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吳老師一聲不響從C市殺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這次連表哥也沒能幸免,兄妹倆一個都沒能逃過。

吳老師環着臂正襟危坐着,那張板着的臉就跟要處置她的學生一樣,讓人大氣不敢出。

即便室內開着暖氣,氣氛仍是冷到冰點,就在所有人靜氣凝神之時,吳老師對着塗筱檸先開了口,語氣比想象的要柔緩很多。

“檸檸,太晚了,你先去休息。”

塗筱檸有些猶豫,看看吳老師再看看紀昱恒,最後乖乖應聲,“好,小姨,您也,也盡早休息。”

“嗯。”

待塗筱檸離開後,她直身站起,繼續板着臉對着倆兄妹,“樂樂睡着了,我不想吵着孩子,你們兩個跟我去書房。”

冷滞的聲音跟剛才對待表嫂截然不同,簡直一個天一個地。

看着吳老師走向書房的身影,許意濃趕緊抓着表哥交頭接耳。

“什麽情況?”

“不知道。”

“她什麽時候來的?”

“不知道。”

許意濃問了個寂寞,“大哥,那請問你還知道什麽?”

耳尖的吳老師一個轉身,“兄妹倆在那兒鬼鬼祟祟地嘀嘀咕咕什麽?”把書房門一推,“都給我進來。

許意濃像被她當場抓包的學生,立刻噤了聲,縮着脖子躲在紀昱恒身後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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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

吳老師跑上來就興師問罪,“什麽時候回的國?”

許意濃如實道出。

“也就是說這段時間裏你跟我視頻說出差都是假的?”

“也不全是,去英國是真的。”

“強詞奪理!”吳老師擡手拍桌打斷她,“我要是不來,你還打算騙我多久?”又指着紀昱恒,“還有你!你還幫着她一起瞞我?你們兩兄妹早就串通好了是吧?”她擠着眉怒火中燒,“你們倆都太令我失望了。”

許意濃立馬一人做事一人當地站出來,“回來是我自己決定的,瞞也是我要瞞的,跟哥哥沒有任何關系。”

吳老師質問,“你還有理了?回國這麽大的事,一聲不響就自己決定了,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差點就買機票準備年底去看你了,要不是給你寄的東西被快遞公司通知退回,說查無此人,你早已經離職不住在公司宿舍了,我跟你爸還一直被你蒙在鼓裏!”

母親的話觸動了許意濃某根敏感的神經,她反問,“我怎麽就沒理了?這是我的人生,難不成我做什麽事都要跟你們提前彙報得到你們的首肯才行嗎?還是說要像高考那樣什麽都聽你們的,你們不讓複讀就一定按照你們的意思來?我現在是一個成年人了,我想做什麽要做什麽全憑自己做主,回國也是。”

“你!”吳老師氣急。

“小姨。”紀昱恒當即橫在兩人中間,将她們母女倆隔開,他先緩聲撫慰吳老師,“她已經是大人了,有自己的人生規劃,回國的事她原本也是想等所有事塵埃落定再找機會慢慢跟你講,各種手續、試用期、适應期,這些不确定因素,她都需要時間。”

吳老師說,“我不是說她不可以回國,但至少她回來得告知我們一聲,當初要去日本的是她,五年裏回來的次數還不抵我一只手,每次視頻也敷敷衍衍,我想着她忙都理解。現在突然要回來的也是她,女兒回國這麽久才知道,你說我這當媽的可不可笑?那下次她再一聲不響幹個什麽事,豈不是徹底把我跟你姨夫這對父母當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了?”

不等紀昱恒說話,許意濃已經發聲,“你們一直只顧自己感受,又什麽時候考慮過我這個女兒的感受,從前是,現在也是。”

吳老師瞪着雙眼,“你這話又是什麽意思?”

