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階級。弱肉強食……從來都是這個世界的本質,只不過在相對溫和的政治制度之下被特意掩蓋淡化了而已。”

少女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在孩子群中顯得幼小的魯魯修:“明白嗎,我的契約者?在溫室中長出的嬌花,是不可能獲得真正的力量的。”

少女像是偶然間想到了什麽,嘴角挂上一抹殘白的笑。

似是在回應她的期許,魯魯修從地上緩緩地爬來起來,随手擦了擦嘴角:“一直‘賤民’‘賤民’的…我啊,還真是讨厭你們這種寄生于特權之上的渣滓,哼,除了一副暴發戶的嘴臉,你們還有什麽?”

貴族世家出來的人雖然同樣高傲,但不會這樣愚蠢地當街辱罵毆打本國。魯魯修猜想,他面前的這些高高在上的少年,家中多半是剛剛得到貴族的稱謂沒多久,所以才急着出來炫耀。

說起來,克洛維斯的母親雷莉西斯皇妃最近似乎就提拔了一些新的小貴族呢。魯魯修垂下眼,紫色的眸中閃過一絲厲芒。

“你說什麽?你這死小鬼!”那群少年中為首的一人眉頭狠狠地抽動了數下,氣勢洶洶地朝着魯魯修走來。

“完了,吉岡出手,這小子沒有十天半個月別想下床了。”有人幸災樂禍地道。

“算了吧,還是趕緊跟他認個錯,要不然被打得內出血了,手術費可是筆不小的數目啊。”自認與魯魯修‘同病相憐’的少年們擔憂地勸着。

最初的時候,他們為了掙那一口氣,為了那一點點可憐的尊嚴,也是頭破血流不松口,可最終,他們的家人卻因此而背上了沉重的負擔,看着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十歲的父母,他們再也沒有硬氣的資本。

魯魯修仰着頭,巴掌大的小臉上,一雙琉璃般的紫瞳尤為漂亮,鮮紅的Geass标記奪眶而出,“魯魯修V……”

可惜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身前的人就被一個突然沖出來、與魯魯修差不多身量的男孩子給掀翻在地了。

小小的孩子,看上去格外強壯。瘦小的身軀下,蘊藏着的是與他的身型極不相符的力量。孩子手中拿着根木棍,人往魯魯修身前一攔,努力做出兇神惡煞的模樣:“不許欺負魯魯修!”

“朱雀!”魯魯修有些無奈地撫額,對朱雀母雞護雞崽的架勢實在無語。不過,這樣也好。孩子睿智的紫眸眨了眨,現在他的Geass能力還掌握得不太純熟,使用的對象一次太多的話,容易出現纰漏,還是再試驗一下比較保險。

“放心。”朱雀自以為小聲地對魯魯修說道:“我剛剛已經叫了洛洛他們過來,啊,還有你的保镖。這些人是不能把我們怎麽樣的。”

魯魯修:“……”混蛋,你到底有沒有抓住重點?被父皇知道你把他的養子們叫來當街打群架會宰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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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樓上的C.C看着從遠處飛奔而至的一群孩子們,眨了眨貓瞳,語調微微上揚:“嗳?這是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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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華的大廳中,坐在沙發上的女人打扮得雍容華貴,此時她正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人:“你千方百計地教唆我反抗陛下,到底有什麽目的?”

她身為高門貴女,雖然平時冷傲了些,但也不是蠢人,自然知道,一個藏頭露尾來與她見面的人不會存着什麽好心。

“請別誤會,皇妃殿下,我對您絕對抱着最大程度的善意。”那人的聲音頗為沙啞,聽上去像是破舊的風箱,吱吱嘎嘎分外難聽:“事實就擺在眼前,不用我說什麽,想必皇妃殿下心中也有數吧?原本不列颠皇室信奉的就是強者為尊,由皇子皇女們自行争奪,到了最後,勝出的那個人就是下一任的皇帝陛下……但是,這些規則全部被這一任皇帝查爾斯陛下破壞掉了呢。”

“所以呢?那又怎麽樣?”雷莉西斯銳利的眼神掃過面前的人。她很美,她的美具有一種侵-犯性,只要她挑挑眼角,整個人就顯得盛氣淩人。

如果是一般的人,在她這樣的氣場下恐怕輕易地就會敗下陣來,但來人顯然也不是一般的人,他輕輕地笑了一聲,緊接着又是兩聲嘈雜的咳嗽。

“為什麽在前面幾個皇子皇女都領了差事的情況下,只有克洛維斯殿下沒有被分派到任何任務?尤其是修奈澤魯殿下,年紀輕輕,就已經被皇帝陛下派到殖民地委以重任了。而克洛維斯殿下雖然小時候得到過陛下的寵*,但這份寵*在之後也被魯魯修殿下兄妹超過,現如今,他已經有多久沒有見到陛下了呢?陛下是不是還記得有他這麽一個兒子?”

