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東洲(已修完)

“哦。”那個弟子徐徐退回了自己的宗門隊伍。

人群靜了一瞬,有人撲哧笑出聲來。

真是不自量力,蠢得可笑。

前面一女弟子一聲嗤:“某些人,拿不出臺面就不要出來丢人現眼。”

林念慈一看,是她以前的死對頭方吟。

方吟是二長老元奎的小弟子,二人年紀相仿,又同是女弟子,免不了被人拿出來作比較。

以前林念慈勝負心強,不想給師父丢臉,便拼了命地修煉,方吟也是如此想的,于是兩人明争暗鬥,水火不容,多看對方一眼也覺得晦氣。

她撓撓腦袋,無辜問雎不得:“方才是不是有人放了個屁?太沒素質了,大庭廣衆之下的。”

雎不得敷衍點頭:“好像是。”

方吟瞪圓眼:“你說誰呢?”

林念慈向她歪了歪腦袋:“當然是說你呀。你不會生氣了吧?不要生氣,對肝不好。”

方吟被她一激,立刻向前一步:“你!”

旁邊的師兄攔住她,耳語幾句,方吟又退回去,翻了個白眼,加重語氣:“定禪卷裏危險重重,你可要小心啊。”

林念慈笑應:“多謝提醒。”

見她這樣的态度,方吟更氣了。

一聲長鳴響徹天際,喚起周遭無數鳥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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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擡眼,只見一只紅似浴火的巨鳥從天而降。

巨鳥的羽毛紅得耀眼,長長的尾羽曳地,朱紅的雙瞳亮若寶珠,神氣活現。

“竟然是雙瞳鳳。”有弟子半嫉妒半羨慕地喃喃。

一身青色弟子服的魚子晉率先從鳳背上跳下,随即轉身接住後面的顧泠泠。

許多個弟子迎過去,羨慕地喊:“顧師妹。”

顧泠泠面白似玉,櫻桃紅唇,雙眼靈動非常,笑起來眉眼彎彎,又嬌又俏。

她行了一禮,甜甜地喊:“師兄師姐。”

這一番舉動,與又硬又臭的林念慈形成對比,好些個弟子偷偷地瞄向她。

林念慈仰頭看着雙瞳鳳,眼底沒什麽情緒。

雙瞳鳳可不好養,不只要用靈石将養,日日還要喂上品的靈草靈株,能養成如此溜光水滑的模樣,是用無數錢堆起來的。

她暗暗地想,有那些錢何必去養一只嬌貴的雙瞳鳳,真打起來,未必能打得過相同修為的渡生豹。

一個師妹揶揄顧泠泠:“師姐藏得夠深呀,都偷偷養起雙瞳鳳了。”

顧泠泠不好意思道:“我哪有那麽多錢養此靈獸,這是師父特意向掌門借來護我定禪卷之行的。”說完,她偷眼瞄向林念慈,暗含炫耀。

幾個師兄師姐訝異:“掌門的雙瞳鳳?!”

掌門那雙瞳鳳養了百年,修為已經相當于人類修士的金丹後期,平時掌門寶貝得不得了,讓人看一眼都怕驚了他的心肝,也只有和光長老有這個臉面能把它從掌門手裏借出來,和光長老真寵顧師妹啊。

弟子們羨慕的眼神極大地滿足了顧泠泠的虛榮心。

她擺出一副謹小慎微的樣子,走到林念慈旁邊:“師姐沒有能飛的法器吧,定禪卷裏我們一起走……”

弟子們的眼神瞬間心疼,顧師妹好善良啊,被師姐那麽欺負都還想着她,林念慈配嗎……

林念慈的眼神還停在雙瞳鳳的身上,她看了看它寬大的翅背,想起自己好像還沒有坐過這等靈獸的背。

她欣然點頭,毫不猶豫:“好啊。”

雎不得跟着她道:“那便有勞了。”一想到進了定禪卷就要跟着林念慈走一路,他便覺得心虛氣短,這下好了,有免費的坐騎了。

顧泠泠的表情霎時扭曲。

她以為以兩人的關系,林念慈躲自己還來不及,怎麽還有臉同意?!

