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69
車子在這個時候抵達了目的地,徐長亭沒有再繼續與餘之的談話,推開身側的車門,下車的時候告訴餘之:“沒有離了誰不行,下車吧。”
餘之感覺先生的态度似乎有一點點不同,可是那又仿佛是他的錯覺,因為先生下了車沒有管他,回到別墅也沒再搭理他就上樓去了。
剩下餘之自己站在客廳不知所措,他想要與蔣行聯系,但是沒有蔣行的聯系方式,什麽也做不了。
先生允許他回家,仿佛不再與他計較,可似乎真的決定不會原諒蔣行,像是将他的過錯也歸責到了蔣行頭上。
餘之擔憂、愧疚、傷心,立在客廳半晌,沒想起來換衣服,直到鼻尖發癢,狠狠地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
家裏的儲備藥倒是齊全,上一次徐長亭生病之後,蔣行就去藥店把日常必用藥
全都買了一些,更新在家裏的藥箱裏,還貼心地貼上了小标簽,寫了生産日期、過期時間、用量和主要治療的病症。
餘之找到了“感冒藥”,按照蔣行寫的“一次一粒,一日三次”,吃了一粒,然後回到自己房間,他心不在焉,身體也不太舒服,潦草地沖了一下澡就爬上了床,可惜心裏有事,睡不着,混混沌沌地半夢半醒,做了好幾個夢。
先是夢到蔣行被趕出去了,在外面沒有飯吃,可憐巴巴地在天橋底下要飯,過了一會兒城管來了,要趕蔣行走,餘之擔心地追過去,然而被城管追趕驅逐的變成了一個賣狗的小販,餘之追上了,看到小販的狗籠裏裝着一只還沒長大的哈士奇,狗籠裏沒有狗糧了,餓得嗷嗚直叫。
緊接着他又夢到自己也被趕出去了,外面特別冷,他被凍得瑟瑟發抖,他想問先生不是同意自己留下了嗎,,但是發不出聲音,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竟然變成了一只企鵝,冷是因為他在冰天雪地的南極。
再後來他又夢到了自己的媽媽,媽媽溫柔地看着他,問:“之之餓不餓呀?媽媽給你煮了陽春面,快來吃。”
餘之餓急了,仿佛聞到了面香,巨大的委屈在見到媽媽的那一刻全都繃不住了,他想要哭,哭意催得他鼻子發癢,他癟着嘴喊:“媽——”
沒有喊完,鼻子的癢意醞釀出來一個噴嚏,他直接就被驚醒了。
一覺醒來,餘之腦袋尚不清醒,緩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裏是徐長亭的別墅,剛剛那些畫面全是夢境,但冷是真實的,餓也是真實的——他發燒了,燒得額頭發燙,渾身酸軟,但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外面靜悄悄的,仿佛沒有人,餘之費勁地爬下床,裹上好幾層睡衣才推開門走出去,結果外面不僅不是沒有人,而且還是兩個人——
他的前老板在客廳,與上一次見面不同,形象邋遢,胡子拉碴,連襯衣都皺巴巴,仿佛遭了難,而先生在廚房,面前的鍋子上熱氣騰騰冒着白氣,竟然是在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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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陽春面的味道竟然也是真實的。
餘之呆呆站在客廳和餐廳之間的過道上,發燒的腦袋沒能發出“回自己房間”這個指令,宋城率先看見了餘之——
“诶?老徐,這不是蔣行那個小助理嗎?怎麽在你這!”
徐長亭端着一碗面從廚房出來,從餘之面前走過去,瞟見餘之異常潮紅的臉色,不禁皺眉:“你不舒服了?”
但沒等餘之回答,徐長亭就已經走過去,到了宋城跟前,将親手做的那碗面放到宋城面前:“他是蔣行的助理,之前蔣行住在這裏,他當然也住這裏。”
宋城沒什麽胃口,但他發小兒都親自下廚了,他也不好駁了面子,喝了兩口面湯,才說:“你不是和蔣行分手了。”
“什麽分手。”徐長亭非常在意,立即反駁,“我又不是談戀愛,分手什麽分手。”
“哦,就是那個意思。”宋城沒精打采,筷子把面攪得爛了也沒吃一口,“小頌這麽說的,還說那個什麽綜藝是分手禮物,包養圈的默認規矩。”
徐長亭不想提蔣行,草率地說:“差不多,就是煩了,想換個人了。”
說完想轉移話題,問宋城一大早上跑來他這做什麽,想起來餘之還站在那,就順便轉過頭去看餘之:“你不舒服就回房間歇着。”
餘之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他很餓,想要去廚房弄一點吃的,可是還沒等問徐長亭可不可以,就聽見徐長亭說“想換個人了”,他一下子就想起來夢裏那只沒有飯吃的狗,心裏變得很難過,也不想吃東西了,被徐長亭一說,就垂着腦袋回自己房間去了。
徐長亭刻意忽略餘之的可憐兮兮,可宋城偏偏還要提起:“想換個人怎麽還留蔣行這個助理住你這,你不是看上這個了吧?”
