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風月樓
“小姐,來了來了。”
蕭淑怡被心腹的丫鬟搖了起來,皺着眉不耐地捏了捏靠着馬車廂壁睡得有些酸痛的脖子。
“快點吧小姐,咱們就這一次機會了。”
聽到丫鬟的話,蕭淑怡立刻一個激靈清醒了,慌忙扶着人跳下馬車。前方,安平公主的車架已經很近了。
蕭淑怡今日天不亮就在這皇宮的華陽門前等待,就是為了能攔住從西屏山回宮的安平。現在已經等了有近兩個時辰了,片刻不敢離開,從小到大她何曾吃過這種苦。
但是她必須等。韋家已經派人登門來談過一次婚事了,被她母親以身體不好為由婉拒了。可是這樣拖下去也不是辦法,她還得早做打算。
今天就是一個機會。今天晚上在風月樓,有一出新舞鳳求凰,據說是頭牌舞姬的新曲目,奏樂的也是最近風頭正盛的琴師,聲勢造的很大,今晚京城必定有很多年輕的公子小姐前去捧場。
她需要借這個機會給自己找一個新的靠山,到時兩家婚約一定,就算韋希林不滿也沒有辦法了。
然而,她對外一直打造的是溫婉賢淑的人設,不能自己主動去湊風月樓的熱鬧,她需要一個借口。安平就是她最好的選擇。
小公主喜歡熱鬧,今晚去風月樓理所應當,她不過是拗不過同去。而且,能跟公主同進同出顯示親密,也無形中提高了她的身份和地位。
安平見到蕭淑怡也挺高興,從小她就覺得這個妹妹人美脾氣好,不像蕭慕離那個狗脾氣,還總不帶她玩。想到這裏,安平拉着蕭淑怡,開始滔滔不絕地數落蕭慕離如何在西屏山欺負她的,蕭淑怡聽着心裏暗自慶幸,看來這小公主還是站在她這邊的,沒有被蕭慕離那個蠢貨拉攏了去。
等安平抱怨的差不多了,蕭淑怡才裝作不經意随口提起晚上去看鳳求凰的事情。
安平眼神一亮,點頭如搗蒜,同時叫停了馬車,吩咐車夫道:“別進宮了,咱們直接去武安侯府,接上蕭慕離一起去。”
蕭淑怡狠狠一皺眉,又忙調整了表情不讓安平看出異樣,同時暗自裏盤算:這安平剛剛不是一副跟蕭慕離勢不兩立的樣子嗎,怎麽還要一起去呢?!
一股危機感漫上了蕭淑怡的心頭。
不過,等到夜幕都降臨了,蕭慕離還沒回來,再等下去恐怕就會耽誤看熱鬧了。蕭淑怡暗道一聲天助我也,拐彎抹角地催促安平:“公主,姐姐她在北邊自由慣了,經常跑出去玩找不到人,這麽等下去也不是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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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撅撅嘴,有點失望,也只能吩咐侯府下人說:“你們大小姐要是回來了,讓她來找我們知道嗎?”
可惜,蕭慕離今夜是回不了侯府了。
同一時間,東宮中的齊琛也得到了消息,蕭慕離沒回府。南一按照韋希林馬車的線索查下去,發現蕭慕離和韋希林一起進了風月樓。
天色已經暗了下去,人還沒找着,齊琛黑着臉大步走出東宮,同時沉聲吩咐南一:“備車,去風月樓。你先快馬去給荊楚傳消息,讓她的人都給我撒出去找人!”
