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夜明星稀,街道上的行人也逐漸稀少起來。

剛剛睡醒的新時還拽着于卿的手揉眼睛,嘴裏嘟囔着夢裏遇見的事物。

“于卿,我要回醫院了。”新時說道。

于卿點點頭,見對方還是睡眼惺忪,說:“路上小心些。”

新時一雙眼睛半眯不眯,“我會的。但是好困哦,我可以不可就在這裏睡覺?”

“不可以,現在回醫院去。”

沒辦法,新時只好回醫院了。

将新時送上計程車,于卿站在公交車站旁邊。

她打開了備忘錄,指尖在空白的界面上停留了好幾秒,她才打下一行字。

“原文中,是否有畫展這一段劇情?”

【根據已有的信息,此世界這個時間段并沒有相關的劇情】

也就是說,這一段劇情是并不存在的。

【是遇到了什麽無法解決的問題嗎?】

“并沒有。”于卿還是選擇隐瞞下來。

她并不喜歡将所有事情交代出來,哪怕标簽是唯一一個知道她失憶的人。

将手機收起來,于卿叫了一輛計程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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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書店,大門還開着,班渡站在門口。

身穿工作服的少年本沒有什麽表情,卻在望見于卿的第一眼就立刻揚起燦爛而可愛的笑容。

“卿姐姐!你回來了!”

少年跑過來,想要拿過于卿的口袋,但是被于卿拒絕了。

袋子是離開畫展時段此珩贈送的,裏面都是一些紀念品。

笑容羞澀的青年将袋子遞給她時,視線不自覺地定格在了地面上。

在兩人談話時,他會下意識地轉移開自己的視線,就像是一只膽小而羞澀的倉鼠,盡量地将自己的身子藏起來,又露出了一節短短的尾巴。

“你能夠來我的畫展,我真的很高興。”他笑着說道,面頰上的暈染而開的紅暈在暖色的燈光下竟然讓他柔和的五官顯出了奇異的豔色。

這是一種雜糅了兩種特別氣質的美麗,似乎在這樣純白的容貌下還隐藏了什麽別的讓人忍不住生出探究心理的事物。

于卿沒有推脫,收下紀念品後,就想要離開。

“等一下!”

段此珩突然叫住了于卿。

腳步停下來,于卿回身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青年原地,一雙手在腹前不自覺攪動,顯示出了主人忐忑不安的心态。

“于卿,秋分的時候我們會舉辦一場賽馬,那個時候你會來嗎?”

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太直白了,他語速匆忙說:“如果不想去的話也是完全可以的!不要勉強自己,只是大家很久沒有見過于卿,所以難免會想要你去參加的!”

“那個,不是那些性質的賽馬,只是大家想要聚一聚,完全是朋友之間的賽馬交流會。于卿從前就很擅長馬術,大家都很想念的。”

一通話說下來語無倫次,到最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麽。

等實在沒話說了,他就滿面通紅垂下腦袋。

于卿見他完全蜷縮在一起,羞臊的模樣恨不得整個人找個地縫鑽進去,就突然感覺到一陣無奈。

在對方忐忑不安的眼神中,于卿選擇了沉默。

離開的最後,望着和他們揮手道別的段此珩,于卿不知怎麽地想起了季觀蕙的話。

女人的聲音是優雅而沉穩的,落在她耳邊的話語卻填充了一絲懇求。

明明按照标簽的提示,她們從前是關系較好的熟人。

“絕對不能稍微退讓一步……”

于卿不知道從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季觀蕙為什麽會對她說這些話。

但是,她不喜歡這樣。

處于這個信息繭房中,無論做什麽都有可能在未來觸發意想不到的事情。

她想要好好地生活下去,但是不代表她選擇裝聾作啞,用自欺欺人的方式繼續走下去。

所以,需要主動掌握信息,需要主動恢複記憶。

“好,我會去的。”

最後,于卿是這樣回答的。

對方的臉上綻放了強烈的欣喜,喜悅而興奮地訴說着自己的情緒。

“好的,我會通知他們的!”

他笑道。

——

“你今天,在段此珩的畫展上遇見了于卿。”

季觀蕙努力維持自己的表情,盡全力不讓五官因為恐懼而發生一絲一毫的扭曲。

女人伸出了塗着鮮紅色指甲油的手指,掐住了季觀蕙的面頰,然後擡起來。

季觀蕙渾身一顫,哪怕身體克制住了身體本能地顫抖,瞳孔卻在下意識收縮起來。

“回答我,是不是?”

季觀蕙的面色已經完全蒼白下來,“是,是的。”

佘鈴蘭的嘴角扯開一個冰冷的弧度,“是嗎?那你和她說了什麽?”

“沒,沒說什麽。”

尖銳的指甲立刻刺入面頰的肌膚,劃開了一道刺目的紅,滲出來得血珠融進了紅色的指甲油裏。

佘鈴蘭拉進兩人的距離,“季觀蕙,不要企圖欺騙我。你該知道的,如果不是我,當初你根本沒有與她說上兩句話。”

“是,我知道的!”季觀蕙突然說道,“我真的知道的,我沒有忘記!”

