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四章·金吾佳郎
吳邪跑過去的時候,小花正遠遠将一只黑驢蹄子投進粽子口中,見他來了也不搭話,只是将拇指大小的一只鈴铛扔進他懷裏就拿着另一只蹄子迎了上去。
胖子氣喘籲籲的沖他招手,手下的槍當棍子使,一下子将撲過來的粽子砸到牆上,濺出一片黑水,令人作嘔的氣息一下子翻湧出來。
“小天真,別開槍!這家夥是濕的!”胖子一邊用槍砸粽子一邊出聲招呼,“找個地方窩一會兒,要是胖爺都出不去你就自已跑路吧!”
小花哼了一聲,忽地把黑驢蹄子扔給吳三省,哐的從靴子中撥出兩把柯爾特響尾蛇手槍,擡手兩個點射,打得粽子黑水四濺。
“靠你妹!”胖子捂着鼻子繼續砸粽子,“說了別開槍!”
小花淡漠的掃了他一眼,把槍插回靴子,不知從哪抽出用來飛檐走壁的兩根棍子在牆上一點,整個人往前躍了一大截,将牆上的人魚蠟打滅,室內頓時一黑,吳邪拿手電去照,見到小花抽槍對着餘下向最後三只粽子的腦袋準确的開了三槍,柯爾特系列手槍的強大後坐力讓他在半空的身體晃了一下又勉強穩住,一松棍子落回地面。
“小花,還好吧”吳邪迎上去,看見小花唇色有些發白,汗濕的發貼在額角,略有幾分疲憊模樣。
“嗯。”小花點點頭,室內忽然重新亮了起來。
他微微眯起眼晴,然後彎起了唇角,“很漂亮。”
“啊”吳邪一愣,順着小花目光看過去,渾身冷汗就下來了。
他們所處的墓室在陷入黑暗後的短暫時間內變作了空蕩的殿前大道,順着大道望過去,是恢宏的大殿,以及……
诶!吳邪揉揉眼睛正想說我幻覺了哈哈一定是的,旁邊的胖子就打破了他的幻想,“天真同志,那……還是粽子吧”
“小爺怎麽這麽背吶!”吳邪抓狂了,“難不成我命撞太歲,怎麽入鬥鬥崩逢屍屍起!!!”
吳三省拍拍他的肩示意他鎮定,“大侄子,那個殿……”
“含元殿。”身旁有人接了這麽一句,吳邪轉頭,看見小花笑吟吟的看着他,“小三爺是建築系的,當真看不出麽”
“那這些……”吳邪一指臺階上立着的幾個身影,“是殿衛士”
小花皺眉看了一眼,“應該是八重雪手下的金吾衛。”
“但也太…完整了吧!操!”胖子忍不住再爆粗口。
那些“金吾衛”遙立殿前,身體完整,甚至看得出俊郎清秀的容貌,比之方才僵黑的粽子,實在是……太完整了。
所以視覺沖擊,那叫一個大!
“他們沒動,那我們是不可以過去了”吳邪看看小花。
悶油瓶失蹤後,身手極佳的小花被吳邪當作第二指揮人,連三叔都被忽視。
“走吧。”
胖子幾步跑到殿前,在“金吾衛”眼前揮揮手,“粽子大爺,你要不反對,胖爺可就進去拿東西了啊。”
沒有反應。
幾人松了口氣,正慶幸沒有起屍,拿了裝備就往前走。
耳後風聲一響,小花抽了匕首匆忙一擋,然後他就窘了,“不是吧…”
那些歷經千年仍未腐朽的守陵金吾自鞘中拔出寒興閃爍的寶劍,面對入侵者緩緩擡起了下巴。
身量尚小的娃娃臉少年微蹙了眉,似在回憶如何說話。
然後他們聽到少年如是說——“左金吾衛長史赫連燕燕。”微微拗口的發音,古樸而略顯生澀。
他身後的幾人也有了動作。
“金吾衛副将,橘。”
“中郎将,皇甫端華。”“蕭雲封。”
“郎将國平。”“韋七。”
然後,寶劍出鞘,揚首戟指。“吾輩奉旨守陵,誓讓汝等止步于此!”
胖子的嘴半天合不攏,他看着六位守陵的金吾将士靠了一聲,“這他媽也太扯了吧!胖爺我這做夢呢,居然見到活古人了!”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吧!
