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殇逝
多爾衮薨逝的消息很快便傳遍了整個京城, 太後得知了這一消息,哀痛欲絕,當晚便連夜招順治回京, 聽聞還給了順治一道密旨。
順治人未到,恩義卻先到。第二日, 塞北傳回來消息,追封攝政王多爾衮為“成宗”, 算是大清的義皇帝,喪葬禮儀全部用皇帝的級別。
一瞬間,整個京城家家戶戶門前都挂了白, 又是冬天, 雪一下, 更加顯得這坐帝都凄涼陰森。
順治的這一舉動引得不少好事者猜測紛紛, 幾個膽子大的,竟然在家中偷偷讨論起來:
“這王爺還能追封為皇帝的?”
“你懂什麽,如果不是攝政王帶兵入關,咱們現在還在察哈爾放羊呢!論文治武功,攝政王擔得起這封號。”
“嗐,哪有那麽複雜,這太後和多爾衮的關系……說不定啊, 本來就是親的……”
“是啊, 這義皇帝,不就相當于義父嗎?”
“什麽義父,說不好是……”
幾個人悉悉索索的讨論着, 這太後跟攝政王本來就非比尋常, 整個天下都知道的事情, 不止他們在讨論。
英親王府也順應時勢, 王府的院牆外一圈都圍上白色的布,還安排兩個人在大門邊哭喪,過路的人聽了,也要為之動容。
若華本想回納蘭府乖乖服國喪,但是西林覺羅氏一再挽留,納蘭家想着母女倆長日不得見,而且西林覺羅氏身體也不大好了,便同意讓若華留在娘家。
興許是上天眷顧,若華才剛回來三天,西林覺羅氏的病就開始出現了好轉的跡象,若華見狀,更是細心照顧,不敢有絲毫懈怠。
這天,若華才剛服侍西林覺羅氏吃下身強體健丸,卻不曾想西林覺羅氏一下不知怎麽回事,竟然猛烈地咳嗽起來:
“咳咳咳……”
若華一聽見西林覺羅氏咳嗽,便拿起帕子,墊在西林覺羅氏下巴底下,一陣斷斷續續之後,只見那帕子便被鮮血給染紅了,若華看在眼裏,疼在心上,看着西林覺羅氏那白得如同紙片一樣的面色,不由得揪心起來:
“額娘……”
說罷,若華的眼淚一直在眼眶裏打轉,西林覺羅氏氣若游絲,只怕就是這兩天的事情了。可是若華還是請了郎中過來給西林覺羅氏瞧病。她的心中依然存在一絲絲奢望,她在心裏默默乞求上蒼,不要奪走她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郎中診脈後,又翻看西林覺羅氏的眼睛,只搖搖頭,無奈道:
“格格,恕老夫無能,老夫大膽講一句話,還請格格莫要怪罪。”
“大夫有什麽但說無妨。”
說罷若華從袖中掏出診金,剛要給那郎中,卻被推了回來,郎中只是低着頭道:
“趁着福晉還沒咽氣,先換了衣裳吧!”
說罷行了一個禮,快步退下了。若華早就知道了這結果,可是當郎中說出這話時,若華還是抵制不了內心的酸澀,鼻子又一次泛起了酸水。
若華回到房裏,握着西林覺羅氏的手,久久說不出話來:
西林覺羅氏眼神空洞地望着帳子的頂端,喃喃道:
“若華,你說我這病,還能好嗎?”
這話輕輕地,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好像是在問若華。若華此時此刻已經不受控制,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似的,一個勁兒的從她透紅的臉龐落下,梗咽着聲道:
“額娘說的什麽話,自然是會好的,到時候我們一起去京郊看桃花,您不是最喜歡京郊的桃花嗎?”
若華第一次說那麽沒有底氣的話,可如今,真話也好,欺騙也罷,都不重要了。西林覺羅氏拉着若華的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有數,你倒是不用騙我了,我這一輩子,有了你哥哥和你,又有幸從龍入關,這……咳咳咳……一輩子也值得了……”
若華哪裏還聽得進去,只聽見西林覺羅氏呼吸越來越急促,進去的氣兒少,出來的氣兒多,心如刀絞。給西林覺羅氏蓋好被子,柔聲道:
“額娘,快躺下休息吧!”、
然而,西林覺羅氏仿佛沒有聽見若華的聲音似的:
“你阿瑪他性子急,有時候不太會表現自己的那份心,常常說錯了話也不曉得,以後你得多體諒體諒他……”
說到這裏,若華已經泣不成聲,西林覺羅氏在這時候卻非常坦然,
“快別哭了,把你哥哥也叫過來吧,我有幾句話想和他說……”
到了這裏,若華猛然醒悟,當前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讓西林覺羅氏見上丈夫和兒子一面嗎?