母親不依不饒的大聲嚷嚷,讓本就身心俱疲的許意濃難以負荷,她很累,不想再跟她繼續争執下去,她向母親正式宣布,“總之這件事前前後後都是我一個人的決定,跟任何人無關,情況就這麽個情況,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罷,反正我人已經站在這兒了,A市我也待定了。”

吳老師氣得手抖,對着紀昱恒,“昱恒,你看看她!看看她這是什麽态度!”

話不投機半句多,許意濃不想再跟母親辯論糾纏,扭頭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你?”吳老師高聲問。

“給你騰地兒,免得看到我心堵。”許意濃頭也不回道。

吳老師作勢要追還讓紀昱恒一起去追,“這個死丫頭,這麽晚了她要去哪兒?你給我攔住她呀,攔住!”

紀昱恒卻沒動,只說,“小姨,她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會為自己的言行舉止負責,我倒覺得你們現在都需要時間冷靜冷靜。”

吳老師一個噎語,捂着胸口再指他數落,“你就幫她說話!我回頭再找你!”

說完疾步去追,可哪裏還有許意濃的影子。

許意濃就知道每次跟母親交流只有不歡而散,不管她怎麽躲避,哪怕逃到日本躲得遠遠的,她和父親對她思想的控制一直存在,無論是工作還是婚姻。

出租車內,她頭靠在車窗上,仿佛又回到了在日本那段最難熬的日子,陌生的環境,文化的差異,繁重的課業,還有跟父母喋喋不休無止境的争吵。

——

父親:“你還準備任性到什麽時候?他們王家現在都已經亂到這個地步了,人人避之不及,唯獨你還上趕着要往裏撞,踏進那個是非之地,你是打算替他全家一起背債還是想認個精神有問題還深陷牢獄的婆婆?”

母親:“濃濃,婚姻大事,不是你一個人的事而是兩個家庭的事,爸爸媽媽是過來人,你聽我們一句勸,在這件事上不能太偏執,後面你會遇到更好更優秀的男孩子,慢慢就會把他忘了的。”

父親:“分手!立馬分手!不然你就一輩子待日本別回來了,我也當沒你這個女兒。”

……

那段時間幾乎三天一小吵,兩天一大鬧,直到奶奶被王家的事氣得病危,放出狠話威脅父親,父親借此再不停地逼她分手,當時沒有一個人站在她這邊。

她被折磨得筋疲力盡,對父母僅剩的那點耐心随之消磨殆盡,可真的要跟家裏斷絕關系又談何容易,她終究兩邊都放不下,與此同時也明顯地感覺到他跟自己在漸行漸遠,當時的他們真的都在努力維系這段已經被現實逼得岌岌可危的感情,誰都不願放手,可是後來,終究還是沒能堅持住,兩人走散了。

之後她更加不想回家,甚至逢年過節都待在日本,但她再不吵也不鬧,母親給她介紹的男孩子都來者不拒,确實也有她所謂的優秀的,也會按照她的意思去聊,卻永遠只是浮于表面的正常交流,對方問什麽她就機械地答什麽,一旦要深入她就轉移話題,可她也不吊着人家,會讓對方感覺到她的冷淡,自己主動不再讨沒趣,就這樣她屢試不爽地弄跑了一個又一個相親對象,也氣了母親一次又一次。

“姑娘,姑娘。”

司機師傅連喚了她幾聲,她才緩過了神。

“到了嗎師傅?”

“是的,你在哪棟樓啊?這麽晚了我給你送樓下吧。”

許意濃在手機上付了錢,打開車門,“不用了,我男朋友會來接我。”

王骁歧剛在宿舍沖完澡,回到房間時看到兩個未接來電,都是許意濃的,擦拭頭發的毛巾一扔立馬回撥過去,那頭接的時候有陣陣的風聲,她的聲音融浸在其中,蕭蕭瑟瑟。

“骁歧。”

他一下聽出不對,“你在哪兒?”

