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Day1-3

袁也當然不會不記得這個名字,或者說他接下這個白草市的工作,幾乎就是因為這個人。

對方家庭環境複雜,是白草市非常著名的名門望族,有一個同父異母的哥哥,是家中當家,兩兄弟關系并不好,或者說是非常糟糕。自父母過世之後,弟弟的生活就被哥哥完全掌控了。

袁也坐在床沿邊心緒起伏,語調緩慢:“小澤?是哥哥讓人把我帶過來關在這裏的嗎?”

井向澤像是沒有聽到袁也的問話,自顧自地說道:“原來老師還記得我。”

袁也盯着門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起身走到門口,他伸手輕輕地叩了下房門,了解信息:“是你哥哥把我帶過來,跟你關在一起的嗎?”

門口又傳來了磨刀的聲音,聲音刺耳,動作還愈快。

袁也的眉毛跳了一下,聲音仍舊保持彬彬有禮:“這麽多年過去了,你跟哥哥都還能認得我嗎?”

“老師你知道果凍、牛奶等一些吃的東西通過魔法,也可以變成鋒利的刀嗎?”井向澤聲音伴随着磨刀的聲音,幽幽地傳來。

袁也手掌仍舊握在門把手上,他試圖讓門口的人先把這扇門打開:“小澤,你最近過得好嗎?你能打開我們之間這扇門嗎,我想看看你。”

奈何外面的人似乎絲毫沒有與人溝通的意向,他在自說自話,袁也的每個問話都被丢到在沒有回聲的深淵裏。

“果凍融化之後,加吉利丁片再冷藏幾個小時,拿出後再烘幹就會變得非常堅硬。”井向澤的聲音飄忽。

袁也才發現自己跟他說正常說話,兩人是沒法同頻交流起來的,他壓着耐心,調整語氣:“它會變得跟刀片一樣堅硬嗎?”

井向澤仍舊自言自語:“磨刀石從兩千目的開始磨,到換成三萬目的時候,這把刀就能割開別人的頸動脈。”

“……”袁也站在門口,他微垂下頭,不确定房內有沒有監控,嘴裏壓下了好幾百句罵人的話,

他微微閉了下眼睛,再次睜開後,他壓低聲音問:“你想要割開誰的頸動脈?你哥?”

袁也聲音維持淡定,非常謹慎地先勸道:“好孩子是不會做這種事情的,對不對?”

井向澤沒有再磨刀了,他把什麽東西扔在了地上,後輕蔑又古怪地笑了兩聲。

袁也伸手摸了下自己的額頭,太陽穴不适地突突直跳了起來。

“老師,你是不是搞錯了,雜種也配稱為我哥?”

井向澤鞋子踩在地板上的聲音“嗒、嗒”,他走遠了些。

袁也在門口站直了身子,他眼睛微眯了一下,仍舊謹慎地跟外面人聊起來:“跟哥哥的關系還沒有變好嗎?我之前不是有跟你聊過嗎?”

有什麽東西“唰”得直接飛到大門上,再沉悶地紮進了厚重的木頭門裏。

貼門站着的袁也被這突然逼近的聲音吓了一跳,他後退了兩步。

又連續好幾聲“唰唰”聲音插進他面前的門上。

井向澤的聲音遠遠地飄了回來:“而做好了的果凍刀還可以回收,在融化之後被我吃進肚子裏。”

他鞋子踩在地板上的“嗒嗒”聲又近了:“老師,你覺得這個想法好不好?我可以把混着別人血液的果凍刀融化後再吞進自己肚子裏。”

袁也保持理智:“某種意義上來講,應該不太衛生,如果對方患有傳染性的血液疾病呢?”

井向澤的聲音貼在了他們倆之間的門上,袁也聽見他小聲又惋惜地“哦”出了一聲。

袁也往門的方向靠過去,嘴上問道:“你剛剛還說磨刀是為了削木頭,果凍刀也可以用來削木頭嗎?”

“小澤,我是特意回來找你的。”袁也壓低聲音對門口的人說道,語氣真誠萬分。

門口傳來什麽東西掉落的聲音,井向澤古怪地哈哈笑了兩聲:“老師,你知不知道自己是個騙子啊?”

“怎麽不可以削木頭?我喜歡這種慢慢的完成一件事的感覺,你不喜歡嗎?你坐在那裏,自己親手做成一個東西,想到以後可以親手插進誰的血管裏,不是應該更加興奮嗎?”

相較于跟井向澤牛頭不對馬嘴的說話,袁也更想先見到另外一個人:“你知道你哥哥是怎麽找到我的嗎?他想要做什麽?”

袁也想不通,對方是知道了什麽才設局把自己抓起來的嗎?

那麽此刻把自己跟小井關在一起又是為什麽?

袁也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之所以過來也是覺得七年時間過去,人的變化足夠大,他又比過去更精于僞裝,相信對方不會認出自己。

雖然回來前夕,半退休的老頭掐着指頭非說他,此去兇多吉少。做個騙子還做出大善人的覺悟來,結局不是後半生吃牢飯,就是後半生生活不能自理,死了倒算是件好事。

老頭風涼話可真會說,但凡真會算命,也不至于每次去賭場都輸得穿底褲回來。

不過他确實也擁有一點不該有的好心,不然現在也不會被關在一間十平米的屋子裏,面對不知道什麽樣的未來。

他來之前洋洋灑灑地規劃好了無數條計劃,各種可能遭遇到的問題都想過了,最差不過井向澤已經完全瘋了,他大可以随意糊弄一些話,而後把這人帶出去,送進精神療養院,那他未來也不會因為自己毫無意義的道德感而時常愧疚。

沒想到人才剛落地,計劃就全盤被打亂,局面完全化主動為被動了。

袁也的手指在門上無意識地點了幾下,積極轉換自己的思考路徑。

井向澤鞋底踩地面的聲音又響起來,他在門口踱了幾圈,毫無邏輯地開口:“老師,我刀現在才用到兩千目的磨刀石。”

“等用完三萬目磨刀石的時候,我把我的刀給你看。”

袁也從門口離開了,小井思維看起來跟常人不太一樣了,無法正常溝通,等有稍微正常點的第三人出現時,他才能問出點信息。

袁也路過房間中央小桌的時候,瞥見桌上打火機和煙盒,他把打火機拿起來,看了一會兒,視線轉到了床單和被子上。

袁也按下打火機,火苗猛地蹿了出來。

他吹熄火,從煙盒裏敲出一根煙,含進自己的嘴裏,面無表情地垂着眼睛點燃了這只香煙。

——如果實在見不着第三個人,也不是不可以把床單燒起來吸引過來幾個人試試。

袁也面色冷然地吸了口煙,煙頭火苗亮起來,袁也站在房子中間環顧冷漠環顧房間。

“有人喊我,我先離開一下,過會兒再見,老師。”井向澤的聲音又從稍遠的地方飄進來。

袁也吸了口煙:“誰喊你?”

井向澤沒有說話,他腳步聲遠過去,袁也聽見外面門被猛烈關上的“啪嗒”聲,他眯了下眼睛,沉默地側過耳朵。

沒聽見人與人的對話聲,就先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回來。

袁也把叼在嘴裏的煙頭拿開,轉頭看向門的方向。

房門傳來“咚”得一聲響。

井向澤的聲音狠厲,帶着想要抽誰筋骨的狠勁:“溫江,你是真的特意回來找我的。”

袁也手中夾着的煙,燃過的一長串煙灰被聲音震到,窸窣全跌落了下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