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喂,徐湛,要不要跟我賭一局?”十六歲的葉采薇嗓音清脆,笑容明亮,被削薄的發尾碎碎的垂在耳下,伴着她說話間的起伏輕輕的掃過肩膀。
實話說,憑她天生的五官底子,沒有人會說她長得好看,可是此刻的她勝在青春,毫無點脂粉矯飾的臉龐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眼角眉梢飛揚的神采幾乎能讓人眩暈。
徐湛以少年特有的那種略帶別扭的不屑掩飾着某種青澀的意念:“你還真夠逍遙的,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後天就期末考了吧?”
葉采薇頭微微傾向右肩,眼睛笑成兩枚月牙:“期末考只有三天時間,但接下來就是長達兩個月的暑假啊!當然是為漫長的暑假儲備一些福利比較重要。”
她是從來沒覺得期末考是一件多麽了不起的事啦,反正她爸爸對她的學業一向沒什麽要求的。
并且她覺得對徐湛來說不是什麽問題。
因為徐湛無論做什麽事情好像都沒有追求“極致”的決絕狂熱,只要結果是在适當的程度就足夠。也許正是這種閑适淡定的心态,反而讓他更沒有壓力的束縛,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得心應手的樣子。
徐湛想了想,果然點點頭答應下來:“好吧,你想賭什麽?”
“如果我贏了的話,你就答應在我生日那天陪我去一個地方好不好?”葉采薇高興的提出賭約。
其實她并沒有必勝的把握的,因為徐湛在賭桌上比她厲害多了,很多時候她“征戰沙場”都還要承蒙他的指點,說起來還算是她的半個師父。。
雖然看上去像是一個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她還是想全力以赴的試一次,用他教過她的所有方式,試試看能不能為自己即将到來的十七歲争取一份夢寐以求的禮物。
一場暴曬在陽光下的約會。
去她從小就心心念念的那個地方,身旁是心心念念的那個人。
然後,她會告訴他,我喜歡你。
徐湛并沒有追問如果她輸了又怎樣,只是善意的嘲笑:“以你這麽堅強的賭性,我猜你想去的地方不是澳門就是拉斯維加斯。”
“不是!”葉采薇氣惱的輕聲喊道,“是游樂場!”
完了,她在他心裏的形象怎麽好像很糟糕啊?
她知道淑女是不該沉迷賭博的,可是她一開始的時候完全不知道怎麽才能接近他,觀察了很久才發現,除了賭桌這個突破口能讓她有機會靠近他一點,她真的找不到其它更優雅賢淑的機會了。
徐湛一愣:“為什麽想去游樂場?”
“因為我從來沒去過啊。”因為擔憂着自己在他心裏的形象問題,葉采薇氣悶的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腳尖,喃喃低語。
“我記得你家是在你九歲那年搬來這邊的吧?”徐湛驚訝極了,“八年了啊,抗日戰争都能打贏了,你怎麽會八年都沒機會去游樂場?”
“沒人陪我去。”
游樂場是葉采薇心中的聖地。
如果說徐湛是她邁入青春期後的第一個夢想,那麽,游樂場就是她人生初始的第一個夢想。
對于葉采薇來說,游樂場門票的低廉價格絲毫無損于它強大而璀璨的吸引力。
只不過在她的潛意識裏,所有人關于游樂場的記憶都是跟父母或者朋友一起的。所以,那是個絕對不該自己一個人去的地方,不管有多向往,都不能一個人去。
但是她的母親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而她的父親總是有做不完的工作,後母和她之間的關系很和諧很友好,但也很微妙,所以她注定不會父母家人陪同前往的機會。
偏偏她從小就朋友不多,九歲那年搬到這個城市後,更是時常有一種和周圍環境略不融洽的違和,能陪她去游樂場的朋友自然也是沒有的。
好在她并是個不強求的人,就退而求其次的想,如果能和喜歡的人去一次游樂場,那也是很美好的事情。
徐湛的眸子閃了閃,修長的身姿在地面拖出長長的影子,透着少年人特有的單薄挺拔:“好吧。”
也許是她求勝的願望實在太過迫切,那天居然撞彩的贏了。
平日裏強大到不可逾越的對手突然之間變得不堪一擊,她贏得非常順利,完全一馬平川,毫無争議。
“喂,你知道我的生日是哪天嗎?”葉采薇笑眯眯的品味着勝利的美妙滋味,眼裏全是熱切的期盼和憧憬。
徐湛握手成拳,輕輕按住唇角,抵住一聲淺淺的幹咳:“就算今天不知道,明天也會知道的。”
葉采薇大笑,伸手指住他:“你該不會是打算去學校偷看我的資料吧?”
