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舊事·院牆
◎礙事◎
沈煜被無端威脅了一下, 沒有生氣，反倒是笑了。擡手掐了一記方灼的臉蛋, “嘴還挺厲害。”
他手勁太大, 捏的方灼皺起了眉，把他手拍掉。
剛剛方偉業出來的大廈旁邊就是一家樂購超市，兩人進去推了個購物車。
方灼挑的全部都是速食一類的, 不是方便面就是牛奶火腿零食。
方便面她放進去沈煜給她拿出來, “以後去我那裏吃飯。”
“你會每天都做飯啊？”沈煜完全不像個會天天做飯吃的人。
“我像嗎？”
“不像。”方灼搖頭，像需要被伺候的那種, 如同這說話語氣一樣, 拽的要死。
沈煜似笑非笑的睨了人一眼，也沒說到底會不會每天做飯。
不過她在網上報了一個社會實踐活動，是在臨北會展中心。暑假有個大型的個人作品展，她申請過去設計布置展廳，還有要在活動進行時候維持會場秩序。不算是義務勞動，有錢拿的那種，雖然錢不多，但這算是她的第一份工作, 還是隐隐有些興奮的。
大概過幾天就會開始。
所以方灼想了想，倒也不會經常過去他那裏蹭飯。也就晚上的可能性比較大。
至于沈煜。
她其實也知道沈煜沒那麽閑。
前段時間還未考試之前, 方灼就注意到沈煜家門口時不時的總會停一輛車，一行人抱着文件之類的，穿的西裝革履, 像是法院的。他雖然沒說過, 但是她知道他有事瞞着。
Advertisement
“沈煜, 我們會一起上清大的對吧？”方灼正在海鮮區看裏邊水池裏游來游去各種各樣的魚, 突然就冒出來這麽一句不切事宜的話。
沈煜手裏拿着一個小網兜, 網一個放走，網一個放走，如此循環，聽到方灼的話停了停動作，說：“會。”
下午時間方灼去了趟醫院。
自己去的，沒跟沈煜說。
當時剛好護工買了飯，在一點一點的喂老太太吃飯。吃的小米粥，醫生建議為了好消化，減少腸胃負擔，多吃流食。方偉業別的不說，找的這個護工還是挺有責任心挺細心的。劉氏今天精神頭似乎不錯，方灼原本坐的有點遠，想着等姥姥吃完飯再湊近了說會話，結果剛坐下姥姥就沖她招手讓她坐到旁邊，“灼灼，坐近點來，讓姥姥好好看看。”
方灼拖着椅子靠近，看了眼護工手裏端着還剩小半碗的小米粥，叮囑說：“姥姥，咱們先把飯吃完。”
劉老太太很聽話，一口一口的把飯吃完，然後看着護工出去，拉着方灼的手說：“灼灼，別總挂念着姥姥，姥姥很好，看的可開了。只希望你好好的，好好上學，知道嗎？”
“姥姥，我知道。我已經是成年人了，會照顧好自己的。甚至照顧好自己的同時，還能照顧您。”她說完笑笑，逗人似的。
“選個好學校，找個有責任心的人。”劉氏說，“姥姥房間床頭櫃裏有一張存折，是你媽留下來的，裏邊的錢，就算你爸爸不管你，也夠你能好好的生活很久了。你回去收起來，聽見沒？”
“姥姥，你幹什麽說這些。”方灼不愛聽，直接起身，拿過一個香蕉放到旁邊的飯盒裏，然後彎腰提起熱水壺擰開蓋子往飯盒裏倒水，将香蕉沖泡進了熱水裏。“您老趕緊好吃好喝，很快就能出院。”
劉氏見方灼不怎麽想聽，索性也沒再說。
一老一少就又多拉了會兒家常，劉氏吃了方灼遞給她用溫水暖熱的香蕉。
說說笑笑的。
方灼臨出病號房，臉上都挂着笑。
剛準備下樓，就碰見了姥姥的主治醫師王教授。她原本也是剛巧要找他問下姥姥情況的，只是剛過來的時候沒見到人。這會剛好，王教授似乎也剛好要找她，喊住了她：“方小姐，你姥姥昨天的化驗報告出來了。”
方灼這才看到他手裏拿着一份化驗單。
她小步跟上，進了王教授的辦公室，追着問：“怎麽樣醫生，是不是快該出院了？”
半個小時後，方灼拿着化驗單從醫生的辦公室裏走了出來。
