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你這就是在為虎作伥◎
明以湛的神色微微有些古怪:“司煙為何心虛?”
司煙心裏想, 這都被看出來了嗎?
她嘆口氣說:“畢竟我是妖族,還是妖族裏有那麽點名氣的妖——妖魔妖魔,自古以來, 都将妖和魔并列一起放了。你還記得君玙的法寶極光鏡嗎?那不就是用來收我的……”
明以湛糾正道:“是收邪妖。”
“其實很多人都視我為邪妖。”司煙搖頭, “大概君玙也這麽覺得。”
司煙見到明以湛眼神似乎有些不自然, 他開口說了句話,但聲音卻破碎在呼嘯風聲中,司煙聽得不甚清晰。
盤旋在半空中的颙卷起更強勁的風。
鐘吾和雲夢輪番上陣,卻依然無法近身。
司煙連忙道:“巴蛇, 上!”
巴蛇連忙沖了上去。
“颙——颙——颙——”
在颙尖銳的鳴叫中,令丘山燃起的野火越來越多簇, 四周彌漫黑煙,灼熱與嗆嗽一起湧來。
明以湛撥開更多的烈風,颙就扇動更強勁的烈風。
仿佛無休無止。
司煙心下一沉,亦縱身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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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掌心施力,道道氣浪撲向颙, 颙搖晃數下,便又恢複如初。
司煙暗惱,她的法力還沒有恢複, 這點力量根本傷不了颙分毫。
與此同時, 她發現了一件事。
“颙在解封自己的能力。”
所以,颙飛出來後沒有立刻飛往人間,它盤旋在這裏逗留, 是為解封自己帶來旱災的能力。
而且,它解封的速度異常快, 他們越來越不是對手。
正在這時, 一道更為洶湧的氣浪從天而降, 重重砸向颙。
颙哀鳴一聲,翅膀上浮現出奇詭的咒文,卻很快消散,如昙花一現。
明以湛來到司煙身側,他神色凝重,目光意味不明。
司煙大驚失色:“連明仙君都動不了它嗎?”
“它身上的咒術在保護它。”明以湛化出一道屏障,将颙籠罩在內,“待颙力量完全恢複,便會四處降下幹旱,近身恐會受傷。你們先走……我這道屏障也只能阻攔一時。”
這一路走來,司煙見識過明以湛的實力。她雖然不确定明以湛的真實身份,但也能猜測出他身份不俗。
連明以湛都無法阻攔,可見得多麽棘手。
司煙目光轉向明以湛。他一貫和煦的神色已經不見,似乎有些過于焦灼。
明以湛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司煙若有所思垂下眼睑。
很快,她打定主意:“雲夢,巴蛇,鐘吾,我們先走。”
巴蛇用了不少氣力,但卻連近身都做不到。他有些懊惱和不甘心:“妖皇大人,我們這就走了嗎?那只醜鳥還沒有處決,再給巴蛇一點機會,一定能将它拿下獻給您!”
司煙搖頭,頭也不回離開。見此,巴蛇也只好一起跟上。
司煙道:“颙的身上有些古怪,我們都不是對手。”
雲夢的翅膀被野火灼燒出一個個的小洞。
她甩了甩翅膀,令翅膀上的火滅,憂心忡忡:“連司煙大人和明仙君聯手都無法阻攔嗎?這可怎麽辦?也不知道北宮綠绮和其他仙門聯系得如何了……”
北宮綠绮成為新一任無相宗掌門後,他們當日便分別了。
臨走時,司煙提醒北宮綠绮:颙的旱災迫在眉睫,當率領衆仙門齊心協力共同抵禦,事不宜遲。
盡管司煙一開始就抱着将颙扼殺在令丘山的想法,卻也知道事情的發生往往千變萬化,故而才會找上北宮綠绮。
倘若無法阻止颙離開令丘山,也有仙門在外攔截颙擴散旱災,協力将颙趕回令丘山。
可是,這番變故卻是司煙沒有預料的。
颙身上的咒術,是不是預示着背後有更大的陰謀?
司煙隐約有一種無力感。
好像無論她怎麽做,都沒有辦法改變原作劇情的走向。
他們遠遠将令丘山甩在身後。
不知道是他們感到疲憊,還是颙的緣故,此時連呼吸都感覺不适。流動的風極為灼熱,撲在臉上一陣滾燙。
原本,令丘山的附近雖然也沒有生機勃勃,但好歹多少能看到一些頑強生長的綠意。
現在,這些綠意在漸漸荒蕪,大地變成一片綿延的赤色。
“下面好像有人。”雲夢舒展翅膀忽然喊道。
為盡快離開令丘山,他們禦劍飛行。此時往下看去,能看到一個移動速度極快的黑點,正往令丘山的方向奔去。
司煙法力雖然流失,但目光依然敏銳。
“下去看看。”
再見到盛秋,司煙略為意外。
巴蛇眯起蛇目,張開大口:“人族!”
