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在眼裏,但查爾斯經過這幾年與身體的磨合,發現他……根本就成不了純血種。
即使因為他的意識是純血種,所以可以短暫地使用純血種的力量,但因為肉身的局限,所以在使用這種力量的時候身體要承受的負荷會比一般的情況要大上許多。
憑着他現在這具身體,想要真正成為純血種,非得得到玖蘭家的血。可這是做不到的。所以,查爾斯打一開始就放棄了徹底成為純血種的念頭。
事實上,不能成為純血種,也許倒是一件好事,起碼,若是他真的忍不住吸了別人的血,不會有Level E這種可悲的生物誕生。
憑借着良好的夜間視力,查爾斯迅速地找到了皇子皇女們的所在。黑暗之中,一雙眼睛發着幽幽的光,此時的查爾斯,卸去了全部的僞裝。他的容貌,經過這六年來屬于吸血鬼的那股力量的淬化,幾乎已經與玖蘭悠無二。
棕色的短發,棕色的眼眸,英俊的容貌,以及周身那讓人忍不住放下心房的溫和氣息。
查爾斯憑借氣息辨別出修奈澤魯的房間,他擡腳,迅速地向二樓走去,由于他的刻意控制,在這過程中,沒有發出一丁點腳步聲。
房間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兒,已長成少年模樣的修奈澤魯此時正靜靜地躺在床上。他面色蒼白,看上去消瘦了不少,了無生氣地窩在被子中竟是單薄得可憐。
查爾斯坐在床沿邊,伸手撫了撫少年柔順的金發,此時這些發絲也蔫嗒嗒地垂在枕頭上。他又輕輕掃過修奈澤魯的面頰,只覺得觸手沒有溫度。查爾斯頓時有些心悸,吸血鬼的體溫本就低于常人,能讓他感覺不到溫度,修奈澤魯這是病成了什麽樣子?
他一把掀開少年蓋在身上的兩層棉被,借着月光看着少年胸前被白色繃帶包裹住的一大片,那繃帶上已有血漬浸染,看上去有些觸目驚心。
“這樣下去不行,得想個辦法……”查爾斯思索了一陣,伸出右腕,在上面劃了一下,便有香濃醇厚的血液流出。查爾斯将手腕湊到沉睡着的修奈澤魯的唇畔,用左手強硬地掰開他淺色的薄唇,然後艱難地一點一點将血喂入他的口中。
期間,由于少年牙關閉得太緊,血液幾次從他的唇邊沿着脖項留下,在少年白皙纖長的脖項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由于太久沒有吸食過別人的鮮血,此時又一下子供給修奈澤魯這麽多血液,查爾斯覺得有些頭暈,并且開始口幹舌燥。吸血的欲-望越發強烈了起來,他緊緊地攥住了自己的衣領,幾乎是通過那窒息的感覺才喚回了幾分清醒。
真是丢人啊。他在心中自嘲了一聲。以前作為玖蘭悠的時候,可從來沒有過這種把持不住的情況,因為純血種對于血液誘惑的控制能力本就要高于普通的吸血鬼。
可現在……他總不可能再從病患身上把血吸回來吧!要真那麽做了,查爾斯自己心裏那一關就過不去。
休息了一會兒,查爾斯感覺自己拼命叫嚣着渴求血液的頭腦終于冷靜了下來,這才長長地籲了口氣。這時,床榻上的修奈澤魯睡得并不安穩,他的腦袋不斷地向兩側偏擺,有一種即将醒來的預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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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斯這時候也顧不得自己恢沒恢複過來了,他迅速地退到了窗邊,然後縱身一躍。
獨留下被剛剛醒來時所見的那一幕深深震撼到了的修奈澤魯。
“那個……男人……”
他感到自己的項側有些粘稠,伸出手摸了摸,舉到月光下一看,指尖上沾了鮮紅的血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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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爾斯幾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不列颠,又是怎麽回到自己的寝殿的。他現在,只想蜷縮在床上,好好地緩解一下這一次出行帶給自己的疲倦感,以及因為欲-望無法得到滿足而産生的痛苦。
漆黑的夜幕中滿是寂靜,仿佛可以掩蓋一切醜惡的欲-望。
查爾斯只能聽到自己大口大口的喘息聲,還有心髒的跳動聲。
幾秒鐘後,他發現了周圍情況的不對勁,他幾乎是強撐起半個身子,望向那個站在黑夜中的嬌小人影:“……V.V?”
