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別來無恙,時幽◎
鋒刃聚起磅礴的力量, 從四面八方劈去——颙的身體周圍泛起淡淡的一道屏障,将所有的進攻阻攔在外。
它展開翅膀,依然平穩地朝前飛行, 将旱災帶去所經過的每一片大地。
“事情還是發生了。”
司煙心下一沉, 焦灼而又不安。
但現在說再多也于事無補, 只能老老實實繼續走原作劇情,将颙趕回令丘山。
旱災之鳥現世的消息,很快傳遍凡間,人人自危。
在北宮綠绮的號召下, 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宗門自發為附近普通人族的城鎮或村落擺下陣法,以此稍稍減輕災禍的影響。
但縱是如此, 颙的旱災之力還是遠超想象。
司煙想,或許是因為咒術的緣故,所以加強了颙的力量。
司煙回過頭看向鐘吾和雲夢:“你們兩個到蓬萊山一趟。”
鐘吾和雲夢俱是一愣:“蓬萊山?”
“傳聞蓬萊山有一位仙人,擅克化旱力。所以你們兩個去求學,回來好将颙趕回令丘山。”
鐘吾皺起眉:“他既有如此本領, 怎麽不出來對付颙?難道他能眼睜睜看凡間水深火熱嗎?”
聽到鐘吾的問題,司煙感到些許欣慰。從前的陰郁少年,逐漸變得正直。
頗有一種, 吾家男主初長成的感受。
Advertisement
司煙輕咳:“他在蓬萊山隐居千年, 應該不知道凡間之事。而且,聽說他早已發過誓,此生絕不離開蓬萊山……所以, 只能你們前往求學。”
關于這位仙人,原作裏應該有更為詳盡的描寫。但司煙也只記得住這些內容了。
她不知道怎麽讓鐘吾和雲夢觸發前往蓬萊山的劇情。
那麽, 情況危急, 不如她來做那位發布任務的‘NPC’。
反正系統靜悄悄, 應該對此沒有異議。
鐘吾依然眉頭緊皺:“哪怕世間傾覆,也絕不離開蓬萊山?這誓言未免有些可笑。”
話雖然這麽說,但鐘吾還是擡眸直視司煙,輕聲道:“知道了,我們即刻出發。”
巴蛇連忙問:“妖皇大人,那巴蛇能做什麽?”
司煙沉吟:“你回去妖境,務必號召妖族齊心對抗這場災禍……對了,眼下時刻,萬不能随便和人族起沖突。”
“妖皇大人,您最近好像一直向着人族……”巴蛇委屈看着她,聲音低落。
他總覺得妖皇大人變了很多。但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
好的是,妖皇大人親切許多,他自然喜不自勝。
壞的是,妖皇大人如此溫柔,人族會不會因此輕視?
他巴蛇的煩惱誰能懂!!
司煙無奈道:“怎麽會?我當然更偏向我們妖族了,只是在大禍前,只能暫且放下芥蒂。憑靠我們妖族難以解決,必得人族與妖族合力方能成功阻攔災禍。”
巴蛇似懂非懂:“反正,您只是在利用人族吧?”
巴蛇很警惕。
應該說,這是妖族一貫的警惕。
畢竟自古以來,都是人族與妖族不合,互相傷害。何曾有過齊心協力的友好時候?
別說人族視他們為邪,他們也覺得人族不是好東西。
司煙知道,有些事情只能循序漸進。
于是她點了點頭,又安撫了巴蛇幾句。
臨別前,巴蛇猶豫道:“妖皇大人,巴蛇走後,那幺蛾子也要去蓬萊山了。如今您的身邊一個妖也沒有,巴蛇很不放心,不如同巴蛇回妖境去吧?”
“你上次不是說,六界中沒有人是我對手嗎?”司煙笑道,“那你擔心我安危做什麽?”