雷莉西斯的目光閃了閃,似乎有些動容,她輕哼了一聲:“繼續!”

來人的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侃侃道:“皇妃殿下,您很清楚,如果按照皇帝陛下的意志來決定繼承者,下一任皇帝絕對不會是克洛維斯殿下。您願意看到這種事發生嗎?純血派願意嗎?”

“……”

“現在,正好碰上陛下不在國內,機不可失。您再好好地想想吧,我言盡于此。”那人說着,起身準備離開。

雷莉西斯眯着眼看着神秘人離去的背影,面上的神色變了幾遍,似乎是做出了某個重大的決定。

“雷莉西斯殿下,這個人要如何處置?”

“查清他的身份,然後…解決掉!”女人的聲音中帶着濃重的殺意。

這些年,她是表現得很柔順,但這也是因為皇帝陛下沒有給過她露出獠牙的機會,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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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的畫室之中,金發的孩子正面對着畫板勾勒出一個又一個輪廊。陽光鋪灑在他的身上,為他營造出一種靜谧的美感。

過了一會兒,只見孩子輕輕蹙着眉,似是對自己的畫作不甚滿意,又将那一張紙撤下,重新開始。那雙清澈的藍眸中帶着虔誠,讓他的一舉一動顯得肅穆而神聖,好像是在完成一件莊嚴的大事。

一陣清晰的敲門聲在耳邊響起,孩子剛欲落筆的手頓了頓:“請進。”

心中卻在思考這個時間來找他的人是誰?仆從們不會這樣做,因為他們知道,如果打擾了自己的作畫,會使自己非常不悅。除非是那些母妃派來的人,他們只聽從母妃的命令,會如同上了發條的機械一樣提醒他按時吃飯,絲毫不會顧及他的不悅。

揉了揉額心,孩子站起了身,卻在下一秒瞪大了雙眼:“母妃?”

美豔的皇妃不悅地望着自己的兒子:“你又在做這些毫無意義的事情了,克洛維斯。我似乎記得,我提醒過你,要多關心關心國內外政治走向?”

“那不需要我關心。”克洛維斯毫不在意地擺擺手,癟着的嘴顯示出他的心情并不愉悅。即使是對着他的生母,他顯得也是疏離有禮:“況且,我并不喜歡這些,母妃。”

“需要我再一次提醒你嗎?”雷莉西斯皇妃的聲音冰冷得不像話,她覺得自己辛辛苦苦地在拼搏,幼子卻完全不能理會自己的苦心:“你喜歡做某事或不喜歡做某事,這些細枝末節都無關緊要,關鍵在于,你能做哪些是,你應該做那些事。”語氣逐漸放柔:“克洛維斯,你就快要不是小孩子了,應該學會長大,擔負起你應有的責任。聽我的話,媽媽是為了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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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一路東躲西藏,憑借他那矯健的身手通過了好幾個中轉站,這才躲過了雷莉西斯的追殺。

饒是如此,他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左胳膊上被打了個血窟窿,右肩、肋下、右膝處都受了不同程度的傷,就連他的臉上都被劃了一道刻痕。當時的情況十分危急,如果不是他躲得快,恐怕現在他的腦袋都得讓人削下來。

“呀嘞呀嘞,雷莉西斯果然也不是好惹的……”他跛着腿走到娜娜莉的床邊,看着女孩熟睡的面容,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原來他正是娜娜莉的主治醫生安格文雷森。

臉上皮肉還翻滾着的猙獰疤痕破壞了他原本俊美儒雅的面貌,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很是可怖,他看着靜靜躺在床上的娜娜莉:“還沒有完全恢複過來嗎?看來這一次受到的精神創傷比想象中的要嚴重呢。”