“我看見于卿之後,就和她說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季觀蕙語速飛快說道。

佘鈴蘭眯起雙眸,在長久的沉寂之後,她緩緩松開了季觀蕙的面頰。

侍女遞上了一條潔白的手帕,為佘鈴蘭擦去指尖沾染的血絲。

季觀蕙強壓瘋狂跳動到幾乎從嗓子眼裏跳出來的心髒,擡起手碰了碰額頭,才驚覺自己流下了冷汗。

“于卿為什麽會去段此珩的畫展,你有問嗎?”佘鈴蘭問道。

女人此時的視線眺望向巨大的落地窗外。

五光十色的霓虹燈投過了玻璃照進屋內,将原本昏暗的房間撕開了一小道裂口。

“我沒有問。”季觀蕙深呼吸說道,“于卿也沒有特意說出來。你從前和于卿的關系最好,你當然是了解她的。她一般不會喜歡将自己的事情說出來。”

她話語中暗藏的意思顯然讓佘鈴蘭的心情好了些許。

“所以,你特意跑過來,是打算做什麽?”

這位傲慢的大小姐躺在了奢華的躺椅上,手邊是精致的甜點與紅茶。

侍女丢掉了為她擦去血絲的白色手帕後,就離開了房間。

季觀蕙小心來到躺椅身邊,“因為付行司的緣故,于卿不怎麽和段此珩說話。就算有些時候因為課業的問題不得不接觸,也只不過是客套兩句。”

“段此珩當時家道中落,如果不是付行司出手,他連繼續在學校完成學業都困難。”

“鈴蘭,你還記不記得上次你想要綁架雲軟的事情?”季觀蕙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佘鈴蘭。

佘鈴蘭面無表情,那雙盛氣淩人的眼眸就像是在注視垃圾一樣注視着季觀蕙,“所以呢?”

“你現在和付行司是未婚夫妻,那麽從前付行司做的事情自然沒有了意義。段此珩當年因為有恩于付行司所以很安分,不會做什麽。”

季觀蕙靠近了佘鈴蘭,“從前的事情不作數了,那麽以段此珩這個人的性子,你覺得他還會選擇壓抑自己嗎?”

佘鈴蘭突然笑了。

這個笑容傲慢而愉悅,“你是說,段此珩用了點手段讓于卿去的畫展。而于卿一旦開了這個口,那麽後面就會繼續開口,對吧?”

季觀蕙用沉默告知了佘鈴蘭自己的想法。

房間內的空氣在這個時候變得粘稠起來,冗長而壓抑。

佘鈴蘭伸出手,輕輕放在了季觀蕙的腦袋上。

“季觀蕙,我從前怎麽不知道,你的想法那麽多啊。”她笑道。

季觀蕙勉強笑了笑,“哪裏會呢?只是今天遇到的事情比較多而已。”

佘鈴蘭舒展了一下身體,将自己的手收回後,懶洋洋說:“你覺得,能夠讓于卿參加一次自己畫展的段此珩,會抓住機會嗎?”

季觀蕙敏銳察覺出了佘鈴蘭還有後話,選擇沉默。

“賽馬比賽,段此珩一定會提出來的。”佘鈴蘭說道,“于卿會答應嗎?”

季觀蕙這一次依舊沒有回話。

“到那個時候,會很熱鬧吧。”佘鈴蘭笑道,“衛鶴安,段此珩,殷栗,付行司……”

一個一個的人名被佘鈴蘭點出來。

“對了,尚久也會在嗎?”佘鈴蘭突然從犄角旮旯裏翻出了還有一個人來。

她坐起來,“尚久會殺了殷栗吧,一定會的。哈哈,那條瘋狗,怎麽可能會放過殷栗。那就讓這兩個野種自相殘殺吧,最好兩敗俱傷,哈哈哈哈!”

“鈴蘭,好像風家也會參加這一次的賽馬。”季觀蕙說道。

佘鈴蘭愣住了,才想起來一樣,“是呢,這一次風家也會參加。”

她從躺椅上站起來,“真是,不得了的機會啊。”

季觀蕙将腦袋壓低不敢去看佘鈴蘭。

“付行司,殷栗,還有尚久……”

“哈哈哈,真是不得了的機會啊。”

她猛然回頭,“于卿想要回來了,就必須為她清除她不喜歡的東西。”

“只要将他們都清除掉,于卿或許就會願意回來了。”

佘鈴蘭抓住了季觀蕙的手腕,讓季觀蕙不得不擡頭看她。

“你說對吧?季觀蕙。”

季觀蕙這才抖動着唇角,笑道,“嗯,是吧。”

佘鈴蘭這才露出滿意的笑容。

“那麽,接下來我們來和衛鶴安聊一聊吧。相信他一定會很樂意的。”

作者有話說:

我來晚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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