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南洲(四)
雎不得的腦袋擱在林念慈肩上, 跟着她看見身後場景:“有人找過來了。”
他的語氣含一絲不明顯的幸災樂禍,看着她的眼裏也含了笑意。
林念慈嘆口氣,這麽窮追不舍, 讓她很為難啊。
算了, 賭一把吧。
她看準不遠處的凹坑, 先将雎不得扔進去, 自己再跳進去。
凹坑不大,容納他們兩人也有些勉強,她扯了些一邊的藤蔓覆在自己身上, 然後她矮下身, 整個人盤到雎不得身上, 用身體把他擋得嚴嚴實實。
他的衣色太白, 即使是暗夜也很是惹眼。
雎不得雖不能動, 但身體已恢複些許知覺, 他只感覺一具柔軟的身體壓着自己, 對方的每一次呼吸都能清晰感知,尤其胸前, 是他即使沒有完全恢複知覺也能感受到的溫暖輕軟。
外面千祇宗弟子找尋的聲音伴着近在咫尺的清淺呼吸聲, 熱氣完全噴在他的脖間,他頓時全身發熱。
時間從來沒有如此難熬過,被抛棄時沒有,萬鬼噬身時沒有, 千萬天雷加身時也沒有。
心跳慢了, 路過的風也好像慢了。
他很是茫然,為何林念慈的身體如此柔軟?軟到讓他非常不自在。
都怪林念慈。
等他好了, 他要把她訓練得像石頭那麽硬。
天上禦劍的弟子很快搜到此處, 他們一排排地掃視過去, 不肯放過任何一個角落。
光通在凹坑處停了一瞬,又馬上掠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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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念慈長松口氣。等弟子們飛遠了,她才從坑裏出來。後半夜,她沒了玩笑的心思,背着雎不得快步趕路。
雎不得也更加沉默,沒再說一句話。
走到天邊出現一線微光時,兩人眼前終于出現了一條小河。
此時,雎不得胳膊已經能動。他的兩臂環住林念慈的脖頸,下意識在背後偷偷打量。
好細的脖子,看着也很軟,應該一捏便斷了。
一股淡淡清香襲入他的鼻尖,此香很是奇怪,不是花香,不是女子特用的熏香,他從未聞過,但沁人心脾。
這個香氣他形容不上來,雖未聞過,卻格外惹他喜歡,讓他聞了一次還想再聞第二次,第無數次。
“你用的什麽香?”他嗅嗅她的衣領。
林念慈偏頭,疑惑:“香?我從沒用過香。”
他的嗅覺慢慢恢複,香氣更好聞了。
雎不得想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原來她有體香。
他正呆着,清香裏忽然夾帶了一絲血腥味,他細細聞了聞,血氣更濃了。
哪裏來的血?
他失去靈力,現在就是一個普通的凡人,什麽都要靠自己去探索。
他的腦袋到處去嗅,不小心呼吸打在林念慈的耳朵上,他看着她的耳朵迅速變紅。他正在想自己是不是又發現了一個小秘密時,林念慈突然一歪頭,撞到了他的鼻骨。
林念慈扭頭看了看他被撞紅的鼻子,覺得沒啥大事,繼續歪她的頭。
雎不得眼看着她将耳朵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然後發出舒服的嘆息。
她解釋:“你的呼吸吹得我耳朵太癢了,自己撓撓。”
雎不得:“……”
他的視線向下,驟然在自己袖角處發現了一塊血跡,血跡未完全幹透,看着是不久弄上的。他拽了自己衣服上其它地方,又在多處地方看見了大片血跡。
他沒有感覺身上有何痛處,血是誰的不言而喻。他将手在她身上一摸,摸了一手粘膩。
林念慈背着他向前走,察覺他亂動的手,無奈:“別亂動,我很累的。”
那一手的粘血仿若燒開的滾水,頓時燙地他眼疼。
天邊的日頭靜靜爬出來,一切都清晰起來。
他清楚看見林念慈身上數不清的劍傷,只不過穿的黑袍,便不明顯。
他身上沒有半點痛處,沒有一絲傷痕。
所有的傷害,都在她身上。
雎不得神色複雜地看着吭哧吭哧費力背着他走出一片密林的人,她為何要替他擋下所有傷害?
