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0

40

四人乘坐饞雞來到廣州，找到之前謝衣所說的客棧。謝衣不在客棧裏，但聞人羽在，見到四人後又驚又喜。

"夷則，你沒事了？"聞人羽問。

"是。"夏夷則回答，"怎麽不見謝前輩？"

"謝前輩在船廠，一早就過去了。"聞人羽回答。

"船廠？"樂無異撓頭，"師父去船廠做什麽？"

"我們剛來那天去船廠看出海用的大船。"聞人羽道，"我們把廣州所有的船廠都看了一圈，謝前輩一條船都沒看上，最後決定自己造一艘，就借了一個船廠的地方去造船。"

"以師父的眼光，怎麽可能看得上那些俗物。"樂無異理所當然地說，"聞人快帶我們去找師父吧。"

四人跟着聞人羽來到船廠。謝衣已經将船造好，只是還未上漆。跟竹筍包子號不同，這艘船沒有甲板，像一條窄長的魚一樣，樣子十分特別。

"師父，我們來啦！"樂無異一見到謝衣就像小狗似的撒着歡飛奔過去。

"謝衣哥哥~"阿阮也伸長手臂跟謝衣打招呼。

百裏屠蘇對謝衣抱了抱拳。

"可算是來了。"謝衣溫和地笑道，"此行可還順利？"

"非常順利。"樂無異對謝衣擠擠眼睛。

"夏公子，別來無恙？"謝衣問夏夷則。

"在下來遲，還望前輩勿怪。"夏夷則對謝衣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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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夷則去易骨了，都不告訴我們。"阿阮對謝衣道。

"易骨？"謝衣疑惑。

"易骨乃是太華秘術，可除去半妖身上的妖骨妖血。"百裏屠蘇少見地插嘴解釋，"只是此術十分兇險，生還者寥寥。"

夏夷則有些驚訝，他并不知道百裏屠蘇已經把易骨這事兒打聽得那麽清楚。

"啊？"謝衣驚訝地看着夏夷則，擔憂道，"夏公子身體可有不适？若不舒服，不妨休息幾日。"

"在下已無事，多謝前輩關心。"夏夷則回答。

"前輩在廣州可曾遇到流月城追兵？"百裏屠蘇問。

"并未遇到。"謝衣回答。

"我們都挑人多的地方行動，也沒有發現過流月城的蹤跡。"聞人羽道。

百裏屠蘇點了點頭。

"師父，你已經把船造好啦？"樂無異的眼睛一落在偃甲上就拽不下來。

"差不多吧，只剩下最外層沒有上過漆。"謝衣道。

"上漆什麽的就交給我吧。"樂無異拍拍胸脯，繞着船轉了一圈，興奮地對謝衣道，"師父這船能在水裏開，也能在海面上開，嘿~~~"

謝衣對樂無異點點頭："呆會兒為師可要考考你的眼力了。"

"好啊，師父随便考。"樂無異一副兵來将擋水來土掩的架勢。

"這船完工還需一日，我與無異留在此處，晚飯時候便回客棧。"謝衣對百裏屠蘇四人道，"你們不妨先去街市上看看，采購些補給。"

"我們晚上再見啦。"樂無異對小夥伴兒們揮了揮手，迫不及待地跟謝衣到船裏去了。

四人在船廠幫不上忙，便按謝衣所說去逛街。聞人羽已經在廣州住了幾日，對主要街道比較熟悉，主動擔任起向導。廣州城中有不少鮮花，亦有花市，還有一些海外商人帶來的新奇商品。阿阮開心極了，東看看西瞧瞧，見到什麽都想買。好在一路上管賬的聞人羽和百裏屠蘇都不是大手大腳的人，連哄帶勸地沒讓阿阮花太多錢。

路過雜貨鋪的時候阿阮聽到路邊玩耍的孩童說碼頭那邊有雜耍可以看，提議去看，衆人自然是順着她。四人到達碼頭，便看見團子踩着一個巨大的木球在岸上表演，碼頭旁邊停靠着一艘花裏胡哨的彩船，正是竹筍包子號。

聞人羽和百裏屠蘇皆感到十分意外，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他們。

聞人羽去跟團子打招呼，不多時辟塵從船艙裏走出來，見到兩人也是又驚又喜。幾人互相介紹一番又聊了幾句，辟塵聽說謝衣和樂無異也在廣州，便提出請諸人晚上到船上來用飯。

"怎麽說我們這船也是謝大師造的。"辟塵道，"雖然前船長不在，但是知道謝大師在這兒奴家豈有不招待的道理？"

阿阮一聽有好吃的立刻同意。辟塵又轉向團子，質問他房中那些雜草是怎麽回事兒。

團子兜裏就有幾根，聽辟塵一說連忙捂住。百裏屠蘇眼疾手快搶過來一株，仔細一看那卻是矩木枝。

"！！！"百裏屠蘇大驚。

"這……這是！！"聞人羽也認了出來。

"矩木？！"夏夷則眉頭皺了起來。

"這個就是你們之前說過的，那種流月城的樹枝？"阿阮湊過去看，"長得也沒怎麽特別嘛……"

