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Day1-2
因為怕他逃跑,抓他的人在他上車不久後就強迫他喝了點東西,隔了沒一會兒,他腦子就變得有些昏昏沉沉,接着徹底失去了意識。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袁也發現自己躺在一張床上,床倒是挺柔軟。
屋內的光線很暗,沒有窗戶,門縫往裏漏了幾絲微光。
袁也的精心挑選的外套被脫了下來,昏暗的光線中能看見外套被挂在了牆角的衣架上。禦寒的羊毛衫也被脫了下來,疊得整整齊齊放在一旁的桌上,此刻他身上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襯衣。
屋內的溫度倒挺适宜的,不冷不熱。
袁也從床上坐起來,赤腳觸地,碰到了一雙擺放在地面的拖鞋。
他穿上拖鞋,朝房間中央走了兩步。
拖鞋踩在木質地板上的聲音清脆,在安靜的房間裏特別明顯。
袁也朝透光的門走了過去。
他一只手輕輕地擰了擰門把手,不出意外門無法被打開。
他另一只手在門邊的牆壁上摸索了一會兒,找到了牆上的電燈開關。
“啪嗒”一聲,房間的燈亮了起來。
剛剛還昏暗不知形狀的房間,徹底暴露在了光線之下。
這是一間大概只有10平米左右大小的房間,正對着床的牆面上,挂着一臺舊電視機。
“不知道能不能使用。”袁也視線掃過電視,心想。
房間中央擺了一張方桌,方桌旁只有一個簡單的木椅。
房間右側角有有一扇玻璃小門,裏面應該是廁所和洗漱室。
袁也警惕地環視了一圈這一眼可望全的狹小空間。
左側衣架上挂着他的風衣,衣架旁還放着一個穿衣鏡。
袁也擡步子朝衣架的方向走去,他伸手在衣服口袋裏摸了摸,錢包、鑰匙、小便條,煙盒、打火機這些小零碎的東西都還放在衣服口袋裏。
手機被拿走了。
袁也面無表情地摸着自己的大衣,摸向自己衣服的內襯。
雖然不确定是被誰抓了起來,目前看來也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處于非常被動的地位,但還是要試圖自救一下。
衣服特意找人在內襯裏縫制過一個暗口袋,放了一些小工具,危機時刻或許可以用來威脅抓他的人。
袁也面無表情的摸索着。
幾秒鐘後,他臉色微微變,發現自己衣服的內襯,被人用小刀割開了一個口子,裏面藏着的藥物和工具刀全都不見了。
他不好判斷這個劫持他的人是因為心思細膩,還是因為對他非常了解。
他的額頭不受控的微微冒出了一些細汗。
袁也站在自己衣服前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讓大腦冷靜下來,仔細分析現在的狀況。
他轉頭看了一眼衣架旁邊的穿衣鏡,從裏面看見了一個沉着臉的男人。
袁也抿了抿唇,鏡子裏的男人也抿了抿唇。
袁也頓了頓,鏡子裏的男人也頓了頓。
他湊近鏡子,盯着鏡子裏的自己看了一會兒,才發現自己眼睛裏戴着的美瞳也被對方摘了下來。
袁也盯着鏡子裏的自己。
他得罪的人确實不少,但是能知道他的行蹤,還能準确分辨出他的人實在是不多。
畢竟他是幹這一行的嘛,僞裝自己幾乎是一件如同吃飯喝水般自然的事情。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情況非常被動,那個抓他的人到底是想要做什麽?
對方到現在還沒有現身,是在等什麽嗎?
袁也站在鏡子前,盯着鏡子中的自己,試圖冷靜分析現在的情況。
他心髒的跳動緩慢加速,發現在敵暗我明的情況下,自己沒辦法想出有效的對策。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在擡眼看向鏡子裏的自己時,鏡子裏的那個人又變成了一個儒雅随和的知識分子。
袁也走到桌邊,拿起被放在桌子上的眼鏡,重新戴回了自己眼前。
他推了下眼鏡,重新坐回床上。
“對方是一個人還是很多個人?會是什麽組織嗎?”袁也面無表情地想着。
在安靜了幾分鐘之後,袁也聽到門口傳來非常奇怪的聲音。
他開始以為是錯覺,直到門口的聲音越來越大。
袁也謹慎着盯着聲音傳來的方向。
“你好,請問是誰?”他出聲問道。
門口東西摩擦的聲音,斷了斷,而後又繼續摩擦了起來。
“……”袁也頓了頓。
這聽起來像是在用磨刀石磨刀的聲音。
袁也在內心暗罵了一聲,面上仍舊不動聲色:“請問門口的人聽得到我說話嗎?”