明明他們萍水相逢,明明他被所有人厭惡。
清溪汩汩流淌,生出粼粼波光。
林念慈頭疼欲裂,腹部也疼痛難忍,她終于走不動,一個咕嚕滾到地上。
但她第一反應是回身,護住雎不得。
白色的狐貍面具遮了她半邊臉,遮住她隐藏其下的痛苦。
雎不得回抱住她,堅硬的石子硌得人肉疼。
滾了幾圈終于停下,林念慈疼到弓在雎不得身上爬不起來。
太疼了,以前不是沒受過更重的傷,那時等一段時間疼到麻木也就沒什麽受不了了,但這次很奇怪,傷口一直再疼,甚至還有加重的趨勢。
雎不得兩條胳膊環着她,感受到她的痛苦,心中很是煩躁。
為何要對他這麽好?他不可能還回去,他也根本不配。
兩人姿勢暧昧,卻誰都沒有旖旎的感覺。
雎不得聽着她的呼吸越來越沉重,然後又慢慢平緩,手不自覺握緊。
“我好了,我們繼續走吧。”林念慈撐地站起身,把他扶起來,又要去背他。
“不,我不走了,”雎不得坐着,語氣平靜,“把我扔在這裏吧。”
他認識的人都抛棄過他,她也不能例外。所有人在他眼裏應該都是一樣的,沒有人可以成為他的例外。
“不行,”她語氣強硬,“你随我來到此處,我怎麽能把你扔下?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要死一起死。
多讨厭的話,他才不想同她死在一起。
他掙開她的手,眼底是不易察覺的慌亂,怒吼:“滾!”
她為什麽不抛棄他?憑什麽不抛棄他?
林念慈眼神複雜望着他,她感覺了到他的怒氣,可是她也感覺到他的小心翼翼,他的害怕。
他想讓自己丢下他,可是他又矛盾地害怕自己真的丢下他。
她蹲下,冷靜地與他對視:“雎不得,無論什麽情況,我都不會放棄你,希望你也不要放棄自己。”
相似的話,有人也說過。
說什麽不會放棄他,都是騙他的。
但他的心底還是忍不住升起一絲雀躍,即使他知道這是假的。
他生氣看着她,随後眼神變得兇惡,張口狠狠地咬在她的脖子上。鐵鏽味在口中彌漫,卻又是另一番滋味。
腹間的傷口太疼,以至于林念慈已經感覺不到他咬得有多疼,她心裏嘆口氣,張臂抱住他,等他情緒平複。
“走。”他主動攀上她的背。
“好。”她笑着背起他,繼續向前走。
他趴在她單薄的背上,看着她額間滲出的汗水,聽着她規律的呼吸,心頭沉寂。
沒有人這麽對過他,他以自己的方式孤獨生存了二十三年。好不容易才出現的浮木,抓住了,怎麽能輕易放跑?
他清楚地知道,若她真的丢下自己離開,等他恢複,他一定會殺了她。
他看着路上的小野花:“你的傷怎麽樣?”
“沒事,”林念慈安撫,“不是很重,幾天就差不多了。若是太重怎麽可能背着你走這麽遠的路?”
