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發覺

室內安靜。

滿意麽?

盛苡低眸思考, 給出謹慎的回複:“我還是生氣的。”

他哼笑了聲,朝她走去,屈起食指去碰她的鼻尖, “在氣什麽,同我說。”

盛苡最初氣的是, 他給程慕辭挖坑, 引誘程慕辭一步步走錯。可如今一看,這個結論已然被推翻, 程慕辭變壞怪不得他。

那還能氣什麽呢?

她悶悶道:“氣你不坦蕩,氣你騙我。明明早有預謀, 步步為營,還裝作清白無辜, 萬事與你無關。”

總算是, 不再為了別的男人生他的氣。

謝問琢無聲地松口氣,心口舒坦了不少。

他佯裝無奈的深沉:“潋潋,這世上真要有坦蕩的男兒,那實在是寥寥。更別提,是在面對自己心愛之人的情況下。”

“剛搬去新家時,請你來一起吃飯那天,你是不是故意灌的他酒?”

“是。”

盛苡氣得一噎,先瞪他一眼, 再繼續問:“你到底,是什麽時候喜歡上我的呢?我們已經五年沒有見過了,總不能是在五年前?”

遙遠的五年前。

她試圖回憶, 然而記憶已經遙遠到斑駁。

那個時候, 她才多大?他怎麽可能會喜歡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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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琢的速問速答忽然降速。他描摹着她的指尖, 低聲道:“更久。”

盛苡錯愕。

——更久?!

他颔首确認, 眸光黯下,“這個問題暫且不答,留待你以後自己發現,好麽。”

盛苡怔怔。

她咬住唇瓣,順着他的想法點了頭,“那你記得給我點提示。”不然我怕我會找不到答案。

她第一次發覺自己竟然這樣遲鈍。

他竟然已經喜歡她超過五年,而她渾然不知。如果沒有這次的事件,也不知她還要被蒙在鼓裏多久。

——是他太會藏,還是她太遲鈍?

她兀自在心裏猜測:六年?還是七年?八年?九年?

好漫長的歲月,只是一念,便已覺得如此漫長。

喜歡一個人這樣久,是怎樣挨過來的呢?她不太能去想象。

盛苡下意識地捏緊他的指尖。

“那,不要再生氣了好不好?”他俯近她,“不要再為了另一個男人,同我置氣了,也不要一聲不吭地丢下我。”

盛苡突然覺得心頭沒來由的悶得慌。好像一個塑料袋口,被人緊緊紮了起來,氧氣漸漸稀缺。

不要再為了另一個男人,同我置氣……

也不要一聲不吭地丢下我……

她心裏越來越難受,蔫蔫地捉着他的指尖,“謝問琢……”

她心裏有一杆天平,一端是謝問琢,一端是程慕辭。幾個月前,甚至都還沒有謝問琢這端。後來,從向程慕辭傾斜變成了向謝問琢傾斜,再到現在,徹徹底底地在謝問琢這端倒塌。

她的心徹底地偏了。

她也沒有辦法不偏。

畢竟是這麽一只,惹人憐愛的小狗……啊不是,只能稱之為大狗吧?畢竟他這麽大塊頭。

她的肚子響了一下。

盛苡剛剛湧上來的心軟,一下子就被這突然敲響的警鐘沖垮。她想起了昨晚的事情,從車上,到床上的所有事情……理智倏然回籠,她猛地甩開他,“謝問琢,我還沒有跟你算賬。”

謝問琢太陽穴突突一跳。

“等等。一碼歸一碼,昨晚是因為——”他知道她去了個什麽地方,甚至還看見她和陌生男人在一塊互動,更甚至還有肢體接觸。那一瞬間怒火點燃,焚盡理智,只想狠狠入她,只想抹去她身上其他男人的氣息,哪怕只是在那個場所沾上的香水味。

盛苡蠻橫地抱起手,乜他一眼,朝外走去。她不同他說了,她要先去吃飯。

走動之間,略有摩擦,而僅僅只是這樣小弧度的摩擦,都叫腿根生疼。

盛苡不由更加生氣了。

哪有什麽一碼歸一碼,反正這些不好的事情全都是他一個人做的!

