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雖然徐湛如她所願的不見人影,偌大的房子裏就她一個人,可腦子被沖擊到有些混亂的葉采薇在客廳裏還是坐立不安,一會兒神經兮兮的倒杯水來喝,一會兒又摸出一袋零食啃啃啃,一會兒又在沙發上蹭來滾去。
也不能怪她沒有承受力,實在是近幾天來接二連三發生的事情爆得她整個淩亂起來。
雙姐的驚天爆料更是把這七年來的很多讓她疑惑但又不敢深究的蛛絲馬跡串聯在一起了,她隐約覺得自己快要觸摸到真相,又不敢确定那個真相是不是一碰就會散掉的幻象。
是的,她也沒那麽傻。
不要說是當年,就是放到現在來說,“衣櫥顧問”也還算一個新興的職業,可以想象七年前葉采薇接到“琢玉”的面試電話時有多茫然。
當她穿戴整齊,帶着一臉稚嫩的忐忑去面試的時候,根本沒想過真的會被錄用,畢竟那個時候的葉采薇,所熟知的敗家技能遠遠多于謀生的技能。
可是居然就被錄用了,甚至不必等到二面,雙姐親自拍板定案,她在面試的當天下午就正式上崗接受崗前培訓,開始了嶄新的人生。
其實她曾經也覺得奇怪過,怎麽就那麽剛好,在她走投無路的時候,正好就有一個最适合她的工作出現在她面前,一切都那麽完美契合,就如困極了的時候旁邊突然有人遞過來一個柔軟的枕頭。
那時候她只覺得是狗屎運砸中了自己那顆榆木腦袋,現在才明白,原來這世界沒有神仙、精靈,那個會在絕路上給她希望給她生機的,是徐湛。
一直都是他。
只有他。
搬離東山別墅區的那一天,她對他說過,她想要把一切清零,将自己淨化到最簡單的樣子,勤勤懇懇的生活,用汗水和眼淚澆開屬于自己的那朵花。
她說,要把以前走了捷徑省略掉的路程重新走一遍,孩子才能變成戰士,葉采薇才能新生,不讓親人失望,不讓自己後悔。
所以徐湛如她所願,在他的能力範圍內給了她一個機會,讓她可以把從前揮霍掉的青春撿起來,明亮熱切的重新開始生長。
七年裏發生過的很多事在她腦子裏滑過,那些刻骨銘心的畫面,嬉笑打鬧,哭泣陪伴,每一幀畫面裏,葉采薇的身旁都站着徐湛。
他确實是一個最忠實的朋友,有求必應,只要她不再自暴自棄,他就默默的給予一切她想要的扶持,雖然不曾與她風雨同舟,卻一直在雪中送炭。
這個人呵,對她這麽好,卻又這麽不着痕跡,甚至不問她要一聲“謝謝”,只在漫長的時光裏無聲的陪伴和見證,看着她一點一點站穩,學會靠自己在這世間沉浮。
這麽珍貴的心意,可惜不是愛情。
好可惜,不是愛情。
遺憾和沮喪緊緊擰在一起,困緊了葉采薇的心髒,眼淚終于從她的指縫中滲出來,長久以來極力壓制的情緒在爆發中得到纾解。
好想見到他,在這種時候。
就算她貪心吧,就算她妄求吧,即使不知道見面了該從哪一句說起,能見一見,也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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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是鬥茶會的第一天,“茶廬”內高朋滿座,到下午的時候人潮不減反增,場面很是熱鬧。
因為有好些個重量級的大佬參賽,幾個身為後輩的老板不得不隆重的親自上陣客串招待。
段宇飛因為有事要忙,只能委托親愛的未婚妻徐映橋小姐代替自己扛起身為合夥人的重擔,悲摧的徐映橋笑到臉僵,好不容易歇下來,就在櫃臺後抱怨起來。
“什麽男人啊,有事就躲清閑,讓我沖前面,我是長了一張勞動婦女的臉嗎?!”
雖然她要做的事情僅僅是笑語盈盈的挨個兒招呼下去,但随着客人越來越多,她越來越忙,這種委屈火大的心情就更強烈了。
徐湛瞟了她一眼,沒有說話,內心其實比自家妹妹更委屈更火大——
什麽女人啊!回去兩天連個電話都沒有,他是長了一張被冷落深閨的臉嗎?!
三人中唯一忙到無怨無悔的就只有江洛了,眼看着身旁這兩兄妹火氣都快掀了屋頂,他還能興高采烈的說:“忙點好啊,看這形勢,日進鬥金不是夢!哎我說,你們都別走啊,晚上我做東,弄個內部慶功宴!”
小錢錢,小錢錢,這些攢動的人頭都是小錢錢……
江洛越想越HIGH,遠遠看着收銀臺前付款認購茶葉的人咧嘴直笑,就仿佛他們是一坨坨移動的紅色毛爺爺。
等客人遠離櫃臺重新邁入觀戰的行列中,江洛心滿意足的看着收銀小妹忙碌的身影長籲一口氣:“又小賺一筆,貪財貪財。”
看,葉采薇告訴他囤所有品種他就照做了,他果然是一個很能聽取下意的老板吧?
