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後悔

夜色正濃, 他們所坐的車子平穩地行駛在路上。

車中,擋板已升起。

任由後座上的兩人去牽扯。

盛苡被拽,跌落他的雙膝之上, 掙紮着要逃離,可惜卻被縛住, 半分得不到自由。他捏緊她的下巴封住, 頗有不死不休的架勢,她的眼尾泛起薄紅, 像是一朵豔麗鳶尾。

謝問琢一只手扣緊她的手腕,引領她前走。從襯衫下擺隐入, 按上腹部。

硬實感很滿,盛苡掙紮地要往後退, 卻是掙紮失敗, 他強勢地要如此。他放開她,也只是為了說話,唇上還有她的咬痕,一片潤澤。

“剛才不是很感興趣麽?現在送到面前,為何不要?比他們少,還是沒有他們硬,嗯?”他眸光更戾。雖是這般問,但渾然是不甚在意的模樣, 顯然很有信心。

盛苡眼眸仍是紅的,聞言被逼得更紅,像是浸了水, “放開——”

謝問琢又啃咬上來。哪裏有放開她的半點意思?

只不過手倒是如她之意, 給她松開了。

盛苡的手腕剛得自由, 想從他身上爬起來, 卻是一陣酸軟無力。

謝問琢剛才用來固住她的那只手,手腕一轉,尋下而走。

盛苡渾身一顫,難以置信地看着他,“謝問琢——”

他很是平靜地與她對視。

她咬住下唇,朝他搖頭,認真:“不可以。”

他卻不羁,不以為意,“為何不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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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問琢又吻住她,平靜得驚人的眸子淡淡阖上,端的還是一派正人君子模樣。

等到涎玉沫珠,才起動作。

盛苡怔然地顫動長睫,忽然閉眼,徹底失聲。

他細細地吻着她,掰過她臉,封住她唇。

明明沒有過此類經驗,可他半點生手模樣也無。

白山茶像是被清晨的第一波露水打濕,晶瑩剔透,瑩潤發亮,盡态極妍。

……

車子一路駛達謝問琢所住的酒店。

程慕辭已經在這等了一個晚上。

是程慕哲告訴他這個地方的。

他找盛苡找了許久,始終找不到,正在擔心她會不會出什麽事的時候,程慕哲的信息從天而降。

告訴他謝問琢抵達倫敦,告訴他這是謝問琢所住的酒店。

程慕辭咬着牙,他不願來,但最終結果是,他仍然出現在了這裏。

他後悔了,他快悔死了。

所以到最後,他寧願抛下一切,也要來倫敦找她。

他什麽都不要了,不管是承沐還是別的,他通通都可以不要。

他只要她。

在知道謝問琢也來了的時候,他心下一暗,但對于這場争鬥,他仍不會有半分後退。

而這一等,就是一晚。

他足足在這等了一整晚,終于等到了他們回來。

——盛苡果然是和他在一起的。

程慕辭下意識地擡步走上前去。

而車門只打開了一側,謝問琢抱着盛苡從車上下來,一件黑色大衣将她纖細的身體緊緊裹住,嚴實到将所有的肌膚都小氣地藏起。

程慕辭忽然啞然。

盛苡趴在他的胸膛前,手裏還揪着他的襯衫衣料。

隐約可見,眼角潋滟含情,如春水盎動。

剛才發生了什麽……似乎并不難知。

程慕辭突然狠狠地瞪向謝問琢,被這一幕刺激得雙目通紅。

他難以置信——

他雙側的拳頭都已緊攥,似乎下一秒就要飛向謝問琢的臉。

謝問琢就跟對危險毫無所覺一般,亦或者可以說是,對他不屑一顧。看見他擋路,不過只是閑閑地掀眼看去,“找我的謝太太有事?”

盛苡還不知發生了何事,她以為是遇到了什麽人,将頭在他懷中埋得更深。

她不想見人了。

尤其是在現在這一幕已經被人撞見了的情況下。

她揪緊他的襯衫——叫什麽謝太太!這個世界上沒有謝太太!為什麽要主動承認她的名號!