看着自己殘敗的身體,他的眼中劃過一絲詭異的光。他輕點着唇,若有所思:“這個身份現在已經不适合我再用了。但是間隔這麽短的時間再一次使用靈魂寄宿的話說不定會對我的意識造成不可挽回的創傷……嘛,暫時就這樣吧。”

如果有人仔細觀察安格文的神态,就會發現他臉上的表情與曾經的瑪麗安娜如出一轍。

安格文轉身離去,忍着劇痛招呼人來給自己進行手術。

他沒有注意到,在自己轉身離去的瞬間,一直沉睡着的娜娜莉睜開了藍紫色的雙眼,她沒有哭也沒有笑,就用那雙毫無情緒的眼瞳靜靜地望着安格文離去的背影,“尼桑,這個人……不行,一定要盡快告訴尼桑。”

皇歷2010年,在皇帝陛下出行的情況下,一種莫名的危機正在不列颠首都的上空悄然醞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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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橫濱

玖蘭樞有些失魂落魄地在大街上走着,腦海中不斷回想着剛才的對話。

——只要我殺了夏魯魯,你就會讓我見到悠?

——啊,那是當然的,作為大哥,我也想要見見久別多年的弟弟呢,所以…我沒有必要騙你。

——那麽,成交。

想着自己說出這句話時,玖蘭李土意料之中的得色,少年嘲諷地一笑:“已經被你騙過一次,我怎麽會再一次相信你的話,玖蘭李土?”想到曾經的自己飽受煎熬的靈魂,玖蘭樞的手攥得青筋畢露:“終有一天,我會親手将你……”

鼻尖劃過一道若有似無的櫻花幽香,像是沉睡在記憶深處的某根弦,被驟然拉緊,玖蘭樞驀然擡頭。對面的那人也在這時停下腳步,側過了身子,露出一張精致無比的面容,雪衣銀發,整個人,如同一朵正在綻放的櫻花,有一種淡雅卻不容人忽視的美。

“好久不見了,玖蘭小弟弟。”那女人笑着說道。女人身邊的銀發少年一臉戒備守護在女人身側。

玖蘭樞怔了怔:“你……”

緋櫻閑轉過身:“很快,我們就再見面的。”

這是一名純血種,是他的大伯——玖蘭李土曾經的未婚妻,他的确曾經見過她,但她卻從來不會這樣稱呼他。

玖蘭小弟弟……這是稱呼另一個樞的吧?他自嘲地一笑,笑着笑着,他捂着臉,再也笑不出來,臉上的表情倒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一般。

擡起頭,望着遠處的天空,火燒雲般的紅從天空中蔓延開來,像極了午夜綻開的鮮血之花。

“黃昏,又一次地到來了呢,悠…說好要來找我的。”

獨自一人的夜晚,實在是,太過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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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V.V醒了。”關上門之後,修奈澤魯這麽說道。

經過這些天的了解,他也差不多得知了V.V與自家父親的關系,包括他們之間曾經的某個約定。當然,他能知道的這麽詳細,一個是因為他有心,另一個也是因為查爾斯沒有特意瞞着他。

頓了頓,他又補充了一句:“你要見他嗎?”

“我也不知道。”查爾斯搖了搖頭,第一次感到有些茫然。他并不後悔将V.V變成血族這件事,因為如果不這樣做,也許他會永遠失去V.V,但現在,V.V醒了,他明明該感到高興的。實情卻是,他不知道該怎麽面對V.V。

——你經過他的允許了嗎?

至今,想起V.V的這句聲嘶力竭的質問,查爾斯都感到無比心虛。無論原本的查爾斯有多麽荒唐,那終究是與V.V攜手走過的兄弟。在V.V的心中,他的地位恐怕也是無人能夠替代的吧。

也許,他和V.V都應該冷靜一下,思考一下之後該如何定義雙方的關系。

再者,V.V從一個人類——雖然是有着Code印記的非尋常人——變為了一個沒有體溫,終日需要與鮮血為伴的血族,也需要一個适應的過程。

此時,V.V從床上緩緩坐起,看着自己一夜之間長大了不少的身體,愣了愣,攥緊了床單,神色複雜地說道:“為什麽要救我,冒牌貨?”他似是在發達心中的疑惑,又像是單純地在自言自語:“讓我就那麽死掉,或者沉睡下去,不就好了?真是多事……”