情緒不佳的徐湛惡劣的開口,擊碎江洛怒放的心花:“你那一小筆裏還有一半是葉采薇的。”
江洛果然心痛的捂着胸口,氣不打一處來:“不這麽護短你會死不?啊?會死不?少爺我言出必行,說分小葉子一半就分小葉子一半,你急什麽?”
“洛哥,提醒你一下也不是完全沒必要的,畢竟你的表情太像要兔死狗烹了。”徐映橋當然是幫親不幫理的,果斷靠攏自家大哥,黨同伐異。
江洛獨木難支,收聲四下亂瞄,躲避敵人的聯合進攻。
沒過一會兒,他突然興奮的用手肘撞了撞徐湛,下巴朝角落擡了擡:“哎,小葉子提前銷假了?”
真是個愛崗敬業的好員工啊。
徐湛一愣,順着江洛所指的方位向角落看去。
目光越過人群,就看到那個兩天沒音訊的女人做賊似的躲在角落,緊張的把大半個身體都藏在及地的窗簾後面。
葉采薇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做賊似的躲在角落裏不敢動彈,明明她是茶廬的經理人,有簽合同的,受勞動法保護的哎,怎麽說這也能算是她的地盤吧?
可她進來時好像光顧着躲人,沒注意天時地利人和,一不小心站了個很尴尬的位置,搞得現在進不得退不得。
她會陷入這麽囧的狀态當然是有原因的。
那原因就是,她在這裏站了沒多久,何天藍和龔喜也走了過來,由于她站在窗簾後面,他們就沒發現這個角落還有第三人存在。
葉采薇以為他倆站一會兒就會離開,加上跟他們也沒有正式認識過,就沒出來打招呼,沒想到那兩人居然興致很好的站定聊起天來。
何天藍看着場子裏熱鬧歡騰的人群,挑眉向龔喜發問:“看懂了吧?”
龔喜擡手揉了揉額頭:“七七八八看懂一些吧。”
“說說。”
“這個項目的資本構成應該是徐江兩家。”
何天藍伸出右手食指搖了搖:“錯,至少三家。”
龔喜大驚:“徐映橋和徐湛是一家吧?如果徐家占兩份,江洛怎麽可能傻到入局一個勢力這麽傾斜的項目……莫非最後一個藏鏡人是葉采薇?”
無辜被點名中槍的葉采薇抖了抖,小心翼翼的把窗簾再拉過來一點,整個人完全隐藏起來。
真是再尴尬也沒有了,如果現在被發現,別人肯定以為她故意偷聽。她現在真是後悔死了自己剛剛一時腦抽,早知道會遇到這樣的情況,老老實實躲在“員工宿舍”裏發呆該多好,偷偷摸摸溜過來幹啊她!
何天藍的聲音沒有太多起伏,只是淡淡的陳述:“我說的是徐映橋的未婚夫。”
龔喜聲音裏的好奇和求知完全不像她給人的那種幹練印象:“噢。那葉采薇呢?”
“她只是個代理經手人。”
不得不說,何天藍的眼神就是毒啊,才來了兩次,這就什麽都看明白了。
葉采薇默默的拜服。
龔喜感慨的說:“哎,遍身羅绮者,不是養蠶人啊。”
何天藍啐她:“裝什麽風雅。我是要讓你看明白,新生代接班人的圈子已經開始劃分了,我們必須随時注意他們之間的組合動态。”
“我以為你會銳意革新,不屑關注這種用利益拉幫結派的事情。”龔喜話音帶笑,熟稔的态度完全不像下屬對上司。
“我從不知道我的形象在你眼裏那麽天真,父輩們一代代沿襲下來的規則自然有它存在的必要性和合理性。”
龔喜順着他的話總結觀察心得:“親情、友情、利益,各種因素的盤根錯節,就把幾個大家族緊緊盤固在一起,即使明面上會有一些你争我奪,但從根上捋起還是一榮俱榮,這就是本地幾個大姓之間的制衡法則。”
何天藍頗為欣慰的說了一句:“有長進。”
龔喜無奈的接話:“何總,我必須要說一句,你實在過于關注我的成長速度和方向了,這讓我壓力很大。攤上你這麽個師父,我其實也很辛苦的。走吧,還沒跟江老打過招呼呢。”
葉采薇捏着窗簾的邊緣,悄悄從旁探出頭羨慕的打量着他們離去的背影。
“做賊呢?”
明明是因為想見他才來的,可當徐湛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還是吓得葉采薇差點沒跳起來。
那一瞬間她只有一個想法——
他的名字又不叫曹操,怎麽随便想一想就出現了啊?!
作者有話要說:
悲摧的沒有假期的谷子默默的來更新了,其實我今天是十一點才到家的T.T
其實我真的有在努力對不對T.T?
雖然最近幾天可能沒時間一一回複大家的評論,可是每一條留言谷子都有認真看的,請不要大意的用花或磚砸向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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