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客廳裏只有他們兩個人, 握着刀叉的手驟然放松。

祁千雪擡起濕潤的眼眸 :“真的?”

那張過于豔麗的臉就像開得繁盛的花,嫣紅的唇瓣微張, 激動之下臉上帶着點淡淡的粉色, 連濕潤的眼睛裏的淚光都像花瓣上的露珠。

離開對于他來說似乎是個莫大的誘惑,連對夏京墨他們的害怕都被暫時壓制下去了。

餐盤裏的食物被解決得差不多,刀叉放在兩旁, 嗓音壓低,帶着一股急迫 :“你想到辦法了?什麽辦法……”

其實并沒有被限制人身自由,莊園的大門也一直打開着, 只是對于祁千雪這個剛和一個頂級富豪離婚,擁有着他贈予的龐大財産的人。

除去莊園裏觊觎着富豪小妻子的人,外面還有一大堆和牧鶴有些千絲萬縷的血緣關系的人。

哪怕牧鶴和家裏的關系一般, 但比起祁千雪這個只相處了三個月的人,任誰來都會覺得自己也有争搶的能力。

再加上——

蕭遷的話還在耳邊回蕩。

如果原來祁千雪對自己一個人離開這件事抱有50%的概率,那在蕭遷的話後, 這個概率就無限縮減再縮減。

因為不是算計牧鶴後附贈的甜品……

“嗯,我從一個醫生朋友那裏弄來了一點藥物,可以把它加在食物裏,會讓人昏睡,但不會有後遺症。”

夏京墨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祁千雪身上,面上看上去沒有什麽,餐桌下本來屈着的腿卻伸直去蹭祁千雪的腿。

他的褲腳寬松, 輕易就被蹭了進去。

祁千雪臉上浮現出一抹紅色, 手指蜷縮,想要躲開, 卻又礙于某種原因, 不敢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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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買了去你老家城市的機票, 等我們離開這裏,沒有任何阻礙了,你就會和我在一起吧?”

他一眨不眨地盯着祁千雪,期盼着一個答案。

祁千雪放在餐桌旁的手指輕輕顫抖,眼裏閃過一抹慌亂,像是沒有想到夏京墨會這麽問,還沒有做好準備似的。

“能不能,等出去後再說……”

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要應付很多人,再加上被蕭遷的話刺激着,讓祁千雪連精神都不太好。

夏京墨看着他抿着唇不知所措的樣子,眉頭緊蹙 :“那你就什麽時候想好了,我們就什麽時候走。”

祁千雪臉上的粉色漸漸褪去了一些,嫣紅的唇瓣抿得很緊會變成蒼白的顏色,手指絞得很緊,聲音顫顫巍巍地。

“我,我身邊沒有其他人……”

說出這句話都帶着一股難言的羞恥。

“我只是,暫時沒有想好。”

夏京墨皺緊的眉頭稍稍松開了一點,起身走到祁千雪身邊,俯下身 :“沒吃飽就再去吃點,吃完了去睡一覺,養好精神。”

祁千雪明白了他的暗示,他的确沒怎麽吃飽,一早上都心不在焉,憋着一股氣,連吃了什麽都不知道。

等吃完他去房間裏收拾了些需要帶走的東西,這裏的大部分東西都是牧鶴後來為他添置的,他能帶走的很少……卻很重要。

收拾好要帶走的東西,祁千雪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發呆,等意識到自己要離開這裏時,心底竟然會有一點茫然。

他在莊園裏住了兩個月,剛剛對周圍有了一點熟悉,這時候離開就好像離開一個熟悉的地方,或許再也不會回來。

搖搖頭驅散腦子裏莫須有的念頭,拉扯被子蒙住腦袋,漸漸地就睡着了。

這一覺睡得很短,兩個多小時就醒了,但精神不是好了一星半點。

像平時那樣随意地在莊園內走了走,等到快到晚飯時間,夏京墨将一樣東西交給他 :“我去引開傭

人,你把它弄到晚餐裏。”

祁千雪握緊了夏京墨給的東西,白着一張臉點了點頭。

等廚房裏正在準備晚餐的傭人離開後,祁千雪慢慢把藥物放在了湯裏,藥被磨碎成了粉末狀,倒進去時手指都在顫抖,藥物很快融進湯裏,攪拌一下就找不到一絲破綻。

深吸口氣,轉身時正好和趕回來做飯的傭人對上,祁千雪頭也不敢擡,手裏端着一杯水匆匆離開了廚房。

等黃昏時分,一輛接着一輛車開進莊園,祁千雪的心前所未有的加速起來,假裝鎮定地坐在沙發上。

他難得坐在客廳等他們回來,男人們都有點稀奇,燕朗湊過來碰碰他的手 :“今天怎麽這麽主動?”

只是待在客廳裏就算主動了嗎?

