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亂起
呼哧！呼哧！呼哧！呼哧！
氣流撕扯著口鼻和呼吸道，肺部彌漫開火辣辣的痛楚，四肢百骸都在顫抖著，不僅僅是出於狂奔之後的脫力感，更多的，是來自內心深處的恐懼。
蹲在體育館後面的灌木叢裏──曾經在這裏，跟死黨一起躲過，為了逃避法西斯社長的體罰──一護用力捏著著身邊少女的手，感覺到手心熱汗一瞬間就變得寒浸浸的，滑膩得難受。
不能慌！絕不能慌！這種時候，慌張只會是催命符而已！
努力告誡著自己，一護好容易才放輕了呼吸，盡力将自己蜷縮在灌木叢的陰影裏。
幸虧真央的校服，無論男女，都是死氣沈沈的黑色。
很好的保護色。
“黑崎君……”
女孩側過頭來，在他的耳邊低喚著，“我們……該怎麽辦？現在被逼到這邊……離目的地反而越來越遠了！”
平素甜美柔和的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的哭腔。
熱氣吹送到耳朵裏，一護覺得很癢，有點不自在，但随即告訴自己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噓……”
用力捏了少女的手一下，一護聽見自己嘶啞的聲音也輕得跟耳語無異，“別出聲！千萬！”
他聽見了紛亂的腳步。
“哪去了？！哪去了？”
“滾開，別靠我這麽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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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們不是一夥的嗎？！你這什麽态度？”
“什麽态度？每個人都是一點，你難道不想要？”
“別廢話！把那小子幹掉才是正經！”
“對！你們兩個就別吵了！要好好合作才對！”
所幸的是，灌木叢後面就是體育館的牆壁，灌木生得極為茂密，挨著牆壁從外面看來幾乎沒什麽縫隙可言，當初一護也是很湊巧的發現這裏可以藏人，因此那些人大概不容易發現。
他們在外面吵吵嚷嚷地搜索了一番，就離開了。
“可以……可以出去了麽？”大概蹲得腿有些麻，女孩挪了挪身體，低聲問道。
“不！還不行！”
“為什麽？”
“這裏是不錯的藏身地點，現在沒有什麽地方是絕對安全的，我們等到天黑，靠夜色掩護會比較好。”
“可是……可是真的可以嗎？就算能到達西門，那裏要是也被封閉了……”
“一定有辦法的！”
不再解釋，一護閉上嘴，換了個姿勢坐在了地上，抱住雙腿努力保存精神和體力。
少女不安地抽吸了兩下，也不再說什麽地照著做了。
肩膀挨著肩膀，頭靠著頭。
人類的體溫。
呼吸的聲音。
存在感。
一護閉緊了眼。
我會保護你的。
一定……帶你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事實上，一切來得太快，一直處於不解，失措，奔逃狀态的一護，直到此刻，才能有時間回想一下，到底發生了什麽。
真央是一所建立在山間的封閉式學校，主旨是遠離城市的繁雜，打造寧靜和諧的校園環境的，畢竟，現在的高中生，所需要面對的誘惑太多了，小小年紀混不良幫派，軟毒品，援交，各種不良風氣層出不窮。
於是有了給予孩子在幹淨環境好好成長的真央。
全封閉式教學，衣食住行都由學院提供，只有周末和假期，才能得到出去的許可。
學校的設施非常齊全，教學質量也很好，夥食美味不說，還有專門的營養師針對個人情況調配膳食，社團種類也相當豐富，學風嚴謹，校規嚴明，在提倡學生自治的情況下，學生會很好的約束著學生們的行為，但并不嚴苛，反而經常有許多新點子給大家提供豐富多彩的課餘活動，可以說，如果不想念外界的話，在這裏的日子還是很不錯的。
黑崎一護，跟青梅竹馬的井上織姬都是這個學校的一員，目前讀高一。
是一個跟平時并無區別的早晨。
被起床鈴聲喚醒，沖進盥洗室洗練刷牙，穿好衣服将扣子一直扣到領口，然後集合到操場上，先跑三圈然後集體早操。
一邊跑一邊跟友人打招呼，說著一些瑣碎的話題，一護邁開雙腿奔跑，感覺今天的空氣中似乎塵沙有點多。
“早啊，一護！”
“早啊，水色，啓吾！”
“喂，一護，聽說了沒？”一向八卦的啓吾一臉“快來問我快來問我”的神秘表情，“昨晚發生大事了！”
