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喝醉
謝問琢能這麽快得知這件事, 不是讓人盯着盛苡,而是派人在盯着喻靜書。
畢竟這件事情還不算徹底結束,這期間, 任何變數都有可能。他必須得防備着喻靜書和謝博裕反撲。
不想,盯他們沒盯出什麽別的, 倒是來報, 喻靜書和盛苡見面。
不多時,監控畫面就到了他的手中。
謝問琢遲鈍了幾秒, 才點了播放,動作并不幹脆。
他坐在書房的辦公桌前, 眼眸掩下,面色深邃而陰郁, 整個人都籠罩着很低沉的氣息。黑雲壓頂, 氣壓沉沉。很顯然,他并不願意看見她們見面。
——她去找那個女人做什麽?
他不太能想象出來,腦海裏并沒有答案。
這兩天喻靜書确實給他發了很多消息,也不管他不回,就是一味地發。他不知道她是不是看見了那些信息。
如果看見了,那她又想做什麽呢?
如果沒看見,那他就更想不出緣由了。
指腹摩挲,下颚緊繃。
他的腦子裏挺亂, 卻亂不出個章法。索性不再多想,直接點了播放。
而盛苡,從一出聲開始, 就叫他愣住。
他垂下的眼眸倏然擡起, 低垂的視線徑直墜在了屏幕上的她身上。
這是他再熟悉不過的人——是他惦記多年的心上人, 是他蓄謀已久才好不容易落入手心的妻子, 是他相擁而眠多日的枕邊人。只是這一時的她,實在是陌生,他的妻子,穿上了他從未見過的铠甲,執刀起劍,英氣勃發,堅定不移地在為他沖鋒陷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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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她們的談話在繼續,他的拳心慢慢收攏、逐漸緊攥。在無所覺的時候,他借此在壓抑着自己翻湧的心潮。
他剛才的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原來她特地去找喻靜書,就是為了同她說這些……
他眼眸中的深色在翻滾,無論如何,任他想破頭,他也決計想不出這些。想不到,更是不敢想。
從開始至結束,滿滿的維護之意,滿溢而出的偏愛之實,都遠遠超出他所敢想象的範疇。
她的聲聲質問,敲在耳邊。她的心疼之色,直接就融了他的心髒。
他不敢想、他實在不敢想……
“可是我不行,因為我見過謝問琢更加讓人心疼的一幕。”
“我不心疼你,我心疼他。”
“即使只是皮毛,我也不願他傷!”
“你們不是他的後盾,但我能是。”
他感覺眼皮太重,眼眸緩慢垂下,眼底澀意漸起。
他的傻姑娘啊——
他以為還需要他保護的人兒,沒想到有一天,他竟會被她護在身後。字字铿锵,與一個大自己幾十歲的長輩争論起來,無一分怯意,甚至,氣勢盛到隐隐要将對方碾過。
謝問琢無聲地笑了下,喟出一口氣。
她知不知道她說的這些話,有多窩心?她怎麽能說出這麽多動聽的話來的?
每一句,都是他從未想過,也從不敢想的堅定選擇。
聽見她質問喻靜書這麽多話,斥責喻靜書的偏心偏待,為他打抱不平,極為不忍地在那心疼他……這些日子以來圈在他心上的一大片陰霾,盡數都消散了。他的心頭不再那麽沉重,第一次覺得這樣暢快。
她呀她。
他親愛的姑娘。
今日好生威武,是他從不曾見過的霸氣一面。
他實在是愛極,愛到這一腔愛意圍堵在胸口,不知該如何宣洩才好的悵然。
從這件事發生開始,謝問琢談不上有太多的感情用在裏頭。他淡漠慣了,即使是難過,也都已經融在了淡漠裏,沒太大的感覺了。
他對于情感的感知和反應都在減少,畢竟降低這些,就能好過很多,這麽些年過去,他早已習慣這樣去做。
可是聽完她的這些話後,他頭回覺得自己委屈得難受。那些被壓制住的委屈啊、難過啊、苦澀心酸啊,就跟約好了似的通通湧了上來,太濃了,濃得他嘴角都在發苦。
是啊。
他委屈的啊。
被自己的親生母親這樣對待,他怎麽會不委屈?
原來,他是委屈的啊。
他自嘲地勾起嘴角,一言不發地坐在那兒出了半晌的神。忽然,他起身去外面的酒櫃裏拿了酒杯和幾瓶酒進來。
謝問琢倒上一杯,一邊喝,一邊将視頻重新播放。
——他想再看一遍。
一遍又一遍,即使心頭痛得再厲害,他也沒有停止,好像怎麽都看不夠似的。
一瓶酒很快見了底。
又一瓶開了。
酒水大量澆下去,心口的疼總算是緩上了點兒。
家裏好些東西都吃完了,盛苡在回家前就去了趟超市進行采購。
買點她愛吃的,再買點他愛吃的,購物車足足裝了一大半。
推着車排隊結賬時,她目光閑閑亂掃,忽然停在了旁邊架子上所擺放着的某個用品上。
唔,上次……要不是因為家裏沒有,可能就……
可真是差一點兒。
不過那日之後,好像也沒……?
她回過神來,眸光微閃,到底是不動聲色地從上面移開。
就算家裏沒有,那也不能、也不能……
那豈不是成了在暗示他嘛?
她摸了摸升溫的臉,佯裝鎮定地推着推車往前走。
那天的事兒就差了一點。次日再來也不是不成,但是再想營造成那樣的氛圍、兩人自然地墜進去,那可就不容易了,所以後來一直也沒能再将沒做完的事情給續上,都還如以前那般蓋着棉被純睡覺。
她倒也談不上是個什麽想法。
遺憾?可惜?
