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獨立去北漂
2015年高考成績可查詢的那天夜裏,全家人守在電腦前等着出成績,我、母親、繼父還有同母異父的妹妹都在盯着屏幕,妹妹高考成績612分,我的成績540分的,我的語文試卷是0分,交了白卷。
當初我們一家人約定好的,我和妹妹誰的成績好,誰就去讀大學,剩下一個人跟着父親去工地找零活、打工賺錢。
第二天母親找我談,她說如果我想繼續複讀的話,她就去和我繼父商量,再給我一次機會。
我不想給母親平添煩惱,因為沒有固定工作,她在繼父眼裏并沒有太高的家庭地位,這個傷痕累累的家已經讓他們滿是皺紋的臉上失去了應有的笑容。
雖然我不能去讀大學,但是我也不想跟着繼父去工地找零活幹,我想去北漂,繼父知道後把我大罵了一頓,說我屁都不會放個響的,憑什麽去北京謀生?要是我有膽子走出這個家門,混不出個模樣就別回來。
那一年是21歲,毅然選擇一個人去外出闖蕩,想要混出個模樣,陪伴我去遠行的也有一把破木吉他,臨走的時候我媽偷偷塞給了我三千塊錢,告訴我混不下去就回來,沒啥丢人的,她會說服繼父讓我繼續讀書。
臨走時,妹妹抱着我大哭了一場,她知道我是主動把上大學的機會讓給了她,向我保證以後上了大學一定好好學習,早點賺錢改變家裏的經濟狀況。
我就這麽帶着三千塊錢背着我的木吉他踏上了去北漂的路,從哈爾濱坐火車去北京,高鐵都沒舍得坐,買了最便宜的K350這趟車,硬座車票173塊錢,要坐20個小時,晚上11:40分途徑沈陽,上來了一個年齡相仿的小姑娘,她憑票把我身邊占座的摳腳大漢請走了,然後請我幫忙把她的行李箱放在行行李架上。
火車緩緩的開動,她拿出自己的零食遞請我吃,謝我剛剛幫她放行李箱。
我沒有吃她拿出來的零食,很委婉的謝絕後我們開始閑聊,得知她是在北京的一家超市當收銀員,她問我去北京是不是上學?
我苦笑回答說我也是去北京打工的,想找個酒吧去唱歌,她性格很開朗,得知我會彈吉他會唱歌,竟然主動邀請我在車廂裏給大家唱一首,長途火車本來就無聊,對面的一對年輕人也跟着起哄,我生平第一次在火車上抱着吉他唱了樸樹的那首《那些花兒》,原本亂哄哄的車廂因為這首歌安靜下來……
幾首歌之後,她累了,我也困了,坐在我們對面的兩個人也已經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抱着木吉他、她靠着我,依偎在綠皮火車的硬座上過了一夜,這一夜我們也算是相互依靠着過來的,第二天早上有乘務員推着餐車經過,她花了30塊錢買了兩份早點,分給了我一份。
下午三點,火車停靠在北京站,我們倆在出站口道別,臨走的時候相互添加了微信好友,這時我才知道她叫玲子,她還客氣的和說,在北京有空的時候可以去找她玩。
初到北京的我,我不清楚大名鼎鼎的長安街在哪,也不知道朝陽區和海澱區哪個更大,對于北京……我有點茫然。
離開火車站以後我開始漫無目的的在街上游蕩,八月的北京格外的悶熱,口渴的時候只敢買最便宜的礦泉水,我的行囊只有一個背包和一把吉他,在來北京之前,所有人告訴我關于北京的介紹都是「大都市」、「就業機會多」、「錢好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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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獨沒有人告訴我,在這裏有個人群叫「北漂一族」,而我已經成了這一群人中的一員,有點「初聞不知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的感覺。
天黑之前我來到工體,在網上查的這裏酒吧特別多,我以為自己抱着吉他就能去酒吧裏面唱歌拿錢,到了這裏才發現,抱着吉他的我根本連進門的資格都沒有,人家根本不缺我這種「賣唱」的!
到北京的第一天,我花了60塊錢找了一家旅住宿,旅館的條件很簡陋,基本上都是那種來自天南地北在這裏打過站的旅人,一間房八個床,晚上睡覺的時候聞着別人的腳臭,聽着別人的呼聲,還時不時有人離開與進來的腳步聲,在這樣的環境下,我竟然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自己錢包裏面的錢不見了,找老板理論,老板指着牆上用記號筆歪歪斜斜的幾個字:你看不見麽?公共場所,保管好自己的随身物品,這裏人來人往的,每個人都是睡幾個小時就走了,我去哪給你找東西?
我要報警,老板忽悠我說報警也沒用,短時間內也找不到錢,等個調查結果可能都是無果。他也不想惹麻煩,給我一百塊錢讓我自己走吧。
我沒辦法,拿着最後一百塊錢離開了小賓館,這就是北京給我上的第一堂課。
來北京的第二天,我仍舊抱着去酒吧唱歌的幻想,拿自己的木吉他穿過大街小巷,在無數次被拒絕之後,我還在給自己畫大餅:明天一定能找到地方讓我唱歌。除了這種自我安慰之外,我別無選擇。
感受了這個城市的帶個我的無奈,一天吃飯喝水的開銷用了40塊錢,晚上找到了一個青旅,45元一個床位,一個房間上下鋪共有12個床,環境比第一天的還差,有了昨晚的教訓,我知道守護好自己的物品,可是我又有什麽好守護的呢?
如果一定要選一樣,那就是我的用了兩年的手機和那個380塊錢買的木吉他。
到北京的第三天清晨,我身上只剩下最後的15元錢,僅僅夠在路邊買一個煎餅果子果腹,此時我甚至有點後悔,為什麽昨天我要住青旅,住在公園或者橋洞不是更好麽?
這一天,我第一次感受了真生意義上的饑餓,看着櫥窗內的食物,只能有咽口水的份。
晚上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呆,我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哪,曾經幻想着可以很優雅的坐在酒吧的小舞臺上歌唱,而現如今……
我有點失望,對這個城市失望,也對自己的失望,然而我也已經沒有退路,含着淚,把吉他包放在了公園的草坪上,我站在旁邊閉着眼睛彈唱起筷子兄弟的那首《老男孩》,我不敢睜眼,我怕看到別人施舍錢時鄙夷的眼神。
當我唱道“當初的願望實現了嗎‘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嗎;任歲月風幹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這幾句的時候,眼淚不聽話的奪眶而出,我承認,我是真的哭了!
我想大聲的告訴所有人:我有過夢想,可是在現實面前,它好像要破了!
一曲終了,周圍如夢似幻般的響起了寥寥掌聲,而我卻不敢睜開眼,我怕睜開眼看到的是一片荒蕪、我怕這掌聲是一陣幻覺。
一陣芬芳飄入鼻息,一張紙巾送到了我的手裏,我摸着柔軟的紙巾,這才用勇氣看上一眼……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林曉純。
她把帶着飄香的紙巾遞給我,清澈的眼眸仿佛藏着很多秘密,我情不自禁的凝望她的眼眸,而她卻轉身離開。
幾米外,我聽到另外一個女孩拿她開玩笑說道:“曉純你不要仗着自己長得乖就四處勾引純情大男孩嘛。”
林曉純十分委屈的說道:“哪有勾引,我只不過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曾經的我們……”
“你猜他會不會跑過來找你要聯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