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纖維絞纏糾集成半機械半有機體的仿生肌肉束，蛇鱗般的複合積層甲片保護着關節等要害處，雖然整體看上去仍然像是人類的身體構造，但也僅僅是“像”而已。

僅此而已。

從陌生人鎖骨開始，向後一直延伸到他整個背部、仿佛能夠遮蔽天空似的巨大的黑色金屬羽翼伴随着他每一次呼吸的節奏緩緩拍打着，如果它們完全展開，恐怕足有六公尺之長。數不清的刀片狀羽毛依附在堅固複雜的超合金骨架上，将四組矢量推進器和蜂巢般的內藏式火器發射口掩蓋在其下。而在這對主翼下方，還有另一雙稍小的副翼，同樣有漂亮的刀片狀羽毛覆蓋，但矢量推進器的數目只有兩組。任何人看到這壯觀且驚人的金屬羽翼都會由衷地贊嘆它們那不屬于人間的美麗吧！因為這羽翼并不是大自然的造物，而是已經隕落的舊文明科技的最高傑作，人類的智慧和技術一度達到過的奇跡的頂點。

緊勒着Peter的這兩條黑色長索就是從那羽翼上延伸出來的。而且這不過是根據主體意志而臨時生成的“武器”罷了。陌生人根本沒有動用他最強大的武力。

面對Peter Arndt這種人，他實在不屑于認真地加以對待。因為這既無必要，也不值得。

“你、你是誰？！”Peter絕望地抓扯着箍在他脖子上的黑色長索，試圖為自己争取一絲維生的氧氣。

“……問得好。”

陌生人微微歪頭，那雙冰冷的眼睛慢慢劃過Peter的臉，最後停在他的喉嚨上。“……我已經很久沒有答案了。我只知道……我曾經是誰。而我還指望你能告訴我呢。”

“告訴你什麽？”

“我現在……是誰。”

黑色長索猛地勒緊，力道大得令Peter發出一聲慘叫。“機械神在上，你到底想幹什麽？！”他驚恐地大喊道。

“機械神？”陌生人笑了起來，那聲音尖厲粗啞得就像兩塊生鏽的鐵片互相摩擦，“機械神？你們真的明白你們崇拜的那東西是什麽嗎？你們叫它……機械神？”

“你這亵渎……神明的惡魔！不許侮辱……機械神！”

陌生人一邊笑一邊搖頭，仿佛聽到了某種天大的笑話。他帶着不可思議的表情打量着Peter，“啊，這就是人類，真是太……‘人類’了。為了一己私欲就能毫不猶豫地殺害同胞，不惜毀掉這個世界的……不就是你們……我們人類嗎？和五十年前相比……不，甚至是和兩百年前相比，即使科學發展到了如此驚人的程度，然而我們本身還是一點進步都沒有啊。”

“惡魔……滿口胡言！”Peter聲嘶力竭地喊道，“你根本不是人類！”

“從技術上說，我現在的确不是。”陌生人收起了笑容，“我曾經是人類……但我也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麽了。”

“所以你不是人類？”有着一頭柔軟金發的女人笑着伸出手撥弄他翅膀上的金屬羽毛，“那也沒關系，我覺得你是個好人。”

“我可能……會傷害你。”他咕哝道。

“哦，可是你剛剛救了我，不是嗎？”女人望了一眼地上的變異人殘骸，“謝謝你。你叫什麽名字？”

“……John。”

“John？‘神是仁慈的’，好名字。”

陌生人猛地咬緊了牙。

Peter還在放聲咒罵。陌生人往前走了一步，湊到Peter面前輕聲說道：“現在，她死了……你知道嗎，當我找到……我在這個世界上的羁絆時，我覺得……我變成了一個更好的存在。而現在她死了……那麽我會變成怎樣呢？”

Peter不能理解陌生人所說的話。但他的直覺告訴他，這個陌生人極度危險。他拼命思考，想找到一個保命的方法，但此刻他的腦子裏只餘一片漿糊。

“你以為，她破壞了這臺淨水機？”陌生人的唇角咧開了一抹譏刺的笑意，“你錯了，這機器根本就是因為保養不善才會停止工作，而且損壞的還是最難維修的部分，控制芯片……她雖然有足夠的觀察力，卻沒有任何電子工程方面的知識。所以她拜托我想想辦法，她并不希望新羅歇爾的居民死去，即使你們從未善待過她。”

