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籃球賽最後是一班贏了,結束後王骁歧“禮尚往來”還給他們兩箱水,直接讓小賣部的人送去了十班,這挑釁的舉動讓十班男生更覺屈辱,十班和一班的梁子就這麽深深地結下了,一班也“一戰成名”,從那之後那籃球場高一其他班沒人敢随意踏入。

連帶着林淼看王骁歧都有濾鏡了,沒少跟許意濃吐槽。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麽讨厭王骁歧了,他這人真的很怪诶,那籃球場怎麽就不能讓其他人去打了?非要我們班霸占着?就沖這出,我決定校草投江晉一票!”

這事确實也在學校鬧了一陣熱度,導致王骁歧的風評一路下跌,說他雖然成績好但人品不行,帶頭霸淩分部的同學,而江晉雖然輸了比賽,卻一夜之間成了弱勢群體,很多路人轉粉,學校貼吧裏有匿名者還把王骁歧初中看小黃書被老師抓的黑歷史赤裸裸挂了出來,給置頂成了hot,似更加錘證了他品德敗壞的事實,又煽風點火地讓不少人爬牆頭去了江晉那兒,總之那段時間各種矛頭指向王骁歧,最終江晉以更高的人氣成為了市一中的新晉校草,這事才算告一段落。

不過是不是校草絲毫沒影響到王骁歧,确切的說,沖刺班的學生壓根沒空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評選,當然也一點兒不影響他跟許意濃繼續作對,正式開學後班委競選她參加競選了班長,他也競選班長,最後她落選成了副班長。

許意濃又被氣得不輕,很好,這“盛世”,如他所願。

可好死不死班主任還安排他倆一組做校幹,檢查學校早讀,晨會,早操的學生紀律,當時班主任把他倆叫到跟前是這麽說的。

“一個好的學生,不僅僅是成績優秀,還有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你們兩個一定要和諧相處,起到模範帶頭作用,同時在學校的一舉一動也要是積極的,正面的,向上的,凡事三思而後行,明白嗎?”

這話裏很多話,許意濃覺得除了那句和諧相處是對她說的,其他都是沖着王骁歧。

“知道了。”

“知道了。”

沉默半晌,兩人異口同聲道,竟出奇地默契。

只是在班主任面前,許意濃還能保持乖巧的那面,出了老師辦公室她就沒那麽客氣了。

“喂,我的英漢詞典你什麽時候還給我?”她像逮住了一個機會追問王骁歧,只是前一晚睡落枕了,她脖子不能正常活動,身姿無論站還是走都顯得怪怪的,宛如一個僵屍。

王骁歧看她雙肩一高一低那樣,一只手插在褲袋走得不疾不徐,唇角帶笑,“等我看完。”

“一本詞典你要看完?”說話幅度一大她脖子肩膀就牽着疼,她用手往肌肉最疼的那塊處捂着,腹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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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得完麽你?

他眉眼浮着笑朝她看來,“你也知道一本詞典有多厚,所以,別催我。”

許意濃覺得他就是故意的,“你就不能自己買一本嗎?”

他說,“嗯,不能。”好像跟她對着幹就是他此生的樂趣。

那纨绔不羁的模樣,許意濃簡直懶得再搭理他,她加快腳步準備離他遠點,否則會被氣死,卻被他叫住。

“水農哥。”最近不知他又抽什麽風開始把字拆了這麽叫她。

“嘶……”許意濃側首瞪他一眼,再次牽到了脖子,但仍不甘示弱回擊,“幹嘛此支妹?”

“你手機號多少?”

“……”

他從袋中摸出手機,“以後怎麽說也是我副手了,留個電話方便聯系。”

副手,副手?他說她是他的副手?!

“王骁歧,你從H市來,我們C市的淩山還沒去過吧?”許意濃重新走回他面前,歪着脖子牛頭不對馬嘴地扯出這麽一句,“那兒香火很旺,遠近聞名。”

王骁歧站在原地,注視着她,“怎麽?想給我當導游?”

