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懷疑

許是趙長夏發現自己忙活了半天結果發現是無用功的表情與她平日裏的疏離謹慎反差太大,曲清江忽然覺得她也不是很難親近,便湊過去問:“六月,你來鹄山多久了?”

“兩個多月。”

“那你這兩個月都是住樹上?下雨了怎麽辦,平日又是如何解決溫飽的?”

趙長夏瞥了眼曲清江:“你打聽這些做什麽?”

她瞬間警惕起來的模樣讓曲清江仿佛看到了一遇到危險就豎起身上棘刺的刺猬。

曲清江道:“我沒別的意思,就是想說這兒很多寺觀都能讓受災的百姓落腳。你們要是實在撐不住,可以去寺觀求助。”

趙長夏道:“我已經告知他們官府招撫流民之事了。”

“他們如何說?”

“他們派了人去查探消息的真假,若是真的,屆時就會離開這裏,響應官府的號召返鄉。”

“那你呢?”

“好奇心不要太重。”

曲清江聞言,便知她沒打算離開這裏。不過想想也對,她沒有戶貼,身份和來歷又十分敏感,留在這裏還有活下去的希望,而被官府抓到,可能生不如死。

其實曲清江要報答趙長夏,除了天天來給她送吃的之外,還有一個方法,那就是将人悄悄帶回家安置。只要不讓別人知道趙長夏是個逃戶,那她就有了安身之所,不必再風餐露宿。

可是這件事很難辦到,因為她們瞞不過家裏那麽多雙眼睛,尤其是曲清江她爹,他絕不會讓她帶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回家。被官府發現他們藏匿來路不明的逃戶,他們家也會受到牽連,屆時她爹主動送趙長夏去官府,她反倒會害了趙長夏。

所以曲清江萬分糾結,也遲遲無法開口邀請趙長夏到曲家去。

“那我不問了。”曲清江指了指蘿蔔餅,“這萊菔餅你快趁熱吃,涼了就不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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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菔餅?”趙長夏掰開手中還有些溫熱的餅,“這是……蘿蔔?”

“你們那邊是叫蘿蔔餅?”曲清江問。

“……,嗯。”趙長夏語焉不詳地應了聲,又咬了口蘿蔔餅。

說實話,她嘴上說着不要曲清江的食物,實際上她口裏都快淡出鳥來了,——總結來說,就是她烹饪時沒有鹽,食物沒滋味,曲清江帶來的食物卻有滋有味。——所以從不接受陌生人的食物的她被現實毒打了這麽久後,選擇了屈服。

曲清江的問題有點多,趙長夏知道她這是在确認自己是安全無攻擊性的,但自己的來歷說不清,被這麽問下去遲早會露出破綻。

于是趙長夏決定先發制人,不給對方發問的機會。她問,“這餅是你煎的?”

曲清江:“……”

她的臉上露出了尴尬的神情,答道:“不是,我家裏做的。”

趙長夏見她神色有異,也不知道自己哪兒觸碰到了她的禁忌,就沒有再問下去。

這一次不等趙長夏敦促,曲清江就主動提出了離開。回到村口,她遇到了出來尋她的曲鋒,頓時心裏發虛,但面上仍故作鎮靜:“爹,這麽巧?”

“回來了?又采了多少草?”曲鋒的目光落在了她的竹簍上。

曲清江道:“今日運氣不錯,找到了不少蓼藍。”

曲鋒也沒起疑,只是有些納悶:“不就是染一點絲線嗎,你這次怎麽需要這麽多蓼藍?”

“我想趁着寒冬來臨、百草枯萎之前先做一些靛青存着,以備不時之需。”

曲鋒颔首,伸手去提竹簍:“爹幫你提着。”

“謝謝爹!”

曲鋒不動聲色地觀察曲清江,忽然道:“采草這活很辛苦吧?瞧你最近胃口大開,吃那麽多很容易撐着胃,對身體不好。而且你的手不能碰刀,傷着怎麽辦?所以爹考慮過了,采草這種事交給荊溪去做就行了。”

曲清江一個激靈,剛要勸她爹改變主意,又怕自己的表現太明顯讓她爹看出破綻來。她稍稍捋了捋思緒,道:“爹說得有道理,那我少吃一些吧!不過我也不是第一次親自去采草了,爹突然讓我別再采草,是有什麽原因嗎?”