V.V緩緩地走近,面上帶着從未有過的凝重:“這話應該是我問你吧。查爾斯,你弄成這副樣子,你……是和惡魔簽訂了契約嗎?”
查爾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所幸他在進入自己寝殿的那一刻又變回了僞裝時的模樣,否則,恐怕更不好跟V.V解釋了。
似乎是感覺到了查爾斯的掙紮,V.V靠得更近了:“無需回答。因為,即使是惡魔,也帶不走你。我們約定過弑神,再加一個弑殺惡魔……也不算什麽。”說着,他在手上輕輕一劃,繼續湊近:“很想要吧,查爾斯?”
“V.V,你……為什麽?”查爾斯幾乎是費力地擠出了這幾個字。
“這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自己。”V.V語調平淡,一點也聽不出異常,甚至也沒有見到異種的驚訝:“查爾斯,你是我的契約者,你要完成我的心願。在此之前,任何事都不能成為你的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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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後,一場意外的變故震驚了整個不列颠。跟随母妃一起前往白羊宮度假的第七皇子遭到了恐怖分子的襲擊,經搶救無效,現已身亡,第七皇子的生母十分悲痛。
收到這個消息的查爾斯緊鎖着眉頭,雙手抱肩,有些許的煩躁。
不列颠的皇子接二連三的遇刺,究竟是偶然,還是早有預謀?兇手是不是同一夥人?
雖說不列颠的皇子和皇女們基本上都是在查爾斯的跟前長大的,但是也有例外。第七皇子由于受到他的生母萊麗絲皇妃的影響,除去學習時間,其他時候多是安安靜靜地待在自己的寝宮中,不會像其他皇子皇女一般賣萌撒嬌,也從不刻意邀寵,安靜地就像是一個透明人。
查爾斯對這個在原著中未曾出過場的皇子雖然偶有關心,但總體來說,對他的印象仍是很淡。一個不受寵的、看上去也沒多大繼承皇位的可能性的孩子,為什麽會被刺殺?
不知道為什麽,查爾斯直覺中這件事疑點重重,似乎就連“第七皇子遇刺身亡”這件事本身,也透露着一種違和感。
“知不知道那一天,負責警備的人是誰?”
面前之人單膝跪地,恭敬地答:“是瑪麗安娜殿下。因為萊麗絲殿下邀請瑪麗安娜殿下一同去白羊宮小住,所以瑪麗安娜殿下抽調了自己的親兵,自行兼負了萊麗絲皇妃母子的安危。”
聽到這裏,查爾斯的眉頭鎖得更緊了,瑪麗安娜會在這一方面失手?
“關于這次襲擊,瑪麗安娜怎麽說?”
“殿下說,她感到非常抱歉。因為當時接到了一項緊急調派,她不得不把護衛隊帶走。而接替瑪麗安娜殿下保護萊麗絲殿下和皇子殿下的護衛隊當時距離行宮還有半個小時的車程……”
“是嘛!”查爾斯一手支着下颔,一手轉着手中的筆:“這裏面,果然疑點重重……”漏洞,破綻,實在是太多了。
“有沒有查到,這一次的刺殺案是哪個勢力的手筆?” 查爾斯的眼神冰冷而犀利。
“這件事雖然沒有實證,屬下明察暗訪,發現隐約指向京都六大家之一的宗像家族。”
雖然這人說話時是以一種不肯定的口氣,但查爾斯知道,他必不會空穴來風,如果不是真的查到了什麽,恐怕他也不會這麽說。
“京都六大家?”查爾斯的嘴角挂上一抹嘲諷的笑,眼中沒有一絲溫度:“手伸得這麽長,也不怕被人給斬了!”
“屬下還接到一項密報。”
查爾斯閉上眼,輕輕揉着自己兩側的太陽穴:“還有什麽消息,便一并說出來吧。”
“是。日本近日的黨派之争,天平似乎開始向主戰派傾斜。樞木前首相不知道用了什麽手段,逐漸挽回了在國民心目中的形象。再過兩天,便是大選了,恐怕樞木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下去吧。”查爾斯朝他比了個手勢:“……樞木嗎?”
