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機場的燈光很亮, 所有反應都無所遁形。
祁千雪漂亮的臉像蒙上了一層朦胧的水霧,額間溢出汗珠,臉粉撲撲的, 嘴唇微張, 驚疑不定地看着牧鶴。
只愣神了兩秒,眼裏的驚恐被隐藏得很好, 拽着他手的力氣不大,祁千雪沒有掙開,就着這個姿勢一頭撲進了牧鶴懷裏。
熟悉的味道, 似乎讓他鼻酸,祁千雪的手指緊緊攥着黑色西裝外面套着的大衣, 不容易起皺的面料都被他抓握成一團。
牧鶴的手輕輕放在他的背上,能感受得到懷裏的人身體在輕輕顫抖, 像是在激動。
握着的一只手上, 纖細白皙的手指間還夾着登機牌。
“我好想你……”
浸着水汽的聲音,尾音習慣性拖長, 嗓音又軟又甜,微微仰着頭,露出一張哭得一塌糊塗的臉。
眼睛紅紅, 鼻子紅紅,漂亮剔透的眼睛裏盛滿了淚水, 過多的淚水從眼眶裏落了下來, 珍珠一般。
像得不到寵愛的小情人在撒嬌。
牧鶴沉默片刻, 輕輕嘆息一聲, 慢慢松開握着祁千雪的手腕的手, 抽走他手指間夾着的登機牌, 當着他的面裝進了兜裏。
牧鶴的懷抱溫暖, 外面穿着的大衣也沒有沾染上秋季夜晚的寒冷,就像是……在機場等了很久了。
祁千雪攥着衣服的手更緊了,心髒加速,跳得很快,腦袋埋在牧鶴胸口。
“我好久都沒有見到你了……”
是小動物般的依戀,帶着一點輕微的委屈控訴。
“我也很久都沒有見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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牧鶴的手一下一下地撫摸着祁千雪的脊背,像是在給處在應激狀态的小動物順毛。
夜晚機場的人不算太多,但周圍還是有來來往往的人,看見這對相擁在一起的人,在心裏默默感嘆了一句恩愛。
怎麽看都像是一對小別勝新婚的愛侶。
感受到懷裏的身體逐漸恢複平靜後,牧鶴慢慢擡起祁千雪的臉,看着那張哭過之後呈現出一種開得繁盛的花一般的臉 :“回去?”
“嗯……”
垂在身側的冰涼手指被輕輕握在手裏,男人手掌心比他大,手心溫暖,感觸格外明顯。
即将被拉着離開時,祁千雪想起什麽,視線遙遙看向坐在凳子上昏睡的夏京墨 :“他要不要跟……”
牧鶴冷淡的視線投向夏京墨所在的地方 :“不用管他。”
祁千雪不敢說什麽,跟着牧鶴離開了機場。
才走出機場面前就停了一輛黑色線條流暢的車,沉穩低調的顏色幾乎要和夜色融為一體,司機下來替他們開車門。
視線恭敬地落在祁千雪身上 :“夫人。”
秋季的夜晚有些涼,牧鶴脫了身上的大衣披在他身上,手護在他的頭頂看着他上車,随後坐在了他旁邊。
祁千雪看着牧鶴升起了前排的擋板,手指絞在一起。
“寶貝,你怎麽會在機場?”