然而,若是其他人,憑借荊楚在樓中的多年經營,要找到是不難的。但現在綁了蕭慕離的是韋希林。這個纨绔子弟,在還是禮部行走的時候,就對正事兒一點沒興趣,卻對風月樓的事情比誰都積極。如今得了正經的郎中職位,更是堂而皇之地當了風月樓的小主管了。
雖然風月樓真正的老板另有其人,但韋希林這個小鬼卻也足夠難纏,令荊楚也是一籌莫展。
“怎麽辦?現在只知道人進了明月軒,但那邊都是韋希林心腹,沒有咱們的人。”荊楚滿臉焦急地問坐在琴邊的白衣公子。
這公子沒有束發戴冠,一身白袍墨發披散,很有點魏晉文人的飄逸不羁。他的臉上帶着一個銀白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只露出一個刀辟斧刻般的下巴,又帶了些俠士的淩厲。
很矛盾的兩種氣質,完美的彙聚于一身,正是公子陳問。
陳問看了眼外面逐漸暗淡下去的天光,算了下:“從他們進風月樓,已經一炷香了。不能再拖下去了”
還有一句話陳問沒有說出來:不能再讓一個蕭家的孩子,在他眼皮子底下出事了,程家欠蕭家的夠多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撫琴的手,在荊楚都沒能反應過來的瞬間,一咬牙,卸下了自己左手拇指的關節。
呼吸一滞,陳問額頭瞬間疼出了一層汗。
“解之!”荊楚驚呼一聲,而後憑借多年的默契,她迅速明白了自己的任務,立刻高聲對着外面喊:“來人啊!快去通知韋公子!陳公子手受傷了!”
明月軒中,蕭慕離其實已經開始了她的自救。
要用手刀劈暈一個人,其實是很難的,而韋希林擡手帶起的風也讓蕭慕離提前有所察覺。所以,當韋希林落手時,蕭慕離巧妙地避開了危險的頸側動脈部位,讓他劈在了背上,同時順勢裝作暈倒。
韋希林絲毫沒有發現蕭慕離在裝暈,他哼哧哼哧把人背進了風月樓,還給自己累出了一腦門的汗。
蕭慕離被綁在了一把椅子上,她悄悄在背後試了試被綁住的手腕,還有活動空間,心裏便有了底。裝了一會兒昏迷,眼瞅着韋希林要來用扇耳光的方式把她拍醒,她趕忙自己“悠悠轉醒”。
然後蕭慕離故作驚恐地問:“你要幹什麽!”
韋希林從桌上拿起一把削水果的小刀,往桌子上一插,惡狠狠地說:“交出煙火的秘方,否則,我就劃爛你的臉!”
然後,因為力道不夠桌子木質又硬,那小刀沒插住,咚地一聲倒下了。
蕭慕離幾乎有點同情面前這個二傻子了。她好奇地問:“希林啊,你有沒有想過,我要是寧死不屈,你要如何收場啊?”
韋希林見沒把人吓住,自己也是一怔。原本覺得蕭慕離不過就是一個小姑娘,他在風月樓裏見過的姑娘多了,連恐吓帶吓唬,哪有不求饒的?
韋希林以為是火候還沒到,拿着小刀在蕭慕離身上游走一圈,陰測測地說:“那我就把你一刀捅死,扔去亂葬崗!你別想求饒,你聽聽周圍的動靜,就算是叫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你的。”
蕭慕離還真豎起耳朵聽了一會兒,一開始有點疑惑,然後突然反應過來隔壁在幹什麽了,瞬間尴尬,心道,這玩的也太野了吧,不太安全吧?
