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東洲(已修完)

林念慈把臉伸過去:“師父是要打我嗎?師父這麽生氣,打我能消氣的話,便打吧。”

和光覺得自己的頭很疼,他确實很想打林念慈,但被她這麽光明正大地說出來,他反而不好再去打她。

他的拳頭緊了又緊,瞪着她加重語氣道:“你這個目無尊長、霸淩師妹的孽徒!”

林念慈笑眯眯的,應道:“對,我是。若是能讓師父高興起來,我背再多罪名都可以。”這一番話說得她大義凜然。

她轉身進屋:“師父帶着小師妹慢點走,別忘了派人來把東西搬走。”

顧泠泠不甘心院子被林念慈搶走,抓着和光的袖角喊師父。

和光一陣恍惚,總感覺自己不對勁,他好像太偏愛顧泠泠了,這本身就不對,自己身為師父理應一視同仁——

顧泠泠不得回應,提高聲音:“師父!”

和光變得有些清明的眸子又緩緩深邃起來。

泠泠……

泠泠是自己天賦最高的小弟子,即使受些寵愛又如何,林念慈怎能與泠泠作比?

他安慰道:“泠泠,念慈在蜃境五年,難免沾上些戾氣,我們不跟她計較,師父給你建一個比這個院子好千百倍的出來。”

顧泠泠不由咬緊牙關,再好的院子又如何?她要的是把林念慈逐出定陽峰!

她不能再讓和光與林念慈多接觸,和光方才已經動搖,若再多動搖幾次,她也不能确定還能不能再控制和光。

“……那便麻煩師父了。”她垂頭,掩下目中恨意。

莫修竹湊過來安慰她,和光摸摸她的頭,有些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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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若他一定要把院子給泠泠,林念慈也沒辦法,但方才那一番争執,像一把重錘敲在他心上,令他非常不舒服。

他雖然全盤否定了林念慈,那些質問卻盤旋在他心底,每當想起來便郁悶不已。

林念慈說的好像都是對的,那……泠泠呢?泠泠說的什麽?

想着,和光的頭隐隐發疼,神識裏似乎有兩股看不見的力量在對抗。

顧泠泠有些慌,她抱住和光的胳膊,吸引他的注意力:“師父,我修煉上有一處不懂,您幫我解答一下吧?”

一股巨力瞬間包裹了和光,他重又恢複原先的表情,對自己道——

不,泠泠什麽都不需要說,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對的。

……

雎不得看了場熱鬧,心情頗好,整個人散散地靠在椅子上曬了一下午太陽。

林念慈去朝陽峰領了新的桌椅床鋪,回來發現雎不得竟然還在椅子上。

與他相處了也快半個月,她發現他的性格幾乎與他清冷的外貌毫不沾邊。

長得跟個谪仙似的,行為卻像凡間幾十歲的老大爺一樣,喜歡看熱鬧,人還懶,能坐着絕不站着。

林念慈沒管他,他愛曬就曬去,反正礙不着自己的事。

收拾到晚上,終于清淨下來,林念慈開始有時間去研究識海裏的那片星空。

夜空之上許多星辰閃爍,一眼望去有幾顆尤其顯眼,卻亮度黯淡,奇怪的是,雖然只有幾顆,但林念慈怎麽也數不清到底是幾顆,甚至那些星辰只能用餘光看到,正面看去,便隐匿不見。

她的眼神一寸寸挪過去,終于在東面找到一顆能直接看到的星子,她沉下心來,靜靜地感受那顆星點。

周圍瞬間暗下去,眼前只有那顆微弱的恒星閃爍,一股說不清的引力自東面升起,似乎在引她方向。

林念慈從識海中離開,那股引力也沒有消失,她坐起來試着向那方向移動。

清輝灑進房間,一切都模模糊糊,桌椅的陰影被拉長到林念慈床邊。

當她要站起時,忽然發現床頭坐了個人。

她飛起一腳,正要踢上去,驀地看清了面前的人。

雎不得的白衣在夜裏尤其惹眼,青年的體魄靠在床頭,像只大大的兔子。

他直直盯着林念慈,臉上沒什麽表情,眸子在月下微微發亮,似笑非笑。

“你睡着了?我睡不着。”

林念慈沉默了,她随手拿起枕頭,就要往他身上砸。

雎不得倦懶地支着下巴,理直氣壯道:“我沒地方睡。”

林念慈的手頓住。

即使他們修仙之人沒有凡人那麽重的男女大防之說,但最基本的男女之別還是有的,雎不得大半夜地坐在她床邊,難免讓人往不好的地方想。

更何況,大晚上的,誰看見自己床頭一個大頭都會害怕。

林念慈升起一絲警惕,她在蜃境五年,早已學會時刻警覺,即使已經睡着或者修煉,一點風吹草動也能立刻清醒,很難能有人在不引起她注意的情況下靠近她。

其實對于雎不得,除了一個名姓,自己一無所知。

她坐下來,問:“你怎麽就沒有地方睡了?”