這人事前不由分說,事中強行霸道,事後倒是貼心無比。

嶄新的衣物已經備好,還有一雙精致漂亮的小皮鞋。

盛苡一一換上,裙擺搖曳地下樓。

就差那麽一步。

謝問琢皺着眉,緊跟而上。

盛苡沒工夫去找外面的餐廳了,就着方便在酒店用餐。正好,午餐的用餐時間還沒過。

謝問琢分外殷勤,各方各面伺候得周到齊全,連筷子都親自呈到手邊。

他坐在她的左手邊,她接過筷子時,他的目光很自然地落到她的無名指上。

上面太空。

缺一枚戒指。

比如他們的婚戒就不錯。

他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自以為很自然,然而一切盡被盛苡納入眼中。她心中好笑,偏又不能表露出來,還得裝作不知,繼續用冷漠僞裝。

吃飽喝足,盛苡終于收到了蘇棠因的消息。看起來對方應該是剛醒。

盛苡震撼。竟然——比她起得還晚麽?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昨晚蘇棠因比她還要慘?

她都已經這麽慘了,難以想象“更慘”會是什麽樣的。

盛苡小心翼翼地問:【四肢還好麽?】

手還好麽?腿還能走麽?

——她自認為她很委婉。

蘇棠因:【……】

蘇棠因:【青天白日的,不要搞h】

蘇棠因小聲罵罵咧咧。看來昨晚盛苡也沒好到哪去,不然不會這麽了解。

這兩個男人,真的是蔫兒壞,壞到了骨子裏,簡直壞透了。

昨晚他在出現之前,還在跟她裝,将她耍得團團轉。一想起來蘇棠因就好生氣。

她就像是在獵人的注視下準備逃跑的獵物,她不知獵人已經發現,還在翻弄着各種花樣,沾沾自喜地以為自己的行動全程順利。殊不知獵人正看着她無謂的掙紮看得津津有味,等她一翻出金絲籠就氣定神閑地出手将她捉回。

一想到那個畫面,她就胸悶氣短。

這是在玩弄她!

偏偏她還理虧,沒法生氣!

昨晚做完,她連嗓子都啞得冒煙,他單膝跪在她的身邊,扶起她喂水。男人面色的冷峻和動作的溫柔形成強烈反差,格外叫人心動。

那個畫面,她到現在想起心跳都仍在加速。

蘇棠因現在還在床上。

她朝他翻去,咬在他胸膛,想借此抑制一下自己此刻異常加快的心跳。

他被咬了也沒有驚訝,許是肌肉記憶,在她靠過來後,他的一只手就很是熟稔地将她帶進懷中。蘇棠因懷疑自己像是蒼蠅叮了獅子,對方不痛不癢,毫無所覺……實在無趣。

他閉着眼睛問她,聲音還有些沙啞,“餓不餓?叫人送飯來?”

蘇棠因平時一身反骨,老愛同他對着幹。這次倒是沒有——拒絕的話都到嘴邊了,還是被她不情不願地咽回去。

——沒辦法,确實餓了。

這回體力消耗得有點狠,大抵比得上她以往十天甚至半個月的運動量了。

他勾起一抹淡笑,拿過手機叫餐。

蘇棠因還懶懶地靠在床上同盛苡聊天,心想這狗男人昨晚的一缸醋終于是被她給喝完了,心情終于是被她給哄好了。

一想到昨晚一開始他的樣子,她到現在還會覺得心慌想跑。

對比下他現在和昨晚的面目,看這差距之大,也足以看出她付出了多大的代價。

蘇棠因在心中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盛苡一面吃,一面同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氣氛之所以這麽和諧,只因上菜時他甚是可憐地感慨了一句:“我們已經八天沒有在一處吃飯了。”

盛苡:“……”

她扭開頭去。

她當時想,她應當要利落一些。

後來,她當真是利落了一些。

還利落得……不止一些。

在這樂不思蜀,毫無愧疚之意。以至于在他這般深沉地感慨的時候,她的愧疚感才後知後覺地被激起了點兒。

她問說:“林知鳶的父母,是你刻意處理的麽?”

