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脾氣

蕭慕離粗暴地放下車窗的簾子,氣鼓鼓地坐回去,抱臂很有骨氣地想:好看就好看呗,跟我有什麽關系。

可是坐了沒有5秒鐘,臀部就跟有了自我意識一樣,開始往外挪,一點點靠近外面兩人,豎着耳朵想聽清人家說了什麽。

從車簾的縫隙裏看出去,就見那姑娘的馬車已經被撞壞了,輪子都裂開了,一個小丫鬟在輪子邊幹着急。蕭慕離心說,誰讓你在來來往往的大街上跑那麽快,你們全責!

可是那姑娘并不是來協商賠償的。人家低眉順目盈盈一拜,為難道:“公子,奴家的馬車壞了實在走不了了,不知公子是否方便,可否送奴家一程?”

蕭慕離他們此時剛進京城,離風月樓所在的仁興坊還有些距離,即便是用馬車也要走上半個小時,跟武安候府更是東西兩個方向。

快拒絕啊齊小琛,蕭慕離心中吶喊,這裏又不是荒郊野嶺,她也不是一個人出門怕危險,讓她自己想辦法啊,不行叫個滴滴馬車啊!

沒想到齊琛挑挑眉,說了聲:“荊楚姑娘請稍等。”而後竟然開始往回走了。

不會是要把自己趕下去吧?蕭慕離一驚,連忙往馬車裏面爬,一副要賴在這裏死守陣地的模樣。

“小心!”

蕭慕離剛爬進去,就聽到馬車外面南一和那個叫荊楚的姑娘同時驚呼。緊接着就是一聲馬嘶和刺耳的剎車聲。蕭慕離趕忙又爬回去看,咋滴了,連環車禍啊?

她掀簾一看,就見那當街橫行差點撞到人的馬車上跳下一個人,醜且嚣張。一個蕭慕離很熟悉的聲音響起:“哎吆這不是荊楚姑娘嗎?哎吆這是馬車壞了?來來來我送你。”

韋希林。

韋希林下車後就直奔荊楚,上手就要拉人,卻聽到噌的一聲,南一那出鞘一半的劍瞬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擋住了他的路。

韋希林也不害怕,哎吆一聲,一副這才看見齊琛的樣子,吊兒郎當地告罪道:“這不是太子殿下嘛,恕下官眼拙,剛才沒看着,下官在這兒給殿下行禮了。”

說罷一拱手躬身,又要接着去拉荊楚,荊楚害怕地往齊琛的身後躲去。

“我讓你起來了?”見此情景齊琛也沒黑臉,甚至語氣裏還帶着點笑意,可眼神卻是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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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希林自認是晉王面前的紅人,見齊琛不給他臉面,不屑地哼了一聲,抄着手有點猥瑣地說:“哎吆,我是不是壞了殿下的好事啊。這荊楚姑娘可是風月樓的頭牌,平常一次千金的,從這裏送回去,一路上不知能省幾個千金啊。哎吆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這就是□□裸地折辱了,竟敢當街把堂堂太子形容成如此急色的登徒子。

連齊琛身後的荊楚姑娘聞言都變了臉色。

齊琛卻不覺得生氣,反而感覺有點可笑。這晉王手下都是些什麽歪瓜裂棗啊,呈這些毫無用處的口舌之快,真要被自己當街砍了,這人也只能自認倒黴啊。

就這一會兒,齊琛居然還走了個神,心想讓那個蕭家二小姐嫁給這個人挺好的,算是為了欺負蕭慕離而贖罪了。

齊琛一時沒說話,韋希林以為這是齊琛吃癟了,于是更加嚣張,大搖大擺就要去強搶荊楚,卻沒成想剛轉過身,屁股上就結結實實挨了一腳!

他惱羞成怒地還想回頭爆粗口,一看背後踹人的竟是從馬車中跳下來的蕭慕離,當即愣了一下。

就這一瞬的時間,蕭慕離上去又是一腳踹在了韋希林的膝蓋窩裏,幹脆利落地把人踹跪了。

韋希林挨了這突如其來的襲擊,當場就要起身拼命,卻被蕭慕離用一只手壓住了肩膀,竟是完全動彈不得。只聽蕭慕離語氣裏帶着威脅說:“朋友,好巧啊,咱們的合作,正好可以好好聊聊啊。”

蕭慕離也不是粗人,今天當街打人,是因為她捏着韋希林的命門知道對方不敢反抗。惠妃生日就在仲夏之日,她已經預定了要在自己壽宴上放一場煙火,還要把京城的貴婦們都請來觀禮。韋希林為了交差,這時候且得供着蕭慕離呢,

蕭慕離俯身湊到韋希林耳邊陰測測地說:“不過在太子面前,不先說點什麽麽?”

韋希林看起來氣得要原地升天了,但還是憋住了,咬牙切齒地說:“我粗鄙慣了,請殿下寬恕。”

“還有呢?差點撞到人呢?”

“今後一定好好約束家奴,絕不再犯。”

蕭慕離勉強算是滿意了,直起身去看齊琛,卻見齊琛臉上不是個舒心的表情,而是滿臉寫着:“哦,你跟這個人很熟啊。”

齊琛,一個用表情就能陰陽怪氣的男人。

這下蕭慕離也有點不開心了。她辛辛苦苦給人出頭,人家還不領情,不光不領情,還要送美女回家。

她幹脆揪着韋希林的衣服把人揪起來,故意給人理理衣服說:“你馬車上還有空?那你送我回去,咱都別在這裏礙人家的眼。”

齊琛這才開口:“你要跟他走?”

