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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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無異皺起眉頭，剛想說話，被百裏屠蘇按住。
“我們在來的路上遇到瞳，他說大祭司已經将心魔封印。”謝衣看了一眼那個蠶繭似的靈力球體，“砺罂在裏面？”
“不錯。”沈夜回答，“可惜僅僅這冥蝶之印和昭明殘劍，還殺不了它。所以，請将昭明劍心借予本座，以斬碎封印、殺死心魔。”
“若那個時侯大祭司同意，便不會拖延到今日。”謝衣看了初七一眼。
“……”沈夜好一會兒沒有說話，“……那都是陳年舊事，不必再提。初七，去把昭明劍心拿過來。”
初七應了一聲，向諸人走過來。謝衣向樂無異要了晗光，打算遞過去的時候，禺期突然出現，按住謝衣握劍的手。
沈夜頗意外地看着禺期。
“吾問你，你想要昭明，當真只為斬殺心魔？”禺期盯着沈夜。
沈夜涼涼一笑：“你以為，本座還要用昭明做些什麽？”
“……汝乃罪大惡極之人，不配使用昭明。”禺期道。
“哦？看來本座只配做個惡人。”沈夜挑起一根眉毛，“那麽你說，在場諸位有誰配用昭明破除封印斬殺心魔，又有哪一位的修為足以駕馭神劍之力？”
禺期不答，環視了臺上所有人一圈，最後目光落在百裏屠蘇身上。
“冷面小子，你過來。”
百裏屠蘇頗為意外，沒有料想到禺期居然會讓他使用昭明，而不是樂無異。不僅是百裏屠蘇，其他人也很驚訝。
沈夜盯着百裏屠蘇。他沒有忘記自己兩次都在這個少年手上吃了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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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吾會将昭明劍心從晗光中取出，重新放回昭明之中。”禺期對百裏屠蘇道，“之後你需用昭明斬破封印，斬殺其中的心魔。”
百裏屠蘇點點頭，表示自己明白了。
禺期将昭明劍心從晗光中取出，召喚昭明出來，使用法術将昭明劍身與劍心融為一體後，将重生的神劍交給百裏屠蘇，回到晗光裏去了。百裏屠蘇握住昭明劍柄，輕撫劍身。紫胤交給他的霄河他舍不得用，一直放在桃源仙居圖中，平時依然用的是從外面買來的劍，因而在廣州時會被沈夜震碎。此時神劍在手，百裏屠蘇明白自身煞氣與昭明清靈并不相符，然而禺期将昭明托付給他，便是對他莫大的信任。
百裏屠蘇環視衆人，每個人都注視着他。
謝衣對他點了點頭：“一切小心。”
百裏屠蘇颔首作答，提劍高高躍起，一劍劈開那個黑色的靈力球。然而其中除了黑色魔氣，什麽都沒有。
魔氣瞬間向百裏屠蘇撲過去。
沈夜頓時臉色大變。
“屠蘇快過來！”樂無異見百裏屠蘇被魔氣包裹，焦急地大喊。
百裏屠蘇用昭明蕩開魔氣，從裏面沖出來。
謝衣連忙用法術護盾護住衆人。忽然，桃源仙居圖從他身上浮出，飄在半空，地面上出現金色的法陣。沈曦從法陣中走出，笑嘻嘻地看着衆人。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樂無異吃驚地問。那女孩一定是沈曦沒有錯，但她又不像沈曦。紅色的魔紋爬上了小女孩的面頰，原本應當天真無邪的面孔居然讓人有幾分妖異之感。
“呵呵……哈，哈哈哈哈！沈夜，我回來了，我又回來了！”
沈曦一步一步走向沈夜，除了身體，哪裏還有小女孩的樣子。
“……砺、罂！”沈夜咬牙切齒道，“——好，你很好！”
“……師父！”聞人羽低聲驚呼，随後咬緊牙關，忍住想要沖進桃源仙居圖的沖動。
“聞人姑娘，勞煩你去圖中看看華月和瞳情況如何。”謝衣飛快地對聞人羽小聲道。聞人羽吃驚又感激地看了謝衣一眼，沖進桃源仙居圖。
“怎麽回事，心魔為什麽不在封印裏？”樂無異叫道。
“……你是如何出來的？”沈夜問。
沈曦——砺罂笑道：“呵……我親愛的大祭司大人，你機關算盡，卻為何偏偏沒有算到——我們心魔并無實體，只需魔核仍在，便能随時重生！”