他颔首。其中不乏有為她出氣之意。

不然這年頭暗地裏的腌臜事多了,怎麽可能會都浮現出水面,被照在陽光之下現原形?還得是他有心去查,刻意去查,才會翻出這兩個老狐貍的底來。

盛苡彎了彎唇。她——當真是覺得痛快的。

這樣處置,極好。

她并不曾想過,林實夫婦不僅不是他安排去的陷阱,他後來還幫她處置了他們以出氣。

他們是在他的手下不錯,但不僅事情與他無關,恰恰還是因此,他才好查、好去處置。

事情反轉成這樣,她原先怎麽也是不可能猜得到的。

而這人,背地裏為她做的事情,從未打算與她提,更不曾以此邀功。

想追一個人,這不就是現成的最好的方案擺在手邊嗎?可他竟也不惜的去用。

謝問琢想到蔣忱提醒的那幾句,邀功什麽的,臉色有些不自然地想,這應該就是了吧?

他鮮少做這樣的事情,委實是不太習慣。

那晚之後,盛苡和蘇棠因雙雙被提溜走。

一個回宜城,一個去美國,陪盛霁進行最後的收尾工作。

盛苡的話本來還不準備回的,她還想再多待一段時間,即使謝問琢來捉人,她也有權保持拒絕。但是奶酪在催她,有一些工作需要她回去處理——首印的一批書已經賣光了,準備了很大一批量,但沒想到還是迅速地銷售一空,她需要回去處理加印的事情,還有一些其餘的瑣碎工作。

工作最重要,既然如此,那她也就只能收拾收拾東西回國。

對此,謝問琢最為樂見其成。

只要願意回去就好。

人在身邊,一切都好說話多了。

臨行前,她們倆依依不舍地和稚雨、虞傾吃了頓飯。

虞傾對這兩個淚汪汪的姑娘依然是那句嫌棄:“唉,瞧你們這點出息。”

不過這次一起玩了一周,還是很盡興的。等她們倆一走,稚雨和虞傾也要回去多倫多和波士頓,一個在那還有工作,一個還未完成學業。

姐妹們的短暫相聚就此告一段落。

盛苡回國後先睡了兩天,調整完時差後,想親自去趟明何。面對面地溝通下,處理事情比較快。

謝問琢整整素了兩天。

之前素了八天,而那一晚将八天的量補了大半,他算是餍足。不曾想,在那日之後,他又迎來一場“大旱”。

但他也不敢擾她倒時差,旱就旱吧,他想,起碼還能睡在同一張床上,他應該知足。

他聽聞她要去明何,便提出要送她去。

盛苡輕飄飄地掃他一眼後,也沒拒絕。

明何總部離得不遠。反正都是在宜城,遠也遠不到哪裏去。

謝問琢直接将她送到明何門口。

奶酪來樓下接盛苡,帶她過去議事。

等談完事情簽完文件後,奶酪請她在會議室稍等一會,她去給她拿個明何的禮盒。

盛苡拉不住人,便只好由她去。

她自己閑來無事在這周圍走了走,聽見幾個女人圍在一處說話。

盛苡只是經過,便聽見了熟悉的名字。

“剛才有人看見謝總來了哎。”

“哪個謝總?”

“還能是哪個,謝問琢謝總呀,逐昇CEO。前段時間來過的那個,哎喲,你這都是什麽記性?”

盛苡訝異地傳去一個眼神。只不過她們是背對着她的,接收不到她的驚訝。

明何的人怎麽會認識他?而且,他前段時間來過明何?他來這裏做什麽?

“呀!真的來了啊?他怎麽會來?”

“不曉得,是有人在門口看見的。但是也沒聽見風聲呀?難不成只是路過?”

“這幾個月我去辦事情遇到瑞吉的人,你都別提有多痛快了,啧,果然有底氣就是不一樣哦。”

盛苡遲疑地收回腳步,不再瞎逛,而是安心等在會議室。

她在想着,是不是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她們剛才……怎麽還提到了瑞吉?還有,什麽底氣?和謝問琢有關系麽?

盛苡實在不解。

在她眼裏,明何和謝問琢是兩條不相幹的平行線,卻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兩條平行線悄然相交。

她握着水杯喝了口水,但也沒給她太多時間去想,奶酪很快就抱着一個大大的禮盒回來:“盎盎,裏面是一些我們自己設計與制作的小禮物,還有一些定制的東西,都是小玩意兒,送給你玩。”

盛苡與她道謝,想起剛剛的事情,不由試探地問說:“奶酪,你認識謝問琢嗎?明何和他有合作?”