她希望來人并不認識她。

謝問琢自然感知到了懷中的動靜,低眸看了眼,眼底隐有寵溺之色。

程慕辭的每一個字都是艱難地擠出來的,他眼眸猩紅,像是一匹發狠的狼,“謝、問、琢。”

在聽見是程慕辭的時候,盛苡長睫瘋狂顫動,不由輕咬了下唇。

怎麽會是他?他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這一幕,似乎不太合适被他看到。

好在謝問琢沒有過多與他糾纏,給身邊人使了個眼色,自有人将其擋開。他大步走入酒店,再無分去半個眼神。

這個耽擱,已經夠了。

再怎麽熱的觊觎,都該冷了。

而且,他也沒什麽空去理會,他還未忙完。

剛才的幾回動作,均在壓抑忍耐。固然是稍有松快,但多少不夠釋然。沒能盡興的暢意,壓制着壓制着,火星子越竄越高。

乘坐電梯時,終于只有他們兩人。她極為不滿地擡眸乜他,連嘴角都在下撇。

她剛才、原是打算自己走的,她才不想叫他抱,大庭廣衆之下,這麽多雙眼睛在看,她沒有那麽好意思。

可是剛才坐着還不覺有什麽,一想站起才發現壓根站立不住,足尖觸及地面,便發着顫顫。

他也沒再給她掙紮的機會,二話不說便将她抱起,且大衣落下,将她罩緊。

挺括的大衣,将她完美包裹。

有這黑色大衣的遮擋,她倒也不再掙紮,只是将自己藏進其中,恨不得這是一件隐形衣,全世界都看不見她。

哪裏想到,程慕辭還能守在這裏……

最終還是被熟人看見了。

都怪他、都怪他——

怎麽能在車上——!

盛苡憤恨地咬了他一口,狠狠咬住,臉紅得欲要滴血。

他任由她咬,走出電梯,刷開房門。

進屋之後,将門踢上,便将她壓在門後。

動作利落幹淨,是分秒不欲再等的急切。

他箍住她的腰肢,提着人,無需她使力站立。她如雨中浮萍,忽然落到自己無法預知的地步。

而簌簌的吻,更是徑直落了下來,根本不待她反應。

今晚這場雨,來得又疾又兇,她感覺得到,與以往盡不相同。以往……并無這般兇!

她捏着指尖,顫之又顫,不知是心慌的,還是被他挑的。

她又怎知,此刻她潋滟的眼尾,含情脈脈,能激起萬千浪花。

“潋潋還未回答,剛才手感如何?是我的好,還是他們的好?亦或者——”他一頓,“潋潋需要看完以後才能下結論?”

盛苡搖頭。

他的手指握住她的手背,粗粝的指腹在上面摩挲,“剛才那個男人,親吻了你這裏,對麽。”

盛苡感知到極其細微的一絲危險,她試圖掙紮狡辯:“那是、禮節。”

“哦?是嗎?”他的一雙黑眸,于此刻亮得出奇,眸色卻是沉沉,像是蟄伏已久的野狼,慈悲地看着在掌心撲騰的獵物。

男人潛藏于骨縫之中的占有欲仿佛于剛才那刻被徹底激發,才會在此刻這般濃郁地翻湧。

“啊——”

衣帛撕裂聲于寂靜之中猝然響起。

随後便響起了比車上更濃的涎玉沫珠聲。

在他的桎梏之中,她竟是毫無反抗之力。

酒暖春深。

酒酽春濃。

助理貼心至極,在他們不在的時候,已在房中備下數盒避孕套。

盛苡在被撞得渙散的那一刻,想起了虞傾說蘇棠因的那句話:“瞧你們這點出息,怎麽都被男人給拿捏得死死的?”

那時她心裏其實是有想到自己的,是有想到他的。但最終還是對快樂的追求沖掉了那點不安,将他抛到了腦後。

而現在,她開始後悔起自己還是太過大膽,當時應該多多顧慮一下,怎麽能将這個危險物抛到腦後呢?