但這麽多人看着,她又不能拒絕。

顧泠泠勉強平複情緒,僵硬笑了一下:“……不客氣。”

林念慈掃視她的表情,再聯想那天在況堰場上,才發現顧泠泠也不是每時每刻,每個人都能控制。

可能,她只能完全控制幾個人,剩下的大部分人,她只能影響他們的想法,比如讓他們抛棄事實邏輯,站在自己這邊,但這麽做會消耗她的大部分力量。

正晃神間,守衛鶴垣樓的高元見人來得差不多了,便飛到高處,袖袍一振,數不清的符箓飛向底下衆人手中。

“定禪卷雖已邪氣盡消,然仍有危機藏于暗處,若實在抵禦不過,可撕碎此符箓,便能出得定禪卷。諸位,性命最重要,莫要為了機緣丢了性命。”

叮囑結束,他落下來,打開鶴垣樓,看着一個一個的弟子走進去。

走到雎不得的時候,他伸手攔下:“你等等。”

雎不得停步,扭頭望他,眸底沒有一絲情緒。

林念慈從他身後伸出腦袋,疑惑問:“怎麽了?”

高元翻開名單:“把你的玉牌給我看一下。”

雎不得從腰上拿出來遞過去,這是他從一個弟子身上順的,用那個弟子的名字報的名。

高元皺眉:“怎麽回事?你的玉簡和報名名單上都顯示你已是金丹期,為何你體內卻沒有金丹?”

雎不得一雙眼清透,卻透了股莫名的邪氣:“我這人天生與常人不同,沒有金丹很正常。”失策,他竟然忘了改自己的修為。

高元:難道是自己孤陋寡聞了?倒是從未見過沒有金丹的金丹期。

高元想了想,又把玉牌還給他:“不好意思,這位弟子,定禪卷只有到達金丹修為才能進入,你的條件不符合,請回吧。”

他隐忍地閉了下眼,強忍直接進去的沖動把玉牌接過來,緩步離開。

高元不在意他到底要做什麽,繼續檢查後面的弟子。

過了片刻,雎不得便回來了。

又一次查到他的時候,高元默了。

這人怎麽回事?怎麽又有金丹了?

已經進入鶴垣樓的弟子也覺得非常離譜,金丹這麽容易長出來嗎?這才多長時間?為什麽他們當時結丹險些要了命?

高元把雎不得的金丹仔仔細細地檢查了一遍,沒有任何問題,就是一顆普普通通、貨真價實的金丹。

雎不得清泠的眸子看着高元,裏面藏着難以察覺的陰郁暴戾。

他輕動手指,若是此人還要阻攔,他便要送他去守十八層地獄。

高元呆了一呆,最後揮手:“進去吧。”

鶴垣樓百尺餘,高似塔,裏面沒有樓層,只有半空懸浮的一卷巨大畫軸,樓裏幾乎沒有窗,顯得格外陰暗。

高元帶領那些弟子走到定禪卷下方,兩手聚力,慢慢隔空打開畫軸。

巨大的畫軸緩緩被人推開,樓裏用來封鎖它的結界被點亮,各種金色的符文契字從四面八方流淌,一時間,整棟樓裏亮如白晝,來自遠古大能的壓迫感也瞬間遍布每個角落。

弟子們被壓迫得頭暈眼花,一時之間不能站穩。

高元雙手握起,以一種非常奇怪的手勢放于胸前,随後恭敬高聲念出一些聽不懂的語言。

林念慈非常清醒,沒有半點不适,這樣的壓迫同她在蜃境裏遇到的大型魔獸的壓迫比起來,還是小了點。

她一邊躲開往自己身上暈的人,一邊觀察高元的手勢。

顧泠泠盯着林念慈,強忍頭暈努力穩住身形,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沒受影響。

林念慈能裝得沒有事,她肯定也能。

過了不過幾息,她便支撐不住,蹲倒地上。

雎不得被那些弟子晃得發困,他很是無聊,眼睛直直盯着那些弟子,不多時,他們便全部被一陣奇怪的力量橫掃倒地。

他悶笑。

大概過了半個時辰,壓迫感消失,畫軸終于被推開,定禪卷的畫面被完全地展示在衆人眼前。

水墨繪就的世界帶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禪意,一片水澤之上散布着無數密密麻麻的島嶼,其間煙霧朦胧,一切都隐藏在那片缭繞之後。