總是微微笑著一臉純真的水色無精打采地跟在後面，“還說……你在我耳邊呱噪得還不夠嗎？淺野同學？害得我一宿沒睡好覺！”
“不要叫我淺野同學！”啓吾一如既往地淚奔了。
“喂！”被冷落的一護出聲，“啓吾你想說什麽？”
“嘿嘿，就知道你不知道吧！”啓吾立即滿血複活，“昨晚上啊，筱田那一夥似乎在打什麽賭，就去了後山，不知道怎麽回事，挖出很奇怪的東西了呢！”
“挖出東西？”
“好像是很大的地下室哦……據說還可以通到更深，裏面到處都是奇怪的儀器……就像是那種，嗯嗯，秘密研究所一樣的地方呢！”
“有這種事情？”
“對哦……筱田他們膽子很大，還進去看了呢……不過除了些廢棄的儀器也沒有什麽，死人骨頭都沒有。”
言下之意十分遺憾。
“你都在期待些什麽東西啊！”
“電影裏不是經常演的嘛隐在深山的廢棄的研究所，裏面藏著什麽秘密，比如超能力的研究資料之類的，為了搶奪，發生了殺戮，然後……”某人陶醉在幻想的劇情裏，“那時候，我啓吾大爺就……呃──拯……”
水色毫不猶豫地在友人屁股上來了一腳，“想象力太豐富了！”
“同意！”一護也毫不猶豫地給了脫線的友人一擊，“拯救世界的英雄什麽的，啓吾你根本不可能啦！”
“嗚嗚嗚嗚……一護你好無情……”熱情被打擊的啓吾痛哭流涕。
“集合了哦！”
水色笑眯眯地從啓吾身邊跑過。
“早啊，黑崎君，淺野君，小島君！”金茶色長發的女孩已經站在隊列中，朝氣蓬勃地對他們招手。
“早！井上！”
“早！！”啓吾表情誇張地叫道，惹得女孩兒笑了起來。
“一護！一護……”啓吾用手肘頂了頂一護，“你呀！太冷淡了！”
“怎麽了？”
“你跟小織姬可是青梅竹馬！青梅竹馬！人家拼命靠進這個學校來還不是為了你！你怎麽就是不開竅啊！”啓吾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啊？有嗎？”一護撓撓耳朵，不太自在地道，“你想太多了吧！”
井上是鄰居沒錯，國中的時候，她的哥哥遇上車禍，送到自家醫院時不久就不治了，女孩兒哭得非常凄慘，一護因此記住了她，也對這個失去了親人，沒有親戚照顧而獨自生活卻一直能保持著天真笑容的女孩頗為欣賞，自然慢慢有了交集，不過……說是那種關系未免……
“既然好女孩就在身邊，那就放手去追啊，要是被別人追走了就哭都來不及了！”啓吾很恨揮著手。
當所有人集中在操場上的時候，本該通過廣播播放出來的音樂和領操聲變成了混亂的雜音。
“怎麽回事啊！”
“廣播壞了吧！”
“噪音真讨厭。”
七七八八的議論聲中，雜音猝然又消失了。
「各位同學們！」一個陌生的聲音在廣播中響起，「請安靜下來，接下來，是關於你們的命運的重要告知。」
“重要命運？又來了，不用這樣吧！！關於聯考的訓話我早聽膩了！”
“惡作劇嗎？”
“這個聲音，沒聽過也……”
「不錯，重要命運，即生死！」那個聲音繼續說道。
“什麽？胡說八道！”
“他說什麽？你聽見了嗎？生死？”
“好像是……”
「或許有些同學已經知道了，學園後山挖出秘室的事情，在此，我可以明确告訴大家，那是一個被封閉了的研究機構的殘骸！」
學生們面面相觑。
卻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某些特殊物質因此洩露了出來，學院所有人，都處於污染的範圍。」
！！！！！！！
沈重的呼吸，還有細碎的驚叫，一護面色漸漸沈了下來。
這已經……不像是簡單的惡作劇了吧……
不祥的預感。
看了看身邊的人，笑眯眯的水色失去了總挂在臉上的笑容，傻乎乎的啓吾呆呆的抓抓頭發，還有……不遠處擔憂地看著自己的井上……
「所以，你們所有人，都出不去了！」
這下炸開了鍋。
有怒吼，“什麽鬼話！放我們出去！”
有哭泣，“不要，媽媽，我要回家！”
有懷疑，“這惡作劇也太過分了！學生會呢？都哪裏去了？！”
一團亂！
「安靜，安靜！」那個聲音不緊不慢地道，「但是一部分人，有能力通過挑選的人，還是可以獲救。」
「每個人都是一點，每殺掉一個人就可以獲得一點，獲得十點以上的人，可以通過第一輪篩選，并以成績的高低獲得相應的資源──食物，武器，各種東西都可以兌換，而，如果最先獲得一百點，就可以成為掌控者，掌控者将獲得特殊的能力和權限，以極大的優勢進入第二輪篩選。」
殺人？
在說什麽啊！
殺人？！
周圍可都是朝夕相處的同學啊，有關系好的，也有關系不好的，有喜歡的，也有讨厭的，但怎麽可能去……殺掉？