雎不得換了個舒服姿勢,聲調冷清:“你說呢?”

她想了想,才想起來,雎不得是跟着她來的萬靈宗,她不住在朝陽峰了,雎不得自然也不可能再去。

“那你想怎麽辦?”

雎不得聽見此話,擡頭道:“分我一個房間。”

林念慈扔了枕頭給他:“随便挑。”

雎不得接了枕頭,打開門走出去。

等了片刻,察覺隔壁沒有聲音了,林念慈悄悄起身,循着遠方的引力而去。

她躍上屋頂,跳下院子。

那引力好像一根細繩,若有似無地牽引着她,引她往峰上去。

她繞過師兄師父的院子,繞過定陽閣,翻下定陽峰。

萬靈宗數峰并立,建起堅硬的屏障,衆峰中間圍了一塊平地,平地之上是七座高近百尺的高樓,其中四座禁地,三座分別收藏了萬靈宗萬年間收集的典藏秘籍、名家真武、法寶法器。

每座樓都有一位大能守衛,除了對外開放的樓,其它樓除了特定時間,誰也進不去。

林念慈放輕腳步,一路飛奔,終于在鶴垣樓前停下。

鶴垣樓是所有樓中最氣派,其間守衛也是所有樓裏修為最高,她跟不敢靠它太近,怕被發現。

鶴垣樓雖高聳入雲,整棟樓卻只封印了一張畫卷,名定禪卷。

據傳,定禪卷是上古惡佛所畫,惡佛死後軀幹化為畫中世界,其間險惡重重,卻法寶衆多,令無數人趨之若鹜。

為了封印定禪卷,諸多佛修以身獻祭,将其困在靈力最盛的東洲第一宗萬靈宗。

不過,近百年間,定禪卷的邪氣已被靈力沖散,裏面早無之前險惡,于是各大宗門經過協商,決定重開定禪卷,以歷練各門弟子,順便從裏面帶點靈藥法寶。

迄今為止,定禪卷已經開放百年有餘,雖然從未出過差錯,萬靈宗卻不敢有絲毫松懈,除開放時間外,誰都別想靠近定禪卷。

林念慈算了算,今年的開放時間已經近了,難怪白日去朝陽峰拿桌椅的時候,看見不少其他門派的弟子。

她又繞着鶴垣樓轉了幾圈,最終還是怏怏離開。

想在不驚動守衛的前提下進入樓內,對現在的林念慈來說,根本不可能。

月明星稀,衆樓聳立,腳底的水泥地上一根雜草都沒有。

林念慈踩着自己的影子,游游蕩蕩地走到器武樓。

後尼正擦拭着自己的筆,不期然走進來一個弟子。

萬靈宗的弟子們一般只有在需要法器的時候才會去器武樓,所以器武樓平日便很少人來,更何況現在夜已過半,突然出現一個弟子,讓她有些防備。

女弟子進來後,先是左右瞅了瞅,接着朝她擺手:“守門自便,弟子就是進來看看。”

後尼:……你進來看看,然後讓我自便?你當我這個守衛是擺着好玩的?

她什麽也沒說,收起雲來筆,不遠不近地跟在林念慈身後。

萬靈宗主修符,在符箓的造詣上,整個修真界沒有宗門能夠比拟,再加上萬靈宗其他種類的修士很少,所以其收藏的法器也多是各種紙筆墨硯。

但林念慈平平無奇,她的一般不只是體現在修煉的天賦上,她連畫符的天賦也普普通通。

其他內門弟子看一次便能畫出來的符,她要練十遍才能一筆畫下來,所以她至今不知道師父到底為何會收自己為徒。

高大的架子上按品階高低和種類,整齊地羅列着各種法器。

每個弟子都有一次去定禪卷的機會,自己若要進去,沒有趁手的法器肯定不行。

看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法器,林念慈難耐地緊了緊手指。

它們真的太貴了!她沒那麽多積分啊。

萬靈宗的積分靠弟子做任務獲得,她之前也确實攢下不少,不過後來為了給師弟買生日禮物,她把大部分積分都兌換成了靈石。

一根普通的玉筆,就要三千靈石,而她平日只會用自己做的毛筆,但毛筆不能引動靈氣,畫符需以自身為引,比玉筆畫起來難得多,到了定禪卷裏若遇到危險,沒等她畫出符來,人先沒了。

其實她也有過幾根師父送的靈筆,後來因為自己天賦不行,覺得這些靈筆放在自己手裏實在暴殄天物,她便又送給師兄師弟了。

她逛了好幾圈,沒看見一件便宜一些的靈筆。

算了,看看別的法器,盡管自己是個符修,但能保命的法器也不只有靈筆。

後尼看着這個弟子左瞅瞅右瞄瞄,就是不買,也明白了她大概是囊中羞澀。

這種情況一般都是懶的,對這樣的弟子她從不同情。

林念慈逛了好幾圈,這裏的法器價格令她望而卻步。

正待她即将怏怏而返時,她在大門口的角落看見了一塊生鏽的玄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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