日頭慢慢升到頭頂,眼前的密林變得稀疏,清澈的溪水流淌,不知名的鳥雀清脆争鳴。
又一次休息時,雎不得試着動了動腳腕,勉強站起身。
溪邊數不清的細碎小石,林念慈脫了鞋襪,将腳泡進水中。
溪水從上游汩汩流下,被陽光曬得微暖,走了一天的腳踩進去,有種舒服的刺痛感。溪水清澈見底,灰黑的石頭顆顆清晰可見,不時游過一條小指長的小魚。
灰黑的石頭上方,是一雙晶瑩玉白的腳,腳背上青筋分明,腳趾細長,指甲修剪地很短,指尖圓潤莫名可愛。
雎不得一眼便看見那雙踩着石頭的玉腳,腳身修長卻不大,是與林念慈不符的嬌嫩,很是好看。
他下意識撇開眼,看向遠處。
溪水流過,帶來一陣清泠泠的咚咚聲響,嘩嘩着流向遠方。
林念慈泡了一陣,又将褲腿挽上膝蓋,清洗腿上的傷口血漬。腿上沒有太大的傷口,多是劃傷和磕碰的淤青。洗完腿,她又開始清洗胳膊、脖子和臉頰。
耳邊是不斷撩水的聲音,眼角餘光裏是不斷閃現的大片玉白肌膚,雎不得直直坐着,耳邊眼前再無其它,最後只能背對起她,眼不見為淨。
林念慈清洗完,才發現他已背對了自己,便趁此包紮好腹間傷口,換了身衣服。
等他回過身,便見她穿戴整齊,除了臉色難看了些,一切與之前并無兩樣。
她主動背過身:“你也洗一下換身衣服吧。”然後從儲物戒裏掏啊掏,掏出一件青色的萬靈宗男弟子服,她以前給新弟子發過弟子服,剩下的幾件沒人要,她便塞進自己儲物戒裏了。
無數的小游魚順流而下,停在她腳邊,對着她的腳一陣亂啄,把她啄得輕癢,她與游魚玩了一會,聽一陣水花聲起,背後有人靠近了她。
她回過頭,雎不得正艱難走向她。他的腿僵直,像不會打彎一樣,走起來很是奇怪。她伸出手,等他靠過來,将手搭上她的手,然後握住,慢慢牽引着他走到岸上。
黑蛛蛛從她頭頂爬下來,爬到兩人交握的手上,彷佛他們三個一起握手。
由于雎不得的腿并未完全恢複,走起來很是困難,但他又不肯再繼續讓她背着,林念慈便一直牽着他,防止他摔倒。
她很是好奇:“你之前這樣時,是怎麽過來的?”
他看着前方:“提前找地方藏起來,過上一兩天能活動了便好了。”
一方小小的空間裏只有他一人,他自己躺在裏面,靜靜地等待四肢解放,無聲的寂寞如海淹沒了他,他獨自下沉。一個月,他要在裏面待到靈力恢複才能出去,否則無論多痛苦,都無法離開。
他記得第一次進入時,不過十日便痛苦到發狂,因無法出去,硬生生挨了一個月。後來,他漸漸地熟悉習慣了無邊的孤寂,也明白了,他此生便是要永遠如此。
這是第一個有人陪伴度過的血咒之月。
不知相伴走了幾天,他們終于走出了這座巨大的密林。林念慈也終于堅持不住,一頭栽倒在地。
雎不得臉上閃過一絲茫然,沒有了靈力,他所有感官都鈍化了,直到她倒地,他才發現她的不對勁。
他将她抱起來,看見她臉上掩飾不住的青白之色,更加茫然。
失去靈力,他便如同廢人,什麽也做不了,在這種環境下,他更是不知要做什麽。
她為何突然臉色如此難看?