于是打發了丫鬟去找勞親,另一邊也給阿濟格傳口信,可是事與願違,這一晚上,阿濟格和勞親都不在府裏。一番打聽過後,也不見二人的消息,悲痛欲絕的若華不得不忍者眼淚主持操辦。
這箱,水姿已經采辦好了衣裳,約莫二十多套,春夏秋冬,四季皆備。西林覺羅氏呼吸越來越急促,幾個小丫鬟嗚咽着給她擦身體,換衣裳,若華自然陪伴左右,盡自己為人子女的最後一份力。
穿好了衣裳,西林覺羅氏眼睛微眯,彌留之際,西林覺羅氏十分留戀地看了屋子一圈,然後将目光定格在若華臉上,若華看西林覺羅氏似乎要有什麽至關重要的事情要交代,便屏退左右。
看四下無人,西林覺羅氏才有氣無力地說:
“你近些日子……要多多上心,前天……我去給他送湯,卻聽見他和勞親在房裏讨論,他說…要做……大逆不道……”
到了這一刻,西林覺羅氏已經開始意識混亂,說完這句話,不等若華答應,便撒手人寰,
若華聽得雲裏霧裏,看見西林覺羅氏咽了氣,顧不得思考,跪下握着西林覺羅氏的手,哭着叫了一聲“額娘”,屋外的人一聽這聲音,便知道不好了,原地跪下嗚咽起來。一個比一個大聲。
西林覺羅氏歿于卯時初,阿濟格和勞親到了辰時正才回來,連最後一面都沒見着。
因為是在國喪期間,西林覺羅氏的葬禮按理說只能一切從簡,然而阿濟格偏偏不遵守規矩,大操大辦,排場十分隆重。然而順治卻也沒說什麽,整個京城都知道英親王與福晉伉俪情深,這排場隆重便隆重些吧,只要不越矩便好。
阿濟格雖說死了福晉,卻也沒有悲痛幾天,因為若華是已經出嫁了的女兒,留在家裏太長時間簡直不像話,阿濟格讓若華守了三天,便讓明珠把若華接回去了。
回到了納蘭府,可能是因為有明珠陪着的緣故,若華才不至于太過傷感,可是她的心裏總是不安,想起西林覺羅氏臨終前的話,隐隐覺得有什麽要發生。
夜晚,若華解了衣裳正要睡覺,明珠卻在外面敲門,說是要進來和他說說話。若華一口回絕了。現在她還是在孝期,不能和明珠睡一塊,這些日子明珠都是一個人睡在書房裏。
明珠雖說表面上沒說什麽,但暗地裏卻挺不樂意,只因為那書房位置偏僻,又臨水,就算燒了地龍都不夠暖,回到房裏,哪怕睡外廳的榻上他也願意。
只聽裏面沒動靜,明珠不禁撇撇嘴。埋怨道:
“這天寒地凍的,你也應該讓你相公進去喝口熱茶吧。”
明珠說罷還有些委屈,明明就是自己的院子,現在想進去還得又哄又騙,又賣乖又裝可憐的。若華聽他這麽說,若華想着自己确實不怎麽人性化,于是将門打開,讓明珠進來了。
明珠一進來就直奔床鋪而去,将外衣脫了,躺進那軟乎乎的被子裏。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若華,道:
“還站着幹什麽?趕緊過來呀,別一會着了風寒。”
若華也只是穿着中衣而已,不想在地上多呆,便上床躺下了。明珠在這時候翻身樓着若華,道:
“明天我早點回去,不會有人知道的。”
若華被他這話逗得哭笑不得,明明是名正言順的夫妻,卻搞得像見不得人似的。
“你這樣說不定別人還以為我偷人了。”
其實對這種事若華其實并不在意,可是這納蘭府雖說不大,但上下也有一百零幾口人,明珠平日裏偏着她,已經惹得那夥長舌婦說三道四了,這種事若是讓她們知道了,又要說若華的不是。明珠握住她的手,道:
“只要我在,沒人敢說你。”
由于是處在孝期當中,明珠倒是沒做什麽出格的事情,兩人相擁着說了一會兒家常,便沉沉睡去。
不知不覺便又過了幾日,這天是西林覺羅氏頭七的日子,若華在後花園燒了一踏紙錢,若有所思。突然間一只金色的橘貓出現在不遠處的花叢裏,那不就是金橘嗎?它很久不出現了,若華知道,金橘一出現,那麽就是過來查進度的。
“你最近有沒有看任務欄?”
金橘的語氣帶着幾絲愠怒之氣,胡子也跟着撅了起來。
“看了,可是我沒有辦法……”
說罷若華打開了系統,金橘一聽她這番話,氣不打一處來,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這個宿主的覺悟不太高的樣子。怪不得總部給它發布了新的跟進任務,原來是這樣……它不得不無奈地搖了搖頭。
若華看着眼前阿濟格支線任務居然已經飄紅,這意味着,她的任務已經超時了,如果再不采取行動,任務失敗游戲就結束!也怪她當時太過于得意忘形,特別是在成親之後,她只顧着經營和明珠的關系,忽略了眼下最要緊的任務,如今,他連阿濟格為什麽要被賜死都不知道。
金橘氣得尾巴都垂了下去,什麽樣子的宿主它都帶過,這種明明能過卻不舍得努力的最氣人,之前進度一直都很穩,也不知道她怎麽回事,到了關鍵時候卻一直止步不前。
“不是我說你,你不能因為情緒就影響了任務啊,這樣劇情怎麽推進?”
這幾個月,若華經歷了成親和喪母,這一會天堂,一會兒地獄的,确實有點考驗心智。系統界面赫然飄着幾個大字:
改變阿濟格和勞親賜死結局。任務完成度:50%,時間剩餘0.2%。宿主任務完成幾率0%。
金橘看罷,搖搖頭,這不等于是直接宣布沒救了嗎?若華回想起來西林覺羅氏的話,又看着系統任務裏阿濟格的結局,心中如同打鼓一般,莫非……才剛剛開始有了頭緒,卻看見岸沚急匆匆跑過來,道:
“格格,四少福晉不知怎麽回事,說是要見你,現在人已經在庭院外候着了。”
這四少福晉,自然是勞親的福晉紐祜祿氏,兩人在英親王府的時候雖然交集不多,但是因為勞親的緣故,算的上是情感比較好的妯娌了。若華一聽,便知道紐祜祿氏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急忙站起來道:
“快把她請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