他的聲音聽起來情緒非常穩定:“我想我們是不是有什麽誤會,或者是你們抓錯了人。”
袁也聲音穩定的繼續說道:“我今天早上十點零八, 剛從倫敦飛往白草市的航班上下來,在便利店買咖啡出來的一點時間,就被帶到了這裏,請問這中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磨刀的聲音沒有停,門口的人仍舊沉默。
袁也不動聲色地吞咽了下口水,那磨刀般的聲音,讓他聽起來精神有些緊繃。
他緩慢的舔了下有些幹燥的嘴唇,語氣中仍舊保持着他形象的溫文爾雅。
“我想我應該自我介紹一下,我叫賽門·休利特,算是華裔英國人,從事心理教育的工作,祖父祖母是中國人,70多年前他們跟着自己的父母到了英國。這次到白草市來,是接了一份私人的工作邀約。”袁也自我介紹了起來。
門口磨刀的聲音停了停,幾秒鐘後,門口的人說話了。
對方的聲音很沉,聲音才出來就讓袁也背脊有些發涼。
“……”
這人聲音如同久未張嘴說過話,陰沉得像不知道那個地獄裏爬上來的惡鬼。
“老師,你真名叫什麽?”
袁也伸手輕輕擋了下自己的額頭。大腦飛速的轉動着,想着自己曾經在白草市遇見過的人中,有誰有這樣的聲音,叫過他老師,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而後他緩慢地吐出了一口氣,剛準備說話,門外人或許因為久沒等到他的回複,又開始了磨起刀來。
袁也險些繃不住,想要破口大罵起來。
說話就好好說話,磨什麽刀!
袁也深呼吸了一口氣,聲音仍舊彬彬有禮:“你好,請問你現在是在幹什麽,我聽到一些奇怪的聲音?”
“磨刀。”門口的人回答的倒也幹脆。
“磨刀做什麽?”袁也又問。
門口的人拖着嗓音幽幽地回道:“家門口種了棵大樹,我讓人把它砍了,多了很多小樹枝,刀磨好了,就去削樹枝。”
“……”袁也擦了一下頭上的汗,心裏想着削樹枝可以,不要來削我就行。
他覺得對方說話的語言跟情緒都不太像常人,便調整說話方式用跟小孩說話的語調,溫和詢問道:“為什麽要削樹枝?”
門口的人突然笑出了兩聲:“老師,是我先問你的問題。”
“……”袁也頓了頓。
門口人又說道:“不過沒關系,我可以先告訴你。”
“磨刀用來削尖樹枝。”他說。
“老師你說,我能用我親手削尖的木頭把人楔在牆上嗎?”他問道。
袁也感覺自己腦子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正常人都知道,碰到喜歡毒的和賭的兩種人,都要離他們遠一點,他們一旦得到某些刺激,就會情緒不正常如同入魔。
而很顯然,自己門口現在待着的那個,可能不需要外部的刺激就已經精神不大正常了。
精神有問題的人誰敢惹?
袁也裝作不知道對方在說什麽:“什麽?”
“我先把削好的木頭釘在他的兩腳腳踝上,再釘在他的雙手手腕上,他應該就動不了了。”門口人說道。
“……”袁也也感覺自己一整天只喝了一杯黑咖啡的胃,都有些痙攣了起來。
門口的人還在說:“接下來要釘膝蓋和手肘了。”
“……”袁也冷汗直冒,嘴上還虛弱的笑出了一聲,“科學上講,人的骨頭應該比木頭要硬吧?”
“哦,所以我準備先用錘頭敲碎他腳踝和手腕處的骨頭,再用小刀穿個洞,把碎骨撿出來,把木頭釘進去。”對方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說出這些可怕的話。
“這樣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吧?”他還問道。
袁也想或許自己作為一個國際詐騙犯,應該早日醒悟自己是多麽的道德淪喪,早早棄暗投明主動去警察局自首。
至少不應該被關在這間房子裏,聽屋主人說出這些讓人不寒而栗的威脅。
對方這種精神狀态,真的做出他說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袁也感覺他的胃痙攣更嚴重了,連呼吸都重了起來。
門口的人又說道:“老師我回答了你這麽多問題,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真名到底叫什麽?”
袁也已經沒有心情維持自己知識分子的形象,他背靠在枕頭上,心中走馬燈似的看過了自己這一生。
雖然是糟糕的人,但也勉強稱得上是精彩的一生吧。
他随便編了個名字:“溫江,我叫溫江。”
門口的人在得到名字後,竟然非常禮貌的回報了自己的名字。
“井向澤。”
他說:“你還記得我吧,老師?”
袁也心裏直想——媽的,壞人就真的不能有一絲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