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薔薇目

◎視線。◎

大抵是絲帶的面料有些滑的緣故, 淺搭于指節時, 落尾不穩定的弧度使絲帶有些滑落。

在即将掉落時，孟棠月擡了手腕下意識地想去接住，只是賀津的動作比她稍快些。

等孟棠月擡手時，賀津已經捏住了絲帶。

她的指尖不可避免的掠過賀津的手, 指節的骨骼弧度在觸感上稍明顯了些。

孟棠月微微頓了下, 視線裏男人的手修長白皙，穿着西裝的緣故, 襯衣袖口間微露出一截手臂。

孟棠月指尖動了下，随後想收回手, 但她剛剛做出動作時，賀津已經轉手捏住她的手腕。

天氣溫暖了許多的緣故, 孟棠月挑了件袖口稍短的旗袍, 清瘦的半截手腕像是白玉似的。

被賀津指節環住手腕時, 孟棠月思緒停了下, 她微微擡了視線, 随後看向賀津。

賀津低眸，目光恰好與孟棠月對視。

孟棠月微怔了下，在朝晨的空氣間，賀津漆黑的眸子變成了不明顯的淺棕色，望進去時也好似比平常清晰些。

手腕與賀津的指節間隔了絲帶, 微涼的面料不過片刻就沾染了溫度。

孟棠月眼睫落了下，再次擡眸時, 賀津已經松開了指節, 手腕微微下落時, 手心被緩緩牽住。

在孟棠月的視線裏, 賀津低眸将絲帶放于她的手心, 指尖隔着絲帶面料輕輕掠過，最後似是蜻蜓點水一般收回。

孟棠月頓了下，思緒還未很快的回歸，手指無意識的攏了攏，最後緩慢收回。

“賀太太的絲帶落在了客廳。”

賀津擡了眸子解釋道，嗓音溫溫淡淡的，也聽不出什麽情緒。

準确來說，是昨夜賀津環着孟棠月腰肢時掉落的，太過于親密的姿勢，指節繞過烏發，随着親吻加深時，絲帶一點點的滑落。

最後被賀津捏住。

孟棠月聞言輕輕點了點頭，遲疑了幾秒應聲：“嗯。”

她應了聲後，擡了手腕去绾發，白玉的手腕于烏發映襯之下更顯得晃眼。

長發绾起時，旗袍領口也沒有了遮擋，于青藍的顏色下微微顯出些纖細的頸。

沒有鏡子，孟棠月并不能确定自己是否将長發绾好，她擡手整理了下耳側的碎發，又轉眸看向一側的鏡子。

總是白日裏的光線太過于明亮，又是陽光初起，鏡面折射着許多道光影。

在那面鏡中，孟棠月只看了兩道身影，賀津立于她面前，兩步之遙。

而此刻他正低眸注視着孟棠月。

側臉倒映于鏡中，眉眼是平靜而斯文的模樣，黑發微微下落遮住些前額，一切都籠于光影之中。

唯一不清晰的只有賀津的眸色。

孟棠月注視了幾秒，随後想收回視線，只是在她還未做出動作時，賀津往前走近了兩步。

原先就不太遠的距離瞬間被縮短，于鏡中清晰倒映。

賀津似乎是俯身靠近了些，與鏡子中倒影同步轉眸。

孟棠月還未收回視線，而賀津已經在俯身之後側目看向鏡子。

視線通過落着光影的鏡子微妙對視，而眼底漆黑如玉的濃墨，也在頃刻間轉向孟棠月。

“賀太太剛剛在看什麽？”

微沉的嗓音靠近，語調間的詢問卻似乎不太明顯。

孟棠月微怔了下，鏡子間賀津的神色與眉眼清晰可見，與近距離對視時似乎略有不同。

旗袍與賀津正裝的搭配，站一起時竟有些莫名的般配。宛如一對壁人，映襯于每一道光影之下。

視線緩緩下落，孟棠月收了目光，輕輕搖頭應道：“沒有看什麽的。”