就是不知,此刻,蘇棠因是不是也跟她一樣可憐……

她不過出神須臾,就被他察覺。搗弄更狠,力道大得她驚呼出聲,指甲在他後背劃出一道,她也受不住地咬住了他的肩膀。

她快哭出來,“謝問琢,混蛋。”

謝混蛋絲毫不介意更名改名,坦然收下,桃花眼上揚,看得出來對現下的場景餍足到極致。

好一雙風流桃花眼,像是會吃人的男妖精在釋放吸力。

盛苡一開始被強行抱上車的時候就後悔了。

後來在車上更是悔不當初。

回到酒店,每一小時,她都要悔上八次。

一夜過去,她已經悔到不能再悔,到最後睡過去的前一秒,腦子裏僅存的念頭仍然是——

下次去,她決計要提高隐瞞手段,絕不叫他知道分毫。

叫他知道以後,實在是太吓人了。

別說她只有一個,她就算有十個,也不夠謝問琢一個人折騰。

她稍稍一動,渾身便如散架一般。

他已經不在身邊。

盛苡用手肘撐起身體,掃視了眼房間。

也不見人。

唔。

連手臂都是酸的。

因為到最後,實在是搞得發疼,他便饒了她一處,換上另一處繼續。

盛苡到現在都還記得自己當時的難以置信。

不堪回首的一晚,她不欲再想,先起床再說。

十五分鐘後,她發現了放在桌上的東西。

是一份文件。

——倒也不是文件,只是幾張A4紙,上面鋪陳了密密麻麻的文字。

盛苡的指尖落于左側,将其捏起。

粗略看了一眼後,發現這上頭不是別的,就是她想知道的事情內幕。

真假暫且不論,看着倒是齊全。

她的嘴角興味地勾起。煎了她一晚上,這算是事後獎賞?

略略笑過,她仔細看起來。

确實詳盡。

看得出誠意。

她的笑意逐漸淡去,神色漸漸認真起來。

她在心裏對他所做的事情有過諸多猜測,自行将發生過的一切串聯起來,自行與他聯系而上。

而現在,這份文件裏面承認了一些,否認了一些,且都給出了事無巨細的解釋或是證據,抹去重複懷疑的可能。

之前盛苡看的是程慕辭給的文件,而現在這份,是謝問琢給的。

兩份由不同人寫出的東西,內容亦是截然不同,偏重亦然。

盛苡眉心緩緩蹙起。

林知鳶的爸爸叫林實,林實及其妻子是在逐昇旗下子公司任職高管不錯,但那家公司是逐昇一年前收購的,謝問琢與林實夫妻并無接觸,不知他們之間的關系,也沒有給過林實任何吩咐。林實所做的事情,都與林知鳶有關,而與他無關。

後來他在知道以後,派人進行了相關調查,得知林實所舉不符合業內約定俗成的規則,而且他與妻子還有收受相關賄賂,于是便下令将他們辭去。

證據在手,他們連糾纏都沒有太多,便灰溜溜地離開了逐昇。

根據程慕辭給出的資料,她進行的猜測是,林實夫婦是他派來誘導程慕辭的,但現在,顯然推翻了這一結論。

盛苡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許。

當然,謝問琢也不是徹底的無辜。

程慕辭的項目是他出的阻礙不假,魏老也是他安排走的。他還在程慕哲的背後給予支持,幫助其和程慕辭對立。

這些罪行,他一一認下。

但他最後還有一段,他那時候做這些,只是想看看程慕辭的能力到何等地步,順帶測測他的人性,僅此而已。他到底是不甘心,他想看看到底是什麽樣的一個人,能成為她的男友,能與她相愛多年。

——他毫不掩飾地将這一切都坦明。

程慕辭要是真能闖過去,那他也無話可說。在這期間,程慕辭最終所做出的所有選擇,都與他無關,全是個人選擇,全是人性驅使之下的選擇。

至于程慕哲,那只是因為他們之間有商業往來,程慕哲許諾了他利益分成。他是商人,不會将送上門的利益推出,即使和程慕辭無恩無怨,他也會走這一步。商場上哪有那麽多的道德良心?利益當頭罷了,至于他們兄弟間的恩怨,那就更是與他無關了。

