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Day2-8

井向澤剪完手指甲之後,放在自己眼下欣賞了一會兒:“都沒有剪好,你應該磨一下。”他建議。

視線跟袁也對上之後,他表情頓了一下,如同電腦網速不佳卡頓。下一秒他湊到袁也面前,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袁也:“我确實挺可憐的,老師。”

他眼下帶着久沒睡好的青紫色眼圈,乍看去眼窩很深,長長的睫毛輕微地揮舞了一下。

袁也突然記起一些非常久遠的記憶,面無模糊的大井曾淡漠又冷酷地說井向澤的睫毛太長,于是第二天就有負責打理頭發的傭人上門,用剪刀剪掉了井向澤的睫毛。

袁也眯着眼睛想,自己當時在幹什麽呢?

哦,在旁邊喝紅茶,為了僞裝得更像一點,他每天下午三點左右都會讓傭人給他煮一壺紅茶。

他垂眸輕吹了下滾燙的茶水,井向澤的驚叫聲就傳了過來,他推開試圖剪他睫毛的傭人,跌跌撞撞朝自己走過來。

“老師,她想要剪掉我的睫毛,我不想要。”他神情驚恐害怕,像是剪刀下一秒就要戳到他眼睛裏。

修剪發型的傭人,神情古板又嚴肅,她站在原地不贊同地看向袁也:“斯圖爾先生,小少爺很不聽話,如果這是您所謂的教育成果,我想大少爺或許會選擇幫小少爺換一個老師。”

袁也伸手摸了下井向澤冰涼的臉頰,他放下手中茶杯,躬身注視着井向澤的眼睛,溫柔地說道:“聽話,睫毛太長會擋到視線的,它跟頭發一樣還會再長的。”

袁也垂着眼睛看井向澤纖長濃密的睫毛,他伸手輕輕地撥弄了下:“睫毛長長了。”

井向澤緩慢眨了兩下眼睛,扇子似的睫毛掃過袁也的手指腹。

他笑容裏帶着若有若無的嘲諷:“原來睫毛剪掉後真的還會長啊。”

袁也收回手:“也有些人剪掉之後不會再長了。”

井向澤擡起眼睛兇狠地看了他一眼。

袁也的神情又看起來有些無辜。

又是那種該死的好像自己一點錯都沒有的無辜感:“我受雇于你哥,為了讓你聽話,跟你說的大部分話都是為了讓你配合我而已。”

井向澤收回目光,嗤笑了一聲:“你跟他們一樣。”他低頭看了一會兒自己被修剪整齊的手指,“算啦,我原諒你了。你指甲剪得挺好的。”

他眼神暗了暗,聲音幽幽從喉間滑出來:“你還說要帶我跟秦娜一起離開。”

這句話喚回了袁也不太集中的精神,現在可不是懷舊的時候。他擡頭環顧了一下這間一覽無遺的房子,井向澤很明顯就是睡在客廳這張大床上,他沒有自己的私人空間。

——監控、監控到底會挂在什麽地方?還是說全屋都有監控?

通常監控的拾音設備都不算好,大井也不可能随時在監控房裏看小井的一舉一動、監聽他說的每一句話。

大概會讓一兩個工作人員看監控,工作人員工作的時候可不一定會那麽認真。

袁也從床上站了起來,伸手随意指了下井向澤的腳底板:“你的腳底很髒。”

井向澤低頭看腳。

——多聊一些毫無意義的廢話,那麽偶爾聊一兩句重要的話,也可能會直接被無視過去。

“你看的動畫片永遠都只有這一集嗎?”袁也走到電視前,伸手摸了下電視頂。

——沒有灰,每天都會至少擦拭一邊。

井向澤的視線從自己的腳底移到電視上:“我喜歡看這一集。”

袁也想起自己煙盒裏剩下的四根煙,往自己房間走去,拿到煙盒把煙含進嘴裏的時候,瞥見井向澤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正貼着門框盯着自己的一舉一動。

袁也把煙盒揣進褲子口袋,點燃嘴裏的香煙,深吸了一口走到井向澤身旁後,好玩似地把煙拿出來放到井向澤嘴邊:“抽煙麽?”

井向澤張嘴準備咬煙嘴,袁也逗小傻子似地又收回手塞進了自己嘴裏,嘴裏含糊問道:“外面的電視機,能夠看別的節目嗎?”