“只是我剛剛沒有鏡子，想确認一下頭發是否绾好。”

孟棠月模糊的說了句，話落擡了眼睫，視線轉向面前的賀津。

這也不是賀津第一次俯身靠近，相比于昨夜已經是最平常不過的距離，孟棠月倒是沒有生出什麽下意識往後避的想法。

在她擡眸時，賀津的眸子往下沉了些許，只是不太明顯。

“嗯。”男人不淺不淡的應了聲。

随後像是慢不經心一般的問了句：“确認了？”

孟棠月卻是輕輕搖頭，“沒有的。”

畢竟絲帶是系于腦後，她剛剛又是側臉去看，自然也看不太清楚，也無法确認絲帶是否綁好。

不過這些倒是不太重要，畢竟也只是随手绾了下，只是不想長發遮掩太多。

賀津眉梢微挑，視線掃過一旁的鏡子，最後轉為凝視孟棠月的眉眼。

“賀太太可以轉身讓我确認。”

孟棠月雖未說明沒能确認的原因，但賀津卻像是已然知曉一般，語氣淡淡，似乎沒有摻雜其他。

孟棠月垂落于旗袍前的手動了動，她注視向賀津看清對方眼底的眸色後，最後轉了身子。

側臉一點點的轉過，溫婉的眉眼随着動作隐後。

烏發于賀津幽深的目光間逐漸清晰，絲帶有些過長，绾着烏發在其後落下兩截尾部，瞧着也清麗。

雖是随手一绾，卻不顯得淩亂。

賀津淡淡掀了眼皮，視線掃過一些未被绾好的碎發，指節擡起，碎發于指尖劃過，賀津停了手，平靜一句：“沒有。”

孟棠月聞言，下意識地擡了手想去重新绾發，她還沒轉身，手于擡起時被人輕輕牽住。

手心傳入清晰的溫熱感，總歸有些突然，孟棠月無意識的攏了手指。

指腹擦過男人掌心，如輕飄而過的白羽，除了輕緩微麻的觸感外，幾乎沒有其他。

孟棠月停下，只是順着應了句：“沒有嗎？”

她說着收回手腕，轉眸看向賀津，視線稍有停頓。

“那我等會再去整理。”

她轉了身，旗袍紐扣間挂的墜玉微微晃動。

孟棠月的目光穿過賀津的肩膀落于窗前，視線被男人的身影遮住不少，又似困于一方。

外景的陽光比方才刺眼了不少，即便賀津的身影立于面前，直視過去時也免不了眼睛不舒服。

孟棠月頓了下眸子，随後輕聲問道：“你不去公司嗎？”

她瞧這時間也不太早的樣子。

孟棠月擡着眉眼，眸子的清水間漾着幾分認真之色。

賀津輕眯了下眸子，從其間溢出幾分莫名危險。

“賀太太希望我早些去公司？”

嗓音都比平常低些。

孟棠月心思一慣細膩，自然也聽出了賀津這句的意思，大抵是是誤解她不想與他獨處？

她只是停了幾秒，便溫聲解釋道：“不是的……”

“我怕耽誤了你時間。”

孟棠月說着擡了眼睫，而賀津也在此刻彎腰靠近。

視線平視，賀津的眸色之後隐着些專注，于淺表深色覆蓋。

“并不會。”

在孟棠月這倒是沒有什麽耽誤時間這一說。

孟棠月聞言沒有應聲，只是眸間起了些波瀾。

賀津自然也能看清，他似乎是低笑了下，随後道：“賀先生先去公司。”

他用了昨夜孟棠月下意識喚出的稱呼，尾音沒拖，卻顯得像是一句不大明顯的低哄。

“書房有筆墨紙硯，賀太太可以去練筆，無聊或者有事時可以給我打電話。”

賀津的呼吸壓于孟棠月唇側，停下後并未靠近。

眸子于距離之間注視，像是不明顯的情緒的微浮，又被很快的斂回。

吐息不動聲色的将孟棠月包圍。

“我會早回。”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