蕭慕離挑釁擡頭:“怎麽啦?不行啊。”

齊琛這下才真生氣了,黑着臉說:“随你吧。”

齊琛一生氣,蕭慕離就習慣性心虛,但輸人不輸陣,她還是硬撐着拽着韋希林上了他的馬車,并且安慰自己說:我也不是賭氣,我也算給那個荊楚姑娘解圍了,就她那麽個弱雞樣子,落到韋希林手裏不知道會怎麽樣呢。

齊琛也沒再管被晾在原處的荊楚,轉身上了自己的馬車,背影都帶着憤怒。荊楚抿抿嘴,在南一攙扶下小心翼翼上車。

南一低聲說了句:“自求多福吧。”

見韋希林的馬車已經走了,南一才跳上車夫的位子,一抖缰繩,慢悠悠往風月樓行去。

車廂內。

荊楚沒坐,直接跪了。

她這時候一身媚骨全收了起來,規規矩矩地認錯:“主子,我有要事要禀報主子,自作主張來找主子,請主子責罰。”

齊琛眼風一掃,冷笑一聲:“是你自作主張麽?這麽恰到好處的攔我,你自己做得到?”

這下,荊楚不說話了,就沉默地跪着。

齊琛故意抻了一會兒,就讓荊楚跪着,算是小懲大戒,而後才無奈地說:“就這點小事都不舍得把表哥供出來啊。”

荊楚知道這事就算過了,長舒一口氣,撐着馬車中的座椅起來,規矩坐好回道:“本來就是我的主意,解之只是幫我謀劃罷了。”

齊琛嗤笑一聲:“怎麽了?什麽事一定要當街攔我見面說?”

“項懷義進京了。”

項懷義,閩浙太守,一方大員。他還有一個身份,程潛曾經的門生。五年前,程潛的許多門生故舊被他的貪腐案牽連,革職的革職,抄家的抄家,而作為好友和門生的項懷義卻在一年後還升職了,成為了當初程潛出事之地的太守,一幹就是四年。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今年正是京查之年,外省官員在京活動的不在少數。其實,齊琛早已知道項懷義進京,只是,他沒有告訴荊楚,和荊楚守着的那個人。

五年前程家五年前被滿門抄斬時,其實留下了一條血脈。當時程家出事,程潛的二兒子程繼因為平時就是個寄情山水的纨绔,鮮少在京,出事的時候誰也不知道他在哪,反而逃過一劫。他的通緝令現在還挂在城防衛衙門呢。

誰能想到,程繼沒跑,他回了京城,親眼看到了刑場的那一場屠殺…而後,改頭換面的程繼就留在了他從前不屑于久居的京城,一住就是五年。

還成了個抛頭露面的人物——風月樓首屈一指的琴師:陳問,陳解之。

天之嬌子一夜間家破人亡,從此一張假面示人,再未摘下。逝者已矣,而活着的人卻要飽受煎熬,午夜夢回時內心不斷被撕扯拷問:他好好的一個父親,怎麽就突然變成了禍國殃民的大貪官了?

如今陳問終于抓住了一些線索,找到了項懷義,就迫不及待的行動了。

齊琛掀開一點窗簾,看到外面天空起了一片火燒雲。這種先斬後奏讓事情超出了他的掌控,太倉促了,亂則生變。于是他沉聲問道:“說說你們的計劃。”

荊楚忙說:“項懷義雖然在京城,但幾乎不露面,事情都交給他唯一的兒子項椋處理。這個項椋生性風流,今晚我就要在風月樓演一出新舞,聲勢造的很大,他一定會來。到時我會接近他獲得他的喜歡,如果他能把我帶回去,我就能在項椋父子身邊伺機尋找線索。”

說完,見齊琛不語,荊楚心虛地低頭。他們把一切都布置好了,甚至提前半個月就開始給今晚的新舞造勢,今天晚上就要行動了才說。此時來找齊琛,已經不是彙報,而是通知了。

齊琛表情确實不好看,他問荊楚:“這等于是把你送給了項椋?你願意?”

荊楚垂眸,語氣裏不見悲傷,反而有點溫柔:“什麽送不送的,主子,我本就是風塵女子。我的命都是解之給的,能為他做點事,我願意的。而且,我都快三十了,一身皮囊很快就要衰老了,到時候才是真的沒用了。”她又擡眸看向齊琛,眼神幹淨而誠懇:“主子,你別怪解之,這事兒确實是我想做的,是我等不起了。”

齊琛沒有再說話,算是默認了。

事情說完,南一不再耽擱,一甩鞭子讓馬兒跑起來,片刻就到了風月樓。在荊楚下車前,齊琛突然問:“最近韋氏的人有送人進風月樓嗎?”

荊楚搖搖頭說:“未曾見過,要我去查查看嗎。”

齊琛颔首。

見人走遠,南一才開口問道:“主子,那今晚咱們要來風月樓嗎?”

“知道那裏會有麻煩我還去摻合,我傻麽?你去看看那個蕭慕離回府沒有!一個個的,氣死我算了!”

蕭慕離沒回府。

她剛進了韋希林的馬車,就被背後人一記手刀劈在了脖子上。

蕭慕離失算了。她以正常人的思維來拿捏韋希林,卻沒想到韋希林是個莽的。韋希林心裏沒什麽交易、妥協、交鋒、算計的概念,他的思路是:你有我的把柄,我就把你綁了,打到你交出把柄不就完了麽。

作者有話說:

大離子:是我魯莽了韋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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