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東洲(已修完)

林念慈如見至寶,幾步走過去,抱起那塊沉重的玄鐵。

那玄鐵不知放在門口多長時間,表層已經鏽空,被人一拿,撲簌簌地掉下不少鏽渣。

後尼詫異地望着像抱着塊寶貝的弟子,疑心那不是塊普通的玄鐵。

“這塊玄鐵多少積分可換?”她吹走上面的灰塵問道。

後尼接過來,面色凝重地仔細查看一番。

确實只是一塊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玄鐵,當年就是因為它太普通,才被她扔到外邊擋門。

後尼把它放到桌上,沒立刻回答需要多少積分:“你要它做什麽,裏面那麽多法器。”

林念慈不見半點不好意思:“當然是因為那些法器我買不起,不然我要它幹什麽。”

“……一百積分。”

林念慈高興地刷了積分,抱着它往回走。

剛落入蜃境時,她沒有武器,只能赤手空拳地與魔獸搏鬥,受過不少傷。

後來在一座焰山裏,不經意發現了一處玄鐵礦,她便采來一塊,自己煅成了一把劍,從此受傷也少了許多。

不過那時條件簡陋,也沒有煉器經驗,做出來的劍僅僅能看出是劍的形狀,粗糙到刃部都是鈍的。

她能靠一把鈍劍斬魔,純靠的是多次死裏逃生練就的速度。

若是只要自保,再煉一把那樣的劍便足夠了,到時去定禪卷之前多畫些簡單的符箓,從頭撐到尾應該不難。

回到院子時,天邊已微微泛白,雎不得正靠在躺椅上吹風,一臉懶洋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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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聽見動靜,只是掀起眼皮看了一下,接着又靠回去。

林念慈備好火符等工具,怕自己經驗不足,不小心燒了院子,她便準備在屋外煉制。

她先是把玄鐵上的鏽跡磨去,然後起爐。

火符是最低級的火符,無法控制溫度,林念慈就把十幾張火符一起引燃,扔到爐子裏。

雎不得被味道熏起來,再也靠不下去。

他看着她的動作,清冷的眉微微蹙起,手一揚,那爐子便滅了。

林念慈一頓,正要噴他,擡頭看見那張美得天妒人怨的臉,氣忽然就消了一半。

罷了,她不跟美人計較。

她拿出一張防護罩,小心地把自己和爐子罩起來,好不讓他聞見氣味。

她把牆角的錘子拿來,開始鍛造。

不知道錘了多少下,那方形的鐵塊終于有了劍的形狀。

她又簡單地進行了塑形,徹底涼透後,一把極其粗糙敷衍的劍被鍛造出來。

林念慈拿起來随便舞了幾下,不由得暗暗點頭。

還挺順手的,看來自己的技藝沒有退步。

雎不得掃了一眼,一直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露出一絲興趣:“這是什麽法器?”他竟從未見過。

林念慈拿着它又舞了幾下:“一把劍。”

雎不得看了很長時間也沒瞧出來是把劍,他輕笑一聲,好似嘲諷。

林念慈不管他,自顧把劍收好,搬出張桌子,打算再畫幾張符。

因為五年沒畫過了,她連筆都差點沒找到,只在儲物戒裏翻出一支禿了毛的毛筆。

她沉下心,慢慢地引動靈力,以身體為引,集中到筆尖,順着記憶裏最簡單的水符的畫法,緩緩勾畫。

正當她以為自己會一筆順利畫完時,卡在最後一個勾上。

她手下默默用力,額頭滲出汗水,費了老半天也沒把那個勾給勾上去。

還是雎不得看不下去,隔空推了一下她的手,輕而易舉地便把勾畫完。

林念慈頓時對他刮目相看:“這麽厲害?要不要我教你畫符?”

雎不得面無表情:“……”

林念慈換了張紙,挑眉:“別看我天賦不行,理論我可是回回考滿分。”

雎不得翻了個身,不再看她。

他擡頭望天,這方院子實在太小,想看個熱鬧都沒有。

驀地,牆頭的春色撞入他的眼簾。

精致小巧、紅色鮮豔的薔薇花生機勃勃地開在灰黑色的牆面,看着很是刺眼。

如此肮髒,滿是泥灰的牆頭,憑什麽開了薔薇?