“你們宿舍小區裏,但我不知道你在哪棟。”

王骁歧是在小區的露天兒童樂園裏找到的她,她坐在一只彈簧木馬上搖搖晃晃安靜地望着月亮,聽到腳步聲側目而來,她笑了一下後朝他無聲張開雙臂。

王骁歧幾步并一步行至她跟前,将手中拎着的厚實外套罩在她身上後,拉鏈拉到最頂上把她包裹得結結實實,他攏着她接住她的擁抱,她坐着的高度正好能環抱住他腰,她像個巨型粽子一樣窩在他懷裏,剛剛漂浮了一路的心一下就找到了依靠,定了下來。

“這麽晚為什麽自己一個人跑出來?”他說話的時候許意濃聽到了快速的心跳聲,應該是接到她電話一刻不停地從宿舍裏過來的。

沒等她說話他捧起她臉,就着月光左看看右看看,再上下看看,生怕她缺了胳膊少了腿一樣。

許意濃被他的手禁锢着下巴,說話吐詞不清,含含糊糊地,“我,我好着呢。”

他卻不跟她嬉皮笑臉,一臉嚴肅,“怎麽回事?”

她只說,“沒什麽,就是突然又想你了,很想很想。”然往他懷裏一鑽,蔫蔫不堪地低喃,“好困啊,好累啊。”

她這樣,王骁歧心一下就軟了,兩手滑至她兩胳膊下,撐着力抱她起來,她好像知道他要帶她去哪兒,撒嬌說,“不去酒店,去你宿舍好不好?”

她提的突然,他有些猶豫,她便失落地耷拉下腦袋不說話了,偏偏他最見不得她這樣,手覆在她發間答應了。

“好,你想去就去吧。”

她立刻恢複了活力,開心地自己站起來又跟他耍起賴來,“我要背。”

王骁歧就背對着她微微傾下身,許意濃一個彈跳,被他穩穩接住。

她手攀摟着他的脖子,下巴伏枕在他肩膀,一股剛沖過澡的清爽味拂在鼻尖,她很用力地嗅了嗅,然後腦袋貼着他的側頰叫他。

“笨笨王。”

他應,“嗯?”

她繼續叫,“笨笨王。”

“嗯。”

她還叫,“笨笨王。”

他說,“我在。”

就這樣她一聲一聲地喚,他一步一步地應,到最後,她真的累到有氣無力了,卻仍堅持附在他耳邊,一字一句。

“別再走丢了。”

他澀着嗓,答應,“不會了。”

她才放心地阖上打架的眼皮,沉沉在他肩上睡去。

宿舍裏,其他人早已呼呼大睡,王骁歧小心翼翼地把許意濃安置在自己床上,又像哄孩子一樣給她換衣服。

“這樣睡會着涼,換了衣服再睡好不好?”

許意濃倒在他懷裏蚊子似地嗯嗯着,任由他解自己衣服,從外套到裏衣,一件件脫下後,她頭上罩了一件寬大的T恤,他擡起她的手給她一一套進袖管,可她卻突然哼哼唧唧了起來,他以為是自己把她弄疼了,剛想問怎麽了,她已經嘴裏開始嘟囔,明明困得不行手還往後扒拉着。

“內衣,還有內衣。”

于是王骁歧只得幫了她一把,她這才安心地再次閉上眼,他等她睡熟後又去拿了熱毛巾給她擦了擦臉,回來後發現她已經換了個睡姿,整個人抱着被子一只腳夾靠着被角蜷縮成了一團。

他怕她着涼,把空調溫度調高,再去輕輕拉被子,許是感覺到了動靜,她又惺忪地支起眼皮,竟然乖乖松開雙手讓他随意拉扯,自己則連拱帶滾地黏進了他懷裏,還嘟囔一聲,“睡了。”

他掀開被子側身躺上床,把她擁得緊緊地像要嵌進身體裏,再吻吻她鬓角,低聲耳語,“睡吧。”

這是許意濃睡得最踏實的一晚,早上生物鐘醒來時,她一動王骁歧就醒了,她微啓睡眼八爪魚般地纏在他身上。

他蹭蹭她鼻子,“怎麽醒這麽早?”