盛苡翻開下一頁。

接下來便解釋到了她生日那天發生的事情。

他說,在她生日之前他撞見過程慕辭在柏珩家附近出現,所以對其多加留意了幾分。正因這份留意,他才會在她生日那天收到程慕辭去找林知鳶的消息,并且能夠将視頻交到她的面前。頭回撞見是偶然,他那時沒多想,所以沒有與她提過,直到後來拿到證據,才會捅到她跟前來。

——在将視頻交給她之前、在發現程慕辭犯錯之前,他原是打算去酒店給她送份禮便離開。那一日,他西裝的兩個口袋裏,一個裝着粉鑽戒指,一個裝着粉鑽耳環。他只打算送出耳環,至于一起買的戒指,他并無送出之意。

在那之後,他已然想好,他會搬離他們原先住在對門的房子,會徹底從她的生活中抽離。他已經決定好悄無聲息地離開,并不會叫她知道他的心意,更不會過多糾纏。

只不過,程慕辭自己不争氣,在那重要的關頭出了差錯,給了他可乘之機。這樣好的機會,他沒有辦法不捉住,沒有辦法不趁機而上。

謝問琢将一切解釋得清清楚楚,不管是好聽的還是難聽的,不管是婉轉的還是直白的,全都寫在這幾張紙上了。

從客觀的闡述,到主觀的心意剖析,應有盡有。

盛苡看到最後,沒忍住笑了。

可真不愧是謝問琢本人。

看得出來,這都是他親自寫的了。

字裏行間滿滿的霸道,不是他,還能有誰?

末尾還有最後一句——

【我自覺已将事情一一解釋,如果還有遺漏,請盛小姐給個機會提問,待我解答,拜托。】

可謂是将高傲的頭顱低下。

自覺将姿态擺低。

隐隐約約的,還流露着一股可憐之氣。

盛苡看得又氣又好笑。

這些壞事,他做還是做了的,只是做得沒有她想象的那麽多。約莫少了三分之一的罪名吧。

但在之前她先入為主地以為全都是他做的時,那股怒火簡直難壓,更是完全無法接受。而現在,幾天過去,再滅去三分之一的罪名,她突然就覺得……也不是那麽不能接受?

仔細算算,他的罪名好像也不多,稱不上是那麽罪無可赦了。

看到他說“給個機會提問,待他解答”,她知道,意思是“請求她不要再不聲不響地就跑掉”,她的臉頰不由更紅。

那倒也不能怪她,那日她确實是氣到頭腦發昏。

內容含量太大,盛苡仔仔細細地又複看過一遍後,才将這些紙張對折收起。

這人壞心是肯定有的,看程慕辭不滿、針對程慕辭也是肯定的,不然他哪裏會看得上與程慕哲合作的那點利益?這些毋庸置疑。但是真想想,他也沒做太多,目前的一切後果,并不能都怪罪在他的頭上。就如他在這上面所說,程慕辭最終所做出的所有選擇,全是人性驅使之下的選擇。

她對程慕辭的失望,并不能轉嫁。

盛苡忽然意識到什麽般,驀地回頭。

她的感覺并沒有錯。

——剛才于這字裏行間頻頻出現的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

倚在門邊,閑閑地看着她。見她望來,彎了下嘴角,朝她挑眉一笑。

不羁散漫,自帶擾人心智的蠱惑。

也不知,他站在這裏多久了?站在這裏……看她,多久了?

這人走路,怎麽沒有聲音的呀?

盛苡的心抑制不住地突突跳了幾下,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與他對視的眼神,“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就剛剛。”他随口道,問出更為關心的問題,“謝太太,對我的解釋還滿意麽?”

他謝問琢這輩子都沒寫過這麽多解釋。費盡心思地為自己洗脫罪名……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偏偏他做了,還做得不止一丁半點,那可是足足五頁A4紙。而且寫完後他還檢查了數次,生怕哪裏沒寫清楚、寫漏了什麽。

因為另一個男人,而寫了五頁A4紙的自我澄清,謝問琢想想就覺得沒好氣。

作者有話說:

謝·可憐巴巴·狗扒拉了下潋潋的衣服:老婆理理我?

大家元宵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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