弟子們聽從高元指揮,向着畫卷縱身一躍,旋即失重感襲來。

強光之後,是大片的雲霧,單一的黑白靜止的世界驀地鮮活起來,光怪陸離。

雎不得不知道從哪裏追過來,一下捉住林念慈的衣角。

林念慈看清是他,便沒再管,只是找到機會,一把沉下抓到顧泠泠的手臂。

她在要進定禪卷時便找好位置了,現在捉住她省得到時她找不到人。

一時,半空之上,四個相連的人像一串葫蘆互相扯着迅速下墜。

顧泠泠正在魚子晉的幫助下拿靈寵袋,打算再降一會便把雙瞳鳳放出來,沒想到突然被人握住手臂。

上方,林念慈笑得慈祥:“顧師妹,你不是說要與我一起走?”

顧泠泠甩了一下胳膊,沒甩開。

魚子晉看見,毫不留情一掌劈去,林念慈眼疾腳快,長腿一掃,化了他的攻擊。

此時,已經有站上飛行法器和靈獸的弟子聚了過來。

顧泠泠忿忿睨她一眼,還是打開了靈寵袋。

火紅的雙瞳鳳托舉四人,沖天而起,後面的弟子緊随其上。

破開重重雲霧,定禪卷全貌終于現于衆人面前。

蒼蒼穹空,碧雲萬裏,無盡海面波光粼粼,萬千小島零散分布在一座大島周圍。

大島上綠林森森,外周青植密密麻麻,遮擋了島上大部分景色,只露出中央佛寺一角。

所有人卯足勁向佛寺飛去,越靠近大島,空中無形的阻力越大,終于在一個空闊的小島上,所有人被迫降落。

落地後,四個宗的領頭弟子商量了一下,小島上沒有什麽靈珠玉寶,便決定一起上到大島後再分開,在此之前也好有個照應。

進入定禪卷,那股力量更加地明顯,林念慈甚至已經能感受到它大概的位置,若是沒猜錯,應該就是隐藏在佛寺裏。

飛行法器已經不能用,雙瞳鳳屬火,與水相克,也只能上了大島才有用武之地,沒有靈獸的人只能走過空地,再游過海面。

剛過了幾個島,顧泠泠便受不住了,說什麽也不走了,幾個路過的弟子鼓勵她一番,繼續向前去了。

魚子晉在一邊為她扇風,一邊擋住頭頂灼熱的太陽。

林念慈與雎不得遠遠地走在前面。

雎不得大老遠看見顧泠泠在後面坐下,又返了回去。

魚子晉從儲物戒裏拿出水杯給顧泠泠喝了一口:“師妹,後面的路,我背你吧。”

雎不得從他背後冒出來,駁道:“那怎麽行?她看起來這麽重,累壞你怎麽辦?”

他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好像方才的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魚子晉一臉你沒事吧:“我想背便背了,與你何幹?”

他們好像也不熟吧?

雎不得立刻指着魚子晉對顧泠泠道:“你看,他承認你重。”

這些話從看起來高冷的雎不得嘴裏說出來,全是奇怪的違和感。

魚子晉立馬慌了,連忙否認:“不是,泠泠,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泠泠唇抖了幾抖,揮手止住魚子晉徒勞的解釋,默了很長時間才出聲:“林念慈讓你過來做什麽?”

雎不得平淡道:“我是自己來的,我就是想問問,你打算什麽時候把水澤獸喚出來,它載我們四人,剛剛好。”

作者有話說:

修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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