這麽格格不入,應該被鏟除。

他站起身,幾步走過去,一下把薔薇從牆頭盡數扯下。

彷佛還不解氣,他直接席地而坐,把那一朵朵薔薇花瓣拔下撕碎,然後狠狠踩進泥裏。

什麽東西,便應該待在什麽地方,一旦落入異處,就是萬劫不複。

薔薇花被他□□得已經看不清原本顏色,他看着地上翠綠的花藤,白色的霜霧從腳底漫延,嫩碧的綠藤轉瞬黑朽枯爛,連帶着旁邊其它的雜草也被殃及。

院牆終于沒了那些礙眼的東西,他頗為滿意地坐回躺椅上。

這樣才對,污濁之地,不配存在鮮豔生機。

真是無聊,若是此時能有個熱鬧看看就好了。

林念慈雖然沉浸在畫符之中,但雎不得的動靜她多少也能察覺到。

對此,她沒有多想,畢竟她也看那薔薇不太順眼,只不過對她來說,它們可有可無。

雎不得又躺了一會,始終不得勁,于是他出了院子,踏空飛起,眨眼功夫便已到了另一處地方。

高大的宮殿奢侈又華麗,數根雄壯的雕金柱支撐殿宇,象征權力的黑金寶座立在大殿正前方。

一陣粗暴的狂風自天邊卷來,掀起諸多物件,立在殿門的人紛紛跪下,無人敢言。

雎不得沒有踏進殿裏,而是閑閑地用腳踢了踢距他最近的兩個人。

“你們,起來打一架。”

那兩人垂頭站起,一聲不吭,開始互毆,拳拳到肉。

雎不得走到階上,懶懶坐上去,臉上沒有一絲表情。

聽不到他的動靜,那兩人打地更加賣力,招招致命,生怕聽見什麽沒有意思,下一個。

兩人不知道對打了多長時間,身上已經沒有一塊好肉時,終于從雎不得那裏聽到一聲笑。

他們松一口氣,正要尋個關口倒下時,便聽一道冷冷的聲音:“真無聊,拖下去。”

兩個人劇烈地顫抖起來,猛地跪伏在地,卻也不敢出聲求饒,只得被侍衛迅速拖走,留下一地鮮血。

雎不得歪靠在階上,沉沉嘆了口氣,他雙手撐膝,一下站起來。

殿內衆人不妨他突然站起,俱抖了一抖。

雎不得被他們的反應逗笑,他推了推一個侍女的肩:“這麽怕我?”

侍女瑟瑟發抖,不敢回應。

他笑得慵懶:“你們活該,知道嗎?”

他又欣賞了片時侍人們強忍恐懼的表情,才慢悠悠地離開。

剛踏進院子,雎不得便聽見一道略微耳熟的男聲。

他精神一振,又有熱鬧可看了。

師弟魚子晉站在前面:“師姐,若是你能證明這段時間你在哪裏我便相信你。”

林念慈手裏還拿着筆,聞言假笑:“謝謝你啊,不過我不太需要你相信我 。”

雎不得立刻湊過去,悄聲問:“怎麽了?”有點後悔自己回來晚了。

林念慈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往旁邊站站,然後對着魚子晉擺手,“好走不送。”

魚子晉不死心:“師姐,你不能證明的話,那你便最有嫌疑……”

林念慈打斷他的話:“我有嫌疑又如何?能證明是我放跑了水澤獸嗎?”

魚子晉:“你最有嫌疑,又找不到是誰放跑水澤獸,自然是要給你定罪。我勸師姐還是趁掌門沒有找到之前,向掌門坦白,那樣也能少受些罰。”

林念慈好笑:“少給我來這套,你的目的我清清楚楚。不就是那小師妹闖了禍,你想讓我給她背鍋嗎?引導了這麽長時間,累不累?”

魚子晉臉色一變。

林念慈:“你以為我聽你幾句恐吓便慌了?我在你眼裏是有多傻?再者,顧泠泠惹了我,我與她關系不好。勸你,趁早死了這條心。”

魚子晉生硬道:“她是你師妹,無論做了什麽,你都要原諒她。”

她笑道:“她若是喊我爹,我或許還能考慮考慮。”

魚子晉被噎得啞口無言,最後恨恨威脅:“你等着瞧吧!”

“瞧什麽?瞧你怎麽給顧泠泠做狗?”林念慈直接把眼前的墨潑他身上,“魚子晉,這座峰上最沒有資格給我擺臉的人,就是你,少拿這套吓唬我。滾吧。”

魚子晉染了一身黑墨,憤恨瞪她一眼,轉身走了。

林念慈看着他漸漸消失的背影,悵然若失。

她從小看着長大的師弟,以前最黏她了。

她記得他小時在外面見到一朵漂亮的花,都要采回來給她看,最好的東西要留着給她,最有意思的事情要分享給她,看到他的每一眼,都是在笑的,她的每一次付出,都能得到回應。

少年意氣風發,卻又願意停下來等一等她這個師姐。

現在,莫說等一等,不出言不遜便算好的。

師父師兄,都是嚴肅公明的君子,如今卻變得偏畸偏頗。

該死的操控者!

林念慈低聲罵了一句,符也畫不下去了。

雎不得一連看了兩場熱鬧,心情好得很。

他在一邊晃晃悠悠,明明是玉樹般的身姿,硬生生讓他晃出了三分痞氣。

他靠近林念慈,笑得不懷好意:“我幫你殺了他們吧。”

然後畫了一個圈,語調輕盈:“萬靈宗的,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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