"咦？"辟塵奇道，"幾位知道這草來歷？"

"說來話長。"夏夷則回答。百裏屠蘇催動真火，将手中的矩木燒毀。

聞人羽向辟塵和團子說明矩木來歷，隐去了謝衣身份和昭明之事不提。辟塵知道事關重大，便問團子是從何處發現矩木的。一番美食攻擊之後，團子敗下陣來，說出矩木枝都是在房子多、少人走的背陰處找到的。

百裏屠蘇立刻去船廠告訴謝衣發現矩木枝之事，其他人則在城中尋找并銷毀矩木枝。謝衣聽道百裏屠蘇所言後深深皺起眉頭，一旁在幹活兒的樂無異見狀停下手中活計，望着謝衣。

"城裏一定有流月城的人。"樂無異道，"師父，我們要不要來個引蛇出洞，把監視我們的人引出來？"

"不必打草驚蛇。"謝衣道，"我們需要盡快出發。"

"可需要我在此幫忙？"百裏屠蘇問。

謝衣搖搖頭："此處有我和無異即可。百裏公子不妨去采購些飲食飲水，盡早送到碼頭來，裝好後我們立刻出發。"

百裏屠蘇點點頭，一陣風似的去買東西。

"師父--"樂無異剛張嘴，就被謝衣打斷了。

"眼下需要盡快将船外整理完畢，其他事先不去管它。"謝衣道。

"是。"樂無異應了一聲，卷起袖子繼續幹活兒去了。

百裏屠蘇半路遇到聞人羽，将謝衣安排一說，兩人合計片刻後立刻分頭去買遠航所需物品，趕在天黑之前将所有東西搬到船上。辟塵得知謝衣急着要走之後親自帶了雜耍團的衆人來給謝衣踐行，團子臨走前忍痛割愛，把一堆好吃的塞給阿阮，又給樂無異送了一身跟它身上一樣的衣服。

衆人與雜耍團道別後登船，趁着夜色駛向南海。

"……"

一個黑色身影站在船廠屋頂上，遠遠地看着那艘船越走越遠。從星羅岩開始初七便一直跟着謝衣，沈夜給他的命令是監視謝衣，弄清楚謝衣的目的。今日謝衣得知矩木一事後立刻決定匆匆出海，就好像有一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似的。初七曾在晚上去謝衣的船上看過，有謝衣在，要想藏在裏面不太容易。在請示過沈夜之後，初七便留在廣州，一邊感受下界風土人情，一邊等待謝衣從南海歸來。

衆人上船時天色已晚，不過因為做的是遠洋準備，謝衣修了幾間供人休息的艙室，于是打發衆人去休息。不知是有意還是無疑，謝衣造的艙室都是兩人一間，于是樂無異名正言順地跟百裏屠蘇住了一間，還把床也并過去。

百裏屠蘇無語地看着樂無異勤快地又是鋪床又是招呼他快躺下，最後認命地躺下。

"今天可真累。"樂無異呼出一口氣，"屠蘇你快捏捏看，我骨頭散架沒？"

百裏屠蘇看他一眼，見樂無異笑得像只貓似的，便轉回頭去假裝沒聽見。

"哎，你別不理我啊。"樂無異爬起來湊過去看百裏屠蘇的臉。

"胡鬧。"百裏屠蘇輕輕地把他湊過來的頭推回去。

樂無異撅起嘴："屠蘇，我都累一天了，你就沒點什麽表示？"

百裏屠蘇轉頭看着他。樂無異的嘴嘟着，臉蛋鼓起來，看着很有讓人掐一把的欲望。

"……累就早些睡。"百裏屠蘇轉過頭去閉上眼睛。

樂無異見他心情似乎不太好，眼珠一轉，用手肘撐着身體看他："屠蘇，你在想你師父麽？"

百裏屠蘇被他說中心事，睜開眼睛看着樂無異。

"被我說中了。"樂無異對百裏屠蘇擠擠眼睛，"你師父現在雖然不認得你，不過我看他很喜歡你啊，還給你送了把劍。"

百裏屠蘇坐起來盯着樂無異看了一會兒，道："師尊第一次賜給我的劍，就是霄河……我八歲跟随師尊進入天墉城，師尊教我劍術，但直到通過幻境試煉之後，師尊才給我一把真劍。"百裏屠蘇說着看向擺在一旁桌上的霄河，"師尊鑄劍之術精妙絕倫，他給我的那柄霄河是他親手鑄造，跟了我許久……直到我離開天墉。"

"屠蘇你別難過，你師父一定會重新收你當徒弟的。"樂無異握住他的手，"對了，你不是還要去天墉城找他麽？到時候我陪你去吧。"

百裏屠蘇望着樂無異，點了點頭。

"差點忘了告訴你，今天南熏真人問我你的來歷，我就跟她說了點你以前的事，你不介意吧？"

百裏屠蘇搖頭。那都是些身前之事，他往後的路，要跟樂無異一起走。

"那我可以跟師父他們說麽？"樂無異又問。

"可。"百裏屠蘇摸摸他的頭發，"你若困了，就去睡吧，不用管我。"

