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章節
靈巧的小玩意兒飛快地将Reese手臂的骨架拆解開來。随着那幾片簡陋但有效的外層保護殼被移除，一股矽基電路板燒焦的糊味立即飄了出來。Reese挑了下眉毛，裏面那黑乎乎的一堆并沒有超出他的預料。在1PP地下發電站的戰鬥結束後，Reese就已經猜到這個結果了，用這種臨時組裝出來的東西模仿“月光”的機能果然太過勉強了，無論是功率還是持續時間都差得太遠，好在作為對人武器來說也算夠用——切切變異人還是很順手的。不過Reese多少還有點把握不住這東西的出力控制，所以他手臂裏的部分電路板就過熱燒毀了。
Reese想了想，決定幹脆拆掉這個“仿月光”。他只是不想在陌生人面前暴露AZRAEL的存在而已，如果非要使用熱兵器的話，與其依靠這種有問題的東西，還不如想辦法到外面弄點兒什麽現貨——La Casa Nostra或者SP-9大概不會介意他“借用”一二吧？
仿生人微微一笑，低下頭開始專心清理手臂裏的那一團亂麻。
“碰！”
Finch将地下室的钛合金電動門關上，然後鎖好。他額頭上滿是冷汗，幾根青筋突突跳動。小個子男人腿部的舊傷裏仿佛有千萬只螞蟻瘋狂啃噬，又好像有幾百把锉刀反複磨砺，持續不斷的劇烈疼痛刺激得Finch難以思考。
“Finch？”
Reese好聽的男中音忽然響起。“Harold，你怎麽了？”Reese快步走到Finch身邊，扶着他的手臂，把Finch安頓在椅子上。
Finch緊緊皺着眉頭，搖了搖手。Reese心領神會。仿生人到Finch自行設計的“煎茶機”面前弄了一杯熱騰騰的煎綠茶，然後小心地放進Finch掌中。他沒有去碰Finch的傷腿，他知道小個子男人的尊嚴——或者說傲慢——絕不容許自己在旁人面前示弱，這種程度的展露已經是極限了。
即使正處于足以令普通人撕心裂肺地哭叫起來的巨大痛苦之中，Finch的呼吸也沒有絲毫紊亂——他的橫膈膜始終平緩有力地工作着，鼻翼一張一翕的節奏穩定如磐石，神情柔和地任憑汗水順着面頰的曲線漸次滑落，最後沒入衣領下方消失不見。
Reese半蹲在Finch面前，雙手輕輕合握對方持着茶杯的手掌，左手拇指的指腹在Finch的手背上緩慢地反複摩挲。仿生人垂着頭，并沒有去看他的現任管理者，而是安靜地等待對方的氣息平順下來。
指尖傳回的觸感告訴Reese，Finch的心跳已經恢複到了正常水平。于是他終于開口：“這次是SP-9還是La Cosa Nostra？”
“La Cosa Nostra，”Finch的嘴角微微歪着，“看樣子，SP-9的Szajka Pruszkow Dziewiec是個更加沉得住氣的人物。”
“倒不如說SP-9真正的主事人還不打算出面。”Reese抿緊了唇，“你真的以為憑Dziewiec那個瘋子的智商能夠打下這麽大的地盤嗎？”
“好吧，暴力是你的領域，Reese先生。”Finch無聲地嘆了口氣，“La Cosa Nostra沒有動粗……至少這次沒有。”
“下一次可不能保證。”Reese陰郁地說道，“事實上La Cosa Nostra打算招攬你這件事我并不擔心，在你修好1PP的地下發電站後我就有心理準備了，這些黑幫的消息之靈通你根本無法想象，Finch。但我更擔心的是SP-9對此的反應。”
“因為他們沉得住氣？”
“不。”
仿生人擡起頭，“因為他們手裏的底牌跟La Cosa Nostra根本不是同一層面的東西。”
Finch微微皺起了眉頭，“什麽意思？”
就在小個子男人望進那雙灰綠色的眼睛之中的一瞬間，整個世界就在他的周圍崩塌了。
——畫面扭曲變暗，然後重新定形。
他置身于一個狹小的金屬艙室裏，引擎轉動的嗡嗡聲在耳邊低鳴。一個美麗的黑發女人玩味地看着他，“你害羞了？我還不知道，原來機器也會害羞？”