巴蛇立刻道:“這六界裏,任誰也比不過您。但就怕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人族最為可惡,您萬事小心。”
鐘吾當即反駁:“人族裏雖有蛇鼠之輩,但更多的是正義之士。”
“蛇鼠之輩?”巴蛇怒不可遏,“你什麽意思?!你們人族什麽意思?!”
司煙連忙阻止:“巴蛇,算了。巴蛇,別這樣。鐘吾,你少說兩句。”
巴蛇氣沖沖離開了。
接着,鐘吾和雲夢也一步三回頭離開。
“明仙君應該也快來了吧。”
巴蛇不知道司煙如今的情況,雲夢卻是知曉司煙法力流失一事。所以,她難免更加擔心,叮囑道:“在明仙君到之前,您低調些,別與人沖突。”
司煙:“……”
這話怎麽聽着這麽耳熟?
都離去後,司煙孤零零走在龜裂的大地上,穿過一片森林。
森林原本郁郁蔥蔥,而今樹葉盡落,每一棵樹都光禿禿立在那裏,看起來尤為可憐。
“妖皇真是好本事啊。”
一句“誇贊”乘風飄來。
司煙連忙駐足聆聽。
“無聲無息那麽久……耗費無數人力與心力,依然未能尋到她半點蹤跡。好不容易知曉‘颙’将現世于令丘山,結果不待我們前往攔截,妖皇已經悄無聲息将‘颙’放來人間了。”對方一聲重哼,怒氣沖沖,“真是好本事啊!”
原來不是誇她的。
司煙對于這些誤解的話不甚在意,邁開步子準備繼續往前。
她謹記雲夢的叮囑,決定在明仙君來前低調行事。
“妖皇此時究竟在何處?!”
那方,忽然響起滿是怒氣的質問聲。
這是在問誰?
司煙眉頭一皺,慢下腳步。
“呸!就憑你們也想見我們妖皇大人?”
“是是是,我們妖皇大人最有本事了,你們一點本事也沒有,還不如重新投胎算了。”
“別端着一盆屎到處潑,我們妖皇大人行事從來光明磊落,如果真是她老人家所為,那無需你們在這裏暗暗揣測些有的沒的。妖皇大人的蹤跡,又豈是你們這些人能找得到的?”
“師兄,我看也從他們嘴裏問不出什麽。聽說妖族吃人,我們不如直接殺了,以免禍害其他人族。”
“呸!誰稀罕吃你們!臭都臭死了!”
“如果不是你們設下陷阱,我們幾個如何能着你們的道?!你們如果有本事,就放我們出去,光明正大戰一場!”
司煙默了一默,步伐往旁邊一轉,循聲而去。
撥開雜亂的枯樹枝,映入眼簾的先是幾位人族修士。
目光往上一擡,只見有幾只小妖被挂在樹上,哀嚎怒罵。
忽然闖入的司煙,讓一衆人和妖都紛紛看去。
司煙此時是人身,這幾位修士道行不高,既認不出她的身份,也認不出她是妖族。
他們詫異問:“這位女冠,緣何來此?”
這些修士并不是司煙的對手。
于是司煙盤算着,是趁機将受困的幾位妖族搶走?還是好聲好氣同他們商量
為避免激起更深的誤會,司煙決定選擇後者。
她道:“我是無相宗的弟子,恰好路過這裏。不知這幾位妖族所犯何罪?”
原來是無相宗的弟子!
幾位修士受寵若驚,連忙道:“我等随晗昱真人追尋妖皇蹤跡,在各處設下陷阱。這幾個妖族正巧落入陷阱,我們便決定嚴加拷問,說不定真能問出妖皇下落。”
原來這些陷阱是給她準備的,司煙有些尴尬。
被吊在樹上的幾個妖族喊道:“就憑你們這些陷阱也想抓住妖皇大人?真是癡心妄想!”
“抓不住妖皇,那也抓住你們了!”