“……那麽，封印裏的那個，又是什麽？”
“呵呵呵……大祭司的用心，我怎會不知？所以附上矩木之初，我便已将魔核藏在矩木深處……”砺罂道，“如今我已借令妹軀殼重生，便如再世為人……封印中留下的，只不過是我的大部分靈力而已……”
沈夜眉頭鎖得死緊。如果不是他讓百裏屠蘇斬破冥蝶之印，砺罂斷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斬斷矩木，快！”沈夜對百裏屠蘇喝道。
“可是……斬斷矩木的話，流月城就會——！”樂無異道。
“……蠢材，區區死城，何足猶豫！”沈夜厲聲道，“動手！”
“……哼，癡心妄想！”砺罂說着便對百裏屠蘇撲過去。
百裏屠蘇在沈夜喊他的時候就已經重新沖向矩木，砺罂撲過來的時候昭明劍鋒已經觸碰到矩木上。寒光一閃，粗大的矩木枝幹被神劍攔腰砍斷，巨大的樹冠轟然倒過去。
“你們……！你們竟敢毀了我的矩木，我殺了你們，殺殺殺殺殺！”砺罂狂嚎着，将魔氣凝聚成一個巨大的蜘蛛樣的魔獸，向衆人撲過來。
“初七，應戰。”沈夜道。初七應了一聲，拔刀立在沈夜身前。
“師父！”樂無異叫了謝衣一聲。謝衣點點頭，放出偃甲，其他人紛紛亮出武器。
百裏屠蘇使用輕功趕過來，遇到聞人羽從桃源仙居圖中出來，連忙将圖卷收好。
“怎樣？”謝衣瞧見聞人羽，急忙問。
“他們性命無礙。”聞人羽道，“華月傷得很重，瞳正在救她。”
謝衣略微松了口氣：“屠蘇已經砍斷矩木，小曦眼下被砺罂附身，我們得盡快将她身上的魔核除去離開這裏。”
聞人羽點點頭，與百裏屠蘇一起加入戰圈。
矩木雖然被斬斷，但砺罂有原本被封印起來的龐大靈力，這一戰十分艱難。百裏屠蘇手持昭明，跟初七聯手主動擔任主攻，其他人在旁策應。心魔雖然強大，但遇到昭明一樣無計可施。百裏屠蘇強壓着不讓煞氣發作，根據謝衣的指揮應對心魔的攻擊。
在衆人與心魔纏鬥的時候，沈夜也在做着準備。砺罂高高站在魔獸背上，沈夜看準時機，使用幻術将沈曦從魔獸背上帶下，并直接從她的胸口摸出砺罂的魔核，将其捏碎。
在沈夜将沈曦帶過去的時候，初七一刀劈開魔獸胸腹，魔獸發出一聲高亢凄厲的慘叫，變作黑灰消失了。
砺罂慘叫一聲，從沈曦身上浮出，忿恨地看着沈夜。
“……你以為，沒了魔核，我就會死嗎……”砺罂道，“可惜，你猜錯了……”
砺罂向着殘存樹幹上的一面鏡子飛過去。
沈夜抱着昏過去的沈曦，冷冷地道：“當年你便是經由此鏡，自魔域潛入流月……事到如今，你想走？只怕沒那麽容易。”
“呵呵呵呵……那不如試試看吧……”砺罂說着便開始念動咒訣。
“想跑？想得美！”樂無異大喊，百裏屠蘇和初七已經一言不發地追過去。初七使出最強殺招将其攔住，百裏屠蘇則将昭明擲出，正中砺罂心髒，将它釘在那面鏡子上。
“可惡……”砺罂掙紮着，最後跟那魔獸一樣，變作一團黑霧消散開去。
被昭明戳中的古鏡亦是崩裂成了碎片，散了一地。
衆人腳下的地面開始劇烈地抖動起來。
“不好，這裏就要塌了！”樂無異驚叫道，“師父，屠蘇，我們得快些離開！”
饞雞從樂無異的包裏飛出，變作鲲鵬的樣子落在地上，催促衆人快些走。
“……我不能離開這裏。”沈夜道。
“什麽？”樂無異難以置信地看着他。
“本座既為流月城大祭司，自當與此城共存亡。”沈夜道。
趕過來的初七在沈夜身邊站定，明顯表示沈夜不走他也不走。
“你簡直……你們簡直……開什麽玩笑！”樂無異氣憤道，“我雖然覺得你們這種人還是死了比較好，可師父千辛萬苦回到這兒就是為了看你們一心求死？這會兒哪有那麽多時間聽你扯淡！”
樂無異話音剛落，站在初七旁邊的百裏屠蘇已經在初七後頸上敲了一下，初七猝不及防，被百裏屠蘇暗算，軟軟地倒過去被他接住。
“……”沈夜無語地瞪着百裏屠蘇。
“大祭司難道不為小曦考慮？”謝衣道。
“師父跟他費什麽話，打暈帶走便是。”樂無異道。
“……小曦以後就由你照顧了。”沈夜說着便把懷裏的沈曦交給謝衣，謝衣不得不接過去，豈料剛把小曦接住，沈夜身上便有法術光芒閃了一瞬，立刻倒過去。
“得罪。”夏夷則淡淡地道。
“小葉子，那邊的柱子已經斷了！”阿阮叫道。