她突然就明白了剛剛姥姥給她說那番話的意思。之前看一個報道說，老年人對自己接下來的去處是有感知的。
好像真的是這樣。
方灼将化驗單一點一點折好，放進包包。
晚上出去聚餐，沈煜他們去了一家和廖東他們以前經常會去的大排檔。
夜市晚上熱鬧的很，外邊扯着幕布放着露天的電影，旁邊還有鼓手給大家彈唱表演，氣氛很好。
方灼坐在沈煜旁邊，只有她一個女生。
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不太敢胡言亂語了。
之前總愛時不時開兩句黃腔的，也都假正經了不少。
鐘良隔過沈煜給方灼倒了一杯茶，推到人跟前，“嫂子喝水。”
廖東在旁邊笑，鐘良踢了人一腳。
沈煜知道他今天有事要說，看了眼方灼，方灼還沒鬧清楚他那個眼神什麽意思，沈煜就收了回去看鐘良，說：“沒事，不用避諱，你說吧。”
“我爸去招标現場了，你知道他見到誰了，你那個好二叔。我親眼見他跟那個局長在一起喝茶。你不是要拿那個項目麽，留點心，他估計要使陰招呢。說不準那什麽招标會就變成了個過場。”
沈煜笑，“他不是要使陰招。”一直都是明着來的，根本就沒把他這個小輩放在眼裏過。
之前是沒把他那個不争氣的老爸放在眼裏，現在是他。
“你別笑，給你說正經的。”
沈煜嘴角斂下，嗯了一聲，說：“知道。”眼睛微微眯起看過遠處，鐘良看出了點陰險狡詐在裏邊，他擡了擡眉梢，沒再繼續往下說。
方灼旁邊雖然聽了，但是沒頭沒尾的，她也真不清楚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麽。
再加上旁邊那戴眼鏡的一直拉着她說話，她就更不清楚了，聽得斷斷續續的。
“你跟阿煜在學校時候是前後桌？”四眼還沒能接受這個事實。想當初他可是一眼就相中這姑娘了，但是想着人是好學生，不是一個路子，就沒敢招惹。結果現在成了自己的嫂子。
方灼嗯的應她。
四眼又倒了一杯啤酒給方灼，然後又拿了另一邊幾串烤串給她。
方灼喝的吃的不亦樂乎。
啤酒她還是第一次這麽大膽暢快的喝，吃一口烤肉喝一口啤酒，還真的挺爽，解膩的很。
兩杯下肚小臉就紅撲撲的。
“你們誰追的誰啊？”四眼好奇不行，他是絕對不會相信是沈煜先追的人。畢竟以往前赴後繼的女生那麽多，他多半早就已經被慣壞了毛病，他主動的概率幾乎為零。但是接着他又看了眼方灼，啧了一聲又不确定了。要這種乖乖女主動追人，也挺難的吧？而且方灼也長的漂亮，她的這種漂亮是純純的那種，跟夏文媛之類的不一樣，說不上來。反正一看就很難追，還清高的不行那種。
這個問題把方灼也難住了，她跟沈煜，好像自己也不清楚誰追的誰。甚至追沒追都不清楚。
但就是在一起了。
“我追的她。”
方灼看着四眼眨了眨眼正想着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旁邊沈煜幫她回了。
方灼聽到聲音倏的一下扭過臉去看他，看來是不忙了，都有時間搭她的話了。
“你們聊完啦？”方灼紅撲撲着一張臉，一雙大大的眼睛看着人波光潋滟，口氣撒嬌似的，還帶了點埋怨。言外之意像是在說：你終于想起來我了？
“......”沈煜凝眉，他也就跟別人多說了幾句話而已，怎麽一會兒就成這樣了？目光從她臉上移開，然後就看到了她手邊喝剩下的半杯啤酒。“誰給她喝的這個？”沈煜目光掃視了一圈。
另一邊對面坐着正跟人插科打诨，噴大話的廖東都看了過來。
“他，”方灼手指着旁邊的四眼，直接将人賣了，“你這個好朋友給我喝的，”說着眨了眨眼，“還挺好喝的。”
沈煜：“......”
四眼：“......”