讓我們自相殘殺？
「好了，各位同學，不用擔心，我們有辦法記錄你們獲得的點數的，絕對公平，而且正确，現在，為你們的生命而搏鬥吧！盡情的！」
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惡意，那個一直冷淡陳述的聲音揚高，「至於第二輪篩選的內容，要到第一輪篩選結束才可以宣布，以上！」
頓時，一輪比之前更加強烈的混亂在學生中爆發了。
“啓吾，水色，我們先離開這裏！”
胸口被什麽堵住了，一護覺得呼吸困難，“井上！井上！”
一看見他，金茶色長發的女孩頓時要哭出來一般奔了過來，“怎麽會有這種事……怎麽辦啊！黑崎君！”
“我們得走！先離開這裏！”水色迅速判斷出了形勢，“越快越好！”
啓吾也輕松不出來了，用力點點頭。
四個人推擠開混亂的人群，努力向操場外走去。
原本打算帶著一齊趕緊到每天會将補給送到學院的西門，伺機逃出學院，但很快，一護知道自己想得太如意了。
其他人也不可能想不到這一點，人群熙熙攘攘地向著外出的大門彙集過去。
──高達三米的合金大門緊閉。
而連接大門的高牆之上，不知道何時拉起了鐵絲網。
當然不會就此死心，學生們利用課桌和其他東西堆積在牆角，然後攀爬了上去。
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時，沒有誰來得及阻攔。
甚至反應。
藍白色的電流發出嗡嗡嗡的可怕聲音，最先攀爬上去的那個男生──一護認得，是隔壁班的體育委員──就在衆人眼睜睜的注注視之下，被電流貫穿，在長聲慘叫中化作了一團不複人形的焦炭。
尖叫聲猝然在耳中炸開了。
“不啊啊啊啊啊……”
“殺人了！”
“救命！救命啊！”
井上捂住嘴，大顆驚恐的淚水從眼力滾出。
一護只覺得胃部一陣翻騰，作嘔的感覺在空氣中的焦糊味中揮之不去。
發愣的，尖叫的，真的嘔吐出來的，以及……四散推擠奔逃的……
一個女孩被擠倒了，踐踏的腳步接二連三，不理她凄厲的呼喊。
“不好！”
一護剛剛抓住了井上的手，巨大的推擠力道就撞到了背上。
眼睜睜的，看著水色和啓吾被越擠越遠。
水色倉促轉頭，對一護叫道，“一護……我們會照顧好自己，你也……”
他的叫喊聲被淹沒在混亂和喧嚣之中。
那之後在記憶中只剩下一片混亂。
一護只能拼命抓住井上不讓她失散。
然後，地獄的大門敞開了。
被死亡刺激，被絕望壓迫，很快，就有人為自己的存活而對身邊人動了手。
之前還是一群高高興興學習運動的高中生。
轉眼成為了為了生存而彼此撕咬的野獸。
恐懼造成的壓力之下，釋放出來的不僅僅是暴力和殺戮，還有欲望。
那些花朵一般正值生命中最美好的年華的女孩子，沒什麽戰鬥力的女孩子，首先成為了狩獵的對象。
可以輪番享用直到氣息奄奄，然後殺掉，成為記錄中的一點。
親眼在躲藏中看見了如此可怖的一幕幕，井上雙手捂住嘴，拼命忍住啜泣。
大大的金茶色眸子裏盛滿了恐懼和淚水。
一護咬緊了牙關，即使口腔中嘗到了鹹澀的滋味，也無法松開。
不能出去。
不能！
他只是一個人，無法在跟那麽多人的對抗中保護好井上。
況且……
一護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成為那樣的人中的一員。
親手染上朝夕相處過的同學的血，為了生存而成為殺人的兇獸。
不，做不到！
於是他們小心翼翼地一路走，一路躲，進程慢得叫人心焦。
當晚，他們找到了一點食物，然後又累又困地在隐蔽處胡亂睡了。
更可怕的是，到了第二天，那些開始動了手的人結成了大小不一的團體，開始集體行動。
即為狩獵！
他們成群掃蕩著校園。
将躲藏的人一個個揪出來。
殺死。
或者用棒球棍敲碎了腦袋，或者用小刀割斷了脖子。
哭泣，慘叫和哀求和詛咒灌注進耳膜，血的濃烈的氣味簡直要逼人發瘋。
這是地獄。
已經在地獄裏面了。
無論如何，要保護好身邊的女孩，要帶她一起，逃出這裏。
不想奪走他人的生命，我想用我的戰鬥的方法。
一護握緊了從社團活動室找到的，以前出於好玩收集的短棍，下定了決心。
作家的話：
其實黑暗風我不在行啊，雖然很想寫得更可怕更震撼一點，但是……寫著寫著就會手軟啊……
那些恐怖的事情還是盡量不正面寫了，重點在於在情感的糾葛和掙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