待在密封的空間,車子勻速前進,牧鶴稍稍偏頭,看着祁千雪那張在略昏暗的環境也遮掩不住的漂亮面孔。
祁千雪身上披着牧鶴的衣服,坐在沾染了他氣味的汽車裏,卻渾身僵硬,聽到問話茫然地“嗯?”了一聲,意識到什麽後,輕聲說 :“夏京墨說要帶我離開……”
微微頓了頓,臉上有點懵懂的無辜感 :“他還迷暈了其他人,我,我害怕,就悄悄偷了一點藥物……”
說着,手指攏着身上的大衣,感覺寒冷般地顫抖起來。
夏京墨身強體壯,腹肌人魚線都有,看着就像一拳能打祁千雪這樣的兩個,他要帶走祁千雪,似乎是在醞釀什麽陰謀。
身
旁的人瑟瑟發抖的模樣可憐無比,又一副柔軟可欺的樣子。雖然有牧鶴分給他的財産傍身,但怎麽看都玩不過心懷叵測的壞人。
牧鶴的視線落在祁千雪身上,專注地看了兩秒,輕輕“嗯”了一聲。
“還,還有……”祁千雪激動地攀附着牧鶴的手臂,臉蛋因為生氣通紅一片 :“你破産的事……是他們幹的。”
“我偷偷聽到的,他們聯合起來……”
話音一滞,手指緊緊地握着牧鶴的手,要汲取力量般,深深地呼出口氣,胸膛輕微起伏,眼淚突然啪嗒啪嗒地落下來,砸在了牧鶴的手臂上。
一下一下。
深色的西裝布料被浸濕,被淚水砸到的地方像着了火似的,滾燙一片,一路蔓延至心底,牧鶴眸色複雜地擡手替祁千雪擦去臉頰上的淚珠。
伸手将人攬在懷裏,動作溫柔憐惜 :“別哭,我在這裏。”
祁千雪稍稍能喘過氣一點了,整個人都快和牧鶴貼在一起,嗓音低低軟軟的,臉頰粉撲撲,睫毛上挂着淚滴 :“我很怕,很怕……”
“再也,見不到你……”
話音幹澀艱難,說出這幾個字,預想到那種可能,就似乎讓他難以接受。
雪白的臉上就被水浸得濕透,手指緊緊拽着他的衣服,只是,稍微想一想會再也見不到牧鶴,就哭得無法自抑。
牧鶴心疼地輕拍着祁千雪的背,手指擡起他的下巴,這樣的動作讓他們之間的距離靠得很近。
牧鶴稍微低下頭,就含住了飽滿得能滴出蜜似的唇瓣。
混合着淚水的味道。
“你受委屈了,我知道,以後不會了。”
牧鶴的吻是強勢的,幾乎将祁千雪半推在靠着窗的地方,整個人附身上去,攬着細瘦的腰,一只手扣着腦袋。
食肉動物品嘗自己的獵物一般。
恨不得連皮帶肉一起吞進腹裏。
幾天不見,男人的強勢和占有欲似乎越來越強,被吻得腦袋缺氧,眼神都迷蒙了,才被放開。
坐在座椅上,變成了坐在男人腿上。
身上裹着對方的大衣,大衣太長,一直到小腿的位置,被鎖在懷裏抱住時還懵懵懂懂地回不過神。
直到車子停在牧鶴公司的地下停車場,祁千雪被全身裹得嚴嚴實實地抱着下車,進入電梯。
牧鶴的辦公室在最高層,一整面的落地窗,十分寬敞,角落放着一整排綠植,還有半面牆的書架。
祁千雪對這裏并不陌生,除了經常作為視頻中男人的背景出現,僅有的一次過來也讓他印象深刻。
進入辦公室一路被抱着到落地窗旁邊,從高處往下看時,建築物都會縮小很多。
牧鶴抱着祁千雪,示意他朝下看 :“那家咖啡店,是我們相遇的地方,記得嗎?”
祁千雪茫然地順着他說的地方看去,大腦還處在茫然中,缺氧帶來的連鎖反應,盯着看了幾秒才認出來。
祁千雪畢業後找了一段時間的工作,但都無功而返,不得已之下只好頂着名校應屆生的光環去做一名咖啡店的服務員。
“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
祁千雪低聲喃喃,感覺到脖頸傳來的觸感,有些不适應地躲了躲。
他就是在牧鶴公司樓下的咖啡廳遇見牧鶴的。
身後的人倏地笑了一聲,嗓音低啞,細密的吻落在他身上,看見他脖頸後的肌膚變成淡淡的誘人的粉色。
“是你第一次遇見我的地方。”
祁千雪被驟然落下的吻打亂了思緒,聽見這句話腦海中意識到什麽不對,卻很快就沒有時間再想了。
辦公室裏有專門的休息室,充滿了牧鶴的氣息,窗外的夜色越來越濃
重,快天亮時,休息室裏配備的浴室的水聲噼裏啪啦響起。
祁千雪的身體裹挾在柔軟舒适的棉被裏,額發被汗水浸濕,濕噠噠地黏在臉頰上,這個時候尤其的乖。
側躺着,臉頰上的軟肉被按壓在枕頭上,紅得近乎糜爛的嘴唇微微張開,昏昏欲睡,連動也不想動。
累得就快要睡着時,忽然感覺身旁空缺的位置躺下一個人,手臂橫在他腰上,不想把他吵醒,卻突兀地出聲。