Chapter 13
事情陷入了僵局。不列颠皇子在Eu遇刺;不列颠公主對Eu動武;Eu交不出真正的兇手;Eu與不列颠的關系岌岌可危。
原本,所有人都以為,Eu将持續面臨兩難的境況,一方面承受着來自不列颠的壓力,一方面承受着來自國際輿論的壓力,直到找到真正的黑手。但不管怎麽說,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争中,Eu将一直處在輿論的至低點。
直到一個突如其來的轉機的出現……
“刺殺修奈澤魯殿下的兇手已經找到了,這個人,我們誰也無法想到。她就是,不列颠皇妃,萊莉絲V不列颠殿下。這段時間以來,不列颠一直在逼着我們交出兇手,并以此為借口,對EU進行多方面打壓,可又有誰能夠想到,這所謂的兇手竟然就是不列颠的皇妃?這讓我們不得不懷疑不列颠的動機,以及它與我們Eu達成和平協約的真實誠意……”Eu的新聞解說員一掃前幾日的愁眉苦臉,好像終于找到了揚眉吐氣的機會。
而幾乎在這條新聞剛播出不到半個小時之後,萊麗絲皇妃就召開了記者招待會,發表了一份直面全世界的宣言:“我是萊莉絲V不列颠。現在,我要發表一份聲明。數日前,在Eu境內指使人刺殺第二皇子修奈澤魯的,是我。”此話一出,記者們震驚了,他們不敢置信地望向這個穿着優雅得體、笑得一臉溫婉的女人,這樣一個人,竟然真的是這起謀殺案的兇手?
頓時,閃光燈亮起的頻率更加頻繁,所有人都發瘋似的拍攝着萊麗絲皇妃的正面。而萊麗絲皇妃粟色的瞳眸中滿是平靜,她就像沒有察覺到自己往湖水中投下了一枚炸彈似的,繼續說:“相信大家都知道,在不列颠皇族之中,皇位争奪一向很激烈。按照出生的順序,皇子皇女們有着不同位次的皇位繼承權。原本,修奈澤魯殿下是皇帝陛下最為看好的儲君人選,所以,我……”
話說到這裏,大家基本上已經全部都明白了。原來,這一場差點引發國際血案的刺殺,竟然來源于不列颠皇族之間的一場內鬥?!!!衆人都覺得頗為不可思議,同時,對待不列颠的态度也更加微妙了起來。
縱容皇妃行兇,破壞兩關系,栽贓陷害Eu……無數的人都不吝于拿出對不列颠意圖的最惡毒的揣測。
可是,如果真的做了這件事情,為了不遭到禍端,不是應該好好藏起來的嗎,這位皇妃為什麽要主動披露?她的話有多少可信度?有些想得更深的記者,對此提出了疑問。
萊麗絲皇妃微微一笑,她的笑容雖美,卻極為苦澀,娟秀的面龐上帶着一種無可奈何與悲憤:“為什麽要主動坦誠這件事……那是因為,我為之做了這一切的第七皇子,我的孩子死了啊,就在昨天。可是,皇帝陛下身為他的父親,卻默認了這是一場恐怖襲擊,絲毫不關心我可憐的孩子他真正的死因……明明一切的罪惡,一切的争端,一切的悲劇,都源自于皇帝陛下對于皇位繼承權争奪戰的縱容!”
說到這裏,萊麗絲皇妃情難自已,她大大的粟色眸子中蘊滿了淚水,悲傷地說:“我得承認,我是劊子手,但不列颠的皇位,它是把我逼成劊子手的人。為了我可憐的孩子,無論我将要付出什麽樣的代價,我都一定要揭露這種罪惡!”
…………
………………
萊麗絲皇妃說得情真意切,但接下來的事情,人們已經不需要聽了。或者說,他們已經不關心了。
他們只需要知道,不列颠帝國的內戰,破壞到了兩國和平。這種行徑,無論是不列颠刻意為之,好栽贓陷害并剝削Eu,還是皇帝真的不曾察覺,所以未能及時阻止,都将嚴重影響到不列颠的國際形象——想想,一個連內部都不能完全掌控的國家,該是多麽的無能?