她也回蹭,還精準找到他的唇親上了,剛睡醒的聲音軟綿綿,“習慣性。”

王骁歧順勢欺身下去,還拉上了被子,房間裏很快傳出微弱的軟吟輕喘,過了好一會兒,快窒息的許意濃掀開被子大口大口呼吸,還擡起腦袋到處看看,王骁歧攬抱着她的腰吻着她肩頭,“找什麽?”

“洗手間。”

“在外面。”

整間宿舍只有兩個洗手間,當初分房的時候他把帶有獨立洗手間的那間給了年紀最小的方洲,所以他跟祁楊、林然是公用外面的公共洗手間的。

“想上廁所?”他問。

許意濃點點頭,他伸手給她撈內衣和外套,“穿上,我陪你去。”等她穿上再裹上外套,他才帶她出了房間。

東方的魚肚白從陽臺透進客廳內,許意濃被他牽着手,邊走邊東張西望環視他的宿舍,從淩亂的程度看得出來都是一群男單身狗的聚集地。

到了洗手間門口王骁歧對許意濃說,“這洗手間是公共的,你進去,我給你在門口守着。”

許意濃點點頭,推開那虛掩的門進去,剛要問王骁歧燈開關在哪兒,突然耳邊一聲大叫。

“卧槽!”

她這才發現洗手間有人,整個人吓了一大跳,趕緊退了出去,王骁歧應聲進去,把燈一開,跟坐在馬桶上的祁楊來了個面對面。

他蹙眉,“你在廁所裏怎麽不開燈?”

祁楊直接忽視他的問題站了起來,褲子差點全落地,他再趕緊一拉,那表情比發現了新大陸還興奮。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麽?女人!老大!你你你!你這棵萬年鐵樹居然帶了個女人回來,真的開花了嗎?”

此時許意濃已經吓得躲回了王骁歧的房間,祁楊剛剛摸着黑沒看到她臉,這會兒就差追出來去一探究竟了。

王骁歧懶得理他,只叮囑他,“給我穿好褲子。”

祁楊無比利索地收拾好自己,開始狂敲其他兩個室友的門,奔走相告,就差沒拿個喇叭。

“鄉親們快別睡了,別睡了,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老大帶女人回來了!”

林然頂着一撮雞窩頭出來罵街,“你個死撲該!大清早發病了,夢游呢你?地球人都知道老大帶男人回來都不會帶女人。”

方洲直接砸出來一個枕頭,精準投中祁楊腦袋,有起床氣的他很嚴重地發出警告,“其貌不揚,今天你變也得變個女人給我出來,不然我neng死你!”

祁楊撿起枕頭讓他倆別走,轉而去敲王骁歧的門。

“老大!既然我都看到了,就讓我們見見嫂子吧!別掖着藏着了!”

可裏面毫無動靜。

以為被嫖的林然“切”地豎中指,方洲準備再找一個枕頭砸過去一洩被吵醒的憤,就在此時,王骁歧的房門打開了,他人出來讓祁楊滾遠點。

祁楊死活不肯走,杵在門口守株待兔,“我要看嫂子,就看一眼!”

林然和方洲隔岸觀火地看熱鬧,正要散時,從王骁歧房門後突然冒出一個女人腦袋,上一秒還在叫嚷的祁楊立刻噤若寒蟬,而林然和方洲更是結結實實地一愣,但他們萬萬沒想到更吃驚的還在後面。

當女人将披散的長發捋向耳後,露出全張臉,揮着手跟他們Say hi時,三個人瞬間目瞪口呆,驚掉了下巴。

祁楊和方洲手中的抱枕雙雙落地,祁楊最先倒吸一口涼氣,以為自己是眼花,看了好幾遍才确認眼前的那個是真人。

他話都結巴了,“許,許,許總?”