他站起身來,走到鏡子面前,看着對面那個陌生而熟悉的少年。

鏡中的少年,與少年時代的查爾斯有幾分相似,五官卻比他更加精致。

成為吸血鬼之後,V.V能夠清楚地察覺到,自己的五官變得比往常更加敏銳了,就連身體中也盈滿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可是…這具身體已經不是他原來的身體了,這具身體沒有體溫。

“這麽說來,原來…我已經死了啊。”V.V自嘲地一笑,無神的雙眼淩空望着不知名的方向:“你死了,我也死了,所以,我們的約定…也結束了,是這樣吧,查爾斯?”

Chapter 33

回想着自己這一次幾乎堪稱九死一生的經歷,V.V卻沒有半點後悔。他總要給已故的查爾斯一個交代,同樣,也要給他自己一個交代。只是,心中終是有個疑問,如果他就那樣死在那裏,心中的一段不為人知的執念,又該怎麽辦。

“吶,冒牌貨,既然謊言早已開始……為什麽不幹脆把我欺騙到底呢?為什麽?”說着這話,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莫名的悲憤,更是夾雜了一絲奇異的情愫。

從前,V.V将生命緊緊地聯系在弟弟查爾斯的身上,現在,居然又出現了這樣一個存在,不僅繼承了他和查爾斯之間的牽絆,更是創造出了獨屬于他們的新的羁絆。

V.V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但是,對于我而言,你也是查爾斯啊……”将那個冒牌貨當作弟弟的時間長了,一切就顯得無比自然,好像那個人真的是他的另一個弟弟,另一個令他挂念的存在。

喉嚨間傳來一陣陌生的幹渴感,空虛的身體急需要一些東西來填補。V.V攥住自己的喉嚨,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鼻翼輕微地抽動了一下:“居然會覺得血的味道十分美味…我還真是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怪物。”

咬破自己的手指,緩緩流入的鮮血抑制住了那強烈的饑渴感。

厚重的窗簾遮擋住了外面的天空,讓喜*黑夜的吸血鬼即使是白天也不用直面刺眼的陽光。

V.V的頭滑到自己的膝蓋上,在一片昏暗中,他的紅眸褶褶生輝,如同兩顆上好的寶石,瑰麗而迷人。

“你把我帶入了這個世界,就等于是自行與我做了約定,查爾斯。我要你把欠我的…連同另一個查爾斯的份,一起償還給我。”

緊閉的大門被緩緩地打開,這不是修奈澤魯和樞第一次見到V.V,但顯然,他們很難将眼前的少年與那個幼小的孩子模樣的人聯系在一起。

V.V淡漠地掃視了他們一眼,聲音也不再有以前的稚嫩,變得成熟了不少,“查爾斯在哪裏?”

“你以為,你是在跟誰說話?”樞看着面前的人,棕色的眸子沉了沉,他可沒有忘記,之前V.V是如何對待他的悠的。而現在V.V明顯無視他與修奈澤魯的态度,也令樞感到相當不悅。

V.V的腳下踉跄了幾下,勉強穩住了身形。他還不明白吸血鬼世界中的等級差異,但他身體上對于樞的恐懼卻明明白白地诠釋了這一點。V.V這才開始注意眼前這個一直被他忌憚的日本男人:“原來如此,這是等級壓制?”

盡管身上的壓力已經使得V.V臉色泛白,面對樞,他卻沒有後退半步。

“你很礙眼。”仿佛沒有注意到自己正在挑戰上位者的威嚴,V.V說:“自從遇見你之後,查爾斯就變了…不,應該說,遇見你之後,查爾斯的變化就越來越明顯。”

“別以悠的擁有者自居,悠從來不是你的所有物。”樞伸出手,毫不費力地扼住了V.V的咽喉,絲毫沒有留情。V.V當着他的面顯示出對查爾斯的獨占欲,讓他本就沒有溫度的眼神一下子下降到冰點,“你太傲慢了,悠應該怎樣,或不應該怎樣,都不是由你來評判的。”