在這次的宣言之後,輿論迅速地從不列颠一方轉移到了Eu一方,兩個龐然大物就像是跷跷板的兩端,在翹起來的那一刻,瞬間互換了位置;原本高高在上,站在輿論的制高點飽受世人同情的那個,瞬間被打落到谷底。反倒是之前被不列颠接二連三的舉措刁難的Eu,受到了人們的同情。
可以說,先前不列颠對于Eu的打壓有多重,現在它所承擔的罪過就有多重。一些依附于不列颠的小國,或是與不列颠交好的國家見到這種情況,都不免生出一種唇亡齒寒之感,于是紛紛要求不列颠給Eu一個交代。
電視機前,查爾斯看着這一切,眼中的溫度越來越冰冷,而V.V則是皺着眉頭,語意中帶着一中帶着:“可惡,那個女人,她居然敢……”說着,轉身就要出去。
查爾斯瞄了一眼他的背影:“等等,V.V,稍安勿躁。”
“愚昧的人,就該為她無知的行為而付出代價。”V.V側轉過頭看了查爾斯一眼:“你要阻止我嗎,查爾斯?”
“現在沖出去,你打算讓這件事如何收場?”查爾斯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般平靜。
“将那個礙事的女人殺掉。如果Eu對此不依不饒,那就讓它嘗嘗我新式機體的厲害!”V.V稚嫩的小臉上帶着與他極不相符的狠戾:“得告訴它們……弱肉強食,才是這世間的規則。弱者,是沒有資格與強者談判的!”
“然後,讓那個幕後黑手成為既得利者?”查爾斯反問。
V.V咬着下唇:“知道那個人是誰嗎,查爾斯?”
查爾斯看了他一眼,轉身回到王座上:“知道怎麽樣,不知道又怎麽樣?我說過的吧,V.V,這盤棋,還沒有下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V.V有些不甘心:“查爾斯,最近,你一直在拒絕我啊,為什麽,不能對我多一些信任?”
昨天,他見識到了惡魔般的查爾斯,那樣的查爾斯……明明那般渴望着鮮血,卻阻止他的接近……
“V.V,信任是雙方的。你不信任我,所以才覺得我也不信任你。”查爾斯頓了頓,又道:“如果你真的信任我,你就不會對我現在的決策提出質疑。尼桑,我累了,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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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ightmare上,一個英姿飒爽的女人正由機甲的手掌托着,站在一個大屏幕前靜靜地看着這一切。黑色的長發迎風飄揚,在空中形成一陣波浪。
良久,女人泛起一個古怪的笑意:“我說過,你是我們之中最深藏不露的那一個。看似最不起眼的你……終于也要露出獠牙了嗎,萊麗絲?”
“瑪麗安娜殿下,您也在這裏?”女人的身後,傳來了一個少年驚喜的聲音。
女人笑意吟吟地轉過身,看了看那個少年:“我記得你,你是傑雷米亞吧?一個……很努力的戰士。”
傑雷米亞看上去很興奮:“是的殿下,為了替您效勞,我一定要不斷不斷地變強!”
瑪麗安娜帶着鼓勵地聽他說完,卻是搖了搖頭:“總是把這些話當做口號挂在嘴邊的少年人,其實最容易找不到目标呢。”因為崇拜和憧憬之類的情緒産生的動力,又能夠維持多久?
她的目光漸漸移到屏幕上,萊麗絲離開的那個身影。盡管她所前行的道路上沒有鮮花和掌聲,但她最終,卻堅持了自我。
“殿下,我會證明給您看的。”少年的眼中帶着一種驚人的炙熱。
真是的,今天居然會對着一個少年說這麽多話,一定是因為受了那個女人的影響吧……瑪麗安娜的笑容不變,神色間卻是不置可否:“啊,我看着。”
※※※※※※※※※※※※※※※※※※※※※※※※※※※※※※
艾茵發了瘋一般地奔跑着,此時此刻,她已經完全忘記了自己身為一個宮廷女官所該遵守的禮儀。皇宮,寝殿,行宮……她一個一個地方找過來,最終卻都沒有看到那個人的身影。
她的腳步越來越慢,漸漸停止,等到回過神來,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那個人經常去的高塔上。太過習慣于從這裏尋找那個人的身影,她竟然不知不覺地跑到了這裏。
……事到如今,難道她還對那個人抱有什麽不該有的幻想和期待嗎?