……

這大概是他們宿舍有史以來最安靜的一個早晨,許意濃把做好的早餐一一端上桌,看他們一動不動關切地問。

“是不合口味嗎?”

三人趕忙搖頭,齊齊舉筷子夾煎蛋,三人堆一塊兒後再同事轉移向烤腸,然後互相擠來擠去地敲打。

許意濃笑着說,“不夠的話我再去做。”

三人異口同聲,“夠了夠了。”趕緊随便夾一樣往嘴裏狂塞。

許意濃又被逗笑,坐下來跟他們一起用了這頓早餐,期間一直主動跟他們搭話,跟工作中高冷的模樣完全不一樣。

早餐結束後,三人知趣地說今天他們自己去上班就行,然後麻利地給他們騰出二人時間,一出門三人就大口大口喘氣。

“這是真的嗎?他倆真在一塊兒了?”方洲到現在還難以置信。

祁楊說,“廢話,都同居了還能有假,除非你眼瞎,我眼瞎。”再看林然,“他也眼瞎!”

林然猜測,“所以他倆這是,在英國的時候好上的?”他啧啧一嘆,“老大厲害啊,出差一趟就把美女給拿下了,不過別說,他倆郎才女貌,兩人可比那什麽于峥和許總要相配多了。”

三人邊說邊往下走,正蠢蠢欲動準備把這驚天大消息去跟二舍的人彙合分享,走在最後的祁楊突然拍着腦袋冒出一句,“不對!”

林然方洲回頭,“哪裏不對?”

祁楊像突然想起什麽來,手在大腿上猛地一拍,“我想起來了!”

林然方洲互看一眼,不知道他又抽什麽風賣的什麽藥。

“別一個人在那兒神神叨叨的,有屁快放。”

祁楊便娓娓道來,“老大左手無名指一直喜歡裹着個創可貼,一般人手壞了不也早結了疤?哪會成天戴那個,我就好奇啊,這沒事老整那玩意兒幹嘛,直到有次出差我倆一間房的時候無意看見他摘下來透氣,看到了指側有個紋身。”

那兩人半天沒聽出個所以然來,擺出一副“那又怎麽樣?”的表情。

祁楊看着他倆說,“你們不知道,我到一唯的第一個項目,甲方有個人是老大的直系學弟,有次吃飯就聊到了老大,他告訴我,老大大學裏有個初戀女友,只是後來分了。”

林然感覺他說的東一錘子西一榔頭,牛頭不對馬嘴,開始不耐煩起來,“你他麽能不能說重點?”

祁楊簡直福爾摩斯猛上身,他告訴他們,“老大手上的紋身是個濃字,許總叫許意濃。”他特地在最後一個字上加重語氣,随後雙手一拍,“二位,細品吧。”

這下林然和方洲沒了聲,好久後林然才反應過來,感覺吃了大瓜,甚至還有些消化不良,他瞠目結舌。

“卧槽,搞了半天,原來他倆是,是初戀啊?”

戀情在王骁歧室友曝光後,許意濃這一天都覺得自己在被一唯的人用視線洗禮,不過她也沒什麽別扭的,反正遲早會知道的,還不如大大方方公之于衆。

快下班時,準備去茶水間搜刮點零食加班的她在樓道裏好巧不巧遇到了杜芯,她熟視無睹地走自己的路,可杜芯像有備而來,直朝她的方向把她一堵。

“許意濃!”

許意濃表面文章還是要做的,恭恭敬敬叫了聲,“杜主任。”

四下無人,杜芯氣勢洶洶,“你別給惺惺作态裝模作樣的,背地裏卻幹些見不得人的事。”

許意濃莫名其妙之餘差點沒滑稽地笑出來,她一副沒聽清楚的模樣,“杜主任,我剛沒聽清楚,你說什麽?”