人族修士回頭沖妖族喊完,又轉頭對司煙說:“我們正準備處置這些妖族呢。”
“這些妖族便交由無相宗吧。”司煙說道,“若是惡妖,那罪不容誅,但若是從未行過惡的妖,我們人族動手,豈不成行惡的那一方?故而無相宗每每都需徹查一番,方能處置。”
“這……”幾位人族面面相觑。他們從未聽過這樣的說法,但好像還挺有道理的。
無相宗聲名在外,幾位人族對司煙所說深信不疑。
見他們神色有所松動,司煙松一口氣,正準備往前再走一步時,突然起風了。
伴随一聲高昂的虎嘯,大地震顫,枯樹枝紛紛搖晃作響。
一頭身形巨大的白虎越過枯樹林,降落在地。
虎背上坐着一人,他身着紫衣,一雙燦爛的桃花眼波光流轉,眼尾的紅胭脂勾勒出幾分陰柔之意。
“晗昱真人!”
這幾個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桑蘊和。但标志性的白虎、紫衣、紅眼尾,一眼便知是晗昱真人到來。
他們激動萬分,連連作揖。
桑蘊和卻是似笑非笑盯住了司煙。
“別來無恙,時幽。”
司煙也笑:“好久不見,蘊和。”
桑蘊和:“……”
為什麽突然稱呼得這麽親昵?
他滿臉古怪,但轉念一想,時幽妖皇最是刁鑽,興許是她的什麽詭計。
思及此,他神色淡漠:“我苦尋你那麽久,卻沒想到你竟敢找上門來。”
與此同時,烏壓壓一群人族一擁而來,他們服飾各異,俨然是各宗門弟子。
司煙被包圍了。
她‘嘶’了聲,詫異道:“你就帶着這麽多人到處找我嗎?”
桑蘊和勾起唇角:“面對時幽妖皇,本座不敢掉以輕心。”
時幽妖皇?
妖皇?
最開始的幾個人族都驚呆了。
被吊在樹上的妖族也驚呆了。
司煙沒想到自己這麽不走運。她手一揮,樹上的幾個妖族嘩啦啦掉了下來,已然解除禁锢。
原來妖皇手一揮就能救妖,那方才廢那麽多話做什麽?
最開始的幾個人面色更加古怪了。
而被救下的幾個妖族則是連忙跑到司煙身邊。
“妖皇大人,您難道是特意來救我們的嗎?”
“妖皇大人,這些個不長眼的人族太可恨了,我們馬上就殺出去!”
“好感人。”桑蘊和撫掌,語調卻是陰陽怪氣,“妖皇先是千裏送旱災之鳥出人間,為禍蒼生。再又不惜自降身份救幾個不入流的小妖,可謂是為妖族含辛茹苦。”
“為禍蒼生?送旱災之鳥出人間?”司煙緩緩問,“怎麽?你親眼看到了?如果真如你所說,那你怎麽不阻止我?堂堂人族修士之首,怎麽這樣不正直啊。”
桑蘊和一口老血梗在喉嚨裏。
他黑着臉說:“除了你,還有誰有本事令颙現世?”
“謝謝你的誇獎。”司煙淡淡道,“如果我有令颙現世的本事,第一件事就是讓颙将你一口吞了,免得整日在我身後喊打喊殺。”
“你不承認?”
“不是我做的事,我為何要承認?”
桑蘊和直視着司煙,司煙也坦然看他。
不應該啊。
但時幽從來不屑說謊。
桑蘊和心緒一時複雜,陷入沉思。
“師尊。”
耳邊傳來一聲輕喚。
盛秋推着輪椅行近,平靜而自然掃了司煙一眼,很快便收回目光。
“師尊,時幽妖皇應該不是令颙現世的罪魁禍首。徒兒親眼看到時幽妖皇為阻攔颙,而親自前往令丘山,可惜最後失敗了。”
桑蘊和還沒反應過來這句話的意思。
司煙立時接過話:“唉,是我能力不行,真叫人笑話。見我失敗,盛修士一身正氣,義無反顧往令丘山沖,試圖靠一己之力挽救凡間,可惜也失敗了。”
微微一頓,桑蘊和道:“也就是說,你們兩個都去過令丘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