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薔薇目
◎棠月。◎
晚間, 帶着刺骨冷意的風緩緩而過。
孟棠月擡着視線, 眼中的清水倒映着此刻的無盡黑暗,于澄澈波瀾之間微光。
靜寂太過時,唯有穿過樹木間的風聲。孟棠月的思緒因這句平靜的話而頓了下。
視線看過去時,孟棠月輕聲問的:“沒有嗎?”
聲音混于風聲之後, 也似喃喃輕語, 她眉眼間存了幾分認真,像是下意識回應, 也像是在确認。
賀津低眸,眸中的情緒被斂了回去, 已然恢複平靜。
短暫幾秒的對視,賀津低聲開口, 一句淡淡的詢問:“孟小姐希望我有要求?”
明明是詢問的句式, 語氣卻平靜極了, 回答了孟棠月問題的同時也詢問了她的想法。
孟棠月的眼睫在風下輕輕掀起, 長而卷的弧度像是羽毛被吹起時的瞬間, 飄飄然地落至賀津的眸子間。
她緩緩搖頭,黛眉似是霧色的遠山,溫婉間的神色。
“沒有的。”
孟棠月溫聲道,随後她有些認真地看向賀津,緩聲道:“我只是覺得賀先生應該會有要求。”
就如同她所想所提的要求那般, 大抵任何一個正常男人都不會對自己的妻子沒有一點要求,所以孟棠月也下意識的如此問道。
在感情與婚姻方面, 她還是帶了一慣的理性思考。
但好些時候即便婚姻帶了考慮過後的理智, 但也并不意味着對另一方需要一個明确的要求。
理性并不完全, 正因冷靜思考過後, 才會有當下的答案。
于賀津而言, 是因為孟棠月的存在可以忽略這些要求,僅僅只是她。
氣氛停滞,孟棠月注視着眼前的賀津,他輕眯了下眸子,視線淡淡落下,随後他道:“對孟小姐沒有。”
他只是低聲道了這一句,眼底流溢出些不明的危險,淺薄而清晰。
孟棠月聞言安靜了片刻,這話她倒是無法順着回應的。
她低了低眉眼,短暫沉默過後,試探性道:“答應了賀先生結婚之事,卻有好些事情都暫時沒有講明……”
“賀先生如果以後對我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
孟棠月溫着嗓音道,話說一半時已經擡眸去瞧了賀津神色。
到底是夜色之中,那些掩于眸間的情緒都漸漸而重。
孟棠月說完,賀津溫淡的掀了眼皮,眉眼間盡是不明的黯芒。
他沒有接孟棠月所說的話,反倒是低聲道:“孟小姐似乎也沒有說過對我的要求。”
他注視着孟棠月,不急不緩道。
孟棠月:“提了的。”
這次孟棠月回答的快了些,只是嗓音溫吞着,摻了些夜景中的寂靜,呢喃細語般的尾音。
話落,孟棠月又道:“那日在車內我所詢問的問題,也是對這段婚約的要求……”
她所要的是一個穩定的結果。
于聰明人的對話大抵都是不需要多言的,但孟棠月說完時又輕輕補了句:“那日賀先生也給出了明确的回答,我想基于一個穩定的結果之下,我與賀先生是合适的……”
孟棠月沒将話很明确的說出,她垂了垂眼睫,思緒有些遲緩。
“賀先生如果需要相敬如賓的婚約,我想也是可以的。”
孟棠月說完,視線稍稍擡起些,目光掃過賀津領帶時,細微地停頓了了下。
她忽的想起下午在臺階時的場景,于白色襯衣之上的一抹胭脂紅。
到底是留了印記。
孟棠月平視着男人衣領,眉眼間籠了些皎白月,她只說到了此處,後面的話也再沒有說下去。
賀津聞言,低低反問:“相敬如賓?”
孟棠月斂了視線,微微點頭。
她沒有想當然的認為賀津對自己有着什麽其他感情,就如同她那日詢問時,賀津所給出的回答,興趣加合适。
孟棠月一慣不會自作多情,于她而言,這個相敬如賓,在她與賀津之間是極為合适的。
至少她這麽認為。
在孟棠月點頭過後,賀津的眸子沉了些,他俯身,在孟棠月的視線中停下。
一個相對于平視的狀态。
眸子間的黯色也在看向孟棠月時,傾落覆蓋,無可避免。
他平靜注視,最後溫淡開腔:“孟小姐。”
一個陳述般的稱呼,帶着細不可微的啞。
“或許我該換一個稱呼。”
安靜間,只剩下賀津清晰的嗓音,不疾不徐間,也如同他眼底淺表的情緒。
孟棠月大抵是沒有預料到賀津會俯身靠近,她微微怔了下,在賀津說出或許該換一個稱呼這句話時,她眼底浮了些淺淺的疑惑。
尚未開口接話,賀津已平靜道:“棠月。”
兩個字間,是最簡短而平的語氣,尾音也很快消失于耳側。
棠月這個稱呼一直只有爺爺與親近之人會喊,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人。
賀津是這個除此之外。
孟棠月的思緒稍有停頓,她輕抿了下唇,斂了神色。
“我并沒有想要相敬如賓的婚約。”
低沉的嗓音穿過晚風,落至耳側,也在頃刻間敲于緩慢的心跳。
呼吸可聞,孟棠月的視線裏只剩下靠近的賀津。
在此刻,賀津又平靜道:“棠月似乎誤解了我的意思。”
“我想要的賀太太,僅僅是因為你,無關其他。”
兩句話已然是最清楚明顯的解釋,即便不去細想也能明白賀津其中之意。
孟棠月呼吸微微停頓了下,這句話太過于清晰,也是她沒有辦法去回應的解釋。
避開與往後退,眼前都是賀津。
在她答應結婚之後,就已經走入了一個密實的網間,只有不斷下沉。
孟棠月的視線落在男人的眉眼間,她幾乎是沒有辦法避開視線,在此距離之間,她只有平視。
任由目光陷入漆黑的墨色間。
一分鐘的沉默過後,孟棠月落了落眼睫,她往後稍稍退了一步。
讓距離變得适合談話。
鬓邊碎落的烏發被吹散了些,孟棠月沒顧上去整理,她思緒停緩了片刻,最後應道:“我明白了……”
嗓音太輕,又常年溫和,幾乎是耳側輕語。
“賀先生,您既然已經說明,那麽這個相敬如賓我之後不會再提。”
賀津既是不需要,她自然也不能獨一人去維持這個她所想要的相敬如賓。
兩個人的事情,她不會不尊重對方的意願與想法。
妻子與婚姻之間的義務都都會履行。
從她答應那一刻起就是如此。
孟棠月說完,視線轉向眼前的賀津,她輕聲道:“太晚了些,賀先生還是早些回去才好。”
“路上小心,賀先生。”
作者有話說:
下章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