“你別再給我裝了!”杜芯怒斥,“你以為你發個匿名郵件威脅我,我就怕了你?”她上下打量着她,“高材生,海歸,拿了一兩個項目,你還真把自己當碟菜了?盡在領導面前搔首弄姿地出風頭,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算盤?可我在逐影幾年,你才幾年?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頭,我告訴你,只要我在BOM部一天,你休想騎到我頭上。”

許意濃順着她的話繼續佯笑,“是啊,我是丫頭片子,我年輕輸得起,倒是這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杜姐,你現在這位子來之不易最好坐坐穩,不然公司那麽多雙眼睛在看着,要是哪天被來者居上可比競聘失敗要難堪多了。”

杜芯被激得咬牙切齒,“你說什麽你?”

“你覺得我在說什麽那就是什麽。”許意濃懶得再多搭腔,“還有,別賊喊捉賊,你說的什麽匿名郵件我真的沒工夫也不屑去搞那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不是所有人都那麽閑,一天到晚不幹正事只想些歪門邪道,損人利己。”

身後又傳來陣陣腳步聲,是其他下班的同事來了,杜芯閉了口隐忍不發,許意濃直接揚長而去,零食也不想去拿了簡直倒胃口,索性調頭回了辦公室。

辦公室裏只有王骁歧一人,看她很快回來不由問,“這麽快?”

許意濃擺擺手,“不提了,半路遇到個晦氣,快讓我跨個火盆。”

王骁歧不解其意,她卻已經拉過他的手,讓他攤開掌心,然後用自己的食指和中指做成雙腿的樣子,在他的手掌上兩指一叉,嘴上說着。

“跨!”做完這個動作才像解了氣似地,“Ok了,有你給我鎮邪,晦氣走光光。”

王骁歧被她一本正經的模樣逗笑,滑了一下她鼻子,“哪兒學的這些?”

許意濃看到他笑了也跟着嘿嘿一笑,心裏的霧霾瞬間一消而散,“自創的壓力排解法。”

其實她不說他也知道她遇到了誰,既然她不想說他也就不提。

他合上電腦站起身,“既然零食沒搜刮成,帶你去吃好吃的。”

許意濃疑惑,“食堂嗎?食堂有什麽好吃的?”

王骁歧牽過她手,“不是食堂,逐影外面有家炒飯店,口味跟一中那家差不多。”

一聽到一中,許意濃夢回當年,她感觸得趕緊跟上去,“真的嗎?”

“嗯。”

她嗔怪,“那你不早帶我去。”

“之前是怕你去了難受。”

許意濃纏繞着他的指尖,抱怨,“你躲我才讓我難受。”

他回握她的手,緊扣,“對不起。”

再次聽到他道歉,許意濃鼻子又要發酸,在經歷了那些後他真的變了好多。

她推着他走,“哎呀,快去快去,我餓了。”完了還執念地問,“那兒有番茄蛋炒飯嗎?”

王骁歧颔首,“有的。”

她咧嘴一笑,“肯定是你讓人家做的。”

他不置可否,也沒想到當年無意在校外小吃一條街的偶遇,讓她永遠封存在了心底。

兩人在無人的走廊裏親密靠着,她一路都在說話,滿臉期待,一時間兩人仿佛回到了學生時代那個長廊,并肩而走,心越來越近,唯獨不同的是,這回的他們都長大了。

他慶幸,在失去了一切後,自己也被現實撫平了棱角,洗去了年少輕狂時的傲氣,剔去了一身傲骨,好在命運待他不薄,終是把她還給了她。

出了公司,兩人有說有笑地往對面小吃街走,走着走着許意濃卻突然收住腳步,王骁歧也一停,順着她的視線往前探尋,只見一個熟悉的中年婦女站在離他們兩米之外的地方,正是她的母親,他立馬就明白了為什麽昨晚她會突然跑到他宿舍樓下去了。

吳老師目光一瞬不瞬地彙聚在他倆身上,臉色晦暗不明。

許意濃按兵不動,王骁歧先開口,“阿姨。”

吳老師沒接,只對着許意濃痛心疾首道,“我算是知道了你為什麽要回國,原來歸根結底還是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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