祁千雪想反駁,張了張口,睫毛輕輕顫抖着,餘光暼到傭人們正在布菜 :“因為很餓。”

祁千雪經常會睡着睡着就錯過飯點,尤其是在早上,燕朗笑着拉着祁千雪坐到他旁邊,正對着蕭遷,一接觸到蕭遷的視線,祁千雪就連忙移開眼。

他感冒還沒好徹底,飯菜是單獨的,夏京墨像沒什麽胃口,很少動筷。

吃完了飯,祁千雪就朝着樓上去,也沒有人攔他,在揭穿牧鶴破産前,或許還能找到借口,知道真相後,躲他們都來不及。

但躲避他們的時間,也可以用來做其他事情,不止是留給祁千雪思考,內部的争鬥也在進行。

大概是快到七點的時候,房門被敲響了。

祁千雪手指顫顫巍巍地握上門把手,打開門,擡眼看過去,心髒跳的很快。

是夏京墨。

沒有說多餘的話,伸出手 :“他們睡着了,跟我走。”

他準備的藥效劑量很強,大概能昏睡過去很久,等到他們醒來,他早就帶着祁千雪回去他的家鄉了。

除了前往他家鄉城市的機票,還有很多用來打亂他們視線的,天南海北,夠他們慢慢查的了。

離開的路上祁千雪心跳得像是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直到車子駛出莊園,逐漸朝着熱鬧的街道駛去,一直朝座椅後望的姿勢才收回。

視線落在窗外,秋季已經有點偏冷了,但街上的奶茶店,賣甜食的地方很多。

路過一家店時,夏京墨忽然叫停司機。

祁千雪不明所以,立馬擡起眼睫看過去,看他下了車,不一會兒就提着一杯奶茶上來 :“我看到你往路過的奶茶店看了好幾次。”

溫熱的奶茶觸碰到祁千雪絞在一起的冰涼手指,眼睛亮起來一瞬 :“謝謝。”

在嫁給牧鶴後就很少出門,任何事不用出門都能辦到,奶茶也是好久都沒有喝過了。

輕輕吸了一口,白嫩的腮幫子鼓起,臉上的表情有點奇怪。

夏京墨疑惑 :“不好喝?”

祁千雪搖搖頭,攪了攪吸管,輕輕說 :“味道有一點奇怪……”

夏京墨進去買時,推薦的人說是很受歡迎的一款,伸手想拿過來 :“那就別喝了。”

被躲開了,祁千雪抱着奶茶,像藏着自己喜歡食物的小動物,身體都小幅度地往後縮了一點。

沾了水的唇仿佛吸多了汁水,唇瓣飽滿,像是能滴下蜜來。

夏京墨受了蠱惑一樣湊近,還能聞到他唇齒裏溢出來的香甜的味道,眼神暗了下來,手指指腹在飽滿的唇上摩挲。

“一個月。”

祁千雪抱着奶茶,眼神茫然懵懂地擡眸。

“牧鶴用了一個月追求你,我可以用比他更多的時間,用一輩子。”

到了這個時候,即便再不想,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人是從一開始就想要的。

甚至不惜在心裏貶低他,想要證明

他和那些見錢眼開的人沒什麽兩樣。

但其實早在對他抱有惡意看法之前,就已經心動了。

所有的掙紮、惡意,不過是想掩飾日漸嫉恨的心。

因為得不到。

從見第一面起就注定了結局。

唇色被指腹摩挲得像染花了一樣,嬌嫩的紅色渲染開,祁千雪倉促地移開視線,沒有給予答複。

夏京墨并不失望,祁千雪的反應在他的預料之中。

夜晚的機場人不算太多,離登機還有一會兒。

祁千雪捧着手裏的奶茶,還剩下一點半天都沒喝了,轉頭猶豫地看着夏京墨 :“你,要不要……”

他臉上露出一點糾結,不想浪費,但給夏京墨又有點過于親密了,像間接接吻。

猶豫間正準備站起身去扔掉,就被拿走了手裏的奶茶,剩下的奶茶不多,幾口就能喝完。

夏京墨不喜歡吃甜食,嘗到奶茶的味道時又感受到了祁千雪說的怪味,皺着眉才喝完。

接近半個小時的等待時間,似乎都變得格外漫長起來。

夏京墨直到坐下都還牽着祁千雪的手,能感覺他冰涼的手慢慢有了暖意,腦袋似乎都沉浸在這股暖意裏。

大腦逐漸發沉。

呼吸變得平緩勻稱。

除了胸膛輕微的起伏幾乎感受不到一點氣息。

祁千雪的手輕易就從夏京墨原本握緊的手裏抽了出來,視線落在夏京墨的臉上,聲音低得近似呢喃。

“……或許你應該堅定一點。”

“因為我就是你想象的那種人。”

祁千雪慢慢起身,拿着自己的證件去辦理登機手續,是通往國外的機票。

他沒有帶行李,所有的卡、存折、房産證都妥帖地帶在了身上。

牧鶴在破産的事還沒有一點跡象前,就給他買了很多東西,房子、車子,都登記在他名下。

雖然暫時還沒辦法帶走,但他已經找好中介,在他離開這裏後就幫他挂出去銷售。

再加上已經分到的夫妻共同財産,數值非常可觀。

辦理好登記手續,準備上飛機前,祁千雪回頭看了一眼,腦海中思緒紛雜。

三個月說長不長,卻還是在他心裏留下了痕跡,想起牧鶴,祁千雪有片刻的出神。

轉過頭時,眼前倏地多了一堵人牆。

熟悉的黑色西裝。

祁千雪心跳猛地加速,垂在身側的手指都開始痙攣似的顫抖,一點一點擡起顫抖的眼睫。

剛剛還在腦海中的人驟然出現在眼前,沒有感受到半點驚喜,只覺得悚然。

心髒跳得快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了,冷汗順着脊背往下流,想要倒退。

面前的人卻步步緊逼,冷硬的容貌,握住祁千雪拿着登機牌的手,晦暗不明地問。

“寶貝,你想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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