許意濃哼笑一聲,嘲諷,“我覺得你吧,有必要上去拜拜,讓佛祖保佑你在一哥的位置上坐得久一點,穩一點,否則高處不勝寒,你樹敵又多,有朝一日要是摔下來,怪丢人的。”

王骁歧一時沒了音,許意濃剛要竊喜自己占了上風,誰知他不緊不慢來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無神論,不信佛,只信仰中國共産黨。”

“……”

“還有,你的假設在我這兒,不成立。”

許意濃胸腔起伏,兩人距離一站近,他就比她高出幾截,這樣會顯得她氣場很弱,她想從氣勢上扳回一局,于是一個擡首準備回擊,卻聽脖子發出“咔咔”兩聲,她渾身跟着一僵。

接下來王骁歧就看到了她頭仰着,嘴巴半張,雙眼睜圓噔噔的,卻半天沒說話的古怪畫面。

王骁歧審視着她,“你……”

許意濃手一擡制止他開口,“你現在別跟我說話!”另一只手扶着脖子一個轉身便跑開了。

又是一場不歡而散,說是跑許意濃更像是溜的,她覺得自己落枕後在他面前閃了脖子的樣子簡直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為什麽每次在他面前都那麽狼狽?

許意濃先回到教室,王骁歧進來後已經成了學習委員的曹萦萦熱絡地轉身跟他讨論着建班委群的事,他坐下嗯了一聲,說,“你看着辦吧。”

曹萦萦笑言,“那我先建,回頭把群主再轉讓給你。”

王骁歧往後懶洋洋地一靠,他腿長,放桌底仿佛都費勁,“無所謂。”

“要的啊,你是班長嘛。”

他們異常和諧的聲音一字不差地傳到許意濃耳朵裏,他語氣不知道要比跟她說話的時候好多少,好像在他面前曹萦萦才是一個女生,而她永遠只是一個男人婆。

身邊還有其他同學讨論題目的聲音,嗡嗡囔囔,大家各忙各的,根本沒人注意到那個課間許意濃全程拖着自己頸脖只看着一本書的同一頁,半天都沒翻一下,只有風悄無聲息地淌進教室,吹亂了一張張的頁角,嘩啦嘩啦作響。

随着下課鈴聲的響起,上午的課程結束,所有班的學生們像沖破牢籠的鳥般飛奔向食堂,倒不是餓,而是比拼速度,只有快速吃完飯才能省下時間趕緊回教室繼續學習,那場面跟運動會上百米沖刺沒什麽區別,當然也不乏有極個別誇張的,像他們一班就有一個典型例子,全天除了去廁所和上體育課可是半步不會離開教室的,她的書包裏除了裝書還會帶三個包子,早上一個,中午一個,晚上一個,這就是她的早中晚飯,坐在位置上邊啃邊做試卷,即使包子已經冷了她也可以就着熱水吃下去,每天雷打不動,只是為了争分奪秒比別人多做幾道題而已。

那天許意濃也意外地沒去食堂,獨自在教室待了一會兒,自從開了學,林淼就抛棄了她,總會利用午飯或者晚飯時間找機會跟男朋友獨處,所以沒了搭子的許意濃吃飯經常自己解決。

那啃包子的同學看她也在,倒有些不好意思繼續啃了,從書桌裏拿出一個包子問她,“你要吃嗎?”

