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Week3-1

袁也第二天是被Joe的電話給吵醒的,昨天晚上電影散場太晚,他懶得開車,就近找了個酒店住下了。

井向澤在漆黑的觀影廳裏,看起來比在外面要輕松一點。他看電影的時候十分沉默,全神貫注,散場後袁也随意問他好看嗎,井向澤沉吟了一會兒,竟然問了一聲講得是什麽。

井向澤看不大懂。

袁也掏出自己手機,興致勃勃地翻找今天看的這部電影的上幾部系列片,跟他解釋起來:“這是系列電影,雖然有前情故事,但是單獨看應該劇情也是連貫的,哪裏看不懂?”

井向澤哦了一聲,沉默:“都不大懂。”

袁也把手機屏幕對上井向澤:“喏,這就是這部電影的前面幾部……”

袁也正準備概述電影內容,兩人從室內走到室外,被冷風吹得哆嗦了一下。

袁也抽了口涼氣,住了嘴,四看了一圈:“你是準備這麽晚回家,還是就近住一晚再走?”

井向澤的下巴埋在圍巾裏,他在外面沒什麽安全感,外面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讓他緊張。

“你要怎麽樣?”他警惕地反問了一聲。

袁也說自己困了,懶得開車,先在附近睡一晚。

井向澤沉默不搭腔,最後才吐出一個好字。

井向澤的記憶中也沒有太多居住酒店的經驗,他進房間後,對着玻璃浴室看了會兒,對着房間的大床也看了會兒,床頭的安全套也沉默地看了一會兒。

房間暖起來後袁也去大喇喇地去玻璃浴室裏去洗澡,井向澤坐在床旁沙發上,他無意識地啃了下自己的手指,不知道袁也這是什麽意思。

他沉默地坐着看袁也洗頭洗澡,焦躁地抖起腿又啃起自己的手指。

直到袁也洗完澡擦着頭發出來,也沒有要邀請他做什麽的意思,只禮貌地詢問他要不要去去洗澡。

井向澤深吸了一口氣,他起身、摘帽子、拆圍巾、 脫衣服,走進浴室,拘謹地打開水,拘謹地背對着玻璃屋外給自己洗澡。

沒想到等他洗完澡出來後,袁也躺床上閉着眼睛像是睡着了,手機就随意地丢在床沿邊,看起來随時會掉到地上。

井向澤走到袁也身旁,低頭看了會兒袁也,他伸手往床更邊沿推了下袁也的手機,随後再用力地按了下手機懸空的一頭。

手機掉到了地板上,發出了沉悶得一響。

袁也半睡半醒間被驚醒,眼睛睜了一條縫,伸手去撈自己的掉到地上的手機,碰到井向澤的胳膊後,他撿上手機放到床頭邊,身體往床另側移過去,被子掀開一角:“來,我抱會兒。”

井向澤喉頭滾動,他低聲應,鑽進被子裏,袁也伸手攬住他,胸口呼吸起伏貼在他後背。

他産生了一種古怪的暈眩感,有些像是突發流感,又像是低血糖蹲久了突然從地上站起來。

頭暈目眩,無法形容。

袁也在井向澤頭頂上說話,胸膛震動起伏:“我算了下,大概到這兒有半個多月了。”

井向澤呼吸聲變輕緩,沉聲應。

“今天下午我們電話時說得話還記得嗎?”

“什麽?”

袁也輕笑了一聲,胸膛震動的感覺更加明顯了。

“你不是說你說話算數的嗎?”

井向澤沉默。

袁也聲音仍舊帶着笑意:“我以後隔段時間就來看你,或者你也可以隔段時間來找我?”

