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vol.56
回去的時候,我便辭掉了新任董事長的位子。
遂了我伯伯的意思,我把位子,遞交給了他制定的人選,并取消了公司的股份權和繼承權,從此以後,這個公司與我再無瓜葛。
“你要清楚你現在所說的一切,我并不會給你所作決定留一絲餘地。”
這是伯伯在我臨行前跟我說。
他搖着頭,看着我,眼裏有不屑和揶揄。
五年不見,他的樣子依然深刻地烙在我腦海,特別是眼角到嘴角的那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痕,給整張臉都填了一絲可怖與威嚴。
那些他對待我的種種,如噩夢一樣在存在心裏,而他臉上的那一道疤痕,正是我曾經用刀弄出來的,也算是給他一個無法忘記自己所作事情的标記。
“餘地?不必了。”我說道。
沒讓我繼續做這個董事長,已經算是給我莫大的賞賜,難道還期待他會給我好吃好喝?
我擡頭對上他的眼睛,那曾經讓我毛骨悚然的眼神,現在已經不再讓我有絲毫退縮。
“以後,我們最好不要再碰面。”我說。
這是,伯伯旁邊的女人傲然一笑:“喲,我們的小少爺,翅膀長硬了,還妄想着去外面的世界闖闖?”
伯母亦如五年前那樣雍容華貴,鋒芒畢露,高傲的擡起下巴,一雙化着濃妝的眼睛看着我。
見我若無其事地盯着她,她不自在地扭過頭,看向別處。
“當然,外面世界多精彩,總不能在你的懷抱裏無憂無慮成長吧我,我又不是狗。”
“笑話啊……誰不知道,你這種連自己爸爸都保護不了的孬種,走出去會有什麽好結果?最好像你那個賤命母親一樣,弄得人模鬼樣,連自己的親人都沒得認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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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腔有一團火幾欲爆發,我眯着眼睛盯着她。
郭航咬着牙罵了一聲:“婊子。”
她臨危不亂,一手拖着下巴,一手敲着桌沿,扭頭示意。
“怎麽,有了護法,真覺得自己無敵了?”我嘲諷道,“若我真要殺你,還等現在?”
夫妻兩人身後的黑衣保镖欺身向前,欲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既然是這樣,和他們杠上有何用?
我轉身,不打算招手,和郭航走出公司大門。
“孬種。”
這是他們給我的兩個字,過去十年一直回蕩在我腦子裏的兩個字,說受不了,但回蕩了十年,早已經習慣了。
走進車裏,李叔沉吟一口,說:“或許你真的不該回來的。”
“不用說了,都過去了,懶得去後悔什麽。”我拍怕李叔的肩膀,“走吧,回杭州。”
“回杭州吧……”李叔喃喃,踩油門,帶着一身疲憊的兩個人,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一路上睡得沉,居然又夢到了她。
從我四歲到十歲到十五歲到現在,我的身子一天天産生變化,夢境裏的那個人卻一直沒變,我伏在她的腿上,那雙長着繭子的手一直撫摸着我的臉。
現在終于能看清她的臉了,十年來,我終于能夠擡起頭看真切,而沒有讓夢境破碎。
“媽……”
我第一次說出這個生澀的字來。
她的臉綻開一個溫和的笑,眼角旁的魚尾紋好像帶起了一整個太陽。
“媽媽。”
然後眼前突然一亮,我躺在一個混沌的世界中。
用手去觸碰周遭,卻沒能抓住實物。
我望向前方,看着唯一的光源。
一個人峭楞楞地站在那兒,向我伸出手來。
等看清楚臉龐的時候,我驚訝得僵在原地。
餘諾向我伸出手,蒼白指節顫抖着。
他想要拉住我。
但是距離,讓我們的動作變得空茫無比。
一瞬間,一聲巨大的呼嘯把他的樣子扭曲。
一聲車碾過的聲音。
我就是被這一聲吓得醒過來。
“小孩子,還做噩夢啊……”
一醒來,便看到李叔滿臉胡渣的臉。
那一聲,是李叔懸崖勒馬的剎車聲。
“我的大爺,你剎車能不能有點技術啊……多少年了還是這個樣子,不做肇事司機真是可惜。”
“要是真沒技術,剛早就直接撞進搶救室裏去了……醫院到了!下車。”
回家之前,特意要李叔先把我們帶到醫院,看望炫子,順便拿回我的東西。
“多謝多謝。”我招呼着郭航下車,對李叔說,“李叔,下次請你吃牛排。”
“跟我,你也要報答的,什麽時那麽客氣了?”李叔笑道,“只不過下次見,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快的快的,我怎麽舍得你呢?”
“我倒是盼着你找呢,你這小子,一輩子的奔波命,說不定明天又要飛哪去……有時間就打打電話,有事盡管找,別把李叔當外人。”
“OK。”我想到了什麽,“對了,我一直有一個問題。”
“啥?”
“你之前,是怎麽知道到醫院裏來找我的?”