——應該沒有吧?
好吧,可能也有那麽一點兒。
但不是特別多。
盛苡輕嘆一口氣。
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想太多的話,她的臉上就能煮雞蛋。
蘇棠因一直說她怎麽那麽純情。她不想承認,但是不得不承認。
蘇棠因還說了什麽來着?
噢,她說,改天有機會,她肯定要把自己好好調.教調.教。
盛苡聽聽就過。
怎麽會有機會呢?
她出超市時,已是黃昏,日向西沉。
等她回到家的時候,天色正好昏暗。
謝問琢應該還沒回來,家裏漆黑一片。
她開了燈,換了鞋,将東西粗略整理了下後,便往卧室走,想去洗個澡。
盛苡摸了摸無名指,從他送給她這枚婚戒開始,她就和他一樣,一直戴着,沒有摘下來過。一開始有些不習慣,戴久以後就不會了。
每次摸到它,她都會意識到自己是“已婚”的狀态。
這個狀态,她也快習慣了。
盛苡笑了笑。
她洗完澡後,拉開床頭的抽屜想找個東西,不想,裏面不知何時竟是被裝了東西,而且裝滿了一個抽屜。
盛苡愕然。
她拿起一個小盒子,看清是什麽東西後,木然地低頭——嗯,一整個抽屜都是它。
她的表情出現了裂痕。
他、他他……
她臉上漸漸滾燙。
她以為那天之後什麽也沒發生,原來不是的,在她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可多。他悄無聲息的,竟然買了滿滿一抽屜的避孕套!
不,盛苡靈光一閃,她去看其它的抽屜。
果然,他這邊的抽屜也全都是——
她的面上薄紅一片,他買這麽多做什麽!人家是去買,他是去批發嗎!好幾個抽屜,用、用得完嗎!這得用多久!他準備做多少次呀……
盛苡看着看着,忽然啪地一下将抽屜關上。
她她她不理了。
她就當作什麽也沒看到!
今天她什麽也沒發現!
盛苡揉了揉臉,抿緊了唇。
唔,這個人真的是……
單看表面上正人君子的模樣,她竟然天真地以為他什麽都沒做。直到看到這些,她才有一種醍醐灌頂的感覺。
也不知道他是在做着什麽打算,是準備什麽時候開始……用?
這人可真沉得住氣。明明東西都買好了,但是這幾日愣是表現得那麽平靜,如果不是今天看到這些,她根本不知道他心裏怕是一直都在盤算着那個事兒。
盛苡不知道想到什麽,她低頭看了眼睡衣。
本來覺得挺正常,現在……她盯着領口思考幾秒,會不會有點露?
這是交叉的領口,帶子在腰間,只要一拉,就……什麽都沒了。
她深呼吸了下,不想了,就看看他準備裝正人君子裝到什麽時候吧。
盛苡翻找了下,找出自己想要的東西,起身繼續忙。
她剛準備去客廳的時候,忽然聽見書房裏好像有玻璃磕碰的聲音。
腳步慢慢停住,她遲疑地盯着書房的門。
是老鼠,還是小偷?
還是,他回來了?
可是她剛才沒有聽見任何開門的動靜。
她猶豫着去拿手機給他發信息,聽見裏面是有消息提醒聲,這才稍微放下心來。
原來他在家。
可是為什麽她剛才回來的時候家裏所有的燈都是關着的?而且她回來這麽久,發出了不少動靜,他卻沒有出來找她,這一點都不像是他。
盛苡敲了敲門,“謝問琢?”
裏面頓了一瞬,随後她便聽見了他的答應聲。
盛苡推門進去,迎面而來就是濃郁的酒氣味,桌上地上都有酒瓶,剛才她聽見的聲音,應該是地上的酒瓶不小心碰到了一個。
他的手邊還有酒,看起來應該是還在喝。
盛苡愕然地看着這一幕,有些反應不過來:“謝問琢……你怎麽、怎麽喝這麽多酒呀?”
怎麽一個人在書房裏能喝成這樣?
也不知道是在這喝了多久。
她蹙起眉,朝他走去,伸手想抱他。
謝問琢擡起眼,她微怔,她從未見過他這樣的眼神。幽然深邃,低低沉沉的,太冷了,冷到沒有溫度。可是她沒有被吓到,因為她能看到他眼眸更深處的孤獨與冷漠。像是被抛棄的小狗,孤獨地處于無人的街頭。
她的心頭一下子就揪了起來,蹲在他身前,輕聲喊他的名字,雙眸中是顫動的心疼:“謝問琢……”
她輕聲到像是怕打擾了他,像是小貓輕輕在走動,撓了一下他的心口。
他深深地看着她,大腦仿佛齒輪在轉動。就是可能生了鏽,很是卡頓。幾秒之後,終于認出了她一般,朝她勾了下嘴角,“在呢。”
盛苡不知道他是遇到了什麽事,因何而起的難過,只是她看着,就已經在跟着難受。
她擡手撫上他的手,摸了一下,跟在安撫小狗一樣。
謝問琢眸中墨色翻湧,忽然反手扣住她的手腕,将她往懷中一帶。力度很大,動作利落,盛苡下意識驚呼出聲,還未反應過來,就已經落進他的懷中,坐在他的雙腿之上。
就像沉睡的雄獅終于被喚醒,剛才遲鈍的四肢瞬間都起了動作。危險性随之覆來,只叫人由心底而生一種面對危險生物的恐懼。
盛苡怔然。
她被他緊緊摟住,他撕咬她的耳垂,聲音至沉,像是極盡在壓抑着情動之感:“潋潋。”
作者有話說:
順水推舟,萬事俱備,這次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