袁也慢騰騰地道:“明天起床後去買個手機,你加下我的聯絡方式,以後我們可以電話聯系。”

井向澤大腦沉下來,一杯沸水瞬間倒進冰桶裏,他冷靜,眼睛在亮着昏黃床頭燈的房間裏來回穿梭,他嘴上應道:“好。”

可是心裏想得卻不可能的,他回去之後會把身後這個人關起來,用鐵鏈綁起來,哪兒也不能去才好。

井向澤心底冰冷,他想,等他找到聞梁後,會把聞梁和井遂這兩人綁在一塊扔進湖裏,他得站在岸邊看着他們死。

他要把自己家裏那些所有幫過井遂那個雜種做事的人,全都鎖在主屋裏,在屋裏澆上汽油,放火連人帶屋子一起燒了他們。

等連屍體帶骨頭都燒成灰後,再報警讓警察把那群幫他的保镖抓起來。

那之後,他要給被關在房子裏的袁也喂藥。

袁也死的時候不會痛苦,會很安詳,陷入長眠一般。

然後——

井向澤想,自己要麽一槍崩掉自己的腦袋,要麽一把火把關了自己十年的房子連同袁也的身體和自己一起燒了,化成灰燼、融成一體。

這是井向澤這麽年裏,所設想的對自己而言最完整的一種未來。

他不可能也沒有準備繼續活着,所以不管是恨着還是愛着的,都陪他一起去死吧。

他面無表情凝視虛空,重複又道:“可以。”

袁也用下巴在他腦袋頂上輕摩了幾下:“行。”他松開自己摟着井向澤的胳膊,“不早了,睡吧。”

話音還沒落下,井向澤在他懷裏轉了個身,他正對着袁也,突然問道:“那個電影是怎麽回事?”

“什麽?”

“不是說是系列電影嗎?”

袁也哦了一聲,他反手拿過自己的手機,找到電影詞條,給井向澤看手機屏幕。

“這部電影不錯,第一部剛上映的時候口碑很好,導致我跟至少五個不同的人進電影院看過……”

袁也的臉被手機屏幕照得發亮,五官帶着柔和的弧度。

井向澤眼珠黝黑,盯着袁也的嘴唇張合看了許久,他仰擡起頭,輕咬住袁也的嘴唇。

“……”袁也頓了頓,順勢放下了手機,擡手摸下井向澤的後腦勺,再反手去拿床頭盒子裏備用的安全套——這不是他喜歡的牌子。

他撕開鋸齒包裝——算了,将就用吧。

Joe第二天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早上十點,他一張大頭出現在袁也的手機屏幕上。

袁也打着哈欠看Joe的臉。

“才睡醒?你幾點的機票,我已經到機場了,老頭一直在故作神秘,完全不知道他到底在做些什麽。”

袁也緩了會兒神,眯着眼睛回:“十點的機票。”

“那你還在睡?!被那瘋子弄的精盡人亡了嗎?”

“……”井向澤在被子裏動了動腦袋,他咕哝着從被子裏露出了半個腦袋,又露出自己兩只眼睛。

袁也坐起身,抓了下自己亂糟糟的頭發:“那你先走,我趕不上,下個星期再回去。”

“你旁邊剛剛什麽聲音?身邊有人?這種時候你還在外面亂搞,你都三十了怎麽還這麽精力旺盛?我在網上查過資料,東亞男人一般精力都不是很足夠,在P站看片的時候也覺得他們沒有那麽持久……”

袁也抓頭發的動作都不變,俨然已經習慣了Joe這種不着調的說話方式:“少查些奇怪的資料,你有問題的話就去看病,不要天天在互聯網上尋找救助方案。”

“誰有問題?”Joe罵罵咧咧了起來,而後話題又莫名恢複成了正經模式,“那我先拿着這個看能不能開金庫,不能開的話,你跟老頭還留在那兒,遠方便去找到真的金庫鑰匙。”

井向澤的頭在枕頭上挪動,随着Joe話落,他啞着嗓子問:“老頭?”

Joe的臉在屏幕裏看起來滿滿疑惑。

井向澤往袁也的方向挪了下腦袋,又問:“那個假刑警偷走了我們家的族徽?在哪兒找到的?”

Joe震驚地睜大了眼睛:“等等,你床旁邊的人是誰?”

袁也側看了井向澤一眼,他輕松地昂了一聲。

Joe皺起眉頭,難得嚴肅表情:“你得考慮清楚,做決定之前得想明白最糟糕的結果。”

袁也應了一聲,兩人挂了電話。

因為最後一句話用的是井向澤聽不懂的語言,他好奇問說得是什麽。

袁也回說:“他覺得你很危險,讓我小心你。”

井向澤赤身裸體地躺在被子裏,細瘦的胳膊從被子裏伸出來,他雙手手掌在自己臉上貼了下,他哦了聲。

“算他跑得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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