四眼立馬成了苦瓜臉，後仰着看沈煜：“阿煜，這不能怪我，我不知道啊，嫂子酒量很小嗎”他說着又看了看方灼，他不覺得像是醉了啊。
“......”沈煜也不知道她酒量大小，喝了多少，但是可能經常接觸，反正多少有點不一樣。他就是害怕她會像上次喝了長島冰茶後一樣發瘋。然後他将方灼手邊剩餘的半杯啤酒拿走，推給她一杯白開水，“喝這個。”
方灼看起來的确挺正常的，沈煜讓她喝水，她還聽話的應了聲好，根本不像是喝醉的樣子，但只有沈煜知道，她喝酒和不喝酒的差別。廖東四眼包括鐘良在內都覺得沈煜沒救了，這姑娘還沒啥呢，擔心成這樣，不是栽了是什麽。從來沒人會想到沈煜也會有這麽一天。
廖東和鐘良面面相觑。
鐘良還特意指了指對面的四眼，幫人訓斥：“瞧你幹的好事，阿煜要心疼死了。”
“......”沈煜哪裏會聽不出來，鐘良這家夥根本不是在說四眼，分明是在揶揄他。沈煜唇角微扯，呷出一絲痞笑。沒承認，也沒否認。
方灼逮着白開水咕咚咕咚喝了不少，剛剛混沌的腦袋也清楚了些。
臨到最後，大家又吆喝着一塊去打臺球。
她也跟着沈煜一起去了旁邊的地下臺球廳。
裏邊形形色色的什麽人都有，有彪形大漢，有肌肉男，還有花臂男。也有不少他們這個年紀的小年輕，女生不多，大多是男生，總之魚龍混雜。這種地方，她還是第一次來。
沈煜給她指了指旁邊的茶水臺，“那邊是休息區，累了坐那邊休息會兒，或者過來看我打球都行，別亂跑。”說完揉了把她的頭發。
方灼臉頰的紅暈還沒消散完，透着幾分嬌憨，整了整被沈煜揉亂的頭發，然後直言，“我想看你打球。”
“行。”
沈煜打起球來很專注，雖然方灼不怎麽懂，但是通過進球數量和大家的眼神反應來看，他的球技不錯。
叫好聲一片。
方灼看的還挺專注。
覺得不錯了會給人鼓鼓掌。
看了一會兒覺得站的累了就去了旁邊的休息區，端着旁邊自助的果汁喝。
剛喝了一口，方偉業的電話就打來了。
她舔了舔唇，盯着吧臺上嗡嗡震動手機屏幕上的來電顯示，向左一滑，果斷挂了電話。
但緊接着方偉業就又執着的打了過來。
方灼再次摁了挂斷。
這次電話沒再響。方灼将手機反扣在了桌面。
廖東不知什麽時候坐了過來休息。
方灼從手邊拿了一瓶橙汁給他。
“謝了啊嫂子。”廖東擰開喝了一口，可能剛剛的酒勁兒還沒過去，拉着方灼就開始羅裏吧嗦起來：“嫂子，你都不知道阿煜這人有多假，我第一次在操場上指着你的方向問他那個女孩兒他認不認識，你知道他回的啥？”
“什麽？”方灼倒還真有點好奇。
“不認識呗。”廖東拖着音。
方灼笑了笑。
“然後之後一天晚上我們在街邊吃飯，見到你從車上下來去了藥店，我不信啊，就又問他，他這次才說了實話，說你們是一個班的，還是鄰居。”廖東呵呵笑，“你說他這人假不假？”廖東兀自笑，“不過你們能在一起我還挺開心的。他這個人你可能不太了解，很需要一個人陪。很難有人能走進他的心，可能跟他的家庭有關，他媽媽——”
“他媽媽怎麽了？”方灼看人神色微醺，說到沈煜的事情又吞吞吐吐，卻又很想知道，雖然知道這麽追問一個人的隐私有點不道德。但是覺得機會難得，錯過這個醉鬼，怕是很難再知道了。
不過廖東這個醉鬼說話颠三倒四的，在說到沈煜媽媽那裏停了，轉而扯到了沈煜爸爸。說沈煜爸爸不是個好東西，沈煜小時候一頭紮進水裏差點淹死，他的酒鬼父親喝多了，看到自己兒子一條魚似的在水裏撲騰喊救命，還能立在旁邊哈哈大笑的那種。
說的情真意切，像是他就立在旁邊看似的。
方灼不大信。