“傲慢的不是我,是你。”V.V的脖項被緊緊地攥在樞的掌中,動彈不得,一種久違的窒息感傳遍了他的大腦神經,只是他平靜的面容上依然沒有一絲畏懼,仿佛生或死,對于他而言真的無關緊要。

“我從不對自己撒謊。而你…明明也想要獨占查爾斯,你卻從不在別人面前,甚至自己面前表現出分毫。”他平靜地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至于我。與查爾斯定下了人生約定的我,在他的生命中扮演一個重要的角色,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狡辯。”

聽到走廊的另一頭,一個熟悉的腳步聲不間斷地傳來,樞的眼眸微微眯起,他逼視着V.V,再一次将威壓增大,冷汗從V.V的頭上不斷地流下,V.V咬着唇,再也沒有力氣說話。

樞湊近他的耳邊,低低地說道:“記住,是因為悠,你才能夠活下來的。如果你做了什麽傷害悠的事,那麽,你也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計謀和語言都失去了它們應有的效果。

等查爾斯終于走近,看到的就是一個面色蒼白的俊美少年倚靠在樞的懷中微微喘氣這樣的情景。

查爾斯睜大了眼睛,神色古怪地看了兩人一眼,試探性地叫了一聲:“V.V?”

V.V似乎意識到了什麽,隐晦地剜了樞一眼,随後将他推開。他拍了拍自己的衣襟,就像是捋去了什麽髒東西:“好久不見了,查爾斯。”

※※※※※※※※※※※※※※※

錐生零感到自己墜入了一個無邊的夢境。

白色的櫻花被鮮血染紅,蒙上了一層凄涼的美感;夜空中低回着的清脆的鈴铛聲如同死亡的音符;白衣勝雪,有着天使般容貌的陌生女人,此刻正如同魔鬼般猙獰,毫不留情地收割着他父母的性命,年幼的雙胞胎弟弟錐生一縷則不知所蹤。

然後,他聽到女人甜美而危險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可*的零,以恨為精神食糧,長大吧。”

再然後,項部被貫-穿的劇痛……

錐生零痛苦地掙紮着,額頭上的汗水越來越多,然後,夢醒了。錐生零睜開了那雙滿是仇恨的眼睛:“緋櫻閑!”

……

…………

緋櫻閑的突然出現完全出乎樞的意料。

從元老院中逃出的純血種吸血鬼,同時也是将吸血鬼獵人世家錐生家滅門的人。與樞對元老院采取的迂回之策不同,緋櫻閑在離開元老院的那一刻起,已經徹徹底底地宣告了與這個勢力的對立。

以元老院的勢大以及對緋櫻閑的忌憚,她現在居然會堂而皇之地在黑主學園出現,實在是一件令人不解的事。

對于緋櫻閑的事跡,樞也有所耳聞。身為純血君的緋櫻閑,*上了作為她的食糧的人類,然後帶着這個人類逃出了元老院。可惜,這個人類最後被獵人協會派錐生夫婦殺死了,以獵捕Level E的名義。這幕後操縱一切的人……怎麽看都與緋櫻閑的前婚約者,玖蘭李土脫不了關系。

緋櫻閑在數年前已經将錐生夫婦直接殺死,現在出現在這裏的目的,不難猜測,恐怕是直奔始作俑者玖蘭李土而來。樞輕輕地在桌面上扣着手指,如果他是緋櫻閑……他會怎麽做?

“你看到我,好像并不高興呢,玖蘭小弟弟。”緋櫻閑抿了一口一旁的血族侍從送上的血液澱劑,不滿地将高腳杯放在一邊:“真難喝。虛假的,終歸是虛假的,永遠成不了真。”

樞當然不會高興。因為緋櫻閑的出現,他不得不将悠留在那個房間,與V.V獨處。然而樞終究知道輕重,意料之外的棋子既然已入局,就得重新布置棋盤。

“哪裏,閑姬作為純血種,能夠來我所在的學園,我可以看作是閑姬對我,以及這個黑主學園的支持吧。”樞得體地笑着,話語中的試探意味初露端倪。晃了晃手中的高腳杯,眼看着杯中琥珀色的酒随着他的動作輕微的搖晃,泛出一圈一圈的漣漪,樞的嘴角挂上了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

真真假假的游戲,緋櫻閑顯然也很喜歡玩,她輕輕地笑着:“玖蘭小弟弟,還是像小時候一樣*開玩笑呢。嘛,你要這麽認為,也可以,我對傳說中的黑主學園夜間部…可是神往已久。我啊,一直在尋找某樣東西。”

樞巋然不動,暗紅色的眸子眨了眨:“Hou?閑姬也會有求而不得之物?而且看來,這個東西還在黑主學園?”