艾茵因劇烈的奔跑而喘着粗氣,美麗的眼睛中噙滿了憤怒的淚水,狠狠地一拳打在牆上:“可惡,果然是背叛了我們嗎?”随即,她仿佛脫離似的,将頭倚靠在牆上,面朝牆無聲地抽泣。
“啊啦,你在這裏做什麽,艾茵?”聽到那個熟悉的柔和聲線,艾茵擦幹眼淚,迅速地轉過頭。只是這一次,她望着面前這個笑得溫和的女人,眼中頭一次沒有了暖意。
她驀地從身上抽出一把精致的槍,槍口對準了萊麗絲,聲音還有些發顫:“你……一直在利用我?”
萊麗絲緩緩地走近,面上笑容不減,她溫暖的手掌輕輕地觸碰上艾茵握槍的手:“這麽危險的東西不适合你,艾茵。”
艾茵“啪”地一聲幹脆利索地将她的手打開,帶着哭腔地冷聲道:“回答我的問題!”
萊麗絲嘆了口氣,狀似無奈地道:“我只能告訴你,我從不撬保險櫃,但文件會主動送上門來;我不持槍闖密室,但門會自動為我打開。”
“是……這樣啊……”大顆大顆的淚滴從艾茵的眼中無聲地落下:“一切都是因為我……”她恨恨地給了自己一個耳光,因情緒的激動提高了聲音:“我這個笨蛋!”這一刻,她竟不知道是該恨狡猾的萊麗絲,還是該恨輕信萊麗絲的自己。
萊麗絲就這樣站在那兒,靜靜地看着她,粟色的眼眸中頭一次沒有了那虛假的笑意。
一陣風吹過,将她的及腰長發揚起,令她看起來像是一只即将乘風而去的蝴蝶。
她轉過身,毫不設防地将自己的後背交給艾茵,看着塔下的風景,幸福地眯着眼,感受着擦着自己面頰而過的清風,由衷地贊嘆:“真美呢,現在,該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了吧?以前,每到這個時候,媽媽就會帶我去賞櫻。我就在櫻花樹下自由地奔跑着,盡情地嬉戲……”
她回過頭,認真地望着艾茵:“吶,艾茵,如果是你,母親和自由,你會如何選擇?”
也許是受到了萊麗絲情緒的感染,艾茵也逐漸平靜了下來,只是她仍然竭力讓自己看上去顯得更冷酷一些:“布魯克夫人?你想說什麽,萊麗絲?”
“不,不是她……”萊麗絲搖了搖頭,仿佛在回憶什麽似的,眼神逐漸放空:“我的媽媽,是個溫柔似水的女子。不像我這種假裝的溫柔,她給人的感覺……真的很溫暖。只可惜,我大概見不到她了……”
回過神來,萊麗絲對着一臉不耐的艾茵說道:“艾茵,能拜托你幫我做兩件事嗎?”
艾茵頓時戒備地看着她:“你又想要我幫你害誰?”
萊麗絲搖了搖頭,“不用這麽如臨大敵,真的只是最後的兩件事。如果,我死了,你能夠幫我整理一下我的遺物嗎?知道我全部遺物所在的,只有你。不是皇宮裏的東西,也不是布魯克家族的,它被我放在我們常去的那個‘秘密基地’。”
“我為什麽要答應你?”艾茵皺起了眉,冷淡而抗拒地道:“你現在,可是叛國者!”
而且最讓她不能忍受的,就是萊麗絲利用她,踐踏了她對她的友誼!事到如今,她憑什麽還來要求她?!!!她還有什麽臉面來這樣拜托她?!!!