“我曾經受邀去過你的學校,那也是我的母校。”
輕飄飄的聲音落下,低得像情人間的呢喃,伴随着安撫憐惜的親吻落在額頭上。
祁千雪瞬間清醒,腦海裏不斷搜索着記憶,卻沒有找到在咖啡廳遇見前和牧鶴有關的。
卻隐隐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咖啡廳是祁千雪第一次遇見牧鶴的地方。
卻不是他的。
早在很久之前受邀母校的邀請,牧鶴就已經見過他了。
只是一次尋常的投資。
而且只是驚鴻一面的擦肩而過,他被人群擁簇,身邊圍滿了人,轉頭就是一張臃腫的陌生面孔,從人群縫隙一閃而過的身影,按理說應該不顯眼。
但偏偏在他心裏留下了漣漪。
一連幾天腦海中的身影始終揮之不去。
牧鶴開始有意無意地留意周圍,每天繞路從母校門口路過,心底莫名的期待。
但或許真的當你注意到一個人時,就會發現時常能在生活周圍看到他。
牧鶴看到青年在學校附近的小吃店勤工儉學,有他在的店門口總是排了長長一串隊伍。
就連馬路等紅燈也能看見青年提前在監控死角附近晃蕩,一晃就是好幾天。
終于在某天,在車流密集的車道上差點被一輛豪車撞到,吓得車主人趕緊下來查看。
他坐在車上,透過窗外看見車主人抓握着青年的手,眼神直勾勾地落在青年臉上。
那張漂亮殊麗的臉龐無辜極了,察覺不到注視似的,檢查了一遍身體。
确認沒受什麽傷後,青年一再擺手推拒,車主人卻還是執意要留下電話號碼。
牧鶴沉默地看着,眸中神色晦暗不明,車內的氣壓低得司機連大聲喘氣都不敢。
直到車主人掏出手機準備給青年留下號碼時,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吓得臉色大變,猶豫地看了眼青年一眼。
似乎是碰到什麽急事,連電話都來不及留就匆匆坐車離開。
車內的牧鶴挂斷電話,視線重新投向窗外。
青年那張漂亮無辜的臉龐,在那輛豪車徹底消失在人海,不會再回來之後,臉頰煩悶地鼓起,轉身頭也不回地離去。
類似的事情又發生了幾次。
青年就像一個僞裝成獵物的獵手,在等待着獵物上門,用無辜的臉做着過分的事。
一直無功而返,就連明确對他表達了喜愛的人都沒了下文,幾次過後青年似乎放棄了。
城市的高樓大廈大屏幕上卻開始出現牧鶴的訪談,身高體重血型,身上擁有的財富值,甚至還有喜歡的類型。
學校裏準備開始動工的教學樓,也逃不開男人的手筆。
牧鶴耐心等着,卻始終不見青年的蹤影,在整理了他主動接近過的那些人的信息後,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不在青年的目标範圍內。
他喜歡蠢的。
再次看見青年是在公司樓下咖啡店,在投簡歷遭拒後,不得不一邊在咖啡店兼職一邊找工作。
牧鶴推開從沒進過的咖啡店的門,門口的風鈴發出清脆的響聲,坐在靠窗的位置随便點了一杯咖啡,青年端着咖啡過來,他适時擡眸,四目相對的瞬間。
他對青年一見鐘情了。
窗外的夜色濃稠,祁千雪久久等不到男人的下一句,心裏無端的有點慌張,抿了抿唇 :“原來,這麽巧……”
手掌下的腰肢細瘦得輕易就能握住,身體緊緊貼在一起,床邊開了一盞小臺燈,牧鶴微微垂眼,沒有錯過他眼底一閃而過的慌張。
低頭在青年額頭上輾轉着親了親,粘膩的親吻,清晰地看見青年臉頰由白轉紅的過程。
牧鶴眼底是滿滿的快要溢出來的愛意,無比寵溺地說 :“我只是忽然有些感慨,沒有早一點遇見你。”
祁千雪半信半疑地“哦”了一聲,确定自己在此之前沒有見過牧鶴,腦海裏也理不清頭緒。
被牧鶴抱在懷裏慢慢就有些困倦,身體的感官湧上來,低低呢喃。
“好累,好困……”
牧鶴垂眼注視着祁千雪閉上眼睛 :“寶貝對不起。”
他在祁千雪逐漸平穩的呼吸聲中,充滿占有欲地将人幾乎鑲嵌在自己懷裏。
放在床頭的手機突兀地發出刺耳的鈴聲,打破了寂靜,祁千雪慢慢吞吞地睜開眼睛。
牧鶴伸手把手機拿了過來,看清屏幕上的人,冷硬的面孔冷得要結冰 :“寶貝。”
“嗯?”
“是夏京墨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