許意濃搖搖頭說了聲,“謝謝,不用。”

她驚奇地發現,脖子在那一聲響後好像好多了,居然可以自由活動了,她左扭扭,右扭扭,真的好多了,站起來舒活舒活了筋骨,她覺得自己有點餓了,心想這會兒即使是去食堂也吃不到什麽了,摸了摸口袋,發現有錢,她索性騎車去了校外的那條小吃一條街,竟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那家炒飯店。

店裏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有初中部的學生也有高中部的。

“丫頭,要吃點什麽?”老板娘正雙手端着盤子從裏間出來,看到她熱情地問。

她看看牆上挂着的各種炒飯名字,居然在末尾看到了番茄蛋炒飯,也不知是什麽時候加上去的,但她猜測應該才添不久。

她擡手一指,“番茄蛋炒飯吧。”

“好嘞。”老板娘應着,回頭再跟裏間的老板喊,“一碗番茄蛋炒飯!”然後送完盤子給她收拾出一桌空位,擦擦幹淨,“來,坐。”

許意濃坐下,安靜等着那飯。

“這裏有人嗎?”不一會兒頭頂有個聲音,許意濃擡頭,一個高個男生映入眼簾,那張眉清目秀的臉乍一看還有點眼熟。

她沒多想,只回答,“沒有。”

他指了指她對面的空位,“那我可以坐這兒拼個桌嗎?”

許意濃便朝裏挪了一個位,這樣可以交錯着面對面坐,她點頭,“可以的。”

男生坐下看着牆上的炒飯,一時半會兒也沒點單,直到許意濃的炒飯上來了,他順口問,“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吃的這是?”

沒等許意濃說話,老板娘已經替她答了,“番茄蛋炒飯,我們家新出的。”

男生便說,“那我也來一碗。”

老板娘:“好嘞,稍等。”

許意濃拆開一雙一次性筷子,嘗了一口,的确跟番茄炒蛋蓋澆飯的口感不一樣,炒飯就酸酸糯糯的,很開胃,她吃了兩口才發現自己餓了,加之吃的速度快,有點噎着了。

突然一碗盛好的骨頭湯被端到她面前,是對面那男生送來的,他說,“這裏有免費的湯供應,要自己盛的,我看你沒有,就順便給你盛了一碗。”

許意濃此時也确實需要喝一口湯來緩解一下,“謝謝。”

“沒事。”看她舀着湯勺,他又提醒,“小心燙。”

可許意濃已經快速喝了一口,噎的狀态倒是有所緩解了,可也真被燙掉了口腔上颚的一塊皮,她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痛,咽下去的湯已經把飯推進了肚,食道一空她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嗝。

雖然已經第一時間捂住了嘴,但對面的人似乎還是聽見了,他笑着說,“我可以裝作沒聽見。”

許意濃有些尴尬地擠出一絲笑,“不好意思啊。”

“沒關系。”

這時他的飯也來了,許意濃又跟老板娘說,“老板娘,我還要一份蛋炒飯打包帶走。”

“好的。”

男生拆開筷子嘗了嘗,“這炒飯确實不錯。”又問,“你經常來這兒吃飯嗎?”

許意濃起初還沒反應過來,額,是在跟她說話嗎?

答案是的,因為人家正在看她。

“偶爾。”許意濃說。

男生輕輕哦了一聲,沒再多做打擾,低頭安靜吃飯。

這家炒飯店的飯量很足,許意濃只吃了三分之一便飽了,對面到底是個男生,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一大半,比她吃得快多了。

驀的,他手機響了,他從袋中掏出接了,“在炒飯店,嗯,來了。”

挂了電話又扒拉了幾口飯,他筷子一放便朝裏喊,“老板娘,結賬。”

老板娘風風火火地再次出現,走向了收銀臺那邊。

已經吃完了的許意濃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比那男生先站起身往收銀臺去付錢。

許意濃跟上去往口袋裏一掏才發現自己只有兩塊錢的紙幣,她是臨時出來吃飯的,皮夾在書包裏,當時摸到口袋裏有錢,只當是二十塊,卻沒拿出來檢查一下。

她試圖跟老板娘商量,“老板娘,我錢沒帶夠,剩下的晚自習前給你送來成嗎?”