不過,這些動靜倒是方便了蕭慕離,既然大家都玩那麽大,自己也不客氣了。方才韋希林故意在她耳邊說話,還拿把小刀蹭/來/蹭/去,實在太過惡心,忍不了了。
蕭慕離低下頭,在腦海中演繹了一邊脫困的計劃。
見蕭慕離低頭安靜下來,韋希林以為她終于害怕了,得意起來,直起身給自己倒了杯茶,悠閑地端起來吹了吹上面的浮沫。
可萬沒想到,沒等茶湯入口,他整個人就飛了出去。蕭慕離趁其不備一腳踹在韋希林的肚子上,力道之大,直接将人踹飛了起來。
韋希林重重撞在牆上才停下,沒等爬起來,就見蕭慕離突然修長的雙腿一蹬高高躍起,借着下落的力量重重一摔,椅子瞬間四分五裂。蕭慕離剛一脫困,回身反手拿起桌上水果刀,割斷了自己手腕上的繩子。
速度之快,那邊韋希林還沒緩過勁兒來呢。
屋外,兩個小厮聽着屋裏的動靜,面面相觑。一個問:“要不要進去看看?”另一個看起來更有經驗,搖搖頭:“應該沒事,咱公子就喜歡野的。”
唔,唔——
韋希林剛唔了兩聲,就被一片破布堵住了嘴,布還是從他自己衣服上割的。就這麽一會兒功夫,他已經被捆成了個粽子,人民警察親自給他示範了一把,捆人的正确方式。
捆完之後,蕭慕離大馬金刀坐在僅剩的一把椅子上,喝了杯水緩了緩。
然後她就後悔了。
她還是沖動了。仔細想想,韋希林其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性格,若是撕破了臉,再想要打聽西屏山那個失蹤女孩的消息,怕是就沒有那麽容易了。應該再忍一忍的。
咋辦?人已經捆了。
砰!蕭慕離把茶杯往桌子上重重一放,下定了決心,自己臉可以不要,人一定得忽悠住。
可惜,就這麽放杯子的動靜,又刺激了韋希林,開始頭鐵地掙紮起來。
蕭慕離無奈,擺出一副自以為溫柔的表情,攤開手表示自己毫無惡意,慢慢走到韋希林面前席地而坐,語重心長地說:“希林啊,是你先傷了我的心啊。我本來以為咱們是盟友是朋友,我要是能嫁給晉王,咱們一內一外強強聯手,潑天富貴不是唾手可得?你怎麽能翻臉對我下黑手呢!”
韋希林嗚嗚兩聲,蕭慕離噓了一下,商量道:“我給你把布團拿了,咱們有話好好說啊,不要喊啊。”
韋希林瘋狂點頭。
蕭慕離于是給韋希林拿了堵嘴的破布。韋希林還真沒喊,反而憤怒地控訴道:“呸!你在齊琛面前那麽折辱我,還說當我是朋友?!”
嗯,這确實不好解釋,蕭慕離心想,總不能說是因為我孔雀開屏想表演個英雄救美吧。
但還得硬着頭皮演下去。
蕭慕離睜大了眼睛,滿臉都是被渣男傷害的表情說:“我是為了救你啊。齊琛是個瘋子啊,瘋子說殺人就殺人的,你看他身邊那個拿劍的,多可怕。你可以不相信我,那你去問你姑姑,齊琛是不是有病。”
蕭慕離連惠妃都搬出來了,韋希林一時真被唬住了。蕭慕離繼續鞏固人設:“你還怪我!我還想問你呢,你是不是背着我給晉王藏女人了?!晉王從西屏山帶回來的小蹄子是不是藏在你這裏?你帶我去,我去撕爛她的臉!”
這下韋希林立刻信了個七七八八,賊眉鼠眼地否認道:“哎呀沒有沒有,哪裏有什麽小蹄子啊,沒有的事呵呵呵。”
蕭慕離眯了眯眼睛,确定了女孩兒果然在風月樓。
氣氛正好,她正準備繼續套話,沒成想突然被突然響起的敲門聲突兀的打斷了。
蕭慕離只能示意韋希林先別出聲,自己走到門邊去查看情況。
就聽外面小厮說:“陳公子,你怎麽這麽不小心啊。主子,您開門看看,問先生手受傷了,您拿個主意啊”
蕭慕離看了韋希林一眼,确定人不會亂喊,方才打開了門。
門外正是陳問。
陳問被小厮扶着,本來渾身上下都在表演疼痛焦急。可是,他無論如何沒想到,開門的會是毫發無傷行動自如的蕭慕離。
而且,橫看豎看她都不像被綁架的,反而像是正在跟什麽人幽會…
陳問心中晃晃悠悠升起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自己的小表弟是不是被壞女人給騙了?!
作者有話說:
大離子:小表哥哎,您聽我解釋。。。。都是誤會。。。。這只是,嗯,一個普通女人會犯的錯誤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