真是好別扭的人啊,不知道她的生日是哪天就直接問她嘛,明明兩人現在面對面的。
徐湛好像打定主意不想丢這個面子,語氣篤定的強調:“你管我那麽多。反正我明天一定會知道的。”
“好吧,”葉采薇快樂而雀躍的向他揮手告別,“那就到時候見咯?”
“嗯,到時候見。不見不散。”
不見,不散。
葉采薇從睡夢中醒來,眼角隐隐有淚意,腦子裏一直回蕩着徐湛的那句承諾似的約定。
他明明就說不見不散的啊。
可是十七歲生日那天,她在游樂場門口等了幾個小時,等到灼熱的陽光把她的眼淚都蒸發殆盡,她都始終沒有等到自己要等的那個人。
“只遇到一個碰巧路過的蘇嘉陽。”葉采薇咬牙切齒的低語,很不甘心的伸手輕輕捏住枕邊人熟睡的臉。
“葉小薇你出息了啊,大半夜的不睡覺,躺在我身邊居然念叨別的男人的名字,”徐湛睜開眼,禮尚往來的回捏她,語氣清晰得一點都不像剛剛被吵醒的狀态,“還怕我不知道,專門把我吵醒,嗯?”
葉采薇的嘴上都挂個油瓶,氣嘟嘟的加重了手上的力道:“我做了個夢!”
夢到從前的舊事。
那場未遂的約會,連在夢裏都讓她失落得抓心撓肝。
被她下了毒手,徐湛卻舍不得回敬她,只是把她的手拉下來收進自己掌心,一手将她攬進懷裏:“夢到誰?”
敢說一句“蘇嘉陽”試試?!
“你!”葉采薇奮力的把自己的手從他的掌心掙脫出來,洩憤似的戳着他的胸口,“就是你!”
很好。
徐湛滿意的把她抱得更緊,俯首輕輕吻上她耳朵的邊緣,氣息漸漸紊亂:“夢到我什麽?”
“夢到你殘酷,你無情,你無理取鬧……”被禁锢在溫暖懷抱裏的葉采薇搖頭晃腦的躲避他的襲擊,試圖表達自己嚴肅的憤怒。
剛剛的夢境重現了十七歲那年的片段,記憶裏那個被放鴿子的少女孤零零的在烈日下耗光了好不容易攢起來的勇氣。
那句準備了好久也沒機會說出口的告白啊,那場期待了好久也沒成行的約會啊,那個等了好久也沒到來的少年啊……
這真真是葉采薇關于青春年少的美好記憶裏最深重的遺憾。
眼前這個罪孽深重的始作俑者居然還給她一臉茫然無辜的表情,真是氣得她肝腸寸斷。
想得惱怒了,葉采薇索性也不再躲,兩眼噴火的和他四目相接,最後冷不丁的湊上去,在他的唇上重重的咬了一口。
可憐當年她那碎了一地的玻璃心啊!
她要洩憤!她要報複社會!
被兇殘襲擊的徐湛眼裏也冒出瘆人的火光,不過他的那種火氣和葉采薇的火氣顯然是不一樣的。
那是瞬間被點燃的欲、火啊。
“既然你都這麽熱情的勾搭我了,”徐湛一個翻身壓上她,笑得非常流氓,“我要是不響應,那也太不解風情了。”
葉采薇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其實……我能不能說,你完全沒有理解到我要表達的意思……”
之前那一場慘無人道的吃饅頭活動餘韻猶在,身體的疲憊和酸軟還沒有消散,可徐湛那只四處點火的手輕易的就找到了各種正确的位置。
修長的手指帶着讓人怦然心動的觸感在柔滑的肌膚上輕輕游走而過,讓葉采薇覺得像是有一只蝴蝶在小腹內撲騰着翅膀,一種無法言喻的感覺瞬間淹沒了心髒。
徐湛眼裏的妖冶火光也立時蔓延成勢,呼吸更加渾濁:“至少……你完全理解到我要表達的意思了……”
不管在你夢裏的那個我做了什麽讓你生氣的事情,但在你夢裏的那個人是我,這樣很好。
然後,他們誰也沒有再說話,唇舌熱烈的交纏,兩具身體密密綿綿的相連。
夜色正濃,某些未知的定數被刻意默契的擱置,耳旁安靜得只剩下彼此的心跳聲和喘息聲,汗水和汗水交融在一起,狂熱而淋漓。
什麽遺憾,什麽回憶,什麽将來,此時都在葉采薇的腦子裏煳成一團,眼前只有無數的蝴蝶揮舞着魅惑的翅膀,遮住她不能自制的迷離目光。
記憶的角落裏那個等了好久也沒來的少年,終究幻化成了眼前清俊的模樣,用溫暖的體溫和炙熱的□填滿她的身體,也填滿她的心髒。
好吧,那就,一起上天堂吧。
現在是北京時間5月19日淩晨1:30,我真是困得不行了……
本來想說什麽的也突然記不起來了,呃,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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