不對,他想起來,不是突然,她前幾日也曾面如土色,他問過,她說是太累的原因,第二日便好。第二日休息了一上午,她果然臉色好轉,他便信了。
“林念慈?”他朝着她的耳朵喊,她的身體微涼,比他還要涼上幾分。
黑蛛蛛掀開她的眼皮,無果,又捏緊她的鼻子,林念慈還是未醒。
他替她把脈,她的脈搏微弱,整個人都虛得很。他向下一瞟,忽然看見她衣衫腹部處有一塊新鮮血跡。
雎不得掀起她的上衣衣擺,刺目的紅色映入眼簾,她的亵衣和用來包紮的布條都已被血浸濕。拆開布條,一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斜在她腹間,他知道她腹部有傷口,卻從未想到傷口這麽深,這麽長。
她頂着這道傷,忍着疼痛,背着他走了一天,他的心底微微觸動。
但是,以元嬰修士的體質,不應該一道傷口便把她拖垮,幾日過去理應恢複大半。
雎不得仔細看去,随着林念慈的呼吸許多黑色花紋在傷口中若隐若現,花紋形狀奇異,更像某種獨特古老的文字。
這些文字,他再熟悉不過,他的識海裏密密麻麻地遍布了。
是詛咒。
他冷笑,所謂正道修士,卻也會上古禁術,這詛咒便是千祇宗某位長老下在劍上的利器,相對于劍直接造成的皮肉傷,詛咒的傷害更加長遠,更加難挨。
它的作用便是使傷口無法自愈,一直惡化,并吸收宿主的生命力,直到宿主徹底死亡。
他細細地看了看,這詛咒很是低級,并不難能解,只是以林念慈目前的實力,鐵定解不開。
但他修為被封,根本無法替她解開詛咒。
他冷靜地想,只能祈禱林念慈能活到那個時候了。
此處遍地野草,不知名的小花盛開,他将她拖到花草最盛的柔軟處放下,安靜等她轉醒。
星輝燦爛,與月争光,漫天的星鬥閃爍,一道光瞬間劃破夜空。
林念慈醒來時,雎不得已經躺在一旁完全睡着了。她一動,便把他驚醒。
“你醒了?”他坐起身,睡眼朦胧,“你身上傷我看過了,等我恢複修為,便可幫你治愈。”
“好啊。”她承應,似乎對他深信不疑。
暈了一陣,她體力恢複許多,便從儲物戒裏拿出從千祇宗帶出來的方桌。
這一路上,她拿出來嘗試過無數次,那把長劍她怎麽也拔不出來,明明星力近在咫尺,她卻收集不到。
方桌不知被什麽材料凝集,堅固非常,她若是在全盛時期,拼盡全力還有可能斬開它,但現在她身體素質極差,根本無法發揮。
“你再睡會吧。”她又嘗試一次,沒成功,便把它收了起來。
“睡不着了,”雎不得站起來,“繼續走吧。”
兩個人漫無目的,誰也不知道哪裏最是安全,只知道不能停下。
下了青坡,為了不被發現,兩人避着城鎮又走了三日,林念慈又昏了。
雎不得有了之前的經驗,便将她背起。她的臉色越來越差,精神肉眼可見的萎靡,她必須立刻休息,不能再走了。
羊腸小道邊遍是無名的野花,周邊是遮天蔽日的樹林,蟬鳴陣陣,他背着她走在陰涼裏。
出了林子,是一片廣闊農田,風過,青色麥浪拂動,如水上紋波,有幾個身高體壯的男人光膀子弓腰在田裏勞作,遠望像幾只小小螞蟻。
遠遠瞥見有人來,幾個男人直起身,看向此處。他們這裏偏僻,很少有人來。
青衣的男子背了個青衣的女子,兩人從林子深處而來,一眼瞧去便不是他們這樣的普通人。
勞作的男人們聚集起來,走向外來人。
他們都笑着,裏面藏着些微警惕:“你們是何人?”
男子面色冷清,并不搭理他們。
幾個男人不肯罷休,追上去将他們圍起來:“你們來這裏做什麽?”