曲清江反客為主,試探她爹是否在懷疑什麽。

曲鋒一時無言,他總不能說自己懷疑女兒借采草之名行幽會之事。這要是說出來,引起女兒反感不說,還會導致女兒的清譽被毀。

他之所以有這樣的懷疑,除了曲清江的食量突然大增之外,還有她頻繁進山采草。今日又發現她撒謊的新證據,——這蓼藍的切口并不整齊,不像是鐮刀割的,且若是今日采摘的,必然不會這麽快就蔫了。

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到什麽合理的理由,只能幹巴巴地道:“你是我曲鋒的女兒,雖說家裏人口簡單,但那些粗活雜活也總有人幹,無需你親自動手。你獨自進山采草實在過于危險,我不放心。”

提及家裏人口,他靈光一閃,想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補充道,“你也知道你那些叔伯們對咱們家的資産虎視眈眈,你是我唯一的孩子,若我不肯立嗣,那将來的一切也将會交到你的手中,他們豈能甘心?屆時你若出了什麽意外,那我不得從你的那些從兄弟裏中挑選一個為嗣子了嗎?”

曲清江忽的一陣惡寒,她不願意相信族裏會有人動這樣的歹念,但她爹說得也對,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而且她爹明擺着對她總是往山上跑的動機産生了懷疑,若她堅持進山,只怕她爹會帶人去搜山。

曲清江暫時不能往山裏去了,只可惜未曾預料到她爹會阻攔她,沒來得及跟趙六月說一聲,讓她不必等她。

——

趙長夏若知道曲清江的想法,必然要說她想多了,自己還得抓緊時間偵察這裏的一切,哪有空天天去等她投喂?

不過到了曲清江往常進山的時間,趙長夏想:“萬一我不在,她來找我時又遇到壞人怎麽辦?就算沒有壞人,萬一有野獸呢?還是去看看吧,就看一眼……”

趙長夏在百年樟樹下等了好會兒也沒看見人影,想了想,又往山路那邊去。待确認這兒沒有人活動的跡象,也沒有陷阱觸發之後,她知道曲清江今日大概不會出現了。

沒有在此久留,她果斷地回去做自己的事情。

之後的兩天裏,她依舊會到百年樟樹那兒一趟。沒有綁在樹上的食物,沒有掉落在地上的鐮刀,草叢中的蓼藍也沒有被割過的痕跡,這一切都說明曲清江不會再過來了。

“這樣也好。”既不用操心她的安危,又不必擔心她會對自己産生威脅。

只是,趙長夏說不上是松了口氣,還是有些失落。

雖跟曲清江相識不過幾日,連彼此的身份都還沒弄清楚,交情淺薄,但曲清江畢竟是她穿越過來後,跟她接觸時間最長的人,突然不告而別,這心底還是會生出一絲寂寞的。

這種情緒只出現了一兩日,便随着趙長夏的釋然而消失了。她還在部隊的時候已經經歷過太多生離死別,這次穿越,跟家人又是一次生離死別。所以,不過是一個只認識幾天的陌生人而已,還遠沒有她的家人、戰友們來得重要。

趙長夏回到她落腳的木屋裏,用木炭在布上繼續寫寫畫畫,沒多久,一幅地圖就出現在了眼前。

若曲清江在這兒,必然會認出這是鹄山的地形圖,上面不僅畫出了鹄山的位置輪廓,還有每座山峰的高度、山中大小道路、泉水溪流的走向、山中陷阱的位置、人類和野獸活動的範圍等。

掌握了這些信息,她在山中當人猿泰山,啊不,躲避官兵的追捕是沒有問題的了。

腦海中忽然浮現曲清江的身影,她重新拿起木炭,在鹄山的西北一隅點了個小圓點,又在上方空白處寫上“鹄山鄉”三字。

山中那些流民決定明天就離開這兒響應官府的號召回鄉,屆時必然會經過鹄山鄉,她可以混在其中,将被她煙熏的肉幹去賣了換些鹽和生活用品回來。

有了鹽,她在山中還能再撐上幾個月,之後會怎麽樣,她暫時不去想那麽多。

與此同時,被曲鋒盯了好些日子都無法進山的曲清江,得知她爹明天一早就要到裏正家處理秋稅的事後,心思又開始活泛:她爹不在家,那她是不是可以以挖筍為名,趁機進山?

這次她決定不帶食物,改帶油和鹽。正所謂“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趙長夏顯然不會因為食物發愁,可她久居山中,必定很需要油和鹽來烹煮食物。

她原本還想給趙長夏準備被褥過冬,但帶着被褥目标太大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只能再另外想辦法了。

夜裏,曲清江悄悄地摸到廚房裝了一包鹽,還有一竹筒的油藏在竹簍裏,用枯草等遮掩起來。等第二天一早,她爹出門後,她便也溜出了家門。

她卻是不知,李氏準備早飯時發現家中的鹽與油少了,生怕家中是遭了賊,就跟還未出門的曲鋒提了一嘴。

曲鋒讓李氏別聲張。他假裝出門,實則躲在外頭,看到曲清江出門後,便悄悄跟了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  趙狼滅(堅決):我不要吃的。

曲清江(誘惑):你吃吃看,很好吃的!

趙狼滅(吃完):下次別帶了。

曲清江:還盼着有下次呢?你應該改名叫嘴硬王者。

方便面:她叫真香。

趙狼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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