井向澤擡眼直勾勾地盯着袁也抽煙的嘴,好一會兒,他擡手掐住了袁也的煙,在袁也的愣神中,把煙抽出來,放進了自己嘴裏。

他深吸了一口,再緩慢地吐出了一口煙霧。

“什麽時候會抽煙的?”袁也好奇。

“剛剛。”井向澤兩根手指夾着煙頭,看了會兒煙頭燃着的火,他輕輕地吹了下,火光變大,在他的瞳孔裏發光。

他重新把煙咬在嘴巴裏,轉身懶散地走回去:“當然可以看。”

睡衣脫掉後也沒有穿上,睡褲穿得有些松垮,精瘦的後背全都收進了寬松褲睡褲裏,兩邊的腰線也狠狠地收了下去。

袁也從煙盒裏再抽出一根煙,重新點了起來——井家的基因确實不錯,人長得很好,體型也不錯,就是太瘦了。

袁也咬着咬着煙,走到電視機前觀察了會兒:“遙控器呢?”

一個東西順着他聲音落下,直接砸到了他腳邊,袁也彎腰去撿:“換臺咯?”

沒有等到回應他就直接關掉了這個卡通節目,遙控器撥弄了幾下,就開始轉電臺。

“老師這麽多年都在哪兒生活?平時都靠什麽維生?”

“很多地方,滿世界亂跑。”袁也心不在焉地換着電臺,“有沒有本地電臺?”

“不知道。”井向澤對電視能播放什麽節目并不上心,“那等我們一起離開後,我也要滿世界亂跑嗎?可是我外語不太好,後來就沒有學過了。”

袁也敷衍嗯了一聲,找到了一個看起來是地方電視臺的頻道,在播放着民生節目,袁也放下遙控器,站在電視前靜靜地看了下節目。

他昨天下午的時候,在機場附近的便利店被人劫走,便利店有監控還有目擊證人,這事通常都會報警吧,上個地方新聞也很正常吧?

電視正放到電視臺采訪白草市某個小區的居民,要解決樓上住戶總是把垃圾扔到自己院子裏的問題。

袁也站直身子看了會兒,煙抽完半根後煙灰積得很長,他走到垃圾桶旁彈煙灰,就看見井向澤把嘴裏的快抽完的煙頭拿下來,竟毫不猶豫地就要往自己胳膊上按。

“喂——!”袁也喊了一聲。

井向澤被喝得手一顫,煙灰落到胳膊上,他被燙得抖了一下,立刻低頭去吹自己胳膊上的煙灰,再眯起眼睛看袁也。

袁也掐熄了煙走過來,他拿過井向澤手上的煙,抽了一張紙巾放在床頭,按熄了煙,頗有些無奈:“我以為你是失去了痛覺,原來還能感覺到疼?”

井向澤看向被燒得微黑的紙巾,輕聲說:“秦娜不說說要發瘋自殺嗎,我身上沒點傷口還像要發瘋的樣子嗎?”

袁也奇怪地看了一眼井向澤,發現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判斷這個人現在的精神狀況了,腦子好像挺正常的,但也不完全正常。

袁也擡手指了下:“你身上傷口已經夠多了。”他頓了下,擡步走到井向澤身旁,跟這個腦子還挺聰明的小井探讨起了計劃,他湊到井向澤的耳邊,呼吸輕輕地噴出,“你下次見你哥的時候,可以再稍微多裝一點”

井向澤不自在地旁邊側了下頭,他伸手捂住自己微燙起來的耳朵,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面前的地板,他感覺過了很久,也可能沒那麽久。

才緩慢地吐出一句話:“比如應該怎麽裝呢?”

被拉起窗簾的透明廚房內傳來了人員走動的聲音,袁也看了一眼電視上顯示的時間,早上十點半。

他從床上站起來,走到玻璃廚房的位置,有禮貌地開口道:“有人來做午餐嗎,我把這個簾子拉開,可以嗎?”

井向澤伸手揉了下自己的耳朵,他放下手,盯着自己塗了碘伏的掌心看了一會兒,收起手掌後,他又把手放到剛剛袁也坐過的位置。

他的手指輕輕地床單上點了兩下,聲音緩慢地從胸膛裏傳出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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