“我幫她付。”身後響起一道聲音,一張五十塊紙幣已經遞給了老板娘,許意濃一看是剛剛坐一桌的男生。

許意濃張了張口,“那個……?”可他們素不相識。

男生似知道她要說什麽,笑了笑,“沒事,又沒幾個錢。”

老板娘收了錢給他找零,“來,你收好。”

男生接過零錢就要走,許意濃趕緊追上去叫住他,“你哪個班的叫什麽?我回頭把錢還給你。”

男生只回眸看了她一眼,驀然浮唇一笑,什麽都沒說,直接踏出了店鋪。

他剛走出去,就被幾個男生圍住了,他們還在往裏探頭探腦的,卻被他拍了拍後腦勺縮了回去,随後一起離開了。

許意濃再想追卻被老板娘攔住,“哎,你打包的蛋炒飯還沒好呢。”

“啊?”許意濃就這麽一個愣神的功夫,等她跑出炒飯店的時候先前還在的那群人此刻像是飛了,哪裏還尋的到半點人影?

再回想起剛剛他走前的那抹笑,她猛然一個激靈,記憶跟軍訓時十班送來水的那天重合。

他不就是,十班那個,那個江晉嗎?

她又想起了林淼,她男朋友不正是十班的嗎?她可以通過他把飯錢還給人家。

許意濃一刻沒耽誤地騎車回了學校,但林淼還沒回教室,教室裏是利用午休時間在看書做題的同學們,氣氛異常安靜,她将打包的炒飯輕放在了那個啃包子的同學桌上,那同學一愣。

許意濃跟她說,“每天吃包子也不太健康,這是剛炒的,還熱着,你快吃。”說完就去外面找林淼了。

當務之急,是要把錢還給人家,她不能欠人情,也不喜歡欠人情,況且她還欠人家一聲謝謝。

她快速地走下樓梯,想去後湖那兒碰碰運氣,那是林淼跟男朋友約會的秘密基地。

往下走的時候王骁歧一行人正好上來,看到她疾步下樓的樣子,周邺好心提醒,“濃哥你悠着點,別走那麽快,這樓梯間剛剛被人灑潑了水,可別滑倒了。”

許意濃說了聲,“謝謝,知道了。”繼續悶頭往下沖。

她發絲輕飄,經過男生們身邊的時候帶過了一縷小風,不同于曹萦萦身上的那股刺鼻濃郁,是一種淡淡的清香,在這夏日的尾巴裏,柔柔輕拂,沁人肺腑。

王骁歧走在樓梯最靠扶手的那側,他往上走的時候微垂了下眼,看到她踩着步子已經走到了下一層,開始蓄起長發的她,那縷略短的馬尾晃蕩在豔陽的光暈裏,大中午的,不在教室裏午休匆匆忙忙也不知要去哪兒。

突然底樓也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有那球鞋跟地摩擦時不時發出的類似粉筆頭刮到黑板的聲音,許意濃一聽就覺得很耳熟,往下一看,正是林淼,同桌兩人就這麽在樓梯間不期而遇了。

“林淼,我有個事……”

“同桌啊同桌,我正要找你!”誰知林淼一看到她就把話給截斷了,三步并成兩步地走到許意濃身邊,伸手就拍了她一下,“行啊你許意濃,隐藏夠深啊,連我都不知道。”

許意濃完全不知她什麽意思,茫然地看着她。

“中午居然背着我跟校草一塊出去吃飯,還明目張膽地坐一桌。”林淼說着又賊兮兮地撞她一下,“快點從實招來!你倆,什麽時候的事兒啊?神不知鬼不覺的。”

中午的樓道裏十分空曠,林淼的聲音跟裝了擴音器似的在樓內傳響不已還伴着回音,只要在附近的都能清。

許意濃徹底懵逼,可她的第一反應竟不是跟林淼解釋,而是生怕被誰聽見地立刻擡頭順着扶梯欄杆往上面看尋,落枕的後遺症還未全然消散,脖子還在隐隐作痛,可她完全忽視了這個,而是更加驚吓于自己這下意識做出來的動作。

等等,她在看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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