奶酪眸光閃爍了下,她沒忘記自己上司的千叮咛萬囑咐,聞言勉強扯了下唇:“怎麽了?怎麽突然問這個?發生什麽事了嗎?”

盛苡稍微看出了點她表情之中的不對勁,不由更加好奇。

“剛才好像聽到有人提起。”她緩緩道。

“噢——”奶酪不知該不該松口氣,“那應該是有點合作吧?我不負責這些,我也不太清楚。”

奶酪在心裏默默地道了個歉。不是她不想說,是上面的人不讓說。

至于上面的人是聽的誰的吩咐……那就是謝總了吧?

盛苡沒有再強迫她,忙完了工作,她抱着禮盒準備離開。

奶酪強行要送她,一面走一面與她說話。

其中不乏喜悅,這次的銷售量真的很喜人,是近年來明何都沒有人能夠做出的成績。不管是之于她,還是之于明何,意義都很不一般。

奶酪悄悄同她說:“之前我們就是在實體這方面被瑞吉壓住,今年這場翻身仗打得實在漂亮。加上其它方面的原因加持,今年宜城的第一大出版社,興許能落到明何頭上呢!”

就因為這事兒,最近公司上下氛圍都很不錯。

這個千年老二的名頭他們都憋屈多少年了?總算能摘一回帽了!

而且,今年年終的數字可能會很讓人驚喜。

盛苡沒想到還有這麽大的影響。

瑞吉和明何是多年的死對頭這她知道,從一開始決定投稿的時候就稍微了解過。但是她從來沒想過有朝一日自己還會成為影響戰勢的至關重要的一員。

巧了,不僅明何和瑞吉是死對頭,她和瑞吉也是。

這一招打得,她也委實是痛快。

說話間,她們已經走到門口。她彎起唇,沒叫奶酪再送,“我老公會過來接,你快去忙吧。”

奶酪看看外面,“噢噢,好,那路上注意安全哦!總算忙完了,這些事情告一段落,今晚你可以好好休息啦。”

盛苡想,那可能還不行。今晚,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謝問琢這個人,藏着的秘密可不止一星半點。除了之前要她自己去探索的秘密之外,今天她好像又發現了更多。

她實在不知道,一個人的身上怎麽能藏滿這麽多的秘密。

謝問琢,你到底還掩藏了什麽事情呢?

你背着我跟明何又做了什麽?

盛苡覺得這個游戲真是越來越有趣了。

作者有話說:

上一章的原味餅,帶訂閱go~“晉江芒厘”=3=

推薦一個小夥伴的新書:

《愛意偏軌》by風七栖

文案:

明時玥是京圈出了名的驕矜小公主,眼看同闵家小公子聯姻在即,未婚夫卻公然出軌,還妄圖要她做小伏低。

衆人都等着看她笑話時,她利落分手,轉瞬挽着那位傳說中最不能惹的闵家長子的手,笑容溫婉:“怎麽這麽沒規矩,不該喚我一聲嫂子?”

闵南行斷事狠戾,薄情寡言,成為商圈新貴後,更是不吝恩情地将闵氏集團逼至險境。

人人都道明時玥這招太過劍走偏鋒,也嘆這場名存實亡的婚姻難以延續。

沒人知道,年少時的驚鴻一瞥,闵南行便生出親手拽落月亮的偏執。

最後非但沒能擊潰她的自傲,反倒為愛折了腰。

他在胸膛離心髒最近的地方刺上她的名字;

孤身在荒漠裏為她種上滿山的花;

用太陽的溫度,為她建了整座冰雪世界。

他幾次瀕死,只為渡她荒誕的夢,換他的月亮高懸不墜。

直到月亮同他協議離婚,冷淡道:“我以為我們彼此利用,你心知肚明。”

原來,她從沒愛過他。

婚變消息出來後不久,闵南行一擲千金拍下新晉點翠紅人孤月所做的鳳冠。

一向矜貴冷隽的闵南行,語調溫軟地哄着懷中的素色旗袍佳人,“小祖宗,再吃一口行不行?”

相識好友瞧見,闵南行最重要的透明保險櫃裏,只有兩樣東西。

翠藍色的鳳冠,鮮紅的結婚證。

哪有什麽新歡,分明是追老婆的手段!

排雷:雙c,he,7歲年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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