盛秋大驚失色,推着輪椅後退了好幾步。
司煙連忙阻攔:“別咬,不衛生。”
雖然巴蛇不知道為什麽不衛生,但他還是很聽話閉上了嘴巴。
盛秋依然坐在輪椅上。但他似乎沒有之前那麽瘦弱,面色紅潤,精氣神看起來很不錯。
司煙目光下移,看到他的兩條腿——不再是之前的空空蕩蕩。
司煙詫異道:“合二為一了?”
見到司煙,盛秋似乎松了一口氣。他微笑着點點頭:“多虧有您救我性命,我才能成功将它制伏,重新變為一體。”
司煙點點頭:“合二為一就好,從前那團血肉模糊的,看起來怪惡心。不過……別忘記,你的命還在我手裏。”
“自然。”盛秋神色從容,一點也看不出不高興,“之前,我被分化出的另一半折磨得不人不鬼,幸好蒙您相救,盛秋的命就是您的。”
司煙呵呵一笑:“你倒是坦然。你師父知道這件事嗎?如果被他知道你同我做交易,只怕要将你逐出師門吧?”
盛秋聞言,臉上閃過一絲尴尬。他搖頭道:“師父還不知道,若有機會,我會自去向師父請罪。”
看來桑蘊和沒有在附近。
司煙放下心來——明以湛不在旁邊,以她現在的實力,對付桑蘊和恐怕很吃力。
她問道:“那你來這裏做什麽?”
盛秋語氣滿懷恭敬地答道:“我的身體漸漸恢複後,便四處游歷,聽聞颙将現世于令丘山,我就想到您可能會來令丘山,便尋了過來……或許會有能用得上我的地方?”
司煙若有所思。
原來一開始人族雖然提前走了原作劇情——知曉颙将現世,卻不知道颙的來歷。
現在盛秋知道颙現世于令丘山,是否是北宮綠绮開始了行動?
盛秋的目光轉向遠處的令丘山。那裏只冒出一個光禿禿的山頂。
“不過,您似乎已經從令丘山離開了?颙呢?”
“颙已經要出來了。”司煙語氣凝重,又道,“你既然來了,不如過去看一看吧。”
盛秋詫異道:“我過去做什麽?”
“你可是桑蘊和的徒弟,怎麽能缺少正義感呢?”司煙語重心長地道,“颙即将現世,你自然得去看一看能否阻攔,最好将它直接扼殺在令丘山上。”
這話雖然說得有道理,但從妖皇口中說出來,怎麽聽怎麽奇怪。
盛秋面上愕然,接着疑惑問道:“可是,這不會與您的計劃相沖嗎?”
“我的計劃?”
“召喚颙現世,讓颙将旱災帶去人間。”
司煙似笑非笑:“盛秋啊,你這樣的思想很危險。”
盛秋一臉愕然。
“首先,颙的現世與我無關。我若有随手召喚一只異獸的本事,現在已經一統六界了。”司煙上下打量盛秋,“其次,若我真有此心,你這就是在為虎作伥。你好歹是桑蘊和的弟子,不應該如此糊塗吧?”
短暫的寂靜後,盛秋立刻道:“抱歉……是我急于想要報答您的恩情,一時糊塗。”
他道歉道得飛快,滿臉都是歉意,看起來很真誠。
但心裏是不是真這麽想,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司煙越發覺得他和桑蘊和不是一個路子的人。
怎麽兩人會是師徒呢?
“總而言之,我和其他人族一樣,也不希望颙現世。”司煙緩和了語氣說道,“既然我們都有阻攔颙的意圖,那你就去吧。”
“……我自己去嗎?”
“真正的修士,應該不畏懼危險,一心向蒼生,方才有飛升的可能。”司煙揮了揮手,“去吧,再見。”
盛秋的臉上依然一片猶豫。
但他畢竟是抱着“報答”來的。所以此時好像沒有拒絕的理由。
思及此,盛秋颔首:“是,無論是為蒼生,還是為報答您,我都義不容辭。”
司煙微笑:“孺子可教。”
盛秋轉過身,一張輪椅飛快趕往令丘山。
看着盛秋的背影,司煙收起了笑容。
雲夢好奇問:“司煙大人為何讓他到令丘山去?現在令丘山不是很危險嗎?”
至于司煙大人所說的‘一心向蒼生,才有飛升的可能’,她一聽知道就是司煙大人随口胡說的。
司煙的目光漸漸飄遠,她淡淡道:“他心裏覺得颙是我放的,還敢一個人跑到這裏來。那麽一個人跑去面對颙,也沒有什麽吧。”
鐘吾簡單做出評價:“居心叵測。”
他們繼續遠離令丘山。
但沒有多久,頭頂就飛過一片陰影,撒下陣陣灼熱。
“颙——颙——颙——”
形似貓頭鷹的人臉異獸展翅飛在空中,越過他們,飛向遠方。
所過之處,草木迅速枯萎,河流幹涸,大地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