“那是我的遺願,拜托了。”萊麗絲并不理會她的态度,自顧自地說了下去:“第二件事,是關于我的孩子,他還活着,被我寄養在一個平民的家庭裏。我希望,你能有空能去看看他。要知道,他最黏你了。另外,請不要讓任何人知道他的存在……第七皇子已經死了……”
“最後,我想告訴你……我是真的把你當我的朋友……”
艾茵猶自沉浸在這個驚人的消息中,萊麗絲回過頭,帶着最燦爛的笑容,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艾茵下意識地上前,想要攥住她的手,最終卻只扯下了她的一片裙角。
她怔怔地聽着那經由風傳送的屬于那個女人的最後的聲音……
“一切都……結束了。我……自由了……”
艾茵拼命地告訴自己,為了這麽個背叛者傷心不值得,但這麽多年以來的友誼終非虛假,尤其是,這個高塔,承載了她和萊麗絲許多記憶……
想到這裏,艾茵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她終于跪伏在地,失聲痛哭……
“太狡猾了……你這個……狡猾的家夥……連死亡……都要選一種讓人最難忘懷的方式……太狡猾了……明明還沒有回答我……為什麽要背叛……明明欠着那麽多債沒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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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夕陽的餘晖慢慢地染紅了整個天空,血腥味兒混合着泥土與芳草的清香鑽入了窗棂,查爾斯緩緩地關上了窗:“看樣子,她已經死了。”
V.V推開門走進來:“查爾斯,那個女人……下午的時候到底和你說了什麽?”
“只是說到了三個她無法割舍的人罷了……”查爾斯的眼瞳中帶上了點點冷意:“V.V,我突然想在将日本滅國後,踏平京都六大家!”
——為什麽要自導自演那樣一場戲碼?
——因為,我真正的父親,絕不會放過我和不列颠皇帝的孩子。而不列颠,也絕對無法忍受,自己的皇子是由一名間諜所生。
——換個問題……為什麽要來不列颠?
——跟你說是為了民族大義這種話,你也不會相信吧?那麽,陛下,如果有一天,你踏上了那片國土,請去找一個與我長得非常相似的女性,她會告訴你這些答案。
“對于布魯克家族……你打算怎麽做?”V.V雙手環肩。
查爾斯危險地眯了眯眼:“通敵叛國的家族……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那個艾茵西斯利,你打算怎麽處置?”
“她還有用。”萊麗絲那個女人,親手毀了艾茵,又親自給了她存活下去的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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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已故原皇妃萊麗絲的墓十分樸素,因為她的叛國,沒有人願意去祭拜她。
這天早上,瑪麗安娜帶着一束雛菊來到這座對于一個皇妃來說堪稱簡陋的墓碑前,望着中央那個笑得燦爛的女子,瑪麗安娜的嘴角也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她纖細潔白的手指輕輕地撫上了萊麗絲的墓碑:“絢爛的落幕……嗎?還真是适合你啊,萊麗絲。”
身後不遠處,一個腳步聲正不斷地靠近,瑪麗安娜回頭一看,“是艾茵吶,你也是來看萊麗絲的?”
“不,只是來找一樣東西罷了,皇妃殿下。”女官冰冷地回答。自從萊麗絲亡故之後,昔日愛笑的艾茵就徹徹底底變成了一個冷美人。
“那麽,找到了嗎?”沒有直接問她在找什麽東西,瑪麗安娜想,艾茵不一定會樂意告訴自己。
“嗯,現在,正要去見皇帝陛下。”
Chapter 14
東京
“現在,一直壓制着我們的超級大國不列颠自顧不暇,Eu也沒有那個精力來關心我們的事。中華聯邦一向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現在,只需要少許的努力,我們就能夠重新振興我們的國家!”安倍叁原穿着西裝革履,打扮得一絲不茍,誰也不會想到,他精英般的表象之下,竟然也帶着與主戰派同樣的瘋狂。
樞木正玄聞言,點了點頭:“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能夠大意,帝國崛起之路……還很漫長,需要更多的籌謀和謹慎。”
“了解。”安倍叁原将一份機密的文件留在了樞木正玄的桌肚裏,然後又從桌上抽出了一份無關緊要的文件,夾在自己的腋下,他目光堅定地望着樞木正玄:“一切為了大日本帝國!”