吳邪苦笑,“小花,現在怎麽辦”
小花轉眼看他,末了做了個聳肩的動作,“You ask me.me ask who”
“很簡單啊,閣下退回去就好了嘛。”
吳邪剛想接口,驀地發現三叔臉色不對,一擡頭,驚悚了。
最先開口的少年把劍插回去,看看吳邪,又扭頭着身旁黑色長發束在腦後的英俊男子,“是吧,國平前輩師大人也不曾要求殺無赦什麽的。”
剛才開口的是那只少年粽子!
吳邪去看小花,小花默默點頭。
然後他又一次驚悚了。
——頂着一頭耀眼紅發的修長青年,就是自稱“中郎将皇甫端華”那位,用手搭上少年長史的頭,将少年海藍色的短發揉成鳥巢,然後看着他們開口:“要走快,看在你們沒有打擾到小雪的份上,我端華大人就放過你們了。”結果右眼帶着眼罩的俊美副将一開口就破壞了形象,“死紅毛!誰準你叫‘小雪’啊混蛋!要叫頭兒上将軍!”
吳邪轉頭,一腦袋黑線。
“小花,我們可以走了吧……”
“嗯……”
劍光閃耀,兩把劍攔住了去路。
貴公子樣貌的簫雲封劍橫攔住去路,“貴客請回,內中為雪将軍安寝之處,外人不得驚擾。”另一邊,淡金發色、有着仿佛長安游俠船深刻隽永容貌的郎将韋七一言不發,只是提了青鋒長劍傲然而立。
“阿七。”國平攬着燕燕看過來,“放行。”
“前輩”赫連一驚,抽劍就要沖過去,卻被國平用力按住。
橘看了吳邪一眼,忽道,“雲封三郎,放行!”
“理由。”韋七緩了劍鋒,卻不讓路,雙臂抱劍看着國平,揚起劍眉,“吾輩為将軍守陵,誓殺侵者,不死不休!”
“阿七,夠了!”國平嘆口氣,“怨鈴。太歲的怨鈴。”
怨鈴
吳邪低頭一看,小花扔給他的鈴铛在手中輕輕震顫,發出清脆的叮吟聲。
“怨魂日夜哀啼,其聲凝聚為鈴,名之怨鈴。聲音哀,鬼物聞之如魔音穿耳。可作避邪之用。”簫雲封收了劍娓娓道來,眼中漸漸出現了懷念的神色。“國之太歲,其身為妖,召禦百鬼,令蕃邦畏懼、不敢侵犯大唐。”
“既是師大人等的人……是雲封造次了。”他微微欠身,憂傷的神色自清貴俊秀的容顏上一閃而逝,而後看着昔時的戰友夥伴,緩緩揚起唇角,“諸位,雲封先行一步,來世,還是袍澤!”
他伸手觸上眉心,下定決心般,咬牙拔出一物。
仿佛停止時間的魔法失效了,他的身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朽成飛灰,終于消失在晦暗的光線中。
“前輩,如果下去了…就可以看見哥哥了吧你說他還恨不恨我啊……”少年握着劍鞘,努力想笑出來,眼中卻分明含了淚,“國平前輩,再見……”
“燕燕!”國平看着少年伸手撫上眉心,身體迅速消逝,怔了怔,卻也笑了,“……傻瓜。”
“國平。”韋七抿了下唇,重重在國平胸口捶了一拳,“下輩子,還做兄弟!”
他們相視一笑,同時觸上眉間金屬的突起。
橘無奈的搖搖頭,“啧,這幫臭小子,沒我看着還不鬧騰死!”他看看端華,做個漂痞表情,“死紅毛,還不去找你的九世子”
端華是最後一個走的,他看着一地飛灰,又看了看幾個目瞪口呆的人,“喂,你們幾個,聽好了啊!那些東西什麽的啦我們頭兒不會在乎啦,但你要敢驚動小雪後果自負呦!”
“等…”吳邪急忙出聲,然而終究不及阻止,四肢修長的武将潇灑的自眉心抽出細長的銀針,徒留灰燼。
他蹲下身,自地上一根根撿起銀色的操偶針,低聲喃喃,“各位……一路走好。”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