"那我可要睡啦。"樂無異說着躺倒蓋好被子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又睜開，"你還沒跟我道晚安呢。"

百裏屠蘇一怔，道："晚安。"

樂無異皺眉，指指自己的嘴。

百裏屠蘇的臉瞬間就紅了。

"屠蘇~"樂無異拉長了調子軟軟地喚他。

百裏屠蘇猶豫了一下，俯下身子把頭湊過去。

樂無異彎起眼睛，飛快地在他唇上親了一下，滿意地閉上眼睛去睡了。

也許真是累得狠了，樂無異的呼吸很快變得平穩綿長。百裏屠蘇靜靜地看着他，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心中藤蔓一樣地滋長。許久之後他伸手輕輕把落在樂無異臉上的發絲理過去，又給他拉了拉被子，然後躺下從背後環住樂無異，于是心就和懷抱一樣變得滿滿的。

樂無異一覺醒來去找謝衣，發覺謝衣還在船舵前面看海圖，一問才知道他居然一夜沒睡，可謝衣似乎一點都不困。樂無異催促謝衣快去休息，被謝衣在腦袋上輕輕彈了個爆栗。

"以現在的航速，兩日之內就能到從極之淵。"謝衣道，"你沒事幹就去做做偃甲練練法術，別在這兒胡鬧。"

"師父~~~"樂無異捂着額頭委屈地叫他。

"去吧。"謝衣說罷繼續看圖不再理他。

樂無異見謝衣不理他，便去找其他人，很快發現百裏屠蘇和禺期一左一右站在隔壁艙室兩側的舷窗外看着外面的海景，聞人羽、夏夷則和阿阮不知去了哪裏。

樂無異看看百裏屠蘇的背影，發覺他似乎在想事情，便去跟禺期打招呼。結果兩人說着說着玩鬧起來，百裏屠蘇無奈地看了兩人一眼。禺期正好瞧見百裏屠蘇的眼神，老臉一紅，哼了句他才不跟樂無異這個毛頭小子一般見識，隐去身形回到劍裏去了。

"……"百裏屠蘇對于禺期這個傲嬌的脾氣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樂無異看看周圍就剩他們兩人，便挨着百裏屠蘇站着，打開話匣子東拉西扯。百裏屠蘇在一旁聽着樂無異說話，時不時地應上一句，目光漸漸移到他臉上。

聞人羽練功完畢在船艙裏路過的時候，正好瞧見樂無異眉飛色舞地在跟百裏屠蘇比劃什麽，而百裏屠蘇居然聽得十分用心，看着樂無異的眼神柔軟溫和，一點不像平時的他。

聞人羽突然明白了什麽，然後被自己的想法狠狠地雷了一把。

"……這……不大可能吧……"聞人羽搖搖頭，認為剛才肯定是自己眼花看錯了，然後又看看兩人。

百裏屠蘇的唇角甚至帶着笑！好吧她根本沒有看錯，他倆應該就是她想到的那種關系沒錯了。

"……"聞人羽覺得自己這種想要咆哮的心情簡直無人可以傾訴，一臉糾結地離開了。

當天下午百裏屠蘇去桃源仙居圖中練劍，樂無異閑來無事便把他的事給包括謝衣在內的所有小夥伴繪聲繪色地講了一遍，就連禺期都忍不住現出身形旁聽。于是晚飯的時候百裏屠蘇莫名其妙地收到了所有人的關心。阿阮甚至紅着眼睛哽咽着對百裏屠蘇說他們一定不會再讓百裏屠蘇吃那麽多苦頭，要是紫胤再欺負他她就放小紅去咬他雲雲。

百裏屠蘇問了夏夷則一句才知道樂無異把他的經歷跟其他人說了，這才明白過來。雖然昔日好友此生無法再見，但身邊這些友人跟他也算是出生入死，他們的關心全都發自肺腑，令百裏屠蘇感動不已。

又過了一日，船漸漸行到一處巨大的海淵之中，從海淵中湧出的海水冰冷刺骨，想必就是從極之淵了。謝衣親自操作船體躲過其中諸多危險，來到最底層。

海淵之下是一個洞窟，其中卻無海水。洞窟裏有許多水妖被玄冰凍住，衆人發覺其中一只妖還有口氣，連忙将它從玄冰中放出。

那只長得與鲶魚類似的妖名叫南霸水，是一只屏翳。衆人從南霸水口中得知，被凍在這兒的妖全都是公的，而凍住他們的，是一只雌性蜃精，光也在那只蜃精手中。

衆人要帶南霸水去找那蜃精讨回公道，不料南霸水居然裝死不肯起來。衆人無語，丢下它繼續朝裏走。

蜃精居住的洞窟被打扮得十分花哨，衆人很快就發現了光所在之處。謝衣上前去取，不料觸動上面的幻術屏障，急忙退回來。

一個十分嬌媚的聲音道："哎呀～貴客駕臨，奴奴有失遠迎呢～"

作者有話要說： 奴奴出來了！

其實奴奴就是吃了長相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