“去吧,這一次換屆,就是我們主戰一派重新複出的時刻……”
安倍叁原的臉上出現了一抹嘲諷之色:“讓軟弱的樹直人和他的朋黨們‘好好休息一下’吧。”
“樞木大人,宗像家族的族長來了。”
“讓他進來吧。”樞木正玄的神色變得和緩了些許:“怎麽說,對于這一次的有功之臣,我們也不能夠苛待了。”
宗像一郎是一個年過半百的人,頭發花白,臉上的線條緊繃,人看上去很是正氣,一雙眼睛并不渾濁,反而因為淫浸權力場多年,有一種常人難以比拟的老辣。只是似乎因為操心過多,他看上去帶有一絲說不出的疲倦。
“宗像大人,京都六大家一直以來都是我們政府最為密切的同伴,這一點,毋庸置疑。宗像大人為帝國做出的努力和犧牲……帝國都會一一銘記。”樞木正玄笑着迎接了宗像一郎,給予了他極高的禮遇,并适時換上了一副哀傷的表情:“對于令千金的事……我們感到很遺憾。”
“沒有什麽可遺憾的,她是自願為了帝國的大業而獻身!”宗像一郎手中的拐杖重重地點在了地上。不過是一個上不得臺面的私生女罷了,如果她不是擁有成為國際間諜的才能,他根本就不會把她看在眼裏。雖然想是這麽想,但話卻不能這麽說,他還指望着靠着這個已經失去作用的棋子為他換得足夠的福利呢。
樞木正玄會意:“近期國內将會與中華聯邦有一大批軍火交易,我們認為,宗像大人很适合做這個總攬全局的人。”
宗像一郎的神色不為所動:“只怕到時候,京都六家的其他人會聞風而至吧。”都是老交情了,明面上,他難道還能夠撇下五家獨占大頭?旁的人也就罷了,桐原家族最近一直靠向各地販賣櫻戴特而穩壓其餘各大家族一頭。現在宗像家族還沒有足夠硬的實力,實在不宜把六大家的其餘五家都得罪光。這麽一來,樞木正玄承諾給他的好處就會大打折扣了。
安倍叁原眼見着宗像一郎還要獅子大開口,皺了皺眉,剛想說些什麽,就被樞木正玄拉住了袖子。樞木正玄與他交換了一個眼神,示意他不要輕舉妄動,然後将目光轉回到宗像一郎的身上:“聽聞宗像家族的新一代都是同齡人中的佼佼者,如果能夠和這些年輕人共事,想必我們這些老古董也會很有幹勁。”
這等于又是一個變相的承諾了。如果宗像一郎想要送宗像家族的子孫從政,他會動用自己的人脈,為他們打開方便之門。俗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如果他們家族能夠培養出一兩個政府要員來,可比什麽都實惠。而且這是樞木正玄開的口,就是其餘五家眼紅,也不好說什麽。
宗像一郎滿意地點了點頭:“還是樞木大人考慮得周道。如此……在這裏,我就先預祝樞木大人在即将到來的大選中成功當選了。”
樞木正玄也笑了:“承你吉言。”
安倍叁原望着宗像一郎離去的背影,眼眸中閃爍着冷光:“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也敢跟我們主戰派漫天要價!”
“無妨,随他去吧。”樞木正玄朝他擺了擺手:“宗像別的能力不行。可看人的眼光卻是一看一個準。誰又能保證,他的手裏沒有下一個間諜,沒有別的底牌?”
安倍叁原面上閃過一絲憂慮:“不管怎麽說,一個世家的手中,居然掌控着國際間諜,這種事情實在是……”
“你的擔憂也是對的,宗像終究和我們不是一條心。”樞木正玄面上浮現出一抹殺意:“等到他沒有了利用價值……”他以手為劍,朝着自己的腹部捅了捅。
安倍叁原心靈神會,兩人相視一笑。
宗像一郎面色平淡地聽了探子報上來的話,“想要除掉我,也得看六大家同不同意!”
對內,六大家相互争鬥不休,可在對待政府的問題上,他們就是一個利益的共同體。
“你不感念我宗像家族為帝國做出的貢獻,自然有人會想着……樞木,安倍,咱們走着瞧!”
※※※※※※※※※※※※※※※※※※※※※※※※※※※※※※
“父皇,最近大家是怎麽了,好奇怪?”六歲多的魯魯修白白嫩嫩,還帶着一點嬰兒肥,漂亮的紫眸中閃過一絲困惑。
盡管已經見過很多次,查爾斯還是被看上去這樣無害和無辜的小孩兒給萌到了,他伸出手,一把将魯魯修抱坐在自己懷中,一手掐了掐魯魯修的臉頰。
“父皇,不要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