“……我不是機器。”他聽到自己回答道。
“對，對，你是仿生人。除了不能生孩子以外，你們和我們人類沒有多大區別是吧。你覺得Harper這個名字怎麽樣？”
——畫面扭曲變暗，然後重新定形。
“主引擎切換至怠速運轉，開啓光學瞄準具。”他看到自己的手在他面前的儀表盤上撥動了幾個按鈕和操縱杆，“……看看他們在幹什麽。”
在MT的主顯示屏上，可以看到不到20米外地面上的那個巨大的破洞，在那下面，就是變異人聚集的廢棄避難所。洞口正下方是一個跟籃球場差不多的大廳，上百個變異人正在大廳裏走來走去，将幾十個平民驅趕到一起。
……多麽熟悉的場面。
他在屏幕上看到一個小個子男人站了出來，他揮舞雙手，對那個變異人喊叫着，并且成功地吸引了對方的注意力。變異人朝小個子男人沖了過去，一拳将他擊倒在地，然後擡腳跺在他的右腿上。那條腿瞬間反折到一個詭異的角度，白森森的小腿骨從皮膚裏面戳了出來。
……熟悉得令人作嘔。
一行閃爍着冰冷白光的字符毫無預兆地出現在他的視界中。
〖面部特征識別成功，動作特征識別成功，生物特征識別成功。目标身份已确認：Harold Wren。自動執行NI-01號命令。〗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踩下油門踏板，右手一推主操縱杆，左手在控制鍵盤上飛快地敲擊。這臺笨重的MT沖出了掩體，四條機械腿在廢墟上踏出幾個大步，然後騰空而起，轟然降落在大廳中央。
——畫面扭曲變暗，然後重新定形。
爆炸聲。一架比他所搭乘的MT還要高大的人形機器人正從炸開的洞口裏走了出來。
〖……檢測到第二代Armed Suit，型號：Rayleonard AR-78B，敵我識別信號呼叫無應答，戰況判定：敵人。〗
那架AS背後的推進器猛地噴出兩股熾熱的火焰，朝MT撲了過來。仿生人控制着MT一邊之字形後退，一邊開火還擊。但AS的速度顯然遠遠超出MT，不到3分鐘，雙方的距離已經拉近到10米以內了。他果斷解開安全帶，抓起身邊的黑發女人，側身一腳踢在緊急逃生口的開啓按鈕上。座椅下方的裝甲砰地一聲飛了出去，他抱着黑發女人跳出MT的駕駛艙——2秒鐘後，那架AS追上來，钛合金短刀将MT劈成了兩半。
〖……基于系統協議022自我保護方案，AZRAEL納米機器全身外骨骼裝甲第III型啓動狀态準許，并臨時給予C級武器系統使用授權許可。〗
他背部的納米機器像液體一樣流動起來，變形并重新組合成了一對巨大的金屬翅膀——它們看上去就像數十片巨大的黑色刀鋒結合在一起，銳利的羽翼之間隐藏着推進器和蜂巢般的火器發射口。
“藏在這兒，等我。”他對黑發女人吩咐了一句，然後展開翅膀，羽翼末端的四組推進器噴射出耀眼的藍色光焰，将他送入空中。一個淩厲的轉身，他從空中直撲而下，右手指尖彈出鋒利的爪子，死死扣住AS肩部的裝甲，左手的外骨骼裝甲随即變化成一把巨大的刺刀，猛地刺破AS的裝甲，插入到駕駛艙內。刺刀末端的納米機器在入侵到AS內部的瞬間立即再次變形，化為柔韌的絞索纏上了那個駕駛員的脖子。不到1秒鐘，這個人的頸骨就被納米機器絞索像擰死一只小雞那樣扭斷了。
而納米機器傳回的圖像表明這名駕駛員并非變異人，而是一個人類。
——畫面扭曲變暗，然後重新定形。
他徒勞地用手掌按着黑發女人肋下的傷口，鮮血從他指縫間不斷流逝，帶走她眼中的光芒。
“我……想到了……”她喃喃地說，“就叫你……Reese……”
他注視着黑發女人的生命之火熄滅，然後伸出手，将她的眼睛阖上。
〖……檢測到虛域網遠程定向信號。內容：三角定向測量坐标确認，K-3火箭彈已發射，數量：32枚。坐标驗算完成，預計命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