“這個,是秘密。”緋櫻閑豎起一根食指,在自己的唇上輕輕地比劃了一下,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轟”地一聲,理事長辦公室的門被從外面粗暴地打開,一個因為急促的奔跑而有些氣喘籲籲的少年出現在門口,一雙漂亮的眼睛牢牢地鎖定住了坐在沙發上的優雅女人,眼中是純粹的仇恨:“終于…找到你了!”

“是誰準許你這樣無禮地看着閑大人的?”一個冷漠而不悅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緊接着,一把尖銳的匕首擦着錐生零的面頰而過。

錐生零這才注意到,緋櫻閑的身邊,一直站着一個戴着面具的少年,滿頭的銀發,令他一見面就産生一種異常的悸動。就好像是被分隔兩地的半身,終于再一次的相逢,那種感覺,是難以言喻的。

“你…是誰?摘下面具!”面具少年并不說話,只是飛身掠到錐生零的面前,和他打了起來。

少年的動作如同行雲流水,一時之間,經過嚴格獵人訓練的錐生零竟力不能敵。

那種隐藏在心間,呼之欲出的悸動感,在兩人的打鬥中被毀發到了極致。零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了起來:“一縷……你是一縷,是不是?”

少年手中的動作頓了頓,繼而發動了新一輪更為猛烈的進攻。

錐生零抿着唇,看準時機,一個錯步上前,将少年的面具挑落。當答案揭曉的那一刻,他不知自己是該感到欣喜,還是該難過:“一縷,果然是你。這麽多年…你一直待在緋櫻閑的身邊?你…是不是受到了緋櫻閑的脅迫?”

親如半身的弟弟還活着,這對于錐生零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但是,為什麽弟弟會和殺父殺母的仇人在一起?

與錐生零的激動相比,錐生一縷面對久違的雙胞胎哥哥則要冷淡得多:“敘舊就到此為止吧,零,收起你自以為是的猜測,我是自願跟在閑大人的身邊的。你這卑賤的Level E,憑什麽對閑大人不敬?”

錐生一縷的話語,如同最尖利的刀刃,一刀一刀地刺向他掩蓋在冷漠之下的最柔軟的地方,他低沉的聲音如同困獸的嗚咽:“一縷……”

緋櫻閑拍了拍手:“已經可以了,回來吧,一縷。”

她轉過頭,對樞道:“零這孩子,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一旁的錐生一縷聽見了不動聲色地蹙了蹙眉,不着痕跡地打量了錐生零片刻。

他實在看不出來,那個即将堕落為Level E的家夥,有哪一點值得緋櫻閑如此關注,長久以來對錐生零的嫉妒心似乎都因為緋櫻閑的這個舉動被激發了出來。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緋櫻閑湊近樞:“我發現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在回到這座學園之前,我曾經看到一個氣息和你一樣的人呢。世界上,會有兩個氣息完全相同的純血種嗎?”

“總有那麽一些尚未出現在公衆視線中的純血種的,閑姬。”樞瞥了她一眼,語氣中帶着淡淡的警告:“他們與我們一樣,都是純血種。”

“是啊,都是…純血種。”緋櫻閑仿佛沒聽見樞的警告,慢條斯理地重複着這句話。

※※※※※※※※※※※※※※※

查爾斯看着身高已經與自己持平的少年,一時無言。

‘長大’後的V.V情緒隐藏得似乎比往常更深了。

“沒想什麽話想對我說嗎?”V.V把卧房的門關上,背靠着門,靜靜地望着他。那澄澈的眸子如同一把審判的匕首,犀利得要刺破查爾斯的重重僞裝。

想要說很多話,到了喉頭,卻又滞澀不出。查爾斯看着面前陌生而熟悉的V.V,一時之間,眼中似有萬千情緒沉澱。

最終,他無奈地喟嘆了一聲,“V.V,歡迎回來。”