徐長亭:……
他不耐煩了,坐到沙發上下逐客令:“你有沒有事,沒事回你自己家去換衣服上班,在我這八什麽卦。”
當然有事,徐長亭其實聽得出來,宋城調侃他都顯得心不在焉,語氣和平時的揶揄打趣絲毫不相幹,更像是在故意找話題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穩定自己的情緒。
果然,他這麽一問宋城就不裝了,露出來一臉的苦笑:“有事,大事。”
他朝着餘之房間的方向看了一眼,徐長亭也跟着看了一眼,門板緊閉,餘之應該會乖乖地躲在裏面不出來。
徐長亭說:“家裏隔音做得好,不開門聽不見外面說什麽。”
說完想起有一天餘之做了噩夢,害怕得不敢關門,就是想要聽見一些他的動靜。
他走神一瞬間,才問:“什麽大事?”
宋城兩個胳膊肘杵在兩條腿上,背塌下去,大拇指摁着了太陽穴,這事兒的确難以啓齒,他組織了一會兒語言,最後選擇最直白的表達方式:“我把宋頌睡了。”
徐長亭腦袋裏自己那點烏七八糟的事情瞬間清空了,他震驚地看着宋城:“什麽?!”
宋城吐出一口濁氣:“昨天晚上,他喝多了,可能是認錯人了吧,或者是這一個來月憋壞了,總之一個勁纏着我要親要抱,心肝寶貝一個勁喊。”
徐長亭簡直被颠覆了三觀,別的人酒後亂性,他發小兒牛逼,酒後亂倫。
他們四個人裏面,張一馳和宋頌荒唐不着調,可他和宋城一向是善後的那個,從來靠譜,怎麽宋城能幹出來這樣的事?
他瞪着宋城:“他喝醉了,你可清醒着。”
“我喜歡他!”宋城十分痛苦,又覺得不被理解十分憤怒,“別的人說我無恥,難道你也要說?我多喜歡他你不知道嗎,我心尖上的人纏着我要,我能不給?”
徐長亭一腦門官司,發現自己知道宋城喜歡宋頌,可能潛意識裏也沒覺得他們能在一起過。
宋城發洩完了又洩氣,頹唐地揉一把自己的頭發:“我知道我錯了,我該保持理智的,可老徐,你沒喜歡過一個人,你不知道苦苦守着他是個什麽滋味。”
徐長亭的确不知道。
他不懂為什麽喜歡一個人就會失去理智,連與他一樣沉穩持重的宋城都能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情來。
可他想,如果自己有一天告訴宋城他的困擾,告訴宋城自己養了兩個小情兒就是為了讓他們做愛給他看,宋城也不會罵他一聲變态。
徐長亭嘆了口氣,伸出手去拍宋城的肩膀:“那小頌現在什麽反應?”
“他?早上起來先是炸了,你看見沒,我臉上這巴掌印就是他扇的。後來我哄着,他冷靜了,就跟我說要假裝什麽也沒有發生,讓我也不要在意,還跟我說什麽如果我們不是兄弟,今天就當逢場作戲,圈子裏也不是沒有這麽玩的。”宋城臉色青青白白,“我怎麽可能當做什麽也沒有發生,他那麽說,我就沒忍住,說了喜歡他,于是他吓傻了,跑了,我沒追上。”
徐長亭趕緊拿手機:“我讓人去找,可別出什麽事。”
宋城攔住他:“不用,去張一馳那了,我已經讓人找過了。”
徐長亭:“……”
他該想到的,宋城都快把宋頌當成命根子了,怎麽可能人跑了不去找,跑來他這裏吐苦水。
既然人沒事,那一切都好說,徐長亭收起了手機,問宋城:“那你打算怎麽辦?真的追他的話,先不說宋頌,你爸媽那怎麽辦?”
“他要是願意,爸媽那我扛着。”宋城苦中作樂道,“感謝那個姓方的鬧騰一通,我給我爸媽都做了一遍大體檢,倆人身體健康,能遭得住我造孽。”
徐長亭沒話可說了,只能無條件選擇站在兄弟身邊,說:“那行吧,我去一趟張一馳家,替你哄哄小頌,你今天先在我家歇一天?”
宋城“嗯”一聲,又說:“書房借我用一下,公司還有事情沒處理。”
宋家兩個兒子,但宋城和他這個徐家獨苗處境差不多,公司的事情都得自己一個人操心費力,什麽時候公司的要緊急事也得過手,天生操心命。
徐長亭把家裏的備用筆記本拿給宋城,拿了車鑰匙準備出門,實在沒有忍住,去思考了一下因為某些心理原因他曾經以為這輩子都不用思考的問題:喜歡到底是個什麽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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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兒八經的助攻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