“師父，快走吧！”樂無異對謝衣道，謝衣點點頭，衆人連忙将昏迷的沈夜等人拖上饞雞，離開流月城。
衆人離開的時候，燃燒五色石的偃甲爐火焰越來越小，漸漸熄滅了。樂無異回頭，注視着這座在北疆上空停駐了幾千年的神裔之城被迅速冰封，最後崩塌碎裂，炸裂成無數碎片。這座茍延殘喘了數千年的城池，終于迎來了它的終結之時。
依照謝衣的安排，衆人将昏迷不醒的沈夜三人送進桃源仙居圖中，乘坐饞雞回到靜水湖。謝衣忙着安置沈夜等人，一直忙碌到夜裏。
初七醒後并沒有計較百裏屠蘇又一次把他打暈，而是去看沈夜。沈夜因為完全沒有覺察才會着了夏夷則的道，在桃源仙居圖中就已經醒了。出乎樂無異的意料，沈夜醒後并沒有尋死覓活的要殉城，而是一個人在桃源仙居圖中的水榭裏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也許是因為有沈曦在，所有人都在這個什麽都不記得小女孩面前暫時收起了那些想說而不能說的話，樂無異更是做了很多動物型的點心逗她玩，很快就獲得了沈曦的好感。
入夜後樂無異睡不着覺，來到天臺上面。今日又是一個月圓之夜，樂無異望着那輪圓月，突然覺得那日在靜水湖與謝衣說話，好像是上輩子的事似的，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
有人在他身邊站定，樂無異不用看也知道，那個人必然是百裏屠蘇。
“屠蘇，你說我們執意要帶太師父他們出來，是不是害了他們？”樂無異問。
“為何？”百裏屠蘇問。
“夷則跟我說，流月城的事其實牽連非常大。”樂無異道，“他們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尤其是用矩木戕害下界生靈，不論被哪個門派抓到，都會想方設法将他們趕盡殺絕。”樂無異頓了頓後道，“夷則說，倘若沈夜不死，各門派不可能容得下流月城人，到時候只會有更多人死掉……”
“既然救了，就不要後悔。”百裏屠蘇道。
樂無異搖搖頭：“我始終無法原諒他們做的事，就算他們很可憐……”
“心魔已死，謝前輩曾言沈夜已經為烈山部做好萬全打算，他們沒有理由繼續殘害下界生靈。”百裏屠蘇安慰道。
“我知道，可我心裏就是堵得慌。”樂無異頓了頓道，“還有，夷則他們很快就要走了。聞人說只要她師父好一點，她就要帶她師父回百草谷去。仙女妹妹的靈力還在流散，夷則說要帶她去尋找阻止靈力流散的方法。”
“你想跟他們一起？”百裏屠蘇問。
樂無異點了點頭：“我想先送聞人回百草谷，幫夷則和仙女妹妹想想辦法。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想幫幫龍兵嶼上的流月城人……我還要去西域，看看老哥。”
百裏屠蘇望着他。
“我說過我要陪你，可我要做完這些事才能陪你。”樂無異問，“對不起。”
百裏屠蘇搖搖頭道：“不必對我道歉。我是個死過一次的人，能結識聞人、夏公子、阿阮、謝前輩，能遇到你，能再見到師尊，我已經別無所求。我不知自己為何會出現在此處，亦不知自己會在何時離開。聽我說完。”百裏屠蘇示意想要說話的樂無異不要說話，“去做你想做之事，不必顧及我。因為……我會陪着你。”
樂無異笑了，一把攬住百裏屠蘇的肩膀：“嘿~好屠蘇，我覺得喜歡你簡直是我這輩子做的最英明的決定，怎麽辦吶？”
“……無異，你先松手。”百裏屠蘇道。
“啊？為啥？”
“……會掉下去。”
“喵了個咪！不對，我們不是還學了騰翔之術嗎，掉下去也不怕。”
“……”百裏屠蘇扶住額頭。
“哎呀，屠蘇，我真的要掉下去了。”
“……胡鬧！”
“那我們回屋胡鬧？我記得夷則師姐給我的小冊子上還有——”
“胡鬧！！！……你真想試試？”
“我開玩笑的。屠蘇，我真開玩笑的！快把我放下來啊！放我下來啊啊啊啊！！！”
靜水湖畔，歲月靜好，來日方長。
作者有話要說： 《天淨沙》一文到此結束，謝謝你的閱讀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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