為了躲避餘楊的讨伐,我特地選了誰都沒想到的醫院來避難,卻不知,一直沒聯系的李叔都找上了。
“是餘家的少爺和我說的,就你朋友,餘諾。”
我就說……
“那個叛徒……”我喃喃道,幸好是李叔來,要是我伯伯,他就是幫兇。
“你也別錯怪了人家,人家是擔心你才說出來,說什麽你不願理會人家之類的,不過他要我轉達你一句話。”
說到這裏,他給了我一個會意的眼神,“他說他在乎你。”
我無言以對。
“你倆吵架了?你長這麽大我還真沒見你和誰吵過架……我說,你們多大的孩子了,還搞得這麽你侬我侬的,要不然就在一起,要不然就一刀兩斷,你這孩子,要是有心事了就死也不說出來,他要是不主動,你們不都糾結死,找個時間你們好好談談吧。就我的處世經驗來看,支持你們和好。”末了嘆一口氣,“一生難尋的,就是這麽一個在乎自己的人呀。”
“……”我突然被他弄得無話可說。
餘諾到底是塞給李叔多少錢,讓李叔替着他說那麽多話。
我給了他一個擁抱:“幫我照顧好我媽,好不好?不用經常,就記得天冷了,給她弄點衣服”
“好。”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永遠年輕。”
他噓聲不已:“知道了!”
我招手,看着他的車子消失在視線。
回身,看到郭航在那裏若有所思。
“你擋着人家病人的路了。”
他回過神來。
“想什麽呢?”
“沒,沒。”他嘆了口氣。
“進去啦。”我說,沿着走廊走到炫子的病房。
一星期的時間,這裏不知迎來多少個病人,又送走多少個,一張張面孔上寫着或悲或喜,看在眼裏,宛如閱盡了世間生老病死。
怎麽去一次上海就那麽悲觀起來……
來到指定的病房,我從窗口看着裏面,見炫子手裏正拿着湯匙,沒吃飯,聽着旁邊的白大褂醫師說話,邊聽邊緊抿着嘴唇,臉上有複雜的神色,時不時會意的點頭。
等到醫師出來,我和郭航才鑽進來。
“哎喲,呦!你回來了!”她看到我,大大的呼一口氣,“我以為你到了上海還忘了我這個病人了!”
“有你在這花我的住院費,怎麽可能忘記。”
“哎呀,我這不是等着把你的住院費花光麽?反正錢也擱在那兒,總不能白送給人家醫院。”
“我給你看一個人。”
我對她笑笑,把郭航推到前面來。
炫子和郭航兩人大眼瞪大眼,兩張臉同時綻開了花。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炫子激動得跳下床,抱住他不停地拍着拍那,“我以為你過上好日子不會再理我們了!”
“要是忘記你,還不殺了我。”郭航笑嘻嘻笑。
“回來你就休想回去!”炫子拍着他的頭的時候,疑惑道,“怎麽長高了?诶……”
氣氛一下子變得無比歡樂,我們從天到地,從南到北聊得不亦樂乎,好想把這一個月來三個人的事情都在這一下子說出來。
等到口幹舌燥,炫子終于受不了,拿起湯匙:“我累了,先吃飯。”
“別吃涼過的東西,對身體不好。”我說。
她點頭:“說的也是。”
“對了,醫師剛才和你說了什麽?”
“還不是老樣子,交代些注意的事情。”
但回想到剛才她和醫師交談時候的臉色,根本就不像是交代事情那麽簡單。
只不過當時沒有問,因為被郭航的吵鬧聲吸引注意。
“我要洗澡,髒死了!”他拍拍身上的毛衣,“坐了那麽久的車,我要回家洗洗。”
我吹胡子瞪眼:“家?哪裏是你家?你說公寓?不好意思郭先生,您的房款已到期,請交錢後再入住。”
“房東先生,我的錢可是交到了年底為止的,不帶這樣坑人的。”
“我還沒算上水費電費呢,你也不想想一天到晚,是誰在看電視的時候玩電腦玩電燈玩微波爐,還有,上次你把我的仙人掌當做雜草扔掉,還沒算賠償費,你把我的衣服當做抹桌布,也還沒算,你扯下我的窗簾來當垃圾袋,我還沒算,還有……”
“stop!”他雙手做叉的姿勢,“我現在暫時沒錢,您體諒一下我這無産階級的辛苦,讓我先住住如何?”
“也罷,但是洗澡費我要另外收。”
“不必不必。”他握住我的臉,“只要和房東一起洗鴛鴦浴,就不用算的吧,咱們一起用一人份的水,多劃算啊,如果覺得虧了,我還能陪你睡上幾晚,讓你爽到不收我房租為止。”
“口氣不小!我看是誰嗨到翻。”
“你明明就不會給我KJ。”
“你也沒我硬得快!”
炫子在一旁看我倆尺度越開越大,一個枕頭砸過來:“你們兩個要操回家去操!”
這回不得了,旁邊的叔叔阿姨紛紛把注意力集中到這邊來,一臉疑惑到心領神會的表情。
我扯着郭航就往外走:“回去你死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