然後又說到了沈煜的爺爺，說沈煜的爺爺多麽多麽的牛逼，多麽多麽的寵沈煜，以至于沈煜多麽多麽的招沈家其他人記恨。具體怎麽個寵法，他語無倫次的也說不清楚。方灼也聽得雲裏霧裏。
“跟他聊什麽呢？”沈煜走過來手搭在方灼的肩頭，無意間打斷了他們的談話。然後瞥眼看她，眼睛眯着透着一絲質問：“怎麽不去看我打球？”
方灼偏過頭看人，睫毛輕閃，上排牙咬着下嘴唇抿出一絲笑，“剛站那裏看了很久了，腿都站疼了，過來休息一會。”
“是麽，那等休息一會兒我們就回去。”沈煜說着掏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已經晚上快十一點，的确是不早了。
方灼應了聲嗯。
接着沈煜就将廖東連拖帶拽的拖走了。
廖東嗷嗷叫，“幹嘛？”
“過來打球。”
他們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将近淩晨的時間，兩人走到門口，沈煜掏出鑰匙往自己住處去，方灼跟着亦步亦趨。
沈煜停下腳步，轉身一臉玩味似笑非笑的垂眸睨着她，“酒還沒醒？不認得自己家了？”
方灼頭順勢抵在了沈煜的肩頭靠着，眼眶發酸，嗯的應了一聲，“不想回家。”
發梢蹭在他的脖頸裏，一下一下戳的有點癢。
沈煜喉結上下滾動，聲音變得低沉暗啞：“我有沒有給你說過，靠近我，後果自負？”
他話音剛落，方灼便勾過人的脖子，踮起腳，做了件更猖狂的，湊到人嘴角親了下。
沈煜愣了一下。
接着就見方灼頭再次埋在人的肩頭，悶悶的、帶着點鼻音說：“兩院子中間這堵牆太礙事了，要不把它拆了吧？”
沈煜牽了牽唇角，笑的有點壞，以為她還沒醒酒徹底，還醉着。抿平了唇臉往一邊橫在兩個院子的那堵牆看了眼，接着重新轉過臉，垂眸湊過人耳邊低着聲音說：“其實你住過來就好。”
“不行，”方灼起身，扭頭往自家門口過去，“太快了。”
沈煜一把又将人扯了回來索性攔腰摟在懷裏，笑着問：“什麽太快了？”
“就是太快了。”方灼被抱着，掙脫了兩下未果，轉而伏在人的肩頭，笑着笑着就沒了聲。
“怎麽了？”沈煜覺得這姑娘今天怪怪的。
“沒事，就是想跟你待一起，不想回家。”裏邊冷清清的，她真是一點都不喜歡。
沈煜啧了一聲，直接攬着人，半推着往自己家門口帶，掏出鑰匙開了門。
方灼被推了一把進去，沈煜反手關了門。
方灼轉過身直愣愣的看着沈煜。
沈煜将鑰匙重新抄進口袋裏，擡手扯了下領口，口氣不怎麽好，“看我幹什麽？不是不想回家？”接着又往裏推了人一把，“祖宗，別墨跡了都淩晨一點了，老子困死了，趕緊睡覺！”說着率先大步流星的往上房走了。
方灼跟進去的時候沈煜正收拾着自己的房間，沒兩分鐘抱着幾件衣服和一個毯子走了出來，看着她往裏偏了偏頭示意說：“你睡我房間。”
“那你呢？”方灼輕閃了下睫毛問。
“我睡你隔壁。”沈煜說着往旁邊的一間屋子裏走去。
方灼起先不明白他為什麽要讓她住他自己的房間，有客房的話，她來住也可以的。直到她進了客房裏邊看了眼，空蕩蕩的，只有一張床，床還不大，堆了幾個箱子在上面，裏邊放的文件檔案之類的，似乎很久沒人住過了。
或者說是一直就沒人住過。
沈煜把箱子搬下來，然後随意的收拾整理了一下，兩手交叉捏着T恤衫衣角準備脫衣服的時候瞥眼看了眼立在門口的方灼。
方灼眨了眨眼，扭頭走了。然後進了沈煜之前睡的那間卧室，反手關了門。
作者有話說：
話說，這算不算同居？(*ω* )