陌生人攤開手掌，在他掌心裏躺着一塊銀白色的長方形集成電路板。“你看，我飛越了整個北美大陸，翻遍幾十個城市，才在舊金山找到了一條尚能運作的芯片生産線，因為Rayleonard的産品和IFT的制式不合，非得用原廠出産的配件不可……而現在，我倒希望我當初沒有答應她，我不該抛下她一個人留在這裏，我以為你們這些人心裏多少還有些理性存在——然而我錯了。”

那雙巨大的黑色羽翼猛地撲打了一下。

“我根本就不應該對你們抱有任何希望！”陌生人狂怒地咆哮，聲音如同滾過天空的悶雷，“你們可以一次投入300枚戰略核彈将整個地球變成冰凍的廢土，制造專門殺害同類的超級病毒，又怎麽會對一個女人手下留情？！”

Peter在陌生人的怒火下簌簌發抖。他張口結舌，不知道如何回答。

“有個人曾經對我說，像我這樣訓練有素的殺人機器能夠做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但我沒有那麽做。她說，這是因為我只想保護別人。”陌生人低聲笑了起來，他的嘴角因為壓抑已久的痛苦回憶而抽搐，“然而事實證明，我保護不了任何人。我曾經在世界各地與壞蛋戰鬥，但在這兒，像你這樣的人渣其實到處都是……我竟然到現在才看清楚。”

那兩條靈活而有力的黑色長索毫無征兆地突然松開了。Peter摔倒在滿是塵土的地板上，劇烈咳嗽着。陌生人看着他，面無表情地宣告：“快逃吧，有多遠就逃多遠。”

Peter如蒙大赦，他手腳并用地爬起來，蹒跚着往神殿外面跑去，甚至不敢再回頭多看一眼。

“……如果你覺得你逃得掉的話。”

陌生人閉上眼睛。他合攏手指，那珍貴的淨水機控制芯片瞬間化為齑粉。

下一秒，黑色的告死天使展開了他的翅膀。

Thread #4 End

注1：“行邪術的女人，不可容她存活”這句話出自《聖經·出埃及記》。

注2：Jessica在和Peter Arndt結婚前的姓氏是什麽，POI原劇中沒有提及（Jonah你捂得太嚴實了），但在POI 121中提到Jessica曾經住在華盛頓州的塔科馬市（Ta），而她就是在那裏與當年的特種兵John相識的。所以我就把Ta用作Jessica的姓氏了。

注3：John這個名字源于希伯來語，意思是God is gracious，“神是仁慈的”。

注4：戰術核彈的定義是運載導彈的射程在1000公裏以下、用于打擊敵方戰役戰術縱深內重要目标；而戰略核彈的定義是射程在1000公裏以上、用于打擊敵方戰略級重要目标，按射程分為中程（1000到3000公裏）、遠程（3000到8000公裏）和洲際（8000公裏以上）。戰術核彈的爆炸當量通常為1萬到10萬噸TNT左右（二戰時毀滅廣島和長崎的那兩顆核彈的實際爆炸當量分別1.3萬噸TNT和2.1萬噸TNT），與之相比，戰略核彈的當量只會更大。人類歷史上，投入過現役的最大當量的核武器是美國的EC17/MK17、EC24/MK24、B41/MK41戰略核彈系列，屬于自由落體炸彈，可由B-36轟炸機攜帶，1957年退役，當量為2500萬噸TNT。而人類歷史上實際爆炸過的最大當量的核武器屬于前蘇聯，名為“沙皇氫彈”，莫斯科時間1961年10月30日上午11時32分在新地島傘降試爆，這枚核彈本身的爆炸當量高達1億噸TNT，老毛子怕威力太大，才縮減為5000萬噸TNT，即使如此，其爆炸産生的蘑菇雲仍高達60公裏、寬40公裏，爆炸中心數百公裏內的建築物全毀，爆炸引發的大氣擾動環繞地球足足三圈……本章中提到的那種戰略核彈大概是1000萬噸TNT級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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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read #5

02:08:35 p.m.

09-27，2211 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