男子擡眼,眼神一個個地掃過去,明明沒有絲毫情緒卻讓他們感到極致地寒冷。
那幾個男人渾身一抖,互相對視一眼,不敢再去招惹他,卻也沒離開,遠遠墜在他身後。其中一個男人繞過他們,快步跑回村去報告。
村子幾乎與世隔絕,全是普通凡人,只有一個村長有練氣修為,但從外面來此的人無一不是築基以上的修者。對這個村子的人來說,每一個外來者,都有滅亡他們的能力。
村長很快領着幾個壯年出得村子,他是個中年男人,臉上挂了一副游刃有餘的笑,迎着雎不得走過來。
走得近了,他才發現眼前的青衣男子身上沒有半點靈力,是個不折不扣的凡人,相反他背上那個渾身靈力雄厚,非常人能比,但她一看便知受了傷。
他的神色瞬間冷淡許多,手一招,将圍着他們的男人招到身邊來。
他問一遍:“你們要幹什麽?”
雎不得同樣無視了他,背着林念慈繼續往前走。
此時已經到村口,男人們在村長的眼神示意下,撲向雎不得。雎不得閉了下眼,覺得他們很是聒噪。
他腿下一掃,那些撲過來的壯漢便橫倒在地。村長心頭一震,親自出手,不料眼前一花,自己也登時伏地。
雎不得面不改色,踩着沒爬起來的,繼續走過去。
村口最近處一間小小院子,他擡腳踹開,邁腿進去。
院子是真的很小,房屋也很小,但其中五髒俱全,該有的東西都有,充滿煙火氣息。
木門有些生朽,他一推,便掉下許多木屑,院裏很多東西都落了一層厚厚的灰,看樣子似乎早無人住。
他背着林念慈入了屋,竈間還算幹淨,雖有些煙熏火燎的氣息,卻不刺鼻。竈間緊緊挨着裏間,裏間只有一張炕和一張吃飯的桌子,被人整整齊齊地擺放好。
他将林念慈放在炕上,替她脫了鞋,又拿起一旁的被子為她蓋好。
大門外,村長和幾個男人探頭探腦地看向裏面,這間屋的主人三個月前便已死,外來人若要強占也不會有什麽糾紛。那個男子看起來不是很好惹,應該也不會住太久,不若先不管他,随時觀察他們的情況。
林念慈醒來時,才是下午。雎不得坐在炕沿上,面無表情,不知在想什麽。
“這是何處?”
他轉頭瞧她臉色:“不知道,随便找的一個村。”
她爬起來,頭暈腦脹,見狀,他一只手撐住她。
緩了緩,她爬下炕,看見房間的布局,雖然東西不多,但處處透着溫馨。
“屋子的主人在哪?”
雎不得露出一個古怪的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念慈想起他的行事作風,也明白了,多半是他強闖進來。
她偏了頭,沒再問什麽。
雎不得卻在她背後沉下臉,她為什麽不再看他?是知道了他是什麽樣的人,對他失望了?
出了裏間,泥石堆砌的竈臺上疊了幾只瓷碗,似是沒來得及收走,竈旁一個大水缸,被人用木板細細蓋好,所有的物品上都落了一層細灰。
這裏沒人住?
林念慈走出院子,腹部的抽疼讓她有些難受,但她絲毫沒有表現出來。
站在村口望,村子不大,大概百十戶人家,百十座屋舍院子排列地井然有序,村道平整,偶爾能聽見一聲雞鳴。
旁邊一處房院前聚了七八個緊張的婦女和男人,與她對視的一瞬便争先恐後地縮回廊門。
察覺自己可能會吓到他們,林念慈只得重新回去。
院子中央一口水井,她探頭瞄了一眼,還有水,且不深。矮牆旁邊一棵不知是什麽的樹,葉子長得細細密密,上面彷佛塗了層蠟,仔細一看,好像裏面還結了幾顆果子。
她靠近一步果樹,樹上忽然掉下來一張煞白的臉。
作者有話說:
雎不得:勿擾,正在自我攻略中
作者瘋狂術之存稿減少
畫個大餅:有朝一日,作者日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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