氣飛了上去。
門開着。因為這裏山勢太高,不會有人上來,崔略商平時都不會關門。
屋子裏幹幹淨淨的,東西并不多。
三六慢慢地走進去,看見床上還放着一套他的衣裳。
沒有人,也沒有書信。
就好像往常一樣,崔略商只是出去做個任務,很快就會回來。
三六坐在凳子上,等着。
以前他也這樣等過崔略商,有時候等到很晚,他就這樣趴在桌子上,看着門外。
靜靜地等着。
兩個時辰過去了,外頭的日頭大了起來,已經是正午。
三六想起娘說的話,站起來,回到劉家去吃了午飯。
陳映竹好像并不知情,也沒有問什麽,只是安靜地吃飯,時不時給三六夾菜。
***
吃完飯,三六又回到小屋裏,繼續坐着。
一直到太陽又沉了下去,天漸漸暗了,他終于明白了過來。
崔略商,是真的走了。
一個人走了。
“為什麽……”三六趴在桌子上,抓着一根發帶。
這是崔略商留在桌上的,也不知是什麽緣故。沒有任何書信,只是在桌上放了這根發帶。
他們的婚禮,唯一沒有按照禮儀走的,就是“結發”。
可是為什麽呢?
三六不理解。
他們說好了的,一起去鹹陽,為什麽崔略商會一個人去?
明明昨晚還好好的,他們甚至還親熱了一次。
三六有印象,雖然當時迷迷糊糊,意識并不清楚,但他還是記得,是做過的。
他記得睡覺之前崔略商還是抱着他的。
怎麽一覺醒來,人就不見了呢?
“為什麽啊?”三六抓着發帶,突然哭了出來。
***
回到劉家的時候已是深夜,下人端了晚膳給他,他胡亂吃了兩口就罷了,讓他們端回去,關上了房門,然後在櫃子裏找了起來。
很快他就找到一個盒子,打開來,裏面換掉的竹哨仍在,但旁邊擺了一根新的。
三六拿起來,走到窗前,對着外面推了一下。
***
“那三六以後想與追命哥哥說話,是不是可以弄響這個哨子,讓鴿子飛過來,幫三六傳信?”小三六期待地看着他。他知道追命哥哥是肯定會離開的,他喜歡追命哥哥,想經常和他說話。
“嗯,什麽時候都可以。”崔略商看着他,承諾道,“只要你想見我,我就會很快找到你。”
***
弄響了哨子,三六很快寫了一張字條,裝進小竹筒裏,等着鴿子的到來。
不一會兒,鴿子飛過來了,三六将竹筒放入它爪中,摸了摸它,讓它離開了。
鴿子在空中轉了七圈,很快就飛走了。
三六靜靜地坐在窗前,等着。
崔略商收到字條的時候正在一棵樹上歇息,聽到鴿子的叫聲醒了過來,接過字條。
字條上寫個六個小字:三六想見略商。
崔略商勾了勾嘴角,笑了笑,又嘆了口氣,将字條抓在手上,另一只手拿起酒袋,咬開蓋子喝了起來。
杜康。
那一壇杏花釀早已喝完,他現在酒袋裏裝的是杜康。
相思成佳釀,解憂惟杜康。
***
三六在窗前等了很久,也不見鴿子飛回來。
他慢慢地把哨子放回去,合上蓋子,趴在桌子上睡了。
***
第二天,陳映竹把三六叫過去,給了他一瓶藥。
“小時候我怕你千杯不醉被別人發現,傳到老爺的耳朵裏,就給你吃了一種藥,讓你一沾酒就醉。”陳映竹看着他,見他一天功夫整個人都憔悴了不少,也有些心疼,但還是說道,“現在你已經和老爺相認了,這藥就可以解了。”
“千杯不醉?”三六有些好奇,原來是這樣。
“嗯。”陳映竹應道,将瓶子遞給他,“你喝了吧,那藥就解了,以後可以随意喝酒了。”
“哦。”三六不疑有他,接過瓶子,拔了蓋子,仰頭喝了下去,然後咂了咂嘴,随口問道,“娘,這藥叫什麽名字啊?”
陳映竹看着他,慢慢地說道:“忘情。”
三六歪了歪頭,覺得有點奇怪,但又不知道奇怪在哪裏。只是向陳映竹道別,又回到了自己房間裏。
少年終解相思意,不及太上忘情唏。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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