對于前任查爾斯,他占了‘他’的身體,沒有資格說什麽。即使那個查爾斯再混蛋,‘他’也是這個身體的真正的主人,是V.V的弟弟。

‘他’的消逝對于自己是重生的契機,可自己卻再也還不了V.V一個查爾斯。

偷來的感情,也許終有走到盡頭的一日吧。

這麽想着,查爾斯反而放開了許多。

“你這麽單單一句話的歡迎…是不是太沒有誠意了?”V.V如同銳利逼人的獸,一步一步地湊到了查爾斯的跟前,查爾斯甚至能夠感受到他的呼吸擊打在自己的脖項上,如同被柔軟的羽毛輕輕撓過,擦起一絲顫栗般的電花。查爾斯的呼吸一窒,不自然地後退了半步。

V.V卻恍若未覺,繼續靠近:“怎麽了,我親*的‘弟弟’?奪走了我另一個弟弟,還奪走了我身為人類的資格,你不覺得,你應該表示一下麽?”

說着,他一手箍住查爾斯的頭,将唇狠狠地映了上去,不再如同往常那樣蜻蜓點水,淺嘗辄止。

輾轉、研磨、噬咬……直到最後,查爾斯的唇上血跡斑斑。V.V似是在将他心中的苦悶、彷徨,以及那把他折磨得如同困獸一般的情愫一股腦地傾瀉而出。

“從前,我的世界中只有查爾斯;現在,我的世界中只有你。你将我的世界奪走,又将我的世界重建,這麽自說自話……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V.V将查爾斯推倒在地毯上,自己則雙手撐在他的頭的兩側,劇烈地喘息。

慢慢地,他彎□,将頭小心地貼在了查爾斯的額頭上,直視着這雙從來都需要他仰望的棕眸:“吶,冒牌貨,我對你……”

不自覺的,查爾斯的思緒又回到了V.V離開的前一夜,那天,他也是壓在他的身上,低微而絕望地說着同樣的一句話:“吶,冒牌貨,我對你……”

查爾斯的身子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V.V的眼眸牢牢地鎖定着他,那眼中的情感炙熱得令他覺得心悸。他忽然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一個正常哥哥看弟弟的眼神。腦海中的警報線被拉響,他再也顧不得對V.V留手,驀地将他掀翻在地,不斷地提醒越界的V.V,同時也是在提醒自己:“我們是兄弟啊,尼桑!我們是兄弟!”

也許是這一天給查爾斯帶來的打擊太大,在爬起來之後,他向外移動的步伐竟有些踉跄。

V.V不甘地望着查爾斯離去的背影:“為什麽你和玖蘭樞可以,和我就不行?”

查爾斯的唇瓣劇烈地顫抖着,他現在,一刻也不想再在這個房間中停留。

身後V.V的聲音低沉了下去,帶着一種無以言喻的孤獨和寂寥:“在奪走了我的弟弟之後,你也要從我的生命中消失了嗎?”

一種偷竊者對于原來擁有者的愧疚在他的心底升騰;一種夾雜着親情與憐惜的情愫在心靈的深處發酵;一種明知不可為,但心中又潛藏了希望的矛盾在不斷地擴張。

那一刻,查爾斯再也邁不動他的步伐,任由V.V小心翼翼卻又大膽至極地将他抱了個滿懷。V.V滿足地蹭了蹭查爾斯柔軟的頭發:“你是我的。”

怎樣才能夠讓現在的查爾斯連同前任查爾斯的份一起将欠他的還給他?當然是,讓查爾斯從身體到靈魂,都屬于自己。從前的查爾斯的身體,以及現在的查爾斯的靈魂。

是的,現在的他,已經不滿足于只執着着與查爾斯的一個小小的約定了,他要的,是整個查爾斯。

細細碎碎的吻落在了查爾斯的發上,側臉上,脖項上。V.V像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樣小心翼翼地進行着膜拜式的親吻:“你…是我的。”

衣衫不知在何時,被盡數解去,露出身下之人白皙如玉的身軀。V.V虔誠地撫摸着手下如同上好的絲綢般光滑的肌膚,手指在腹部漂亮的肌肉處按了按。眼見着胸前的粉嫩因為主人的喘息而在空氣中不斷地收縮,他低下頭,含住一顆。

一陣顫栗的電流從與濕熱口腔接觸的那一點升起,查爾斯伸手想要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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